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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其实王尚书亦无须亲赴北面,或选河阳或选神京与女真使臣谈判皆可,虎狼之地非士人久留之所!”王泽提醒王伦,并间接建言谈判应当在边境进行,而不是让大臣赴上京,同时他称王伦为士人,对于王伦来说是莫大的认可,因为王伦虽是前宰相王旦族人,但自幼不好读书、喜行侠,不曾取得什么像样的功名,虽多年奔走与南北、多有奇功,但还是被科举出身的大臣视为异类。他作为一名贡举出身的进士,有着合乎士大夫一切的条件,是标准的士林中人,他的认可不能不说是对王伦的一种承诺

王伦颇为异样地看了看王泽,目光中有几分感激,但他仍然说道:“兀术有何,不过是一蛮族酋长耳,参政无须多忧!”

王泽轻轻摇头,既然王伦如此要强,他也不再多说,转而道:“沿河四路宣抚司由王庶一人支撑,若临大敌,实难应对,当对宣抚司与北侍军司增设佐官差遣或是正任方面都校才是。”

自都司—侍卫大军制实行,两大宣抚司与各侍军都指挥司都是采用文司集权、武衙分置的惯例,宣抚司只设置一名宣抚使,副使和干办公事或者一职或不设置。而两大方面侍军都指挥司自从设置以来就不设都指挥使,开始的时候曲端、王渊两大将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完全无法同宣抚司抗衡,稍后同时升任副都指挥使,,而一直为能实任都指挥使,甚至连主管司公事亦不给予,名不正言不顺地以正五品上职事署理司务。在朝廷看来,北侍军的王渊尚会做人,处事圆滑周到,对宣抚司还是礼敬有加的,但西侍军的曲端如若实给都指挥使职事,那可真的没有宣抚司节臣的日子过了,即便是担任使副知杂的时候也与宣抚司顶牛。

李纲却明确反对北侍军增设正任都指挥使,他毫不避讳在场几名朝廷大将,决然道:“不然,宣抚司事务繁重,可酌情设置副使与勾当、干办公事,但侍军司断不可委以正任都校。”

孙傅亦是神韵李纲之意,他淡淡地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自新军制以来数年间,各大将职事差遣升的实是太快,三大侍军司正印都校职掌,非同小可,须从长计议!”

王泽暗自叹息,既然两位举足轻重地大臣反对,那今日自己的提议不可能得到支持,士人根深蒂固地观念不是朝夕可以改变的!那就暂且忍一忍再说吧,反正现在出现正任方面都校也不一定是好事。当下有点无奈地笑道:“是该从长计议,那就由兵部职方司张大人说说西面的局势吧!”

杨沂中见王泽有心抬举他们这些武官,却遭到文官重臣们的几乎一致的反对,往常不过是听说,今日亲眼见到当真是心下兮兮不已。不能正任他倒是没有什么,毕竟他是主管殿前司公事,虽说是以卑位捏殿帅正印,但毕竟是有名分,刘光世却相当尴尬,不消说三大侍军司,就是王泽最倚重的侍卫水军司,还有其他的马步侍卫司连同都参军司亦是使副护正印掌军务,眼看正任无法实现,大将们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张九成的职事虽然显要,职方司号称兵部第一司,但在崇政殿中却显的又是那麽无足轻重,这里的文官们都是执政、尚书,他的这个枢要郎中在其中显的卑微了许多。王泽的问话,他便小心翼翼地将所知事关夏国的情报,大概『性』地讲述一遍,毕竟是状元公出身,口才极佳、所诉西李情报条理清晰,让人一听便深明其里。

“可恨、可恨这般逆贼,空食朝廷俸禄,临事竟然举城投奔羌胡。”听到当年一些边地守臣投敌,如今充当西李叛逆入侵的急先锋,赵谌不禁又惊又怒,忍不住高声呵斥。

孙傅感慨道:“生羌诚不可畏,可恨这些叛臣逆子,对边地形势极为了解,西李用此等贼子,往往可避实就虚,使边郡损失累累。”

赵谌怒道:“大军所到之处,要将这帮『乱』臣贼子全部族卒,绝不容情。”

王泽冷冷一笑,这些叛逆固然可恨、可杀,他也没打算网开一面,但朝堂之上皇帝言杀人终非妥当,当下把话撇开道:“根据职方司西北司各项情报,西李入侵究其缘由乃为国内事转嫁祸患,看来势汹汹,其实不过尔尔,陛下诛杀此辈,不过是如屠猪狗尔,何足言道。朝廷如今国强民富、兵精粮足,正苦无借口征讨西李叛羌,他李乾顺给了一个堂堂接口,此时正是疲敌收复灵夏大好时机。”

赵谌面『露』笑容,无论他对王泽持有怎样的态度,但这话说的他心中舒坦。

杨沂中更是雄壮地道:“有我殿前司选派精锐作为主力,何惧西李区区乌合之众。”

