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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各地守臣将帅都是饭桶不成”范宗尹恼怒交加,恨不得将手中各州告急文书撕得粉碎,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近日来金军马队频频『骚』扰,他这个留守大臣被搞的焦头烂额,没有一天清净日子过。因为他是留守,也就是说名义上代天子管辖着北方各路的政务,不仅是沿河各路,而且新收复的地域,也需要他来处置民事,投往处置司和宣抚司的塘报也会加一份投入留守司,连日来他是不胜其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恼怒,气急地高声道:“这些鞑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前方将帅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不能阻拦他们吗?”

陈东默默地坐着,双目看也不看范宗尹,只是坐在一旁品着茶,他虽说对军事也是外行,但毕竟还是明白数百里的战线,防备轻装马军部队高速渗透几乎是不可能,范宗尹之言太过偏激,甚至斥责的有些不近人情。

范宗尹见陈东不说话,觉得很奇怪,问道:“少阳兄平日里多有建议,怎的这几日少见言语?”

这几日,陈东在场合之中一改常态,极少说话,似乎心事重重,让范宗尹很是奇怪忍不住相问。

陈东目光在范宗尹面上稍稍停留,似有犹豫,欲言又止之后再没有作答。

陈东的犹豫之『色』没有逃过范宗尹的眼睛,范宗尹见陈东异样知其必有话说,当下接着问道:“少阳不言不语定有心事,若是公事不妨说出来,也好商议一下拿个主意。”范宗尹锲而不舍地询问,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陈东淡淡地一笑,脱口而出道:“相公说笑,下官哪有什么心事。”

“少阳兄,不必瞒我。看得出来这几日你是心事重重,若是为国事,不妨细细道来,咱们或有法解忧。”范宗尹的口气中尽是真诚,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

陈东看着范宗尹叹了口气,说道:“相公说的是,下官也知如今前方吃紧,实不应分神他顾,但近日确实为朝中事感到有所不安。”

“朝中事。。。。。。” 范宗尹听陈东说得与他所想出入很大,原本以为陈东对王泽北伐策略原有的保留,随着前方吃紧、逐渐形成相持的局面的而爆发不满或是因为北伐其他的事情,这本是意料中事,却不想陈东却是在担忧远在千里之外的行在何事。他这个留守大臣怎么就不知道,难道自己的消息竟然闭塞到连陈东也不如的地步了?当下饶有兴致地道:“行在自有诸公主持内政,何须少阳兄担忧。目前最令人担忧的是兀术这厮,飘忽不定又不和我主力决战,却在时时侵扰我沿河转运线,少阳兄你这知开封府又是为提点诏谕处置司庶务一行事,出现如此尴尬局面,也是托不了干系的。”

“相公所言极是,目前确实是以北伐大业危重,以朝廷多年积累,我大宋国富民强、兵甲犀利,兀术小儿不过是垂死挣扎、隔靴搔痒罢了,些许跳梁小丑成不了大气候。”陈东眉宇紧皱,语气颇为沉重地道:“然千里大堤毁于蚁『穴』,就怕朝廷又要生出不测事端。。。。。。。。。”

“少阳到底是想说什么?”范宗尹听这话无限弦外之音,不由地心中暗自惊愕,遽然间有了些不祥的感觉。

“朝中似乎有变——”陈东鼓起勇气,脱口而出后,这才缓缓地说道“相公,下官前几日在王相公处公干,却见王相公对于夏军扰境竟是一笑处之,但看到蔡相公的书信却是神『色』有异,最后竟然六神无主、全然没了主张,下官揣测可能是行在有事。”

“这是老友间之事,人之常情。少阳兄不知其中关系定是。。。。。这。。。这与行在有何。。。。。”范宗尹说到这里,原本面『色』中的一丝笑意化为僵硬,他刚才的不祥之感懵然理顺,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望向陈东,其中有些焦虑不安。

陈东迎着范宗尹带有惊慌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王相公当时看到信后,当即就是面『色』煞白,少有的失态。下官自从执掌行营庶务,掌管除中军、符令、签押三司之外所有事务,得知当天行辕驿传司一天内连出二十余批前往行在的快驿,其中三道是发给李相公、秦相公和蔡大人的金字牌檄文,三道金子牌铺一日内递给三位宰执,下官实在不敢深想。”

范宗尹“嗯”了一声,他心中明白,陈东素来老成稳重,绝不会无的放矢,所言王泽惊慌失措必然有根据,他自从认识王泽以来,自己还未见过他有陈东所言的失态。虽然王泽也有惊慌、无奈的时候,但陈东所诉的模样、他范宗尹却是没有见过,看来行在确实真的发生令人不敢想象的变故,是针对王泽还是别的事情?想着,他懵然又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气延背脊直冲脑门、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自从靖康二年后他决定投入王泽的阵营,尽管近年来与王泽分歧不小,对王泽成见渐深,但无论如何,他和王泽只是政论之争,根本上说还是和王泽的利益息息相关,别的不说,他的儿子范昭不就是被王泽细心关照嘛!

“难道真是。太后,不会、不会。。。。。。。” 范宗尹与知道王泽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二人相知这也是朝野公开的秘密,尽管王泽格守君臣之礼,表面上和太后保持距离,但太后一旦有事,难不保王泽会有何举动,王泽的权力在朝臣的想像中已经超越了皇帝,若是一些不满现状的大臣聚集在某人身边忽然发难的话——他越想越怕,万一行在有变,太后有事。消息一旦传开,无论结果如何,对现在变幻莫测的局势和人心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有可能使北伐大业毁于一旦。

“少阳兄且回,万勿声张,我这就去见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