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喧嚣之夜
当英军舰队接近纳尔维克的时候，德国舰队确实还远在700海里之外，4艘航空母舰和4艘战列舰为主力的德国海军编队在雷德尔元帅的亲自率领下，躲在卑尔根以北100海里~130海里内的几处深邃的峡湾之中，静静地等待。
在英国人的侦察机撒到最南面的时候，最为突前的1艘m级轻巡洋舰“哥德堡号”的大范围对空搜索雷达曾经扫到过英国侦察机的存在——英国侦察机在舰队最北端还要往北100海里的搜索圈上划过，随后无功而返。
雷德尔在等，等待一个出击的机会，等待一个英国人最虚弱的机会，在此之前，就算英国航空兵把纳尔维克和特隆姆瑟港炸得稀巴烂，就算英国人的战列舰队把德国山地和伞兵部队部署在纳尔维克东南部的预设阵地夷为平地，自己也要隐忍不出。
“元帅，英国人应该已经到了纳尔维克了，他们把一部分战舰和全部的运输船只藏到了纳尔维克港及两端的峡湾中（因为舰队太庞大，远远超出了纳尔维克港这个小港的容纳范围）。坎宁安派出了一些轻巡洋舰领队的驱逐舰支队用于执行反潜巡逻，我们渗透进纳尔维克的间谍发来的消息显示，坎宁安似乎是准备在纳尔维克西南部和东北部的两处峡湾出口紧急布置反潜防鱼雷网，防止我们的潜艇渗透进去袭击。”
情报联络官米切尔中校拿着海军情报局卡纳里斯上将刚刚汇总的消息，快步进入“提尔皮兹号”战列舰的司令室。因为在上一场的海战中，“俾斯麦号”被击中的次数多一两发，维修后的状况不如“提尔皮兹号”好，所以此次出击雷德尔的旗舰也就被更换了。
“之前派出去夹击英国人的潜艇群现在到哪里了。”
“从速度上来算的话，在英国人加速之后他们的水面舰队和我们的潜艇的航速差大概可以拉大到10节，目前我们的21型潜艇距离纳尔维克起码还有6到7个小时的航程，如果是1937年的vii型潜艇的话，时间还要延长25%以上。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英国人的临时反潜网和反潜水雷应该已经布设好了，我们很难突入峡湾去袭击里面的战舰。”
“潜艇部队在之前的行动中损失情况如何？取得多少战果统计出来了么？”
“目前还没有，主要是潜艇部队各舰目前都还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中，尤其是21型潜艇全程潜航就算想发送电报目前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算了吧，我估摸着损失少则七八艘，多则十余艘，不会误差太大的。”
就在雷德尔和米切尔讨论检索着情报信息的时候，无线电联络处又发来了一份最新的通报，提示雷德尔元帅：空军的第二批打击机群已经出动了，全部由大航程的ju－188d中型轰炸机和bf－110f夜间战斗机组成。
“空军的人已经配合动手了么？看来我们也要动身了，就算英国人的舰队再是不可一世的话，在连遭三轮打击之后应该也会不足以和我们一战了吧。命令舰队即刻启航，全速前进，务必在入夜之前接近到距离英国舰队600海里的范围内。”
随着雷德尔的一声令下，德国舰队纷纷升起锅炉，在阵阵轰鸣中驶出峡湾，组成编队队形，战列舰和轻巡、驱逐在前，航母、重巡在后，望着东北方向浩浩荡荡地驶去。
…………
纳尔维克的夜晚，只有3个小时，所以在坎宁安眼中，凌晨2点天亮之后，就算德国战机在黎明启航，算上途中的飞行时间，起码也要4点才能对英国人发动攻击。
而且英国人有一个优势——他们的航母舰队位于更北面的地方，比起德国人的航母舰队纬度起码高5°，比德国人在挪威南方的岸基机场更是起码高出10°，也就说，自己可以比德国人提前1到1个半小时迎来天亮，占得战机提前出发、提前搜索的先机。
德国人唯一的优势。应该就是在侦查方面的优势了——因为自己的舰队在遭到了德国潜艇的拦截后，坐标也就暴露无遗了，德国人不用再派出侦察机就可以知道自己在纳尔维克峡湾，而德国舰队目前还影子都没有，还需要自己次日继续洒出侦察机搜索网。
因此，在天亮之后，自己绝对不能再把慢速的舰队躲在峡湾内了，而是要全部拉出去离开港口南下索敌，这样才能避免陷入敌暗我明的境地。躲在峡湾和港口内，只是一个防止慢速的战舰在夜间遭到潜艇偷袭的权宜之计。
不过坎宁安的这种想法，看似已经足够老成持重，实则却颇有漏洞——既然夏末北欧的夜晚只有三五个小时，为什么德国人那些远程、长滞空时间的轰炸机和双发远程战斗机部队不能在傍晚起飞、凌晨降落呢？当夜晚需要覆盖8小时或更长的时间段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忽略空军部队的“隔夜”作战能力。可是到了夏季的北欧，ju－188d这种总航程达到了3000km以上的轰炸机的滞空时间无疑是可以跨越整个夜晚的。
