特殊间谍
字体: 16 + -

第32章 考验(3)

第32章 考验 (3)

曾讯站起来,双手按着桌边,探身说道:“那当然。你想想,这是警备司令部的军法处,假如没经过丁司令的同意,这里的人谁会听我的呢?别激动,前面那几位早在监押室里住上了。来人!”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两名背着长枪、臂带执法字样袖标的卫兵走进来。

“方参谋,请吧!”曾讯的圆眼镜片子反射出诡异的闪光。

军法处的监押室位于警司大楼地下室。

地下室房间很多,足有十几个。每座监押室都镶有铁门,门上有小铁窗。地面返潮,光线很暗淡。不过,靠南边的这一排监押室还算不错,每间的南上侧有个小天窗,小天窗与楼外的地面平行,覆盖着连着铁丝网的数根粗铁条,能射进来几缕光线。

这排监押室的外面是个大厅房,厅房中间摆放着陈旧的木桌木椅,有负责看管监押室的值班军官和卫兵。

方剑春被卫兵押进了厅房,路过几间监押室时,里面的人都站在门里透过铁栅栏窗往外瞧。他发现了一脸愁容的蓝义贵。

蓝义贵望见他过来了,双手拽着窗栅栏说:“方科长,你可来了!”

方剑春很不爱听,有些不高兴地回答:“蓝副队长,什么叫‘可来了’?你巴不得咱司令部的军官都关进来才好,是不是?”

“不不,方科长,我没那意思。他们说调去兵团指挥部的人都要受调查,而且都得暂时在这里关几天。我以为他们哄我,看来还真是这样的。唉!咱这罪遭得冤呢!”蓝义贵连忙解释道。

卫兵打开了前面的一间,把方剑春“请”了进去,咣当当地锁上了铁门。

方剑春把这间关押室打量了一圈。靠墙处有个小木头床,**堆着个破棉絮套,这还是第一次被关进监房。方剑春的生活条件一直就不错,没遭过罪。这种环境令他很不适应。

他倚着棉花套半躺在小木**,脑子里回忆着刚才与曾讯的那番对话,想找找有没有漏洞,随后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重新梳理了梳理。从阵势上看,那曾讯不搞出点儿名堂来是不肯罢休了。这个人,望上去就不是个善茬!

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军法处长领着几个执法卫兵来到地下监押室。

“都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归我军法处管理,被关押时期,身上的所有金属物品暂时由我处的储物房保管。当然,会给你们列清单,一样也不少的。”军法处长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开始搜身!都给我配合点儿!”紧接着就是“咣当”的打开铁门声和吆喝声。

身上的金属物品被搜走了,连白金烟盒和朗声打火机也没给留。方剑春气恼地踢了下床头。看样子,过这一关,比自己所预想的要艰难得多。

被关押的几天间,方剑春多次被带到审讯室进行审讯。

曾讯对方剑春所说的那些有联系的同学进行了核实,并调查了他的表姑一家,均未发现疑点。

他从兵团指挥部调查得知,有时会有一些重要文件、电文放在指挥部的两个暗间里,就此粗略分析,军情泄密的可能之一,便是晚间有人用钥匙开锁、潜进指挥部偷看了军情文件。

因为警局把兵团指挥部的那把门锁已检验过了,没有任何异常手段开过锁的痕迹。所以,他围绕着钥匙反复询问,虽然钥匙只有警卫军官蓝义贵有。

监押室里,方剑春站在天窗下,仰望着布满灰尘的天窗外那模糊的光亮。这场调查估计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自己面对的这个对手很狡诈,是一个从细节上寻找破绽入手的老狐狸。

厅房里传出军法处军官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声。那是林丽萍的声音。方剑春回身走到铁门前,透过门上部的小窗望见刚走进来的林丽萍,旁边跟着军法处长。

值班的军官毕恭毕敬地伸手礼让着:“林副处长,他就在这里。把门打开吗?”

“不必了。我看看他就走。”林丽萍走到方剑春所在的监室门前。

四目相接,林丽萍隔着铁门默默望着他:“方科长,我来看看你,算是学生看望老师了。你是享受惯了的人,在这种地方一定很难受。我能帮你点儿什么吗?”

