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十章

第十章

封元、吴璘二人率马队终于加入了左翼的战斗,整个左翼战场形势发生戏剧般地扭转,正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董摩坷给了夏军致命一击,彻底扭转了宋军左翼局势,而封元违抗曲端帅令的举动,给了天都军最后一击,也是最致命的一记重拳。

来罗明珠原本就由于董摩坷的忽然参战大惊不已,正在大骂后方部队无能,却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突然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顿时『乱』了阵脚,邵兴何等人物,眼看两支马队的参战使战局遽然转变,当即下令部众全力反击,一点后备兵力也不留下。夏军无法经受住宋军两面夹攻,惊慌之下已经无法再组织反击,军心大『乱』之下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就是来罗明珠也无法阻止,此时的局面,已经不是军法所能弹压的了的了。

眼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大势,来罗明珠感到眼前昏黑,几乎要栽落马下,好不容易扶住马鞍,慌了神似的大喊道:“不要慌——不要慌,重组队形、重组队形——临时逃逸者——斩。”

他的声音在喊杀震天的战场上显的那么的微弱,莫要说是听不到,已经丧失斗志的夏军骑兵即使是听到了,也根本无法认真执行他的将令,由于自己部队的队形已经溃『乱』,机动『性』已经丧失,他们做为夏军精锐的马军自然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取得胜利,对生命的渴望压过了剽悍的战斗意志,刚才还在拼命地与宋军厮杀,而此时却像一群受惊的兔子,拼命地向没有宋军的地方奔逃。

来罗明珠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引以为豪的天都军已经军心溃散、无法再扭转战局,不禁仰天长叹,自怜时运不济,本想凭借这支精锐建功立业,却不想竟是这般田地。羞愧、实在是羞愧难当!经此一败,他绝无问鼎擒生军都统军之理,恐怕等待他的是罢官夺职、甚至身首异处,想到这里真是万念俱焚,下意识地举起马刀就要架到脖子上。

“家主万万不可——”他身旁的亲将急忙夺过他的马刀,急声道:“此时尚可突围,家主何必如此轻生?”

“兵败如山,岂能独生——”

“家主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家主但须保住万人,便可任意驰骋,岂可轻生!”

来罗明珠一怔,方才心『乱』如麻,却不曾考虑到久远,亲将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只要能保住自己一条命,收罗残兵,退守一方,在此夏国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大有作为的。想到这一层,他豁然惊厥,方才险些自断生路,人死万事皆空,不值、死了就一钱不值了。

“快——撤、撤军——”

来罗明珠的临阵逃跑,给夏军的是雪上加霜,原本在宋军前军南端和步军战斗的战场上还有一些有斗志的马军将吏,看到来罗明珠的帅旗向西奔逃,顿时没有了斗志,纷纷夺路奔逃,很多人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弃兵投降,更多的人被宋军追上砍翻在地。

曲端眼看左翼胜卷在握,不禁仰天大笑,他已经不再有任何顾虑了,到了这个时候才决然传令全军出击,天武第二军利用轻车之便,对夏军进行向东的迂回,龙卫第一军开始向夏军军阵正面冲击而去,他意在用天武第二军迂回兜住夏军中军,再以捧日、龙卫两军正面进攻,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地歼灭擒生军主力。

左翼的溃败已经不可收拾,嵬立啰得到军情后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自己的胜算不多了,在稍稍思量后,他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天都军或许是完了,宋军左翼必然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但自己剩下的部队多数是马军,在沙地作战,只要保持马军的机动『性』,他未必不能击败以车军、步军为主的宋军,何况左翼息玉卓还在坚持。

当他正在盘算如何把这场仗打下去之际,宋军军阵终于有了大动静,浑浊而令人窒息的沙尘中,他依稀望到了大队宋军正向这边开过来,凭他的经验判断,曲端此时必然是全军压上。或许这是他的一次绝佳的机会,由于宋军捧日第二军的进攻,支援右翼天都军的三千马军没有派出,自己手头尚有数千马军没有投入战斗,现在到了拼双方主帅毅力的时候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他决定自己的生死荣辱全部压在这一战上了。

