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珠华点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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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黛玉就这样搬进了东阳郡主的府邸。()而由礼部准备的郡主例制所用的车辇依仗,宫女嬷嬷,随从护卫,宫装首饰等东西也在下午的时候全部送到,八名宫女穿着一色宫制衣裙齐刷刷的给黛玉福身行礼,把旁边的紫鹃和雪雁给看的很是不安。

这么多丫头都来服侍,姑娘以后不被她们烦死啊?

黛玉却一直淡淡的,只等她们行了礼后,吩咐了一声:“下去吧,需要做什么都有紫鹃吩咐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只跟紫鹃说就行了。我喜欢安静,你们平日里不要吵闹,若是说笑玩闹,都离我远一点。”

八个丫头听了这话忙福身答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下去。

然后又四个嬷嬷上前行礼,给黛玉请安。

黛玉之摆了摆手,话也懒得说了。护卫们都是男子,不便入内,只在门外拜见郡主毕,便各自退到二门以外。

雪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从廊檐下晃过去,看着那些挺拔的身影,笑了笑,跟紫鹃说道:“以后我也可以偷偷懒了。”

紫鹃笑道:“以后将军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侍卫们去做就是了,您辛苦了这些日子,也该歇息歇息了。”

雪空趁机调戏:“好丫头,过来给爷捏捏肩膀?”

紫鹃啐道:“呸,你是爷么?好好地一个女人,偏生张口‘爷’闭口‘爷’的,像什么样子?”

“死丫头,谁告诉你爷是女人?”雪空瞪着紫鹃低声骂道:“以后再说爷是女人,看我不把你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紫鹃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忙转身钻进了屋子里

黛玉见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因问:“外边有老虎?”

紫鹃走到黛玉跟前,悄声笑道:“姑娘不知,奴婢不过说了雪空将军一句她是女人的话,将军差点跟我翻脸,说再说她是女人就把奴婢丢到护城河里去,凶巴巴的,吓死人了。”

黛玉笑道:“那你就把她当男人就是了。”

紫鹃叹道:“可她分明是女子啊。”

黛玉无奈的笑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驸马府的建筑格局分左右中三部分,东西两个跨院,中间是正厅正房,后面有个小小的花园子,里面只有些寻常的花树,并没有什么珍贵花卉。

第二日,李纨带着雪雁翠羽贾兰洗墨一并搬了过来,黛玉让管家把驸马府的西跨院后面的一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李纨居住,翠羽和雪雁依然黛玉住的西跨院服侍黛玉,贾兰倒是可以和小龙寻一起读书,平日里还可以教给他习字,倒是省了黛玉不少精神。

李纨继续做针线,每天都要去一趟绣坊,把绣坊里收的绣活拿回来做,没有绣活的时候,她便绣一些寻常用的东西拿去绣坊卖。黛玉每日除了给小龙寻将几句诗词之外,依然是绘制一些花样,画一些虫草,或者写一些诗句做绣花样子拿去给李纨用。

慢慢的,李纨发现黛玉写的诗词绣出来的大小屏风或者帐幔帷幄很受顾客的喜欢,价钱卖得也比那些花草的更高。于是便同黛玉商量,或许可以从字画上做文章,把做一些别致精细的绣品,会更好些。

黛玉想了想,应允道:“记得之前老太太说过江南有一个女子做的绣品很受人喜欢,只是我这精神有限,只能写写画画,若是要绣的话,只能劳烦大嫂子了。”

李纨忙笑道:“这是自然的,我不能写画,只能做做针线。但这世上会做针线的人数不胜数,我们人力物力上比不过人家,咱们这小小的绣坊若是想有更大的利钱,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黛玉笑道:“嫂子说的极是。”

于是之后黛玉便用心书写临摹一些名人书画,再从上面变化出各种尺寸花样,交给李纨

。李纨再花费心思将其绣出来,做成灯屏,纱帐,荷包,锦囊等物。样样不图数量速度,只要精工细作,如此过了不久,绣坊的生意便好了起来,五月里居然有二百多两银子的盈利,李纨将账目给黛玉过目时,黛玉笑道:“这是大嫂子心思细腻,手工精巧的缘故。”

李纨笑道:“哪里是我的缘故?分明是妹妹的字画独具一格,那些人都是冲着这些来的。”

自从黛玉搬进驸马府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水溶都在为东北的战事奔走。预备粮草,补充兵马,研究战略……偶尔忙里偷闲来找黛玉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有时候连一盏茶都喝不上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黛玉见他整日忙碌,便不再与他闹些别扭,每次他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解劝解劝,问问东北的战事,为东阳公主夫妇叹息一阵子罢了。

过了五月,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皇上要出京避暑,宫中留太子监国。命北静王水溶和朝中几位老臣辅佐太子,皇上带着几个近臣,皇子,王爷还有太后,妃嫔,都去了避暑山庄。

