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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三万余人,并六千余名『射』羽第一军将吏为主力的宋军部队,开始对西平府灵州城发动猛烈进攻。说是进攻,实际上宋军并不直接对城池关防进行强攻,而是逐个拔除西平府境内的夏军各据点,往往是『射』羽第一军各部对目标一阵激烈的弩箭打击之后,胜捷侍卫大军冲上去收拾残局,这一举动,直接牵制了西平府的两万夏军对曲端主力的侧翼威胁。

正面宋军主力对怀州、静州的强大攻势终于开始了,宋军首先以殿前司拔隶三军、长从侍卫大军第一军、第三军、步曲侍卫大军分两路渡河,殿前司在怀州地界渡河,长从侍卫大军都司和所属第一军、第三军并步曲侍卫大军在静州与怀州之间渡河,云骑、骁骑两支侍卫大军担任后备警戒,防止夏军在宋军主力渡河期间发动侧翼袭击。

飞云渡上

并不宽的河面上,布满了一艘艘宋军的战船,与其说是战船和木筏,不如说是临时修造的简易渡船,每条船上都挤满了身披甲胄、穿着土黄『色』当然更多的是绯红『色』军衣的将吏,每艘船的前面都有几人手持一人多高大牌,船上其他将吏纷纷拿步军圆盾举起,在整条船上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体系,来抵御对岸弓弩的『射』击,当然是防御如弓箭和神臂弓一类的箭矢。

大河西岸,离河岸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李良辅正在观望河面上和河对岸宋军壮观的渡河场面,他以多年与宋军交手的经验来细心观察,看到渡河的宋军部队是步曲侍卫大军,当然还有一部分长从侍卫大军,尽管他没有同长从侍卫大军交过手,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军旗上判断宋军部队的番号。而步曲侍卫大军更不用说,那是他的老对头了,自从步曲侍卫大军刚刚成军,他就与之交手不断,陆陆续续打了有好几年。但令他名誉扫地、羞愧难当的一战——云涧城之役,他的二十万大军猛攻几个月,竟然拿不下步曲侍卫大军一个军司防守的三源地,此战被他引以生平第一大耻辱,也是他最想最想挽回的一次面子。

今天真是冤家路窄,又和这个老对手面对面叫上劲了,他暗自咬牙切齿要狠狠地打压步曲侍卫大军,以解心头之很,为自己挽回些许颜面,至于隶属北侍军的长从侍卫大军,他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抗拒宋军而已。

夏军在大河西岸经营了许久,虽说不是固若金汤,却也称的上防备森严,一部部守御用的大弩,一座座重型抛石机,不间断地对河面发『射』砲石、大矢,河岸的木栅栏后,一排排弓弩手轮流对宋军船只放箭。

由于夏军重型抛石机没有宋军的精巧,准确度极低,绝大多数砲石落在水中,激起丈余高的水浪,距离船只较近的,冲击力把小船晃的左右激『荡』,上面的将吏难以站稳脚跟,被晃动的摇摆不止。偶尔击中个别船只,其毁伤威力相当惊人,没有船能承受砲石的一击,中者无不船毁人亡,所幸的是这种概率极低,不然宋军将吏可要倒大霉了。反而攻城弩发挥了一定的威力,往往能够『射』杀数人之多,大牌对于这种大矢的防御力形同虚设,可惜这种大弩专用于攻城,乃仿造宋军床子弩,但夏军素来重视野战,强调机动『性』,这种大弩装备不多,更何况夏国境内缺乏优良的树木制造大弩,临时抱佛脚显然不行,无论是数量还是『射』手素质都无法对宋军形成持续有效打击。

河沿上的弓弩手虽然对迫近岸边的宋军威胁较大,但船上宋军前有大牌,左、右、上方都有盾牌沿河,只能偶尔由空隙中『射』入杀伤里面的人,效果不是太明显。船上的宋军亦是配备了弓弩手,他们同样没有被动地挨打,只要是得空就用手中的弓弩对岸边的夏军反击,但由于船上重心不稳,连弩箭望山也失去准头,所以打击效果并不如意,反倒是人人担忧着飞啸而来的砲石,还有威力惊人的大矢,无不暗自心惊胆战,一个个或称佛祖或称某路神仙,保佑自己能平安无事,千万不要在河里被击中。

王峦渊在东岸,神情萧杀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又一个地上了小船,这一批上船的军卒无论从旗帜上和装束上都与北侍军与西侍军不同,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绯红『色』的军衣,黑漆铁铠、绯红绣黄背心上纹着凶猛的豹头,这是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的军徽。原本他们属于殿前司应当由高平节制参加对怀州的进攻,但由于步曲侍卫大军元气尚未恢复、长从侍卫大军的第二军北调,曲端为加强两支大军的实力,把一部分北侍军与殿前司部队拨给了长从、步曲二军渡河之用,所以这千余名拱圣军将吏划归步曲侍卫大军节制。

