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二章

第二章

二人进入大帐,封元发现西侍军都参军使张昪与副都参军使王宗尹、大军都校吴玠、李彦仙、邵兴三人已经在就坐,身边的茶水也已经用过,显然已经来到有些时候。

“曲帅——”

“太尉——”

二人几乎同时行礼,但称呼上却完全是两种,曲端在正中帅坐上稍稍欠身,继而对高平温声笑道:“子衡此番大胜,乃西侍军功臣,何须多礼,请入座、请入座”

“多谢曲帅——”高平唱了个喝,神『色』傲然地走到左首第一个圆凳上坐下。

封元被取端晾了一下,心中自然是不悦,他面『色』不予地走到张昪下首,屈身坐下。

在场的几位久经世故的老油条,眼中看着这平淡第一幕,却体味出异样的滋味。显然曲端是在借云涧城大捷抬高高平,从而小小地点了一下身份特殊的封元,个中滋味也只有张昪与李彦仙能够入味三分。

封元自然能感觉曲端的异样,自从大军开战以来,他与曲端发生过几次冲突,都是关乎大军的战略『性』决断,当然还有云涧城之战关于步曲侍卫大军和乡军的功劳,他坚持不能让殿前司独占全攻,并强硬地表明自己会运用手中的特权,向枢密院都参军司发出一份陈述塘报,引起高平与曲端的侧目。

“好——各位准时到齐。”曲端脸『色』变的庒肃,用沉重的声音道:“如今已经解决云涧城外的西李残部,下面就到了寻找西李叛军主力决战之时,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在座的几位都是西侍军核心大帅或是侍卫大军都校,做为他们这个级别的武官,当然都是知道西侍军整个战略部署,当曲端说出大军即将决战,他们忍不住一阵兴奋,看来自己建功立业的时机已经摆在面前了。

六名中军卫卒吃力地抬上一个大型沙盘模型,放在了众人中间。

“诸位,请移步。”曲端当先站了起来离开帅座,走到沙盘前面,高平等人纷纷离座围在沙盘四周,而王宗尹拿起沙盘上放置的软棍,看了看曲端,在他轻轻点头后,才说道:“各位,整个西北战场的整体局势。。。。。。。”

王宗尹长篇大论所言,由于宋军三路征伐,夏军在棋失一招的劣势下,不得不收缩兵力,妄图以在云涧城外的六万夏军拖住宋军中路兵力,再将夏军主力集中在耀德城与白池城一带,再次妄图使宋军中路与北路大军深陷夏国腹地作战,在夏军剥皮似地层层打击下,兵力不断衰竭,最后再出动主力决战,一举『荡』平宋军。但云涧城外的战斗仅仅打了十一天,六万夏军便全军覆没,萧合达的叛『乱』,又使祥佑军司尽落宋军榖中,左厢神勇军司丧失了消弱宋军的作用,更令曲端暗中欣喜的是,胜捷第三军的全军覆没并非全无意义,它的覆灭印证了职方司与枢密都参军司行军职方司的情报,使曲端判定夏军两大主力中的一部,就在耀德城附近。而曲端还精确地判定,由于围歼胜捷第三军的兵力构成多是部族军,所以夏军必然在白池城一线部置擒生军主力,但这一切又是不确定的,随着战场形势而变化,敌情亦是不断地变化,所以他才在刚刚结束云涧城之战后,召集中路大军几名主要大将和殿前司拔隶三军统帅高平,共同会商捕捉夏军主力决战,把全盘计划全部压在这次赌注之上,当然他并没有给他人说过自己的判断。

封元双目紧盯沙盘,细细地观看用土石堆砌的地形上,红、蓝两旗标志的两军形势图,心中运用自己所知军情估算着下一步最佳军事动向。他并不完全认同曲端的策略,夏军主力并不一定分布在两个预知的地域,即便是职方司间谍根据当地粮食变化波动和实地侦测,也只能断言夏军曾驻,而不能以此做为决战依据,不过他对曲端从容组织十余大军的大会战能力颇是钦佩不已,放眼天下除了曲端、王渊等寥寥数人,谁还有能力轻松组织十万人的会战而且是几乎孤注一掷的大战。

在他看来,在溥浪城之战中双方战损比例来看,虽然胜捷第三军被夏军打败,但并败的一无是处,至少它令夏军遭到极大地损失,何况夏军的兵力十倍于胜捷第三军。间谍带回的情报和幸存者的上报,初步判断夏军阵亡已经在万人之上,而且号称铁林的精锐——铁鹞子也损失近千,总之夏军损失在胜捷第三军之上。这个事实不能不令他回味三分,胜捷第三军纵然是战斗力再强悍,也无法面对十倍之敌,斩首万级之上又是何等概念?平均一名宋军将吏在阵亡前都杀死一个以上的夏军,何况胜捷第三军并非战斗力最强悍的禁军。根据情报可以准确地断定,夏军的确是由部族军构成主力,擒生军并不是很多。只有一种可能,十万夏军虽然是夏国兵力的五分之一,但并非夏军精华所在,最少他们不是夏军主力擒生军,充其量不过是一些部族军与汉军,铁鹞子与泼喜军的加入,并没有任何说服力,偏师就是偏师,尽管有部分主力,但他们还不是宋军真正要寻找的夏军主力部队。

