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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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藏匿电台4

4.藏匿电台(4)

"你还是先说说,行的话,我送东西过来。***"张庆祥说。

"好吧!"

乌春去跟监院师说。

"一件什么东西?"昌性师父问。

"电台。"

昌性师父吃惊,电台是什么东西没见过,知道它是干什么的,联想到使用电台的人,直愣地望着徒弟,眼神有几分陌生藏在里边。师父问:"他反对日本人?"

"是!"

这样对话证明了一件事,反对日本人的人藏一部电台到寺院里,同

意不同意是一个人立场了。"国难严重,外患日亟,吾辈僧伽亦国民一分子。"(高僧太虚法师语)。释昌性大概也这样想的,立即表态:"让他送过来吧!"

特殊年代特殊形下,不问世事的僧侣们帮了张庆祥,电台晚间送过来,监院师做了缜密安排,将它藏在佛殿的神台附近,假如宪兵来搜查也不会怀疑电台藏在这里。

"请你转达我对昌性师父的敬意,为我们……"张庆祥真挚地说。

"师父恨日本人!"乌春一语道破。

寺院的监院师目睹一个生命在眼前被剥夺是怎样感觉呢?一个披头散、带大襟(斜襟女式衣服)的少妇被日本兵追到庙里来,她扑通跪在昌性面前:

"救我呀,大慈大悲的师父啊!"

昌性师父刚伸手去扶她,一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嚎叫着跑进来,他的脸挂着彩——手指甲抓挠留下的口子,正流着血。他一边喊巴嘎,一刀捅入少妇的下身,鲜血喷溅昌性师父一脸。

"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罪过变本加厉,刺刀一下一下戳下去,少妇已死,日本兵刺刀捅尸体,朝女体身下捅戳,好像十分痛恨那地方。寺院的监院师心在痛在流血,沾着中国人鲜血的刺刀也一下一下捅戳在自己的心上,侮辱性的行为又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我分析这大概是昌性师父不顾生命危险帮藏匿电台的原因,也是乌春说的师父恨日本人。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乌春问。

"遥远的地方……"说到回来张庆祥神黯然下去,一是去苏联路途遥远,跋山涉水,路上生不测说不准,还有每况愈下的身体,长时期的谍报工作损害了健康,"我不一定回来啦。"

"那东西怎么办?"她问。

电台藏匿在净业莲寺,最终还用它,谁用它说不定。他说:"会有人来取,会的。"

"不是你亲自取?"

"嗯,也许不是吧!"张庆祥语气透出几分苍凉。

乌春眼里有闪亮的东西,什么叫净,离凡尘究竟有多远?或者对她来说根儿还在尘世里,拔出来还带着斑驳尘土。

"我走了,你保重!"张庆祥怕失控而要逃走,她离自己这么近,用某种香草洗浴过,白狼山不缺少香味植物。寺院的僧侣们离大自然比凡人近,他们善于使用这些东西。他嗅到植物以外的亲切味道,是蒸的黏饽饽,和那一歌谣。

"你等等。"乌春走出几步远,哈腰拾起一片薄石头,然后在硬物上摔碎,正好两半,送到他的面前,"两块石头,你带走一块,我留下一块。"

"做什么,石头?"

"谁来取电台,带上这块石头,只有对上茬儿,我才能把电台给他。"乌春凝视着他说的这话,神石为凭蕴含的不止是电台,还有什么啊!它是信物吧?走到天涯海角,记住它就记住一个人……

张庆祥用两个月时间跋涉到苏联,一个躯壳爬回来,生命的东西消耗殆尽,他向组织交上半块石头,说明藏匿电台的况,人便永远躺在异国他乡。

"老板,我用车。"梁耀臣说。

客店老板问:"橡皮轮车,还是玻璃马车?"

"橡皮轮车就可以了。"

"去哪里?用多长时间?"

"铁东,送我过道口,完事。"

"行,我给你安排车。"客店老板说。

交通员坐上橡皮轮车,一匹马拉着,车笸箩里扣着拱形的棚子,竹片揻成弯蒙上油布,远处看酷像一个移动的鸭架(窝)。梁耀臣鸭子似的探出头,望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四平街,行走在横贯东西的日本名大街——旭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