在德国人刚刚占领、修复不足一周的卑尔根空军基地，从晚上8点开始到10点为止，无数的ju－188d不停地升空、集结，分成两批向着北方1300公里外的纳尔维克飞去……第一批机群将在9点左右完成编队集结，由120架ju－188d轰炸机和40架bf－110f夜间战斗机构成，在12点过后飞临纳尔维克，第二波机群规模与之相当，但战斗机的数量会有所增加，他们将在凌城2点半左右，也就是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找到英国舰队。
午夜刚过，驻守在纳尔维克峡湾的英国舰队就听到了轰炸机引擎轰鸣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很快整支英国舰队都开始沸腾起来。
“司令官阁下，德国人似乎派出了轰炸机群对付我们，应该是卑尔根出发的中型轰炸机，否则的话他们是飞不了这么远的，白天的时候我们的侦查网已经撒的很大了，德国舰队绝对不在攻击半径之中。”
“看来是雷德尔早就想好要和戈林打一组组合拳了，不过没事儿，他们也只敢玩这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了。德国人能够飞那么远的只有ju－188d轰炸机，这种缺乏自卫火力的轰炸机也就只敢夜里偷偷摸摸来一把了，白天的话凭借我们的管鼻燕很容易就可以揍下来。
命令舰队尽量展开队形，让几艘前突的驱逐舰使用防空探照灯只因目标，其他舰船机动防空。夜间轰炸，而且还是高空水平轰炸这种愚蠢的行为除了浪费弹药还想取得什么成果？”
在坎宁安上将轻蔑的鄙视中，英国舰队立刻纯熟地展开防空队形，让一些高速机动的驱逐舰散布到舰队外围打开探照灯对空搜索，而其他战舰则严格保持灯火管制，按照划定的机动范围画圈对空炮击，防止被德国空军的飞机抓住自己的坐标，也防止夜间机动时各条战舰相撞。
夜间轰炸的效率是很低的，一般只能用于对城市固定建筑群进行无差别地毯式轰炸，而用于轰炸舰队的话，则无疑是白费力气的痴人说梦，这一点一直没有改变过，所以英国人在遭遇德国机群的时候是毫不在意的。
而且如果不是缺乏可以夜间起降的战斗机的话，英国人早就派出战斗机群去拦截了，还能让德国人遭到惨重损失，不过现在么，也就只能依靠舰载防空炮瞎打一通壮壮声势了。
一阵摸黑之中。嘈杂似乎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到将近1点的时候才停歇，英国人也瞎忙活了1个小时打出去上百万发大小防空炮弹，但是也没法得知究竟有没有击落过德国轰炸机，不过好歹自己也没有受到丝毫损失——德国人似乎都没有用心搜索防空炮的炮口火焰，只是随便降低高度，然后在峡湾上空无差别地投掷炸弹，根本不看下面有没有军舰。
这似乎是一场盲对盲的战斗，至少在英国人看来是如此的。不过很快英军当中一些观察敏锐警觉较高的指挥官就发现事情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相反，德国人的举动非常诡异。
德国人每每小角度俯冲到很低1000米以内的高度上才投下弹药，而且绝大多数的弹药都无声无息地没入海中根本没有爆炸，可惜，英国人自己胡乱开炮的声响把大部分炸弹落海的声音掩盖过去了。
“司令官阁下，德国人的行动不太像是夜间轰炸啊，我们开火都超过15分钟了，至今没有上报有任何一条战舰被德国人的炸弹击中甚至是被近失弹伤害，这太不同寻常了，就算德国人进行高空轰炸，并且只依靠防空炮火光引导目标，也不可能这么不准的，里面肯定有阴谋。”‘约克公爵号’上的舰长、雷达官和防空官都觉得事情有些异常，合计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向司令官汇报。
坎宁安一生用兵唯谨慎，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大家也看出来了么，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德国人这哪是来轰炸的，这分明是装作轰炸的样子来进行空投布雷的！看来德国人还是很清醒的嘛，知道夜间轰炸没有效果，所以索性进行一次伪装成轰炸的布雷行动，好让我们在天亮后离开峡湾甚至被迫与德国舰队交战时忙中出错触雷损失。”反复思忖了一番之后，坎宁安一把掐灭用来提神的雪茄，老神在在地命令道：“立刻派出扫雷战舰和驱逐舰，对峡湾主航道进行扫雷作业，务必在天亮之前清理出一条行道来。空投布雷只能布置浮雷，不可能布置锚雷的，应该很快就可以搞定。”
