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16 + -

第八章

第八章

宋自开国以来,面对强大的契丹骑兵,还能够有灵夏的河曲马与之争斗较量,但自李继迁叛『乱』后,西北马场尽失,唯独依靠弓弩与辽、夏对抗,当然要将这些精巧的制作工艺列入不传之秘,军法上又有规定,钢臂弩、神臂弓、床子弩等制作工艺不可外传。而且工匠集中由弓弩院管理,即便是宰相亦是不能探其中奥秘,前方军人只会使用,却不能探得弓弩机巧,即使被敌军获得,也只能在寿命范围内使用,而无法制造出精良的弓弩,即使是造出,不过是徒具其表罢了,根本无法应用于实战。

夏国君臣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各种尝试最终的结局,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仿制的钢臂弩『射』程甚至不如普通弩,尤其是精巧的齿轮机括,令人上透脑筋。所以夏军只有最精锐的党项人组成的部队,才能装备少量这种神兵利器。而几天前,俘获宋军刚刚装备不久的钢臂弩,他仁多阿宝被其精良的工艺所震慑,钢的柔韧、弓弩身上精巧的机械器件,都不是夏国工匠所能仿造,而凭着经验,他判断出山寨中『射』出的弩箭,有神臂弓和钢臂弩,他决定要拿下这座山寨,获取这些宝贝。

宋军山寨中的弓弩仍在不断地『射』击,一排排弩箭无情地贯穿汉军简陋的盔甲,由于越过了『射』程,土墙边上的弓弩手已经准备等到夏军冲上来后撤回寨中,所以床子弩已经退回了营寨中,被拉上高台,其他的弩手仍然坚持在寨前,争取『射』杀更多的夏军,寨内木石结构的寨墙上,宋军一些弓弩手仍能有效打击进攻中的夏军。

夏军撞令郎部队伤亡不能用惨重来形容,过壕沟的死伤,被铁蒺藜刺伤者——当千余名尚有战斗力的军卒终于冲上了小山坡,接近了宋军山寨,宋军弩手已经暂时退入寨子中。这些夏军将吏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他们面对的是寨墙上宋军弓箭的数轮齐『射』,在一排又一排的箭幕中,一声又一声的惨嗥声中,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地上翻滚。

不知费了许多力气,夏军终于将攻寨用的木梯运了上来,这群汉军能战者已经稀稀疏疏,无法对寨墙形成实质『性』的威胁,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后面的回鹘部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也登上了小山坡,加入了战团。

寨墙上的弓箭手主要是由延安乡军弓箭手组成,虽然不如欢庆乡军有名气,但他们亦是陕西乡军中的佼佼者,以弓弩技法见长,寨墙上的远程打击,主要有他们来执行,马忠给这七百人中配备了三百张黑漆弓,使他们的战力遽增,当然也给夏军很大的杀伤。寨中,三百名宋军禁军将吏身披重铠,手持斩马刀、大斧,静候出寨冲杀的将令,山地格斗,长器械作用并不太大,反而双手把握的斩马刀和沉重的大斧,在肉搏战中甚是犀利。

还不到出寨的时候,马忠看到了千余名党项族将吏,正在冲上来,在这之前,他还有充分的时间,对寨外和正在途中的夏军进行几轮致命的齐『射』。

高台上的床子弩已经再次装填好了『药』箭,寨墙上的神臂弓、钢臂弩对着回鹘部队两轮的起『射』,在床子弩发『射』特有的闷哑弓弦声后,神臂弓、钢臂弩也开始对党项部队发『射』,接近寨墙的汉军与回鹘军被延安乡军弓箭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向寨墙上强攻,又兵力太少,形成不了持续不断的攻势,偶尔一二人登上寨墙,即被宋军围困逐个绞杀。

党项族部队在冲锋的过程中,同样遭到汉族与回鹘部队的命运,炸『药』威力实在是太大,多日来夏军不断领教,真是惟恐避之不及,但军法森严,后退着毫无活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地前进,很多人被炸的尸骨不全、内脏到处都是,又有很多人抱着伤残肢体大声嚎哭,滚落山坡之下。

马忠透过寨墙的垛口,看到外面的形势,他权衡再三外面战况之后果断地下令出击。与其等待夏军党项部队上来,还不如率部将寨前零散地夏军赶下去,只要汉军与回鹘部队败退,残余的党项部队亦无作为。

