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史评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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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三 国志

《三国志》是一部主要记载曹魏、蜀汉、孙吴三国鼎立时期的纪传体国别史,详细地记载了从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发生后开始,直到西晋统一天下为止,也就是从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到晋武帝太康元年(280年)九十多年的历史。全书共计六十五卷,其中《魏书》三十卷,《蜀书》十五卷,《吴书》二十卷。作者陈寿,字承祚,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北)人,西晋著名史学家,少年好学,有志于史学事业,后师从同郡学者谯周,在蜀汉时期曾任观阁令史。三国归晋以后,陈寿历任著作郎、治书侍御史等职,并开始修著史书《三国志》。陈寿是晋朝朝臣,因晋承魏而得天下,故书中尊魏为正统。《魏书》为曹操立本纪,而《蜀书》和《吴书》则记刘备为《先主传》,记孙权称《吴主传》,均只立传而没有立纪。《三国志》位列中国古代二十四史记载时间顺序第四位,与《史记》(司马迁)、《汉书》(班固)、《后汉书》(范晔、司马彪)并称前四史,但成书时间早于《后汉书》(南朝刘宋时期)。相传,与陈寿同期的夏侯湛曾写著了《魏书》,但当其看到《三国志》后,认为根本没有另写新史的必要,就毁弃了自己的著作。此后,史学界对《三国志》更是推崇备至,认为在诸多记载三国历史的史书中,独有该书可以同《史记》、《汉书》相媲美。因此,其他各家的三国史相继泯灭无闻,只有《三国志》一直流传到现在。

《三国志》不仅是一部史学经典,更是一部文学巨著。修著该书时,陈寿借鉴了西汉司马迁的许多成功经验,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注重人物性格与心理的刻画,以简洁、凝练的笔墨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三国人物肖像。例如,《先主传》记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当曹操说出“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之时,“先主方食,失匕箸”的记载,仅寥寥几字就将刘备韬晦的内心世界传神地刻画出来。

此外,“取材精审”则是《三国志》的又一突出特点。陈寿对史实经过认真的考订与慎重的选择,对于不可靠的资料进行了严格的审核,不妄加评论和编写,慎重地选择取材之源。当时蜀汉没有设立史官,没有正经的官史,故陈寿在修编《蜀书》时的难度也就可见一斑了。然而,《三国志》文辞简约的特点也造成了史料不足的缺点,后经刘宋裴松之注引,增加了其历史参考价值,成为该书的有益补充。如今,裴注本《三国志》已成为研究三国历史最为真实详尽的资料汇编。

我们在充分肯定《三国志》的优点与价值的同时,也必须承认该书在创作上也具有两大不足:其一,欠缺公允性。唐朝房玄龄等奉诏撰写的《晋书·陈寿传》,在承认陈寿“善叙事,有良史之才”的同时,又认为陈寿因为私仇而在书中有所表现。说“寿父为马谡参军,谡为诸葛亮所诛,寿父亦坐被髡,诸葛瞻又轻寿。寿为亮立传,谓亮将略非长,无应敌之才;言瞻惟工书,名过其实。议者以此少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又能完全排斥私心呢?陈寿对于诸葛先生的评价,固然有些片面,然而通过史实,我们也不难看出,孔明先生用兵水平确实逊于其政治能力,至少应该没有《三国演义》和民间流传中那么神乎其神。其二,多有曲笔与回护。刘知几在《史通·直书篇》中认为“当宜、景开基之始,曹、马构纷之际,或列营渭曲,见屈武侯,或发仗云台,取伤成济,陈寿、王隐咸杜其口而无言”,批评陈寿和王隐在修史时对当权人物曹操、司马懿为之回护。客观上讲,陈寿的曲笔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不在少数,最为严重的曲笔则是“高贵乡公被弑”之事。但是,西晋时期司马氏推行高压统治,因有些人物与当时的统治者瓜葛甚深,故这种曲笔也确实是迫不得已;而有些人物与作者具有很大的利害关系,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评价的不公。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政治环境与作者本身只是表面原因,“作者距离修史时代过近”才是导致部分事实处理失度的根本原因,公允的环境和公允的心态对于史书的修纂是至关重要的。南朝人刘勰在《文心雕龙·史传》篇中曾这样评价《三国志》,“魏代三雄,记传互出,《阳秋》、《魏略》之属,《江表》、《吴录》之类,或激抗难征,或疏阔寡要。唯陈寿《三国志》,文质辨洽,荀(勖)、张(华)比之(司马)迁、(班)固,非妄誉也。”刘勰的评论充分反映出,与三国志同时期的史书不是立论偏激、根据不足,就是文笔疏阔、不得要领,只有陈寿的作品达到了内容与文字的协调一致,史实性与文学性的辩证统一。

总之,《三国志》自成书后,虽存在种种先天的缺陷,使其与《史记》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陈寿凝练卓绝的文笔、严谨审慎的态度仍不失为中国最为优秀的史学家之一,也使得该书成为上乘《史记》、《汉书》,下启晋唐宋明各史的不朽巨制,至今仍是人们研究三国历史最为权威的资料,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