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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步曲侍卫大军唯一一支马军部队,此时正在密切关注静宁寨的战时,时任镇统制司虞侯判官的吕双更是心急火燎地观望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在夏军攻势正猛之际,他几次要求军法虞侯敦促统制官吴璘进军救援。其中亦是有稍许私心,由于马忠认定王泽大有所为,其弟子无不是当时杰出人物,就刻意结交王门子弟,吕双乃王泽弟子,在军中自然与马忠关系相善,救援之心异常迫切。

他的要求竟然得到吴璘的准许,二千马军全部出动,在外机动待机,途中遇到几股夏军游骑,并未发声战斗,由于宋军的马军并不是太多,尤其是步曲侍卫大军是一支担负守御任务的步军部队,更是缺少战马,所部二千余骑的宋军在夏军眼中已经是一支诱人的肥肉,游骑自然禀报大营,而夏军出动之时,宋军马队已经不知去向。

在静宁寨东面的一处山谷中,这支宋军马队静悄悄地在谷底待命,骑兵们都下了马,各自看管自己的战马,尽量不让战马发出嘶鸣声。

吴璘在高处观看前方形势,眼看夏军猛攻静宁寨而不为所动,吕双却按耐不住,高声道:“夏军急攻清宁寨,后方定是空虚,如马军直捣其营寨,必可大获全胜。”

吴璘并不答话,依然是神情淡定地观察前方形势,仿佛整个小山坡顶上发生的激烈战斗并无他人一般。

吕双有些受不了了,自从在学堂时,他因是王泽弟子,受到一些有意无意地照顾,从军以来又身为军法官,得双重身份环绕,自然是无人敢平白开罪于他,使他产生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感,感觉便是镇统制使吴璘也得曲就他三分,眼看吴璘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自然是大为不满。

“静宁寨危在旦夕,大人担负各寨增援,若山寨有失,大人何以面对大帅?”

此话在这个时候,说的尤为严重,作为军法官临阵说出这这样的话,不吝于『逼』迫主将出战,而军法官的权威已经由新军制规定,临阵主将萎靡不前,军法官有权当即斩杀。

吴璘目光带恨地转首看了看吕双,他心中自然是恼怒之极,但却不能出言驳斥,毕竟吕双是军法官,不属于他镇司部将,他无权节制,在镇虞侯职位缺时,反而受他监督。但吴璘有他自己的打算,时下夏军虽然攻势正猛,他感觉对方并未用尽全力,寨子中尚有正在集结的队伍,这个时候冲过去,固然可以占到便宜,但绝不会击溃夏军。他可不愿意打一场无谓的消耗战,数万宋军抵御二十万夏军,只能凭借云涧城险要,和夏军节节周旋,瞅准空子速战速决,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希望,处处死战根本不可能长久相持。

“还不是时候,等等再说。”吴璘淡淡地回了一句话,不再理会吕双。

吕双一怔,他没想到吴璘会这样说,饶是他年轻气盛,立即脱口道:“叛羌主力正在山寨,我等只须一鼓作气,便可拿下寨子,统制若不愿前往,下将愿得三百骑前去。”

吴璘白了吕双一眼,冷笑道:“好胆识——可惜本将却不会拿两千弟兄的『性』命冒险,你且看寨子中有何异动?”

“异动?”吕双顺眼望去,却不曾发觉有何异常情况,在他看来夏军营寨中调动,不过是正常的第二波攻击队伍。

“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寨,它可是进攻我军静宁寨的据点,攻我二千人守御的山寨,西李动用兵马绝不会少于万人。以目前形势判断,他们寨子里最少还有半数兵力未曾调动,我军突袭即便成功,数千夏军亦可依托营寨固守,这里离云涧城不远,西李主力近在咫尺,万一被缠住,如之奈何?”

“这——”吕双无言以对,他虽然身在军中,但作为军法官,毕竟不如吴璘这样久经战阵的军将老道,很多时候,看不清战场形势,只凭借一腔热血罢了,两军征战的谋略上明显处于下风。

“稍安勿躁,到时候本镇马军谁敢闻令不前,还要虞侯当机立断!”吴璘淡淡一笑,目光再次转向前方。

吕双心中不服,却又不能反驳,吴璘未曾说不出战,而是静待时机,他也只能暗自生闷气,不能过分督促出兵,毕竟临阵军法官的权威在于处置临战不前将帅,副署军令而不能干涉将帅便宜指挥。