夏军最后的预备队也投入到了战场,嵬立啰亲自带队,以其帅旗招展激励士气,他要趁着宋军左翼尚未撤出战斗,重组队形之前,完成对宋军中军的致命一击。

在天武第二军没有赶上来的时候,捧日第二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夏军在中军帅旗的指挥下,几乎全部的兵力都在对捧日第二军进行进攻,近三万夏军的疯狂攻势,尽管有着坚固的车阵保护,还有大量的弩箭反击,但的确令捧日第二军万余禁军有感这是生平最艰难的一战。

宋军的总攻势场面是非常壮观的,整个殿前司大军被分为四个军阵,开始了对夏军中军主力的牵制、分割。天武第二军的速度尤其敏捷,高平等候已久的机会来的显然太迟了,他急不可耐地率天武第二军的轻兵快速前进,而他与自己的中军卫队则冲在最前面,他们并不与夏军游骑过多的纠缠,而是全力以赴直『插』夏军左翼与中军之间。

嵬立啰已经看见宋军轻兵的包抄,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明白曲端的胃口不小,正在利用轻兵对他的整个中军实施包抄,力图以捧日、龙卫强大的军阵为铁锤,天武第二军为铁毡,彻底粉碎他的中军。他深感曲端乃至整个宋军的大气,但他还是决定碰一碰宋军,不能让曲端得意,毕竟他的中军还是保持相当大的机动能力。

息玉卓可不这么想,当天都军溃散的军情传来,他立即想到的是把自己手下能够收拢的马军部队集结起来,不能与宋军骁骑侍卫大军搅在一起,否则他手下不多的马军,将会与静州步军一同完蛋,到时候他连讨价还价的本钱也赔光了。

随着息玉卓不断调回各部马军,所属步军越加被孤立起来,遭到宋军重骑兵和轻、重步军的联合围剿,他们的小军阵,在宋军重骑兵的肆意碾踏下分崩离散,当宋军的甲骑具装第三次碾过静州步军军镇之后,夏军的步军军阵彻底崩溃,被宋军步军有组织地逐步剿杀。这些来自静州的党项精锐,在精神上也已经完全崩溃,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在没有马军的支援下,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弃械投降就是被砍杀,战场上没有任何慈悲可言,换成是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宋军。

夏军左翼马军大部撤出和宋军的接触,使徐徽言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马军快速的机动能力,息玉卓随时可以重新投入战场,正因为此,他不敢分兵支援殿前司大军作战,只能以马军监视夏军马队,尽可能地捕杀夏军步军。

宋军左翼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战场的夏军骑兵已经不多了,沙地上到处都是成片的尸体、无助的战马在主人尸体边悲嘶。

令狐显的左右已经没有多少将吏了,但他仍然毫不屈服,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纵马在宋军人群中横冲直撞,连杀数名宋军马军将吏,其勇悍使宋军为之凛然。但他身边的中军卫卒一个又一个地被打翻马下,不消多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夏军军卒了,一个人再勇悍,毕竟是血肉之躯,终究会有气力不济的时候。他眼看着四面全是宋军马步军的人影,在浑浊的沙尘空气里,目光可及之处,已经不见夏军身影。随着力道的不断流逝,手上的兵器也换了两三茬,一把大刀既不顺手又越舞越沉重,他心下有些慌张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条命非留在战场上不可。他四下观望一下,却不见有空隙的突围之处,反倒是惊睹一些宋军正在张弓搭箭,不禁大惊失『色』,层层重围中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与他的勇力固然有很大关联,但其中不乏宋军怕放箭『射』伤自己人,方才让他坚持到现在,看来宋军是不耐烦了,拼着误伤的风险也要『射』杀于他。

随着慌张,手低软了下来,冷不防一杆大枪从前面击中马腿,战马吃痛扑倒,令狐显只觉身子一空,整个人被向前掀了出去。

他在失去知觉前,感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般地,整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有一股说不出的惬意,当他听到重重地一声后,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整个身子躺在沙地上,热热的好舒服,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躺过了。

“好刺眼的日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感到有人围在他的身边,继而是搬动他的身体,之后他惬意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