他身披铁甲,手持一把环首刀,亲自率领三百禁军冲杀出寨门。

当夏军被寨墙上弓弩『射』的抬不起头时,冷不防被寨内宋军冲了出来,顿时『乱』了阵脚。在没有防备间,被宋军有组织地冲杀过来,虽然仍有近二千人,但已经无法组织有效地反击,前面的人向后退,后面的是向前冲,整个队形扭曲在一起,『乱』成了一团,被宋军在声势上首先压了下去。

马忠冲在前面,一把环首刀舞的虎虎生风,大刀锋刃所到之处,无不衣甲皆碎、血肉横飞,几个照面,在砍翻六七人后他已经是满身血垢,一把浓密的鳌须被鲜血染成了紫红『色』,说不出来的恐怖。

夏军将吏遇到马忠者,无不肝胆俱裂,纷纷避让闪开,谁也不敢与之争锋。三百宋军个个都是身穿铁甲,手持钢刀,分成三队相互呼应,外面两队不断地将夏军囊裹其中,由中间一队穿梭夏军人群中对其进行绞杀,寨墙上的弓箭手对夏军进行袭扰『性』『射』杀,由于宋军队列齐整,夏军人群宽广,弓弩手『射』杀精度很高,上下配合,杀的夏军步步后退,攻击队伍已经呈现溃退之势。

“加把劲,把这群杂羌统统杀死——”马忠在手起刀落,砍翻一名夏军低等军官后,大声呼喊,再次快步向前冲击。

宋军将吏见主将奋不顾身,亦是高涨士气,嗷嗷地冲杀,夏军中的汉族军卒本身装备简陋,岂能抵挡得住宋军虎狼般地攻势。而回鹘军卒剩下数百人早就没有斗志,只想着避开这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宋军大刀挥刀之时,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旋即快速后退出山寨前的平地,越过平地与斜坡之间的弩手防护墙,退到斜坡上做象征『性』地抵抗,焦躁地等候撤军的金锣。

汉军虽不能支,却仍然死死力战,固然有侥幸军功的缘由,但更多的是身陷绝境、困兽犹斗的绝望,寨墙上弓箭的『射』杀、前面宋军的绞杀,后面更不要说,退回去更是死路一条,而且要牵连家受累人。但他们没有士气、没有组织,只是凭借个人的恐惧而战,面对顶盔贯甲的宋军大汉,他们的抵抗又是那么的无力,往往在顽强抵抗下惨死在宋军刀斧之下。

不消片刻,百余名汉军横尸寨前,其他人不得不步步后退,退出平地被驱赶到斜坡,很多人失足摔进了干壕沟,好在壕沟并不深,不至于要了『性』命。但要命的是要爬上来,必须把背部暴『露』给宋军弓弩手,这可不是好玩的,宋军历来重视箭术,百步到数十步内『射』中人的后背,还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把后背给他们当靶子。

由于鹿角阵与铁蒺藜还在,马忠不敢多追,数百宋军步卒人人带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他好不容易制止了这群杀的兴起的人停了下来,寨墙上的弩手们再次出寨,对准夏军退却的人群又是一阵猛烈『射』击。

此时夏军中最剽悍的将吏,也丧失了再次冲击的勇气,也不顾后面的弓弩,连滚带爬地向山坡下逃去,好不容易上来的党项族部队,被这群『乱』兵冲击的七零八落,跟着退下山去。

为了节省箭矢,宋军也停止了『射』击,任由这帮吓破了胆的夏军仓皇退去,个个都在欢呼这场战斗的胜利。

马忠将环首刀放在一旁,坐在一句被砍死的夏军尸体上,大口喘着粗气。

青年参军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马忠的坐垫竟是一具汉军尸体时,白净地脸面徒然变得铁青,险些干呕出来。

马忠不屑地看了看他,喘着粗气道:“战损多少?”

青年参军好半天才压住胸中的翻腾,仍在有点恶心地道:“我营止有二十三人阵亡,乡军八人,但弩箭消耗很大,恐怕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战事了。”

他站起身来,凝望山坡下的夏军小寨,看满地夏军尸体,宋军阵亡三十一人,算得上是一次大胜,他们想要夺取山寨,也并非易事。但守住山寨的前提就是保证弓弩的存量,没有弩箭弓矢,仅凭一个小小的山寨,根本无法抵御上万名夏军的猛攻。他细细沉『吟』之后,断然道:“传令,厢军快快打扫战场,能用的全部收回来,全寨备战。”

青年参军愕然道:“夏军新败,死伤数千,怎能再次组织进攻?”当他看到马忠嘴角『摸』过讽刺意味地笑,遽然明白其中意味,立即改口道:“下将明白。”

马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时他已经在担心自己的命运,如果夏军不计伤亡地持续猛攻,山寨定然不能保住,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友军的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