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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王泽愕然看了看朱影,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认真考虑到,蔡绛出任南海宣慰副使已经多年,期间杭州三年任满后,不再担任守臣,仍然驻杭州主持南海宣慰司事务,虽然宣慰司不能和守臣比较在位长短,但将近十年的任期足以引起别人的揣度,何况蔡绛也应该回到朝廷里来了,朱影说的是正理,主持南海宣慰司的节臣是到了换人的时候了。

“王泽,现在朝廷的局势你应该能看出来,宰执和朝廷尚书、台谏大臣的调整即将开始,而且北伐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对于这些你有什么打算?”朱影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王泽的信任和关切,在新一轮的权力分配中她决定一如既往地支持王泽,尽管这些年来王泽不断地紧缩皇帝的权力,搞的内廷与外朝日趋紧张,但她还是给予理解与最大限度的支持,总体来说外朝的权力达到了开国以来最高的顶峰,当然这个顶峰还是不断地隆起。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朱影的话表示认可,他亦是感到随着国力达到一个新的层次,北伐的呼声越来越高,朝廷对北伐最后的政治准备必须开始着手实施了。但是,很大一批老臣的资历已经达到执政的资格,但僧多粥少很难调和,对于怎样平衡权利分配的问题,他和李纲为此很烦恼。既然朱影提到了,他想到与其权衡不如问问朱影的意见,于是放低了嗓音,道:“以你之见,朝廷应当如何调整?毕竟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朱影淡淡一笑,暗道王泽终于有难处要向她求助了,当下想与他拿拿架子,故作为难地道:“不好办啊!如今官家已经主持朝廷事务,我也不好过于干预外朝事务,再说执政、尚书的任免不过是官家降旨而已,我一个『妇』人,哪里有什么主见。”

王泽诧异地看了看朱影,他能从这话中体味出淡淡的怨气,虽说是已经还政,但朱影在赵堪面前说话依然是说一不二的权威,怎能一句话给推个干干净净,他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朱影——这件事不能有一点马虎,一步错将步步维艰,你不是不明白,到了这个份上,可能是咱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朱影那双眸子紧紧盯着王泽,半响才寂落地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泽稍稍犹豫后,道:“好——”

“北伐之后,咱们三个怎么办?”

王泽一怔,他没有料到朱影会突然问这个**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确是到了需要认真思考的时候了。北伐固然是举国上下一直关心的大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目标,但金峰——完颜宗弼却是自己和朝廷共同的敌人,换句话说,是必须要打败甚至消灭的敌人这就令他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处境。做为朋友——他们有着超出时空的友谊,尽管这种友谊或许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也或许这种友谊本身就是一种淡漠,但它确实是存在,可以说没有这段异乎寻常的友谊,就不会有他和朱影的今天,也不会有宋朝今日的有利局面,不论如何他必须要承认完颜宗弼间接地促成他的成就。做为敌人——他们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并非他们能够调和,必须用两个国家和两个民族之间的铁与血来做个最终了断,女真人给了汉人太多太深的耻辱,不用鲜血来洗涤就不可能控制大宋日后的走向,更无法扭转汉人日趋悲观的思『潮』,换而言之就是必须用女真人的人头来铸就汉人的盛世皇朝,绝不能让保守的理学化成历史的主流。

这一场规模肯定是空前的战争,与其说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之间的角逐,还不如说是他、朱影与完颜宗弼三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帐,按照几乎不能抗拒的『潮』流,他和完颜宗弼两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尽管这并非他愿意看到的,但事情并非他能够左右。

“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今后的事会是怎样,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么多年来,你不问其它,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为了打败他,难道不是吗?”朱影的语气忽然有些加重。

王泽闻言神『色』暗淡,朱影的话虽然带有别样意味的偏激,但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他所作所为固然是为了改变原来的历史走向,力图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创立一个理想的国家,但这一些必须要建立在打败女真人的基础上。朱影另一层的指责,他又何尝不明白,但又能怎样,皇后和宰相,几乎不能想象的结果,如果说从前还有**,但随着流水般飞逝的时光,他的思想也在发生着自己也不能控制的变化,爱一个人是一回事,但自己怎样生活又是一回事,不可能的是就不要过于执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如此,把美好的事物放在心底深处,将来就等来生吧!

