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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李仁忠眼看着夏军进攻受挫,仁多阿宝身负重伤,不禁惊怒交加,一个小小的山寨,两次进攻失利,不消说损失数千人,单单仁多阿宝重伤,他就交待不过去,更令他在李良辅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当他要率领剩余大军全军压上,企图不计伤亡拿下静宁寨,也好稍存颜面的时候,坏消息不断传来,宋军步曲侍卫大军唯一一支马军出现在侧翼,而且清宁寨的宋军出动近千人顺着山道增援静宁寨。

“擒生军的勇士们,随本王前去迎战蛮子的马军,把他们全部杀死——”李仁忠眼中急的冒火,他明白上千宋军生力军的出现,使自己拿下静宁寨的希望,变的几乎不可能,只恨这次出征没有带来足够数量的精锐步跋子,使大量精锐徒劳地消耗在山地,如今只好把怒火发泄在宋军马队的身上,当然他有绝对的信心战胜宋军这支马队。

当夏军擒生军马队扑向宋军马队之时,却不想宋军并不与夏军面对面的硬拼,而是在五六百步时队形突然转向,整个马队分成两队,东、西反方向转向,令夏军惊愕地进行包抄,但没有让夏军马军感到愕然可笑多久,在夏军马队与宋军相聚二百余步,宋军骑兵纷纷举起小巧的骑兵专用钢臂弩向夏军『射』击。

骑兵专用钢臂弩比步兵用的钢臂弩还要小巧许多,力道却强劲了许多,所以造价比步兵弩高出许多,整个西侍军装备并不太多,此战开始后,曲端拨给步曲侍卫大军五百张,全部配给了吴璘。宋军五百张钢臂弩与其他骑兵弓弩一起发『射』,只见一道虽不足蔽日却带着令人战栗的箭幕,‘嗤嗤’声飞向夏军马队。

百余名夏军骑兵应声落马,有些被『射』倒的战马又将后面来不急闪避的骑兵,绊倒在地,上面的骑兵被绊倒的战马抛了出去,摔的颈断骨折,有的被后面奔驰的战马活活碾踏而死。

第一个回合夏军就吃了大亏,饶是擒生军乃夏军中的绝对主力,战斗力亦是相当强悍,虽说不能与当年元昊时代相比,但毕竟是夏国得以立足西垂的主要助力,战场上的适应能力很强,在突然遭到宋军变阵打击后,立即以小队分散,避免宋军再次『射』击。但数千马军在冲锋之时散阵,不是一时半会可行之事,免不了的相互冲撞,队形为之散『乱』。

宋军马队在行进中亦是无法装填弩箭,不过并不妨碍另一些宋军骑兵的弓箭再次对夏军展开下一轮的『射』击,不过是杀伤威力小了许多,但在一定程度上效果是没有太大差别的。夏军在短暂的混『乱』中,也开始用他们的弓箭反击,由于夏军中擒生军的箭术比宋军西军只高不低,使宋军运动中的马队也不时地有人惨叫落马。

在吴璘中军卫队号旗下,宋军两支队伍并不与夏军正面交锋,而是尽力避开夏军,远距离与之对『射』,尤其是持有钢臂弩的马军,多在其他马军的掩护下远距离上弩『射』击。

由于宋军不与夏军交战,钢臂弩可以在夏军马弓『射』程之外从容打击,而且装有瞄准机械的弩机出奇地准确,使夏军骑兵不断被击杀,反之却极少能『射』杀宋军持有钢臂弩的骑兵。李仁忠眼看手下一个又一个地落马,禁不住气的‘哇哇’ 怪叫,不断高声指挥夏军截击宋军骑兵,但同样的是河曲马,但宋军军中河曲马是名品,都是用豆饼喂养,耐力明显高于夏军马匹,只能装备精锐部队。算是步曲侍卫大军上方有人,在马军镇中编制了七百匹河曲马,而五百张钢臂弩自然是配给拥有良马的将吏,所以在奔驰转向中的『射』杀中,夏军马军吃了大亏。

就在吴璘的马军与夏军游斗之际,只带有绳索、砍刀和匕首等简易装备的宋军清宁寨援军已经出现在半山坡上,对山上的夏军拦腰痛击,本已经惊慌不已、军心涣散的夏军部队,再也经受不住这一记重击,在宋军上下夹攻下,数千夏军彻底崩溃。既然主帅生死不知,已经没有人听从金鼓进退军令了,很多人抛弃铠甲兵仗,避开宋军沿着碎石密布的小道仓皇下山,有些汉军与回鹘军干脆弃兵坐在山道上投降。

吴璘极力避免和李仁忠挣长短,马队直接向后方转移,钢臂弩与马弓交替掩护,迫近的夏军追击马军敢于当愣头青的人无一不被『射』翻在地,李仁忠不得不干瞪着眼看着宋军马队从容撤退。而要回援进攻静宁寨的时候,夏军已经溃不成军,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李仁忠又怕被败兵冲下山来坏了营寨,无奈之下只有下令一部马军就地监视宋军,他率另一部马军赶去弹压败兵。

