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九章

第九章

“不好——盾牌手准备——”

有经验的夏军将帅在宋军军阵慢下来后,就感觉苗头不对,有和宋军作战经验的人立即断定,这是宋军要对夏军步军实施弓弩打击,在这个距离上,夏军大多数的弓箭决计够不到宋军,只有强大的床子弩和为数不多的神臂弓可以打击宋军,而宋军的机弩、甚至神臂弓、钢臂弩完全可以对夏军进行致命的打击。

当夏军一盘忙『乱』中,宋军军阵中传出一阵恐怖的‘嗖嗖’ 声,整个军阵的上空飞出机弩发『射』而出的大矢,眼看一排排大矢组成相当密度的箭幕,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向夏军军阵砸落。三尺长大矢的打击力量本身就令人恐惧,整整一军的前列战车后面的机弩车一起发『射』出的大矢,无论在景象上还是在威力上,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

“是梨花矢——” 当嵬立啰吃惊地望到一阵集雨般地弩箭,覆盖夏军步军军阵,在军阵中想起了一阵响亮地爆炸声,立即意识到自己队伍可能要遭受巨大的伤亡。

炸『药』还不能达到野战的要求,云涧城之战炸『药』索然派上用场,但那是在稳定的环境内使用,而不是在颠簸的军旅中。既然炸『药』无法在急行军中携带,火『药』武器却没有这些限制,捧日侍卫大军的战车装备本就是全军之冠,不仅装备大量的火器,种类亦是其它禁军所不能比。梨花矢其实就是机弩弩箭上装备火『药』,并带有内置火绳的『药』箭,其杀伤威力在军中火器里数一数二,尤其适合攻击密集的军阵,很大一部分由王行升的工场里生产。落在夏军步军军阵中的大矢,十有三四是梨花矢,盾牌对大矢的防御几乎等于零,就算侥幸挡住大矢,以亦被打的牌碎人亡,梨花矢更不用说了,波及范围在密集的军阵中往往达到十余人之多。夏军步军在第一轮的打击中,几乎损失一层多的兵力,当第三**矢齐『射』后,梨花矢的数量明显少了许多,毕竟这种先进的装备太昂贵了,就是财大气粗打的殿前司禁军,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取用,这种利器往往在第一轮的攻击中用于打『乱』敌人防御,瓦解对方的人心战意。

忽然,夏军将吏眼前一晃,之间空中连续飞过来一层层尖锐而又强劲的弩箭,这绝对不是宋军发『射』的排子箭,因为这些弩箭没有间隔『性』,而是一支接着一支『射』过来,没有时间再考虑了,夏军将吏纷纷蹲下竖起了手中的大牌。可惜的是很多人没有那么幸运,他们被连续『射』击的弩箭相继地『射』杀在地上。

当这一阵箭幕过后,宋军车阵中第二层方向的机弩车上下的将吏却在忙忙碌碌,上下的将吏正在抗运装载一旁转运车上的木质箭匣,辎重转运部队的军卒扛到机弩车上,又机弩车上的将吏把箭匣费力地合在一张车载大弩的侧上方。一名『射』手抽开箭匣下方的盖子,又拉动一个板面,十支弩箭准确地落在大弩上的箭槽中,另两名『射』手左右搅动齿轮装置,很轻松地把弩弦拉开,在车正一声令下后,十支弩箭被弩弦强劲地力道发『射』出去,『射』手再一次拉动第二层的板面,又有十支弩箭准确地落在了箭槽中。就这样轮番往复地『射』击十余轮,夏军前方的步军军阵已经被宋军连发机弩打击的七零八落,很多军卒惨死在『乱』箭之下,当夏军军阵陷入混『乱』之际,宋军的车阵又开始向前挺进。