实际上其中还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拱圣侍卫大军虽然隶属殿前司,但由于汴梁的戍守具有象征意义,而且在防御方向又承担着北侍军的一部分防秋职责,所以自拱圣侍卫大军从淮南地调防京畿,一开始就和北侍军走的近乎,反倒和殿前司各军疏远了许多,而且平日里也不买殿前司的帅令。就因于此在正牌殿前司大帅眼中,拱圣侍卫大军绝对是个异类,尽管高平虽担任过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但他不过是一个升迁的阶段,对有无能力节制这千余拱圣军将吏并不在意,反而尽最大可能留住其它殿前司军前效力将吏,偏袒之心展『露』无疑。

由于新军服没有来的及全军下发,拱圣侍卫大军又驻泊京畿、衣着关乎朝廷体面,用绯红军衣较为醒目、鲜亮,所以一直没有成建制换发新式军衣,害的上千名拱圣军将吏在长从、步曲侍卫大军土黄『色』的浪『潮』中过于显眼,容易被夏军弓弩手注意上。

当王峦渊上了船,缓慢地向对岸驶去,他躲在大牌之后,由于还没有进入夏军『射』程,除了船头的大牌外,其它军卒还没有支起盾牌,他看着四周拱圣侍卫大军的将吏,河面上一片饶是醒目的绯红『色』,不仅在河面上而且一旦上岸这也是夏军理想的靶标。他禁不住想起了年前听到不少北侍军甚至拱圣侍卫大军将校抱怨新军服,纷纷言新军衣虽然有许多方便、结实的袋子却着实不够威严、华丽,而且各集结的颜『色』又非常纷杂、有绿『色』、浅灰『色』、最多装备的是土黄『色』,这些颜『色』与铁甲相配实在是不雅。但通过几次作战却令人发现,这些不够鲜艳的军衣的确能降低很多伤亡,至少在同样的距离,能让弓弩手不太容易瞄准他们,在河面上绯红『色』军衣显的更加鲜艳,更容易成为夏军弓弩手、还有抛石机的重点打击目标,按照上船时有人的抱怨,他们这身衣服就是箭靶子。

“快——快划船——” 王峦渊大声吆喝着,不断催促着几名军卒奋力划动船桨,想尽快到达对岸,他可不想在河面上悬着,成为他人的靶标,万一船被击中就算是自己不死,一身沉重地铁甲,也不可能游上来。

“支起盾牌,小心弓弩——”

当拱圣侍卫大军拔隶的千余名将吏进入夏军『射』程,各船纷纷支起了盾牌抵御夏军弓弩。王峦渊躲在船头大牌之后,努力平衡着被摇晃的船只晃的站立不稳的身子,他此时心情万分紧张,倾听着一支支弩箭钉在大牌上的沉闷声音,每一支弩箭钉到大牌牌面上时,都会传声强烈的震动,令手持把手的军卒直冒冷汗,生怕一个不走运盾牌没有挡住箭矢。

数百步的河面并不算宽,但对于船上的宋军将吏来说,实在是他们一生中感到最漫长的路程,王峦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坐等命运安排太恐怖了,一枚枚激起浪花的砲石,头顶一支支飞过的弩箭,心中焦虑万分地倾听战场的惨烈的声响,简直就是通地狱的一段旅程。

“嘭、哗啦——”一声巨响,王峦渊顺着响声从盾牌之间缝隙看去,一艘船被砲石击中,整条船顿时散了架,砸没砸死人他没有看见,只是恐怖地看到许多身披甲胄的将吏,在水面上来回挣扎了几次,就沉了下去,一些人运气较好,抱住了比较大的船体残骸浮在水面上,还有几人在沉下去之后不就又浮了上来,身上已经没有了甲胄,显然在水里身手比他人快,幸运地揭开了甲胄,得以很快浮上水面来。

落水的人只能靠自己挣扎自救,没有人有时间去救他们,至少在没有建立稳固的登陆场之前,不可能有船去救他们,这些落水的人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运气与水『性』,自己或者相互之间帮助来求生。

王峦渊和他这条船上的人非常幸运,他们终于到了浅水区,当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王峦渊大吼一声率先跳下船去,他身后同样是脸上挂有深深恐惧的将吏,紧紧跟着他涉着漫过膝盖的水面,艰难地向对岸冲杀过去。

先期到达的步曲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知杂事成轩,指挥第一军登上西岸的将吏们正在于压上来的夏军浴血奋战。侍卫大军都虞候吴琪手下军法判官率侍卫大军都虞侯司一营军法吏士,在严酷的环境中顾不得督战了,他们和第一军的军法官们都投入了激烈的战斗中。

步曲第一军在云涧城的战役中,整个军司连同大军都司直属队几乎丧失战斗力,撤下来后由第二军改编为第一军,经过一年多的休整训练,才恢复战斗力,在第二阶段的攻势中,把配属给别军的各部召回,以整个完整的侍卫大军实施攻击,兵力上比长从侍卫大军还要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