方剑春有些感动,觉得林丽萍算是有良心的女人,自己没白教她英文,身陷困境之时还能来看看,比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的岳参谋长强多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让您见笑了。”方剑春苦笑了声,又说,“他们没收了我的打火机和烟,不让我吸烟。”

林丽萍抬手掩嘴笑了下,转头对军法处长说:“把打火机和香烟还给他,允许他吸烟;烟没了的话,他掏钱,你们跑腿去买。”

“既然林处长发话,这个当然没问题。” 军法处长很客气地说,接着扭头朝值班军官瞪了一眼,“还不快把打火机和烟还给方科长!” 值班军官急忙去储物房取打火机和白金烟盒。

方剑春没想到自己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居然这么管用,便诚挚地对她说了声:“谢谢林小姐关照。”

“还有什么事情?”林丽萍继续问。

不一会儿,值班军官把打火机和白金烟盒取来,从门外递进去。

方剑春高兴地接过来,把朗声打火机在手里掂了掂说:“不知道何时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这可不是个好玩儿的地方。”

林丽萍不知为何忽然严肃起来,一扬白手套:“没其他事儿的话,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向军法处长一笑,踏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啊!方剑春点燃一根烟,望着林丽萍风姿绰约的倩影,暗自长叹。

他并没注意到,门外的值班军官正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其他监室里的蓝义贵、曲得生等人更是趴在各自的小铁窗上,望着冷艳美貌的林丽萍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都在心里嫉妒地寻思:这漂亮的林小姐咋就对方剑春这么好呢?!

军法处审讯室。

曾讯两手交叉在一起,边深思边等待着下一个被提审的联络参谋方剑春。

昨天,他到“励志社”再次了解情况。一名国防部的作战处长反映:当时,自己接到兵团指挥部的电话,说已派联络参谋将范汉杰拟定的《胶东作战方案》送往“励志社”,由他抓紧时间制定具体作战命令下发到各师,当时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是上午9点40分。可等了一阵子,文件没送来,他就打电话给指挥部催促,可胶东兵团指挥部的人说送文件的参谋早该到了。

等到文件送达时,他又看看表,是9点57分,而从警司步行到“励志社”也就需要几分钟。更奇怪的是,送《胶东作战方案》之绝密文件的不是联络参谋,而是指挥部的警卫军官。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因为国防部二厅的特工发回情报认为,在前期的作战中,****胶东兵团的战略意图等情况泄密的可能性极大。

曾讯亲身体验了一下,以通常的步速特意从警备司令部四楼走下来,又步行到“励志社”二楼,全程耗时顶多7分钟。也就是说,在这一绝密文件的传送过程中,至少延迟了五六分钟,加之内部传递的文件向来是不采取加密措施的。那么,这个时间差内,足有可能被窃密。

那个联络参谋是方剑春,那个警卫军官是蓝义贵,疑点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今天,就是要紧抓这个蛛丝马迹,进行深入细致的审查,争取挖出内奸来。

军法处的卫兵将方剑春带进审讯室。

曾讯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紧紧盯着方剑春。让他回忆当时给“励志社”送绝密文件卷宗的过程。

坐在椅子上的方剑春默想了一会儿,缓缓回忆道:“那天,兵团指挥部的长官把文件交给我时,我的肚子已经有些难受了,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强忍着下了楼。走到三楼遇到蓝副队长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要开车出去。我问清后,就要求搭他的车。他答应了,说去趟谍报队就走,让我在楼底下等着。我下到二楼时,真支持不住了,幸好身上带着草纸,于是我就进了二楼的卫生间。刚进去就听见蓝副队长在外面喊我,我只好把他叫到卫生间门口,委托他将文件送到‘励志社’。他接过文件就走了。”

曾讯歪头看了看旁边快速记录的文书,突然转回头来问:“方剑春,当你在卫生间门口把文件交给蓝义贵、委托他送到‘励志社’之时,那是几点钟?”

“这个我得好好回想下。”方剑春闭上眼睛显出苦苦追忆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着那天谍报队小杨看着他的手表故意说错时间的一幕,还有在海滨公园君英所提醒的“珊瑚同志”“9点45分”等。

他睁开眼肯定地回答:“我想起来了,把文件交给蓝副队长时,是9点45分。”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交出文件时看过手表?按你先前的说法,当时肚子疼得很,还顾得上看手表?”曾讯眯起眼睛。

“当时,跟蓝副队长在一起的还有谍报队的小杨,是他问我几点了,我伸出手表给他瞧,当时正是9点45分。”方剑春缓缓说道。

曾讯晃动着钢笔把几个重点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方参谋,我有一事不明,警备司令部离‘励志社’徒步不出10分钟路程。你有必要搭蓝义贵的车过去吗?”