精锐就是精锐,随着宋军军阵又开始不断缓缓推进,遭到惨重伤亡的夏军混『乱』的步军军阵,竟然奇迹般地重新集结起来,也开始坚定地向前挺进,相互都在用弓弩『射』击对方,宋军的机弩车并没有跟进,部队发『射』的弩箭也换成了神臂弓和钢臂弩,机弩车在后方虽有发『射』,但少了许多。夏军正在挺进中的军阵又承受了更猛烈的打击,神臂弓与钢臂弩的穿透力当时无可比拟,弩箭甚至能穿透铁鹞子的重铠,就不要说大多身穿皮甲的夏军步军了。

每一排箭幕过后,夏军军阵中都要倒下很多人,但夏军的军阵仍然坚定地向前方那座钢铁城池撞去。当然,他们作为一个整体,个人的胆怯是微不足道的,不前进不是被督战队斩杀,就是被后面的人马碾踏而死,人人都在身不由己地前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碰撞宋军的钢铁军阵。

经过很短的一段路,双方的将吏感到压抑和惊秫之后,双方军阵终于硬碰硬地撞击在一起,此时夏军步军前锋已经没有这段路途中的恐惧,既然已经面对面的接战,步军的优势当然被发挥出来。他们红着眼睛,扑向宋军的四轮战车,豁出『性』命和车上有偏厢护板防卫的宋军拼死搏斗,有些人甚至翻上了战车,砍倒了车上的宋军将吏,但却被下面的宋军长枪手刺穿铠甲。宋军前排的战车被击毁、骡马被刺倒、将吏被碾踏,后面的战车仍然补充上来,个别冲进军阵中的夏军军卒,瞬间淹没在宋军车轮马蹄之下,最终落得个一滩肉泥的结局,宋军仍然在步步前进,夏军步军军阵不断被挤压后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随着部队的不断展开,双方的战斗已经竟如到白热化的程度,两军将吏都陷入狂热的兴奋中,生死已经不那麽重要,他们脑子中就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死敌人,至于自己的生死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两军交触的分界线上,人群中不时地闪出鬼魅地血光,夏军每一步后退、宋军每一寸前进,都会飞溅成百人的残肢断臂在飞舞,很多的战车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忽然间,夏军中军两侧马军扬起滚滚烟尘,向捧日第二军包抄而来,大批骑兵的出动,令战场形势为之改观,原本步步进『逼』的捧日第一军军阵,立即陷入前有夏军步军军阵拼死抵抗,两翼有夏军马队抄掠的险境,好在由战车组成的严密军阵防护,一时间兵力上并不占太大优势的夏军亦是无法撼动万余人大阵。

显然,嵬立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在仓促间派遣马军迎战,而中军最后的预备队仅仅剩下不足四千马军。

天武第二军第九镇在捧日第二军西面和夏军抗衡,其马军部队已经和夏军中军出动的左翼马队接战,双马轻车也以四列一排的阵势快速机动,在夏军马队中驰骋,马军并不占太大优势的情况下和战车相遇往往吃亏,不少夏军马军骑士由于靠的太近,被轻车上的军卒用长兵仗击落下马,同样宋军轻车防御能力不能与厚重的机弩战车相比,车上将吏也有被夏军『射』翻车下,车毁人亡亦是不少。

曲端亦是没有消停,在夏军马队出动的时刻,他的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他暗自兴奋不已自己终于等到这一时刻了,嵬立啰这老小子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两军决战,最忌心浮气躁、在不是关键的时刻投入全部的力量,夏军已经投入了几乎最后的马队,而他还有数万大军枕戈待旦,只要不出意外,夏军的锐气将在捧日第一军的打击下彻底丧尽,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当正北方向的沙尘遮天蔽日,以至于无法看清战场形势的时候,曲端只能依靠急脚子不断传送而来的军情,来判断前方和左右翼的军情进展,他的心情亦是无法平静,战机也来越近,他必须要准确判断时局,绝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宋军也有棋失一招的可能。

而在天武第二军军中的高平,却心急如焚,不断地回望中军的号旗,希望进军的鼓声再次敲响,他也好率领殿前司大军扑灭这些叛羌,为自己再建奇功,但每一次观望都令他颇为失望。