当他二人闹心之际,夏军寨子中的仁多阿宝目睹进攻部队的溃退,他没有恼怒异常,反倒有一种青年军将少有的冷静下令鸣金收兵。当残兵败将退下来后,他细细请点伤亡人数,并传令集结吐蕃族部队三千人与二千党项部队,准备再次进攻静宁寨。当然他考虑到了各种问题,不顾颜面地向李仁忠请求,再调马军三千与他防守后方,使他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全力进攻静宁寨,务必今日一定要拿下这座小寨子。

李仁忠的大军也就在附近,当他听到仁多阿宝的的担忧后,立即派三千马军在夏军小寨附近巡哨,以防备宋军援兵可能发动的逆袭,而李仁忠则亲自率中军卫队前来督战。

“阿宝,这次有多少把握把静宁寨拿下来?”当李仁忠得知一场进攻,竟然阵亡一千七百余人之时,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他的口气也变的不太和善起来。

仁多阿宝面『色』尴尬,他也明白李仁忠的不满,以上万兵力一次『性』投入四五千人,竟没有拿下一个小山寨,当真是他的耻辱。但他并非一般冲动之辈,在难堪之余,考虑的多是如何拿下静宁寨,他沉声道:“宋军的床子弩发『射』『药』箭,威力太大,只要『射』入军阵,立即要近百人『性』命,何况他们还有钢臂弩和神臂弓。。。。。。。”

李仁忠没有等仁多阿宝说完,就毫无表情地道:“无论如何要拿下静宁寨,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孤王会再向都统军再次请兵。”

仁多阿宝垂首不语,他明白李仁忠是在不计伤亡地要拿下静宁寨,因为李仁忠早已在李良辅面前夸下海口,要拔除云涧城西北三寨,但首战大败,颜面丧尽,岂能不恼羞成怒,若非自己家世显赫,恐怕早就被一顿怒骂了。

“阿宝,你尽出寨中精锐,孤王率擒生马军为你殿后。”

仁多阿宝苦笑道:“大王稍安勿躁,我军初败士气沮丧,岂能再战。。。。。。”

“不要再说了——”不待仁多阿宝说吧,李仁忠粗暴地吼道:“无论怎样,绝而不能在一个小小的山寨前丢了脸面,阿宝——孤王要你无论如何,给我拿下静宁寨,不要活口,把寨子里的活物全部杀死!”

仁多阿宝暗自叹息,心浮气躁乃兵家大忌,数万人生死掌控在主帅一念之间,或是关乎整个衡山战局的成败,李仁忠做为皇家亲王,竟如此意气用事,相比太子李仁孝,高下自分。但做为李仁忠的部将,他不可能不遵将令,只能寄希望于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山寨。

“野力讹、野力讹——”仁多阿宝向李仁忠拱了拱手,满脸不愉地转身向寨外走去,高声喊道:“队伍组织好后,立即再次进攻,除随军杂役外,正军将吏全部上阵。”

不远处的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武官,愣了愣神,才泛过味来,立即高声应诺。

夏军的部族军虽然不如侍卫军与擒生军精锐,但作为夏国规模最庞大的部队,战力亦是不凡,尤其是仁多家的部族军,多是横山生民,剽悍勇武,被称为仁多家山讹。此战夏军仅仅出动擒生军三万人,部族军和装令郎部队达到十余万,李仁忠所率二万人中有五千擒生军,其他都是部族军和撞令郎。

不消多时,夏军营寨前集结了三千六谷部吐蕃兵,还有仁多部族的两千党项部族军,并把败退下来的党项、回鹘与汉军与重新列队,做为进攻的军锋。

仁多阿宝身披皮甲,骑在马上列于队伍前方,仔细地观察宋军山寨,当他发现山坡上一些宋军正在清扫战场,似有所悟地拍了拍额头,大笑道:“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在他身旁的野力讹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又兴奋地喊道:“出击,全军出击,后退着杀无赦——”

马忠站在壕沟前的土墙边,凝视着夏军军阵向山坡上走来,他的脸上翻出一丝难『色』,看下面情形,夏军足有六七千人之多,而且远处还有数千马军,看来今日夏军是要铁心拿下静宁寨。一个小小的山寨,岂能抵挡夏军不计伤亡地进攻?他不明白为何夏军将领要在这座山坡上徒耗兵力,而不是用于持续进攻云涧城。时间不容他多想,随着战鼓声的『逼』近,夏军前队已经进入宋军弩箭打击范围。

在外围隐蔽观战的吴璘,在这个时候,握着剑柄的手,亦是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