黛玉的病自从春暖花开之后,便没再犯过,如今进了六月,身子越发的好了,虽然还很是清瘦,但夜里已经能够从二更天睡到五更,吃饭也比之前多了些。

水溶每每来探视,听了紫鹃说这些,便放心了许多。

这日,水溶从宫里出来,因要去城北军营查看运往东北的军粮物资,从驸马府门口过时,顺道拐弯儿进来瞧黛玉。护卫见是北静王,忙将府门打开,并躬身行礼请安。水溶将手中的马缰绳丢给他们,便径直往里面走去。

天气燥热,水溶一路骑马过来吹着热风,这会儿一停下来身上立刻冒出了一层的汗水,把一件天青色的丝质夹袍径自湿透了。后背的衣衫直接贴在肌肤上,难受得很。

进屋后,水溶便一叠声的叫热,黛玉从里面听见动静迎出来,看着他一脑门子的汗,因问:“这么热的天儿你怎么又跑来了?”

紫鹃见状忙递上一碗温凉的茶来,水溶接过来一口喝完,叹道:“我要去城北查看军资,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这几日怎么样?寻儿听话么?”

黛玉不急着回他的话,只跟紫鹃说道:“去打一盆水来,给王爷洗洗脸

。再叫丫头把酸梅汤端来,不要放冰,大热的天猛然吃冷东西,要伤了脾胃了。”

水溶只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十分的舒畅,又上前去从黛玉手中拿过她的扇子扇了几下,笑道:“玉儿,你这几日的气色好多了。晚上睡得好不好?”

黛玉又抬手把扇子夺过来,却冲着他扇着,淡淡的说道:“晚上寻儿总是问这问那的,每回都是我强令他闭上眼睛睡觉他才睡,他一睡也也就睡了,反而比之前睡得好些。王爷这些日子倒是消瘦了不少,看来东北的战事很是不顺?”

水溶叹道:“皇上当初所虑不差。高丽人俘虏了镇江王,龙都尉顾忌着他父亲的安危便不能放开了打仗。这战事越拖越长,眼看着过了这个夏天便是秋收季节,东北的百姓们一年只钟一季粮食,若是这样拖下去,过了秋收,那些庄稼都被高丽人给抢了去,百姓们可要遭殃了。”

黛玉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口气,蹙着眉头问道:“那若是这个夏天打不了胜仗,东北那边会怎样?东阳公主和龙都尉会不会获罪?”

水溶叹道:“获罪到不至于,如今他们不在那里顶着,朝廷也无人可用。只是——我担心这样拖下去,会把他们两个拖垮……”

此时紫鹃端着酸梅汤进来,后面跟着宫女端着铜盆,拿着巾帕,香皂等物。

水溶便转身去洗了把脸,又把手巾湿了擦了擦脖子,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罢了,这些都是朝廷要操心的事情,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陪着寻儿安安稳稳的等着东阳姐姐回来就行了。”说着,他又端过酸梅汤来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角,笑了笑,同黛玉告别:“我走了,回来再来看你。”

黛玉看这原来那个淡漠却极其尊贵的人如今也因为这该死的战事而忙碌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便抬手从自己的身上结下一个香囊递给他,说道:“这个香囊里装着驱蚊避暑的香料,你带在身上吧。听说城北军营设在密林之中,那里的蚊子都和别处的不一样,咬一口都要红肿一片的。”

水溶心神一荡,抬起手来却不接那香囊,只握住黛玉的双肩微微用力,叹道:“玉儿,谢谢你。”

黛玉瞪了他一眼,抬手把香囊系在他的腰上,然后又叮嘱他:“顶着这毒日头东奔西走的,一定要带着水囊

。小心中了暑气。”

水溶点头,又握了握她的肩,轻声笑道:“我知道了,你别出来送了,外头热得很,你若是中了暑气,才是要了我的命呢。”说完,展颜一笑,转身离去。

黛玉先是被他如此亲昵的话说的羞红了脸,待要还嘴啐他时,只见青色的身影一闪,人已经出门而去,她只得站在那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又转身进了里间。

水溶从黛玉那里出来,抬手捏着她系在自己腰上的香囊,闻着香囊上散发的清凉的薄荷香味,顿时觉得凉风拂面,心头舒畅,好像头顶上的毒日头也没那么炙热难耐了。

他出了驸马府的大门接过马缰绳飞身上马,身后的侍卫立刻上马跟上去,一行人纵马疾驰直奔城北军营。

水溶走后,黛玉的脸上便带了一层忧愁。紫鹃端着一杯热茶进来,见她一个人坐在铺了蓝田玉簟的凉塌上发呆,轻声问道:“姑娘,别发愁了。这打仗的事情咱们也没办法,朝廷和皇上都无可奈何,咱们愁也没用。”

黛玉叹道:“寻儿昨晚还问我他母亲何时回来,如今听王爷这话,今年恐怕是很难有结果了。”

紫鹃也无奈的摇头,叹道:“小世子真是可怜。”

二人正叹息着,忽听门外有人回话:“郡主,管家求见。”

黛玉便迟疑的看了紫鹃一眼:“管家找我做什么?”

