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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令夏国君臣感到诧异的是,曲端在收编了息玉卓与来罗明珠部众后,整个白石城前线还是一片寂静,除了日夜『操』练兵马外,几乎没有任何千人之上的军事行动。

对于夏国来说或许是一个大好的良机,至少李仁孝是这么认为,宋军与吐蕃联军在南线的攻势、乞颜、克烈等北方蛮族的入侵,在他眼中并不算他大的威胁,南线多是荒漠和山地,夏军能够利用重重关防抵御,宋军进军显然非常困难,吐蕃军队又岂能真正为宋朝卖命,打起仗来反而是宋军的累赘。北方乞颜和克烈部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抄掠,他们并没有实力进攻任何一座坚固的关防,越不过省嵬城就不能动摇兴庆。

只要曲端的大军还在沉寂中,他就还有机会。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天赐良机,整个夏国内地的工坊日夜开工,州县乡间、各大部落中的壮丁被签发,各地方部族军中精锐被征调,一支新的擒生军正在组成,兵员亦是十万人,马匹是在国内竭力拼凑的良马,此时牧马的区域已经不太多了。

李仁孝尽了自己最大努力,重新整编了一支主力部队,他没有把这支部队全部交给任得敬,而是一分为二,移讹掌握了其中三万人的部队,但主力还是被任得敬抓住。任得敬为了控制兵权,以迁移帅帐、便宜节制诸军为借口,在怀州设立行辕,他自己并没有赶赴军前,而是派了他的兄弟任得聪坐镇怀州主持军务,但他对任得聪的军事才能显然不放心,由都统军李良辅担任副佐,李良辅算是一个最合适的中间派大将,各方面都能够令他放心。

南北战略方向亦是做了小范围调整,高澄被授予全权防备解潜的联军,以及宋军在溥浪城南面李彦仙、郭浩的数万大军,张钰受命主持黑水、黑山两大军司调度,一切军务听便处置。这两项任命非同小可,高澄与张钰得到了自夏开国以来,边将未曾有过之军权,各自统辖两个战略方向的军务,权力之大即便是当年号称天都王的野利遇乞亦是难望其相背,这也是李仁孝万般无奈下的权宜之计,国事艰难毕竟要靠他们这些大将卖命,不委以全权怎么能让人家提起精神卖命。

但高澄部不过十万人要防备两个方向的宋军和吐蕃军,实在是勉为其难,尽管吐蕃军不肯真正卖力,但在战事非常顺利的时候,其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高澄不好受,张钰更是如坐针毡,他的境遇还不如高澄好过,整个北方防线的夏军兵力严重不足,李仁孝为了组建新的擒生军,还是抽调了他五千精锐马军,使北方夏军几乎无力和克烈、乞颜马军野战,只能龟缩在城中固守关防,任由那些蛮族骑兵烧杀掳掠。但由于给予前方大帅全权,使他们在调动兵力方面有了极大地自主,虽不足以在南北方向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延缓了宋蕃联军和草原蛮族进军的步伐,由于高澄的全力阻击,解潜不得不放慢攻势以积蓄继续进攻的实力,南方的战线硝烟散了许多,但攻势仍然在继续。

一日又一日平静的日子,不仅对夏国君臣而言难以忍受,就是宋军亦是度日如年,白池城一线驻泊的宋军将吏,眼看其他战线打的热火朝天,几乎每日都有军指挥使面见曲端请战,曲端无一例外地温言抚慰,毫无不耐烦的面『色』。军中议论最多的是李彦仙,他让徐徽言等大将艳羡的眼红,在溥浪城为中心的瀚海地区,李彦仙做为收曲端节制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他已经和郭浩的『射』羽侍卫大军自成一路,除了须要掩护曲端主力侧翼外,简直是行动自由,徐徽言反倒和曲端实际上合成了一路,享受着听凭自便的作战自由。

一个引起夏国朝廷震动的事情发生了,王泽自从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回到大陆后,第一件事就是上书请朝廷加快派遣文官,赴宋军控制区各州郡管理民事,大宋朝廷精选的文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从全国各地限期奔赴西北,耐人寻味的是除了夏州、龙州、银州三个州的知州由朝廷派任知州外,其他各州知州都由当地大族首领担任,汉官则担任通判,各县知县、主薄亦是大半羌人与夏国境内汉官担任,每个县都有当地羌汉部民和宋军乡军干员组成的县乡军部队,负责各县的治安。

这等于给了李仁孝一个强烈的信号,让他彻底断绝对宋朝的幻想,议和已经是不可能的奢望,宋朝这次玩的是真的,铁了心对夏国进行灭国之战,而且用保证党项大族和夏国境内汉族士人的利益,来不断孤立李家小朝廷,他面临的两个抉择,要么举国内附、要么拼死一战,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任得敬亦是惶惶不可终日,宋朝这一招太毒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军迟迟不进,原来是要巩固后方已经占领的地域。尽管宋军停止全面的进攻,看似给了夏国喘息之机,其实则不然,曲端的主力是停止进攻不假,但南北两个方向,吐蕃和乞颜、克烈在宋军的支持下不断地牵制夏军相当的兵力、并不断地消耗着夏国战争潜力,随着白池城东部的丢失,夏国最重要的经济区已经不复存在,省嵬城以北的牧区也遭到沉重打击,人口更是减少了一半之上,可支撑国库的财赋日益萎靡,再打下去可能连仗也打不起了。

