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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前段时间,金军当真是气势汹汹,完颜宗弼的十五万大军携大义南下,势头委实好大,当然也令李仁孝暗自庆幸一阵,认为这一次宋军的征伐必然会虎头蛇尾,成为一场没有下文的战争。但没想到的是在王泽到达汴梁后,举手弹指之间,竟然使两国数十万大军一场惨烈的战争烟消云散,完颜宗弼亲自护送梓宫进入汴梁,宋人以微小的代价,换取了宋、金之间再次议和,对他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这就使宋军西侍军不但可以倾其全力西进,而且北侍军亦能调出相当的兵力参战,何况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北侍军大批将校和部队已经到达前线。

既然女真人指望不上,那只能靠党项人自己的力量了,但无奈的是如今的夏国以今非昔比,政和年间就被宋军打的满地找牙,幸亏女真人的南下使宋军大批东调,夏国也就算过了几年喘息的机会。如今宋朝国力今非昔比,宋军亦是更强于当年,战场上已经无法与宋朝全面抗衡,更令他惊恐的是金军在西京路增强了兵力部署,其军事意图昭然若揭。

李仁孝有些恨自己的父皇,为什么执着地主动攻宋,平白给了蓄意西侵的宋朝一个绝妙的借口,如今在全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王枢的主张或可一用。倾全国兵力寻重创宋军主力,最少也要打掉宋军西进的势头,这样才有可能迫使宋朝君臣坐下来和谈。至于坐山观虎斗,想要分一杯羹的女真人,必然会会同夏国威胁宋朝,因为夏国覆亡对女真人并没有多少好处,反而少了一个牵制宋军兵力的绝佳棋子,当然如夏国顶不住宋军猛烈攻势,那就另一说了。

他的目光转向新进权贵任得敬,忽然有些散『乱』,在避开任得敬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还是说道:“任卿家有何高见?”

李仁忠神情稍动,眼珠子转了两转,脸『色』绷的很紧,幹道冲亦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任得敬。他们都明白,李仁孝在这个时候征求任得敬的意见,显然是另有一番心思。

任得敬见李仁孝问策,他在心中紧张地盘算李仁孝到底是何用意,但时间不容许他多想,也只好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了。毕竟自己第一次参加朝会论策,当然要好生卖弄一番,当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臣以为王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无论国力、人口、甲兵,大夏断不可与南朝争一日之长短,要与南朝议和就必须实实在在把曲端打痛,彻底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曹价眼看任得敬刚刚进入朝廷就和他对着干,心下大为恼怒,厉声道:“任大人说来说去,还是要战,然侍卫亲军新败,宋军锐气正盛,眼看就要大举西进,试问任大人如何再战?”

做为兵部尚书,曹价虽是文人,却说到了关键所在,夏军主力元气大伤,导致对国内各部族控制力下降,各部大族长纷纷观望不前,部族军调遣更加不便,相信到了战场上也会三心二意,就凭剩下的几万擒生军,拿什么与数十万宋军决战?

任得敬冷冷一笑,道:“曹大人身为天官,岂能连国内兵马也知之不详?”

不仅曹价愕然,就是连察哥、李仁忠、幹道冲等人亦是一怔,显然任得敬并不同意曹价关于国内无法再战说法,但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大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夏国国内已经被有太多的可战之兵。一方要求尽快和谈、另一方也不是困兽犹斗,而是在打一场胜仗之下的和谈。

“擒生军虽败、元气大伤不假,但并没有覆没,下官奉旨恭掌侍卫亲军,方知军中可战之兵亦是不少,嵬立啰、来罗明珠收拢兵马不下两万,如能节制白石城息玉卓的上万人,便可重新编练三万马军,随臣而来还有一万步军,自此擒生军尚有四万人可以一战。另外还可从高帅部与北面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抽调部分兵马,并部分部族军精锐与卫戍军,共同组成新的大军,在怀州、静州一线以逸待劳,只要指挥得当,以我马军优势,必能重创宋军无疑。”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众人都在暗自揣摩任得敬之言,倒底有多少可行之处,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都不太甘心。

良久,芭里祖仁道:“如任大人所言,的确尚可一战,然有一二事不明还望任大人指点。”

由于芭里祖仁亦是夏国大族中人,在朝廷内颇有威望,任得敬正在拉拢于他,当然不敢得罪,忙谦恭地道:“请大人指教!”

