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彗孛 第十二章 坐论酒道
满庭的芬芳在空中越发得凝重,烛火灼灼,古韵幽然的琴音泠泠作响,在耳畔回想,倒是一发得使得众人恍然间生出几分醉意来。
裴煦低眉敛眼,口中却是淡淡说来,道:“仰落惊鸿,俯引渊鱼。 清lou润其肤,惠风流其间,竦肃肃以静谧,密微微其清闲。 闻五音之琮琮,得天地之自在,是为所然。 ”
这一番说罢,裴煦微微一笑,,见着一应的宾客俱是若有所思,似无意询问,便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道:“某粗文陋语,或有不可入耳之处,万望诸位见谅。 如是虚言不得多言,某便让贤于后人。 ”
这般说罢,见着众人虽是略微有些窃窃私语,但仍是无人启口询问,当下便是略略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是自下台去了。
才入了原本的席位,裴煦微微皱眉斟了半杯温热的百花绵酒,只尝了一口,便是放下。 不想这一举动神态却是被身侧的祁瑾看入眼中,当下心中略一思虑,便是带着一丝探寻的笑意,道:“可是这酒不甚入先生的口,才是略略沾唇便是放下?若是如此,晚生自当寻来好酒,以敬先生方才所说之大论。 ”
裴煦听着这话,原是想略略进些膳食的心,便是换了缓,笑着道:“这却不是,只是酒有多种,其性味功效大同小异。 一般而论,酒性温而味辛,温者能祛寒、疏导。 辛者能发散、疏导,所以酒能疏通经脉、行气和血、蠲痹散结、温阳祛寒,能疏肝解郁、宣情畅意;又酒为谷物酿造之精华,故还能补益肠胃。 只是一样,冬日严寒,宜于饮酒,以温阳散寒。 但饮酒于夜,多有过度。 俱是不可。 况且某素来身体不大牢kao,这酒虽是绵软,却是后劲甚大,非是素日常饮之药酒。 故而,某却只能略略吃一口,便是放下。 ”
听着裴煦这般细细说来,那祁瑾略有思虑地想了想。 便是略微迟疑着道:“听闻先生曾诊治过戚家老人,看来这医道上却是极精深的。 只是这等夜宴之时,多有饮酒之时,若俱是不饮,倒是不甚好地。 不过说起这药酒,某家却也有一样,颇有微名,唤名九仙酒。 性子极温和,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不若晚上取一壶来?”
裴煦闻言一笑,细细一想,这夜宴之上。 饮酒确是难免的,又是见得这祁瑾神态虽是温和,但眼中神采略略有些变化,心中一动,便是应道:“如此,却是叨扰了。 ”
那祁瑾看着这等形色,心中原有的几分赞叹之意,倒是略略减了一分:这裴煦虽是学问尽好的,只是太过惜命了些。 因此便也有些看不入眼,听得这一句话。 面上虽是忙忙笑着应下。 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只粗粗而过。 并不细思什么。
眼见着这祁瑾离去,这第一轮的业已是过去了,这夜宴第二轮的文学,倒是随意说谈的,并不登坛而论,故而,裴煦倒也略略松懈了些,只低首略略进了些点心,全然不顾周遭略略而起地谈论之声。
毕竟,那秦澜他虽是看得见了,但究竟不可lou出行迹来,方才所说之声无哀乐论已是将自己推上了一个顶点,若是那秦澜有心,自是会与自己说谈一二的。 便是她并无此心,旁边地一干周国文人自然也会将她的目光吸引到这边来的。
心中这般想着,裴煦越发得澄心静气,只微微笑着,自行用着膳食,仿佛全然不觉那落在他身上越发炙热的眼神。
又是过了半晌,边上的一个人看着周遭俱是跃跃欲试,想起方才裴煦所说的那些言辞,心下叹息一声,细细看了裴煦案上的物件,便是略略起了个头,笑着看着裴煦道:“裴先生自夏国来,这一应地饮食可是入口?这百花绵酒,极是入口温软,何不饮一杯,若是诗性一起,为这酒添上一些文章诗词,可也称得上是一件佳话。 ”
裴煦听着这话,倒是温和一笑,口角生风,只道:“阁下不知,某体弱不善饮酒,方是如斯。 ”
“原是如此。 ”那人淡淡一笑,只思虑之间便是又笑着道:“昔日曾听闻:人生七事,琴棋书画诗酒花,俱是文人雅事。 先生想必也是略略尝了这酒的滋味儿,便是这百花绵酒不甚入口,总有一样是入得了心意的。 暂且为其题一诗,可是如何?”
裴煦一笑,眼神若有意味地看了那祁瑾离去的地方一眼,当下只微微笑着,起身一礼,道:“百花绵酒固然极好,但素日所饮之酒,俱是药酒,其中的桃花酒柔和华软,神仙酒闲淡宁和,最是得意。 ”
细细地想了半日,裴煦便是道:“若是诗一道,某并非是极擅的。 略作两首,便是当引玉之用。 ”
说罢,裴煦便是唤来笔墨纸砚,展纸挥墨写了半张纸:
桃花酒
泉喷横琴膝, 花黏漉酒巾。
杯中不觉老, 林下更逢春。
神仙酒
沅溪夏晚足凉风, 春酒相携就竹丛。
莫道弦歌愁远谪, 青山明月不曾空。
这两首诗一旦写下,那人只抬手将这纸笺取来细细地看了,面上便是微微有些变了神色,半日,才是放下这纸笺,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看着裴煦,面现惊容,道:“裴先生之诗才,果然是惊才绝艳,在下万分钦佩。 这两首诗,闲淡温然,自有沉静宁神之气,真真是难得。 ”
说着这话,那人便是忙将这纸笺交予身侧的一人,使得传看下去,回首却是笑着道:“先生之才,真真是过人,看来我大周之文采却是不敢再言。 只是一件,倒是略略有些遗憾,难道我大周便是无能入先生之眼,却是半句酒诗都是不曾留下。 ”
正是说着,裴煦身后突然晃出一人,正是笑吟吟着提着一壶热酒,笑着道:“骆大家却是不知,裴先生却是正等着晚上手上的这一壶子九仙酒。 ”
说着,那人倾壶斟了半杯酒,递与裴煦。
裴煦抬眼看了这酒一眼,见着琥珀色地酒液,微微漾开一丝涟漪,当下只看了递上酒的祁瑾一眼,只低首啜饮了一口,略加沉思,便是挥笔题写了一首诗来:
江南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