宋朝看是丧失了打击夏国最佳时机,使夏国有机会重新组建一支主力部队,从而有能力进行下一场决战。实际上却不然,重新组建的十万擒生军,除了那近两万马军和万名步军外,其他签发丁壮很难在短期内得到良好的训练,何况国库中也没有太多的财力支撑他们的甲仗器械,其战斗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无法和过去的擒生军相提并论,没有擒生军强大战斗力的支援,素有铁林之称的铁鹞子马队还真不算个鸟。

宋朝放弃眼前的利益,没有能够在最有力的时机,一举进军兴庆灭了夏国,今后的作战肯定要付出很大的牺牲。但前车之鉴史书浩瀚,征服异族他国并非一厥而就,如果迅速灭夏,根本来不及巩固占领地域,反而会遭到心存恐惧、不肯归顺的部族竭力反抗,从而不得不在西北保持一支强大的占领军。这是王泽最不愿看到的结局,战前他就计算迅速灭夏后,肯定人心不固,宋军也没有远征河西的能力,既要镇压灵夏反抗,又要防止河西夏军反扑,西北就要保持最少十五万大军,对灭夏后下一步的战略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在战术上的暂时忍让,却是战略上频频得分,稳定占领各州县不仅可以柔化生民,这些州县还可以做为宋军下一步进攻的主要出发点,由当地征发一定数目的军粮,解决粮草由陕西转运的路途,还能够拉拢党项大族,并对仍在摇摆不定的大族长们一个表率,使他们不肯在战场上为李家尽全力,甚至暗中与宋军将帅建立联系,减少日后作战的许多麻烦。-

趁着停战的机会,如慕郁、息玉卓、来罗明珠、讹三骨力等党项部族大族长们,也有机会通过自己的部民和其他大族长主动取得联系,以免有些大族长想留后路却苦无与宋朝联络的通道,而且党项人之间联络,肯定比军中与职方司联络更能博取人心,用他们这些党项新归附的侍卫大军都校和军指挥使来做为宣传,效果也比空泛的许诺强上不止百倍。

当一切都还算顺利的光景,王泽回到了汴梁城,此时他的使命表面上已经完成,但他还是没有南下行在,却在汴梁做起了和这场战争乃至他的使命不相符的‘不务正业’营生。

当他支持王直举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的激进商业计划时,自己也在汴梁大肆吹鼓壮大工商业,在行在处处受到制肋,但在汴梁他却是一帆风顺。由于不用经过官府,直接利用汴京时事报纸的影响力,对工商业前景进行宣传,联络商贾大户,开始规划下一步扩充实业的计划。

一时间,整个汴梁乃至洛阳、京东等地的商贾、工坊主纷纷云集汴梁城,连王行升和王十八等江浙大贾也巴巴地赶来,希望能从王泽这里分一杯羹,以至于汴梁的酒楼客栈生意火爆、上等客房价钱暴涨了几倍,住满了『操』着各地口音、花钱大方的主顾。

王泽连日里忙的不可开交,不仅要接待王氏家族的这些族人,还要与商贾、工坊主们见面商谈,有些事情在既定政策下,他只须表态便会有人去做,但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朝廷的廷议,他亦是不敢擅自做主。

正如王行升要求京西南路的三处铜矿的开采权,王十八要求加大禁军器械的份额时,王泽亦是为难,这些事都是关乎国本,与开始商场、普及棉花种植、开设民间用品工场不同,这都要经过朝廷都事堂批准后,才能实施的。但他来了个曲线救国,要求王行升与王十八拿出一些金钱,协助朝廷修建道路、桥梁已经一些城市、乡村道路的基础设施建设,这样的话他才能要求朝廷给予他们便利。

相比于铜铁之利、源源不断地禁军装备,这点代价他们还是能接受的,当然不仅是王行升、王十八他二人,包括很多有心的商贾,王泽都会狠狠地阴他们一把,让他们为内地的基础建设出一点血,才能给他们甜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往往是皆大欢喜。汴梁的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竟然被被一位海州大食海商包了下来,由官府划出一块地租于他,每月收取厘金,当然也少不了让他为升斗小民进一份力,代价是三万贯捐给西北军用。

当他应王行升宴请时,却惊讶地发现与他有一夜之缘的秦媛媛,竟然成了他这位族兄的小妾,细问之下,原来秦媛媛在脱籍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以自由之身卖艺为生,几日前与王行升相遇,两情相悦、成了好事,被王行升纳为妾侍,当然二人相谈间隐去了那夜情形。他在感慨之余,说了些祝福的话,与秦媛媛吃了几杯酒,秦媛媛显然感念他的好处,言语间多了几分暧昧。

王行升乃老道商人,岂能看不出秦媛媛作态,不过他王行升竟然全不在意,反而留下秦媛媛陪王泽吃酒,企图昭然若揭,王泽也不见外、亦是甘然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