面对他的这一刁钻质疑,方剑春早就提前想到了。

他沉稳地掏出白金烟盒取出一支烟卷,扬了下朗声打火机,点燃香烟,伴着飘起的袅袅烟雾说道:“曾主任,我好像早已说过,当时我的肚子不好受,并且国防部长官一再叮嘱这是紧急的文件需立刻送达。我想搭蓝副队长的车,尽快把文件送到‘励志社’,也好早些返回,去司令部的军医处开些药吃。”

曾讯紧追着问:“哎,你说的那个谍报队小杨叫什么名字?”

方剑春轻轻摇摇头回答:“我是从二科调到三科的,没在谍报队干过,谍报队人员众多,大多数我都不熟悉。所以,名字很多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杨。”

“呵呵。原来如此!”曾讯假装随意地笑了几声。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方剑春的面前问:“能看看你的手表吗?”

方剑春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腕,伸右手撸起左臂的袖口,伸给他看。

曾讯探头瞧了瞧:“浪琴牌?名牌表啊。那天你戴的就是这块手表?”

“是的。就是这块表。”方剑春点着头说。

审讯完了方剑春,曾讯越来越怀疑那个蓝义贵。本打算下一个审他,可又改变了想法。他抓起电话要通了党政处,请陈处长通知谍报队小杨到军法处来一趟。

谍报队虽说人员众多,但姓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胶县组的杨练。陈处长打电话请岳参谋长安排杨练到军法处去一趟。

忐忑不安的杨练被送到了军法处审讯室,曾讯详细询问了那天方剑春委托蓝义贵往“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杨练一一回答,跟方剑春说得一模一样。

“杨练,你说你看到方剑春的手表是9点45分,可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时间?”曾讯问。

杨练回答:“当时见方科长捂着肚子,痛得挺厉害,我要去军医处给他拿止泻药,又怕耽误了出去办事,所以就问了问时间。”

曾讯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还记得方剑春戴着什么牌子的表吗?”

“是……好像是浪琴。”杨练低头回忆了一下说。

“好。叫你来就是问问这件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记住,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讲。”曾讯朝门口摆摆手。

杨练起身告辞出了军法处审讯室。

杨练从一楼军法处审讯室出来,上楼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便急步走向三楼谍报队队长室,站在门口朝里面的刘队长招了招手。

“回来了?叫你去军法处做啥?犯什么事儿啦?”刘队长不解地问。

杨练拉着刘队长的胳膊,走到了楼廊的僻静处,低声说:“是‘省调查办’曾主任找我。上个月的一天,方科长闹肚子,就把一个急件委托蓝副队长捎到‘励志社’去。也不知道他俩之中到底是谁延误了时间,估计是误了大事。我那天就在他们旁边,我还看过方科长的手表是9点45分。在此之前,蓝副队长到谍报队找过你一趟,恰巧我也在你屋里,你还记得那是几点吗?”

刘队长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过了会儿说:“我记起来了,那天蓝义贵跟我借了车,我让他临走时到办公室来一趟,顺便把你捎到青城路。他上来的时候应该是9点50分了吧?”

“你一定是记错了!我跟蓝义贵从你那里出来下到楼底,又被方科长叫上二楼的时候才9点45分,你这边怎么可能蹦出个9点50呀?刘队长,可别小看这相差的几分钟,就这几分钟给误了大事!现在保密局的人非要查出这几分钟是谁耽误的,反正不是蓝副队长就是方剑春。看架势,算在谁头上谁就要倒霉了……”杨练抬起右手做手枪状,往脑袋上比画了几下。

刘队长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心里终于搞清了此事的玄机。

当蓝义贵被带进了军法处审讯室后,曾讯仍是让他把那天受委托给“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再说一遍。

蓝义贵皱着眉苦苦回忆了一番,仰脸说道:“是方剑春在二楼卫生间门口把文件递给我的,他闹肚子,说麻烦我去趟‘励志社’。我接过文件就下楼了。”

曾讯询问细节:“你下楼后直接上车去了‘励志社’把文件送达了?这期间有没有办别的事耽误一些时间?”

“我一刻也没停,下了楼就出门开车直接到了‘励志社’,把文件送到国防部的一位处长手里了。”蓝义贵回忆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