“或许你说的对,但又不全对。”王泽深深吸了口气,神情有些激动地道:“我做的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他做的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这一切都只能用战争来化解。朱影——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或许是你根本不愿意明白,从一开始我们三人的命运就注定要在今生做个了断,金峰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可能他已经明白了,但已经晚了,对他对你而言,我或许不是个高尚的人,但我把握住了任何有利的时机,所以决不能也不会放过最后的机会,你应该明白!”

“你说的不错,对于我来说你的确。。。。。”朱影神『色』间流『露』一抹哀伤的意味,她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她又能够指责谁呢?金峰为她做出了很多的牺牲,不然此时的她或许早已经埋骨异乡,尽管金峰已经不再是金峰,但这份情谊却不能不令她忘却。王泽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至始至终他都处于一种超乎正常的理智状态,拼命打进汴梁救下她母子,虽说是真情毕『露』,但其中不可能没有顺水推舟之意,而且利用了金峰那份愧疚与**。

想想真是有些可笑,前世的她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缠没有结果,今生有偏偏重生于官宦之家,成为了皇家的儿媳,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人一步步走向最终的决算,她却无能为力,无法去制止他们。前世的金峰爱她爱的自私,今生的王泽何尝不是,.她今生没有忘记他,对他的那份情越加炙热,尽管她明白这是毫无结果的,但还是希望王泽能够保留一份对她的热情。

有些失望,但她不能不尽可能地理解王泽,他也是没有办法,或许他把那份情深深地压抑在内心深处。

“我们应该理智一点,现在不是讨论陈年旧事的时候,应该好好商议如何为这场战争做做全面的准备。”王泽心中忽然有些发虚,他不敢再面对朱影那双充满哀怨的眸子,把话题转变到了一旁说起了政务。

朱影苦涩地一笑,她见王泽不想谈论这些事情,无奈之下只好打住了话题,顺着他的话道:“目前朝廷中的事的确是不好办,一相四参是新官制已经定下的制度,断不能轻易更改,其他的事情倒也好办,不过是筹措钱粮而已。”

王泽轻轻颔首道:“是啊!改革的本意就是在于精简官制,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的确不能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坏了制度。嗯——我倒有个想法,不知能否可行。”

朱影眼看与王泽谈话进入了国事,他的姿态也渐渐进入一种商议公事的意境,不觉间也调整顺了心态,稍稍收起了目光中的脉脉温情,淡然道:“哦——那你说说看。”

“宰执应该调整,是到了换新人的时候了!”王泽意味深长地道:“李纲、秦桧不能动,那另一个位置当换成旁人,说实在的,范宗尹也应该到地方上了!”

朱影稍有愕然,旋即明白王泽的用心,多年来范宗尹已经逐渐成为保守一派的代名词,他与王泽施政理念越发相勃,利用这个时候把他拿下算是个好时机。她别有意味地含笑道:“你看哪位可以胜任参知政事?”

王泽似乎察觉自己的心思被朱影识破,他尴尬地笑了笑,低沉着嗓音道:“范宗尹一直没有在地方牧守大郡的经历,且做为皇室联姻,多年居于都堂执政,理应退避地方。”

尽管他说的大义凌然,有理有据,但实为站不住脚的理论,当年极力把范宗尹拉入都堂时,却毫不在意范宗尹的儿子范昭和赵柔嘉的婚姻。

其实,政治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尽管朱影说出王泽的尴尬,但说归说,做还是毫不客气,不需要任何拖泥带水,所需要的不过是面子上的大义还有某些程度上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