芭里祖仁毫不客气地指出:“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两大军司正在应付北方危机,全然不能再调兵南下,张钰在奏折中说的清清楚楚,由于几次调兵南下,黑水镇燕军司卫戍兵力不已经足两万,应付乞颜、克烈蛮族入侵亦是勉强,岂能再抽调兵力南下。高帅所部十万大军不仅要防御瀚海南面,还要应付支撑傅潜与吐蕃联军的部队,此决不能调兵东进!卫戍军乃驻兴庆开封府的天子宿卫,多是显贵质子,岂能随意调遣?”

幹道冲深深一叹,暗自感慨芭里祖仁当真道出了他的心事,所谓无兵可调并非是真正无兵,而是夏国四面楚歌,有兵而不能调,一旦南北有一处糜烂,将会造成极大的危机。各大氏族部落不必说了,管他国主姓李、姓赵,只要有他们的部民、牛羊、水草地,他们就会拥戴谁来统治。卫戍军乃是夏国独立于侍卫亲军之外的皇家劲旅,其地位又在铁鹞子之上,全部由党项贵族良家子组成,装备最精良,由于党项贵族相当重视子弟骑『射』,所以卫戍军战斗力相当强悍,历来都是夏主的宿卫,只有夏主御驾亲征才可能出动这支精锐部队。当然,为了控制这些桀骜不驯的党项大族,卫戍军在某种意义上是夏主控制那些大族长的工具,轻易不是随意能调动的,万一出现很大的伤亡,那些贵族们岂不是要造反,即使暂时打退宋军又有何意义。

任得敬大义凌然地道:“国家危难之时,更须大族子弟上阵杀敌,卫戍军乃大夏精锐中的精锐,与其放在兴庆,不如在战场上快意人生。”

曹价无言以对,任得敬站在大一的立场上,他若是反驳,反而会平白结怨很多贵酋,他是汉人,不能不有此顾忌。

李仁忠作为最坚决的主战派首领人物,对任得敬的策略颇感兴趣,当然,还有另一层的心思,要真能把卫戍军调走更合他心意,这支力量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当下他道:“任大人所言不错,只要上下一心,必然能退去宋军。”

**公济冷不防地道:“何谓如能节制息玉卓,难道侍卫亲军都统军司不能节制一个下属大帅?”

任得敬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慢慢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脸『色』木纳地站在那里,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多说话平白得罪人。

“息玉卓退守白池城,拥兵上万,却屡屡拒不奉行帅令,不知其意欲何为?” **公济紧接着补上一句。

朝廷中对息玉卓拥兵自重早就议论纷纷,只是由于息玉卓是党项大族家长,平日里和朝廷中权贵交好,所以到没有几人弹劾他,今日被**公济当着重要朝会抖了出来,给一些人的震撼委实不小。这些人平日里接受息玉卓的一些往来孝敬,万一其出事,自己也『摸』不清干系,能不心有余悸嘛!

李仁孝当然不能不有所顾忌,毕竟国内各大族大族长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不能任意处置,当下不咸不淡地道:“息玉卓镇守白池城亦能牵制曲端西进。”

任得敬惊愕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李仁孝,短暂地诧异后,他恍然大悟,李仁孝之所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是不想当此危局之下再生变『乱』,万一『逼』急了息玉卓,全军投奔宋军,那西平府之东可就真的不可收拾了!他在惊愕之后,不能不对李仁孝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以为李仁孝不过是一个深受汉化,又沉『迷』于女『色』的君主,不想他真是深藏不『露』,一句话把**公济的话堵的严严实实,使见风使舵的人无法推波助澜,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公济脸『色』微赫,悻悻地退回班中,不再言语。

李仁礼却道:“把上万精骑放在白池城,并非上策,马军必须集结一处方能与宋军再战,任大人回朝,已然带回上万马军,驻泊怀州的一万侍卫亲军也调回兴庆。怀州以东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对抗宋军,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西进,将如何是好?”

王枢立即回应道:“大王所言极是,如今东面兵力空虚,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袭击,不消几日便可到达兴庆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