当时的水雷布置形式无非是依靠定深浮筒+陀螺仪以及锚索定深，锚索定深的水雷多需布雷舰和潜艇布雷才适合使用，而空军布雷的话，因为投掷下来的高度太高，定深不易实现，只能使用浮雷这种密度略低于水的水雷，因此虽然布雷速度较为快捷，但是扫雷也更方便。
德国机群走了，留下英国人又忙活了后半夜。2点刚过，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坎宁安上将总算是收到了扫雷舰艇分队完成了扫雷作业的报告——除了4艘驱逐舰和扫雷舰在扫雷过程中被误触的水雷炸沉了之外，总算是开辟出了一条行道。
收到了这条利好消息，坎宁安筹划着是否让舰队出航离开峡湾——毕竟天亮之后，被潜艇偷袭的可能性就要降低不少，继续躲在防雷网和反潜网密布的峡湾里面万一遇到空袭反而不是很灵敏，而且德国人那么处心积虑要对峡湾行道布雷，一定还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后手要依靠把英国舰队封锁在峡湾内。
“对了，昨晚的损失统计出来了么。扫雷情况如何。”喝着勤务兵刚刚端来的浓浓的红茶，坎宁安上将急切地询问着昨夜的详细损失，德国人的行动搞的本来轮到夜间休息的英国水兵一点都没能睡好。
“统计了，我们什么都没损失——德国人摸黑丢下来的炸弹一颗都没炸到我们的战舰。至于我们有没有击落什么德国轰炸机，目前也无法统计，情况应该就如大家判断的那样，只是一次伪装成轰炸的布雷行动。至于水雷，我们已经紧急扫除了一遍，发现的水雷都被我们诱爆了，现在行道很安全。”
“那就让舰队升起锅炉吧，记得先通知达尔朗的人，他带领的那些船又慢又老。我们要抢在德国人行动之前开出峡湾——我估计德国人布雷德企图就是想要把我们封死在峡湾里面，为他们后续的空中攻击制造便利，即将到来的第二波岸基航空兵轰炸甚至舰载机轰炸才是雷德尔真正的杀手锏。”
“是的，我这就去准备。”情报副官记录着坎宁安的命令，转身准备离去。
“方位195，距离70海里，数量200，不好，德国人的轰炸机群又来了！”
果然来了么！雷达官的厉声警告打断了情报联络官和坎宁安的动作，他们立刻转身向舷窗望去，英国人的战舰紧急升起锅炉开始加速，航空母舰上的“管鼻燕”战斗机开始紧急地起飞，不到十五分钟时间，德国人的轰炸机就飞到了英国舰队附近，而借着航母数量众多，英国舰队也紧急起飞了差不多180架“管鼻燕”战斗机。
不过坎宁安很镇定，即使是德国机群前来攻击也没有命令把所有升空的战斗机都用于拦截，仍然分出了大约30~40架编成20个侦察小组沿着西部和南部海域方向撒出去搜索德国舰队的踪影。
岸基航空兵能够飞到纳尔维克的都是不足为惧的水平轰炸机，对舰队威胁最大的，始终是雷德尔的舰载俯冲轰炸机群。对于这一点，坎宁安一直都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哪怕是德国人的水平轰炸机飞临舰队上空都无法影响他的判断。
雷德尔，想要靠乱拳乱招迷惑我的判断么，那就来吧，看看谁才能看清最后的结果。
英国人的舰队被分开部署在纳尔维克西南和东北的两处较大的峡湾之中，小型战舰急切之间难以对另一个峡湾内受到攻击的友军舰艇进行防空炮支援，但是航母上的舰载机则机动灵活地多，完全可以互通有无。
因为德国人的机群是从西南面飞过来的，部署在西南侧峡湾内的那支英国分舰队自然是首当其冲。
“各舰立刻冲出峡湾，战斗机立刻展开拦截，大家不要怕，德国人来的是ju－188d，这种轰炸机只能高空水平投弹，对战舰威胁不大，不是鱼雷机和斯图卡，德国人的斯图卡是飞不到那么远的！”
随着防空作战的命令下达后，英国舰队动了，无数的战舰向着峡湾出口冲去，其中首当其冲的是一些快速的驱逐舰，它们一边冲刺一边丢出无数的深水炸弹——万一德国人的潜艇有趁夜在峡湾出口的反潜网外面埋伏的话，也会被这无差别地深水炸弹密集轰炸干掉！
“轰~轰~”随着两声接踵而至的震天巨响，1艘英国驱逐舰和1艘“大胆级”轻巡洋舰像铁皮玩具一样被巨大的水浪弹抬起船头，然后重重地砸回水面，很快就断成两截向海底沉去……
这种死状，坎宁安和任何一个英国海军将领都再熟悉不过了，那无疑是被水雷击沉的。
“扫雷艇队昨夜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他们尽快扫出一条行道来的么！德国飞机就当着我们的面在夜里布雷，我们都没能扫除掉！来不及了，让几艘驱逐舰当敢死舰拖曳反鱼雷网当敢死舰趟雷！主力舰队跟进，立刻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