“曲帅,下将总是感到耀德城附近并不是西李主力!但也不能肯定在白池城和铁门附近有擒生军。。。。。。。。。。。。”在王宗尹说罢,封元感到自己的身份使然,有必要说出自己的疑虑,纵然他心中早就肯定,也用较为委婉的口吻说了出来。

曲端不想封元竟然出言便与他唱了个反调,不禁微微一怔,高平向封元投来幸灾乐祸地目光,而在场将帅无不目光复杂地看向这位年轻的行军参军。

“这话怎么说?”曲端稍作迟疑后,脸『色』沉凝,嗓门增大,声音饶是凌厉。

封元心下一懔,他多日来多少也了解曲端的秉『性』,满腹韬略却心胸狭隘,自己几次与他意见不合,早就令他心生不快,若自己不是顶着枢密都参军司这块金子招牌,凭着一个七品武官和方面都校对着顶,早就不知被人家砍了几次脑袋。但他并不惧怕曲端,其中原因虽然有多方面,但最重要的是他是封元,除了他的恩师王泽外,他就没有怕过谁,曲端也不例外,他抬着高傲地头颅,双目迎着曲端锐利的目光,丝毫不胆怯地道:“十万西李叛羌对阵胜捷第三军,竟然伤亡数万人,曲端与各位太尉认为其中能品出何等滋味?西李主力凭什么会久留我两路主力大军之间,即便是出现过,谁又能保证他们还在原地?”

曲端不屑地道:“这又有何奇怪,张长宁虽然轻率鲁莽,但第三军的第五镇乃西军精锐,第七镇亦是装备齐全的军镇,本帅器官的是他们为何只斩杀万余叛羌!曹季夫竟然还有脸回来。至于参军说的西李擒生军主力事宜,倒还有几分道理,应当好生参详一二,但本帅却断定这些逆贼定然在我东面伺机而动。”

封元冷冷一笑,道:“曹统制能在十万叛羌中杀出重围,收拢近千溃兵,已然尽力,曲帅既然出言判定,下将能有何话可说。”

吴玠若有所思地低头沉思不语,李彦仙、邵兴二人相视一顾,亦不言语,他们三人虽然都是权重一方的的侍卫大军都校,但论起资历还不能与曲端相提并论,若不是宣和年间金军入侵,李彦仙、吴玠二人断不可能跃升都校,统领数万大军,而邵兴亦不过是一介平民。短短十余年间,三人取得的功业,或许是一个武人一生可望不可及的,其中除个人与环境外,曲端的作用亦不可抹,故他们有所顾虑。

曲端脸『色』遽然变的难看,众人正不知下面要发声何事之时,资历颇深的张昪却在一旁道:“以封参军之见,其中有何玄妙?”

封元亦是聪明之人,见有人打圆场,焉有不顺势下坡的道理,当下朗声把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最后才道:“胜捷第三军的第五镇虽号称禁军精锐,却是一支地地道道的轻装步军,在强敌围攻之下,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而第七镇虽然配备全套的四轮战车,兵种齐全,但仅仅靠数千人,杀伤上千铁鹞子,亦属异数,怎能再面对叛羌擒生军的猛攻?所以,下将判定,溥浪城之战中的叛羌并非夏军主力。”

此言一出,大帐中鸦雀无声,封元分析的合情合理,使他们不能不有所思有所想,夏军的确伤亡太大,这绝不是主力擒生军的战斗力,这一点一直被寻找到夏军主力的兴奋所弥盖,封元的话,如同晴空霹雳,使人们逐渐意思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各方面情报都没有绝对肯定所发现夏军的兵力构成,谁能确凿断言耀德城有五万之上的擒生军。

若是主力大军直奔溥浪城与耀德城之间寻不到夏军主力,将会于北路军形成偏离,万一夏军主力在北部集结,对徐徽言部重重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曲端的脸『色』亦是变的庄重,他暗自惊秫不已,封元的见识竟然如此之深,所有情报都没有显示夏军兵力构成,他竟然还在不屑封元的浅薄。在片刻的尴尬后冷静想了想,冷着脸面,忽然沉声道:“耀德城乃灵州南部重要关防,西李叛羌怎生不能在此设下重兵,话说回来,即便没有叛羌主力,却也有十万大军,只要聚而歼之,夺取耀德城,本帅就不信他们会灵州于不顾,还是曲意避战。”

封元双目紧盯沙盘,面『色』怡然地道:“耀德城的确是灵州屏障,但我大军诚如曲帅所言,在此歼灭十万叛羌,是否在未曾重创其主力之际,挥师北上直取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