刘光世不满地瞟了杨沂中一眼,他出身西军,这次已经被定『性』为灭国的大战自然以西军为主力,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卖力地支持西进,杨沂中之言赫然将殿前司当作征伐西李的主力,令他心中极为不快。当下面『色』不予地道:“此战要动用十余万西侍军精锐,各州乡军也要有所签发,军粮供应乃重中之重,殿前司乃天子宿卫断不可轻动,如拔隶数万人参战即可,粮饷当由京西供给才是。”

他考虑的相当细致,如按计划进攻西李,军粮筹备只能勉强供应西侍军,根本无力支撑西侍军、北侍军与殿前司数十万大军经年累月地消耗。在说事的中间,顺便摆了杨沂中一道,提醒他殿前司所能派遣不过数万人而已,西侍军出征达十余万甚至数十万大军,而且后续部队也是陕西州郡兵,谁是主力自不言而喻。

陈淬、王宣二将一人出身河东军、一人出身河朔军,虽然不是西军系统出身,但同样对殿前司这帮老爷们不抱好感,而且整日里面对殿前司都校们趾高气扬敌作态,早就心怀不满,刘光世之言听了着实解气,暗自叫好不已。

王泽对朝廷大将们之间的争闲气感到无奈,虽然新军制已经实施多年,但沿袭百余年之久的军中派系隔阂却无法在短期内消除。令人头痛的不仅是大将之间的纷争,还有殿前司、侍卫马、步军与侍卫水军之间的争端,新出现的侍卫马步军与侍卫水军虎翼侍卫大军之间争执,下级军将之间学堂出身与行伍出身之间相互不服,极大消弱了禁军战斗力。他最担心的就是在远离本土的大规模征战之际,军中这些矛盾的相互排斥,会给作战带来极大的不利。防御战时,这些矛盾倒不曾有太大的影响,异域作战最忌军中矛盾,恰恰是一些朝廷文官有意无意导向的矛盾,是宋军以往战事失利的重要原因。南海征伐三佛齐倒不用担心,那是一场由侍卫水军主导的战事,相信上官云等老资历的大将有能力处置,侍卫大军制的本意就是要消除这种影响整体战斗力的矛盾,但事情往往并非简单。

“此番朝廷远征西李,大军异域作战,须得相互呼应,进退得当,诸路大将当精诚团结,方能建功灵夏。”王泽语重心长地道。

此言一出,在场大将都不在言语,他们多少能领悟王泽言下之意不得而知,但谁也不敢在朝堂上出言违了王泽意愿。

李纲适时地道:“王大人之言,乃国士之言,诸位当传语出征将帅。”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李纲一眼,心中感到这次西北征战总有点让他放心不下的地方,细细想想,却欲言不能。

就这样,朝廷在战前的人事、动员、粮械等事宜商议完毕。

沿河四路以王庶与龙图阁侍制张所二人担当宣抚司正副宣抚使,王渊以北侍军副都指挥使兼沿河五路宣抚司勾当公事,节制长骑、宣武、常宁、长征、振武、屯骑等十余支侍卫大军并三支都司直隶军司,主要大将如王彦、岳飞、韩世忠、王德、刘锜、关胜、张俊、张宗颜、刘惟辅等人已经各自统帅部众严守各处关防。

陕西方面更是大军云集,除横山三源地防御的步曲侍卫大军坚守云涧城及三源地各处关防,抵御夏军进犯,其它各支不能调动外的侍卫大军外,全部根据枢密院都参军司帅令集结,云骑、番骑、骁骑三支马军充任西征绝对的主力,胜捷、番落、长捷、云翼、『射』羽五支侍卫大军十六万余人频频调动,陕西各州校阅厢军三万,并签发诸州乡军十五万人,根据宣抚司帅令调归各侍卫大军节制。在不长的时间内,陕西六路团结兵马四十余万,除内地数万驻防各州郡,东面沿河一线,由陕西宣抚司下辖的陕西东面制置司统辖六万余人,由兼任制置使的庞世才的宁远侍卫大军为核心,防御沿河各处关防,定制西征的禁军、厢军、乡军答三十万人。

韩世忠部长从侍卫大军三万五千马步军进驻河南府与陕州,准备随时侯调如陕参战,而殿前司捧日、天武、神卫、龙卫,并汴梁的拱圣五支侍卫大军,由捧日、天武、龙卫三大军各出一军组成殿前司拔隶三军,在行在宣武镇集结待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殿前司出征大将未能有定论,而欲当提举殿前司拔隶三军的大将大有人在,令枢密院、兵部好不胜烦。

殿前司如高平、王躞、苗傅、解元及汴京楼炤五位都指挥使,都想领兵出征建功立业,大好机会,便是连杨沂中也想亲自率军出征。

令人诧异地是唐格被朝廷册封为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大使的同时,辛炳铅龙图阁直学士、除川陕西面宣慰处置副使,这是在王泽的力荐之下被朝廷恩准的,他的心思又一次让人揣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