左翼——宋军左翼,由于夏军马队的疯狂冲击,步军军阵虽然一再顽强地抵抗,但血肉之躯终究是无法与钢刀、铁蹄相持,步军将吏不断地被屠杀,战场上到处是疯狂地人群,有些军卒受不了这种惨烈血腥的景象,精神彻底崩溃,或是抱头痛哭、或是双目呆滞、傻呵呵地向冲过来的敌人走去。。。。。。。。。

参加过溥浪城之战的云骑第二军将吏,也没有看到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宋军上万步军为了遮断夏军马队,在毫无生的希望、丝毫没有遏制骑兵的手段下,与夏军马队生死搏斗的场面。邵兴仍然是铁青着脸,不断调度左翼宋军作战,前军的上万步军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他并非冷酷无情之辈,在西侍军中他以善待军卒而著称,被军中称之为‘长者’或‘邵叔’,可见其温良敦厚。但今天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他已经下决心牺牲前军所有的步军将吏,无奈——实属无奈之举,他也明白步军是尽到最大的努力了。

正在左翼外围徘徊的董摩坷,焦急万分地打探战场形势,但没有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帅令,他不能轻易出战,忍耐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几次有冲上去杀个痛快的**,但他还是在将要发作的时刻,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太尉——”一名急脚子飞马而来,来不急到达董摩坷身旁,便在马上高声喊道:“邵帅传令出兵——进攻夏军左翼后方——”

急脚子的声音很响亮,军中很多前排的马军将吏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心中一凛,暗自紧张不已,暗道终于等到出战的时刻了,禁不住把手中的钢臂弩握的紧紧地。董摩坷闻言大喜,但他还是在急脚子递上令符后,仔细验看了一番,两军混战之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点没有坏处,别被敌人的斥候钻了空子。

当他验证令符后,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是西侍军都指挥使司专用战时节符和邵兴的亲笔帅令,才如释重负地道:“邵帅还真能沉的住气!”

夏军正在冲杀宋军步军军阵的时候,准确地说应该是屠杀宋军步军的时候,他们的西面扬起了一片冲天的沙尘,随之而来的是奔驰而来的宋军马队。夏军骑兵们一阵惊慌,他们即将突破宋军步军军阵之际,谁也没想到自己的侧翼会遭到宋军马队的突然打击,宋军竟然还保留着一支精锐的机动兵力,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事实,仓促间夏军根本无法转向迎战。

党苍跟随董摩坷冲在队伍的前面,眼前尽是夏军骑兵,越来越近,身后的骑兵已经开始用他们早已上弦的弩机发『射』弩箭,夏军不断有人被『射』中坠马,但宋军没有机会第二轮齐『射』,三千马军径直地杀入夏军马队之中。

董摩坷与党苍二人冲入人群中,几乎是每招收发之际,都要拿下一条人命,二人在不多时就成了血人,宋军马军骑士们亦是个个血渐满身,人人都在疯狂地冲杀。

宋军来的太突然了,夏军在毫无准备之下被袭击,负责监视的部队根本来不及反映,一时间大『乱』,在宋军马队有组织的冲杀下,其队形完全崩溃,马军将吏们没头没脑地『乱』撞一气,无法组织队形对宋军进行有效地反击,反而被这支人数并不是太多的宋军马队肆意碾杀。更要命的是由于这支马队的出现,宋军已经疲惫不堪的步军再次点燃了战斗热情,他们不再是为了活命而奋力反抗了,随着夏军马队的溃『乱』,使他们看到了希望,为胜利而战斗的勇气向夏军马队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

整个左翼全『乱』套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间厮杀在一起,彻底地陷入了混战,夏军天都军彻底丧失了机动力,整个马军队伍完全在被动的原地作战,宋军一直被摁着头打的步军终于挺起身来,配合自己的马军大肆斩杀夏军骑兵,『乱』——除了『乱』还是『乱』。

“是到咱们出手的时候了!”封元凝望着战场,平淡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