原本一场夏军志在必得攻坚战,反被宋军区区数千人打的满地找牙,不仅令党项人大失颜面,而且使原本已经不利于夏国的战局更加恶化。战果传开,宋军上下士气大振,夏军将吏无不沮丧,随后李良辅连续发动两次对云涧城的大规模攻势,每次都在万人以上的规模,但都在宋军顽强抵抗下土崩瓦解。

夏军高层关于战和的争论随着战事的不利,开始公开化,做为嘉宁军司都统军的李良辅认为宋军西侍军数十万大军云集边境,其意不善,夏军应当速速结束横山战事,转向应付宋军可能发动的全面进攻。

静州都统任敬得与濮王李仁忠却认为,虽然暂时失利,但夏军二十万众对宋军仍然有绝对优势,夏军困难、宋军更困难,再坚持一段时间,打下云涧城,夏国东南边境便可形成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能够更好地防御宋军即将展开的大规模攻势。另一位实力派人物,夏州都统萧合达却反对继续进攻横山,他认为宋军大举入侵在即,应当立即回军布防,而不应当把二十万主力集中云涧城死地。当然他还有另一层打算,只不过隐晦的较深,连做梦也不曾说出来的秘密,他人无从发觉而已。

当夏军高层争论不休,上书李乾顺御览之时,宋军三路大军已经部置完毕,随时能够对夏国发动大规模进攻,但西方面侍军都指挥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高层的争端,使朝廷的西征计划一拖再拖、不能被付诸实施。

“这不是胡闹嘛!为了这些虚名,竟然把军国大事当作儿戏,简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王泽在接到塘报后勃然大怒,他目光中透『露』出不可言喻地怒火,平日里闲散淡定地面容,此刻涨的通红,少有地将塘报抛到了公案下面,连骂人的话也当着北侍军都司和沿河四路宣抚司的臣僚们骂了出来。

李墨涵面『色』尴尬地俯身拾起塘报,又给轻轻地放在公案上,在坐的王庶、张所、王渊、王彦并汴京留守张邦昌、副留守李邴亦是面『色』难堪,毕竟王泽的身份不同,口中出言已经非常犀利。张邦昌伸手要过塘报,李墨涵连忙拿起恭敬地递了过去,他是先朝的宰相,身为汴京留守,地位超然,自然不必他人。

“原来德涵是为曲端与王宣二人不和之事,难怪、难怪!”张邦昌淡淡一笑,把塘报递给王庶。

待到王渊看后,他却不悦地道:“这如何使得,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战机稍纵即逝,枢参副参军使怎可与西帅不合,这也太过分了!”

李墨涵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王渊,他当然听出其中袒护曲端的味道,这也难怪,同为方面大将,当然能找到共同之处,试问换了王渊,他能否接受枢参资历浅薄的军将,在他身旁指手画脚。

张所看后却摇首叹道:“此事非同小可,将帅不和,乃三军出征之大忌,此事定要得当处置,否则决不可轻易出兵,只是不知云涧城还能支撑多久!”

王彦淡淡笑道:“这个王宣,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就是过于任『性』,难怪与西帅不合。”

王泽看了众人一眼,说了半天,除了听出点弦外之音,其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建议,不禁有些急躁地道:“西李二十万大军集中横山,李乾顺亦是病入膏肓,此正是朝廷用兵大好时机,不想曲端与王宣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诚如张大人所言,战局稍纵即逝,时不我待,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的确是焦躁万分,这一仗虽然有转嫁国内矛盾的意图,但毕竟是灭国之战,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小心谨慎。他就是把宝压在夏军二十万在云涧城被拖住,而且李乾顺已经重病缠身,如无意外将不久于人世,夏国在内部矛盾与外部压力之下,必然有机可乘,或许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然军中大帅竟然与枢参不合,二人闹到官司达到自己这里来的程度,简直成了笑话,令他不得不暗骂唐格是只老狐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后悔在战前没有换了西侍军都指挥使,李彦仙、刘惟辅二人甚至吴玠都是上佳的方面大帅人选,他们中任何一人主持西侍军大局,虽能力无法与曲端相比,但绝对不会与朝廷枢参大将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或者是不实行大军在外作战、枢参的高等参军们分布各部贯彻朝廷作战意图,用后世联合参谋部的体制,明显不能适用于当代,自己在军事改革方面,有的地方跨的步子是有些大了。

如今还能再说什么,临阵换将已经不可能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王泽在这瞬间闪过千万般念头,但还是没有中意的办法。如果袒护王宣,或许可以解决一时矛盾,但曲端心胸狭隘,他日必将生出事端,事关军国大略,他不敢冒这麽大的风险。而若迁就曲端,无疑助长了他的气焰,不仅使朝廷权威在陕西受到影响,而且必然会使自己为重振宋军军威的新军制受到挑战,而新军制的核心之一就是参军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