紫鹃也纳闷,心想姑娘虽然住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住住罢了,一应吃喝用度都跟驸马府无关,自有朝廷的俸禄下来,便是使唤的人和护卫,也自然有朝廷例制,这驸马府的管家找自家主子,能有什么事儿呢?

黛玉想了想,笑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叫他进来吧。”

紫鹃应了一声,转身撩起五彩水晶珠帘,对着屋门口说道:“郡主说了,请管家进来说话。”

驸马府的管家是龙家的家奴,姓于,叫于德安。四十多岁的年纪,说话办事儿都是老道的人。

于德安进门后隔着珠帘给黛玉跪拜请安:“奴才于德安请郡主安好

。”

黛玉平静的说道:“于管家请起。不知管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于德安站起身来,又躬身打了个千儿,回道:“回郡主,老奴是有些家事不得不跟郡主商议。我们家主子走的时候把小世子托付给郡主,自然也就把这份家业托付给了郡主。如今我们家主子和主母一去两三个月没有信息,这家里的事情还要烦请郡主拿个主意。”

黛玉沉思道:“公主只托付我照看小世子,并没有托我照看家务。家里的事情恐怕我不便多嘴。”

于德安又躬身问道:“恕奴才放肆,请问郡主是否收到我家主母赠与的一块血玉龙凤佩?”

黛玉点头,说道:“是有这事儿。”

于德安说道:“如此就是了。那块血玉龙凤佩乃是龙家的镇家之宝。凭此玉佩可支配龙家所有家业生意。我家主母临走时把这玉佩给郡主,便是把这阖家之事都托付给了郡主。如今我们这些老奴有事没办法跟主子主母请示主意,只好来叨扰郡主,请郡主点拨。”

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从凉塌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叹道:“这如何使得?我一个女儿家,如何掌管得了龙家的家业?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于德安便道:“郡主受命于危难,便是龙家的恩人。此时若郡主不出面整顿我们龙家的家业,恐怕龙家必然会一败涂地,将来我们主子主母回来,也没有安身立命之地了。”

黛玉愕然,惊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到了这种地步?”

于德安叹道:“龙家在冀州的土地是皇上封给老太爷养老的田地,如今被人家侵占了大半,我们这些家奴眼看着强人横行,却没有办法。还请郡主奏明皇上,请皇上给个说法。”

黛玉因问:“是何人如此狂妄,连龙家祖上的封地都敢侵占?”

于德安回道:“冀州和平安州相毗邻,平安州原本是南安郡王的封地,虽然如今平安州的土地被王爷赏给了一等护卫陈嘉骏所有,但他们依然凭借着南安郡王府的势力借东北战乱之时来欺负我们。奴才们上不了大雅之堂,见不了皇上

。郡主却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娴阳郡主,又是我们家主母托孤之人,所以,奴才们斗胆请郡主出面,为我龙家讨回公道。”说着,于德安再次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越发的愤懑。

东北战乱,乃是国事。镇江王被俘,龙都尉拼死征战,连东阳公主这个皇上的女儿也随着夫婿上了战场。皇上什么也没干,只是封了自己为郡主替东阳公主照看孩子。而朝中这些大臣们不说帮扶着龙家,却还趁机排挤,暗地里抢夺龙家的家业封地。真是丧尽天良。

黛玉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进自己的荷包里,将那块血玉龙凤佩取出来,捏在手中细细的抚摩。

这是一块真正的老玉,不知被传承了几代人,血色鲜艳,纹路清晰,精致的龙凤透雕,雕工也很是精细,一看便知是无价之宝。

正是这块玉佩,不仅寄托着东阳公主对自己的一片信任,竟也连带着龙家上下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和龙家几代人的尊严。

黛玉思绪万千,想自己原本就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别说在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势力,就是林家本族也早已经流离失散。但是如今受东阳公主知遇之恩,却不能对此事袖手旁观。于是她心一横,转头对于德安说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但你们也需要沉住气,如今我们处在弱势,有些事情不能强来。但今日他们夺了我们的东西,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林黛玉不敢保证一定会把失去的封地讨回来,但我会想办法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一争,试一试。”

于德安又感激的给黛玉叩头,垂泪道:“郡主肯说这话,奴才们就放心了。郡主也不要太悲观,奴才们会去找一切能用的力量,只是我们这些家奴是没办法面圣的,皇上和太后那里,只有劳烦郡主了。”

黛玉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容我仔细的想想。”

于德安又叩头领命,恭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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