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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四更天,人最困倦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北风飕飕地卷过街道,巷口中简直站不住人。左丞相府邸周围的暗探,早早就蜷伏在附近的屋内,在不得已的时候才时不时地出来的看看院墙的动静。被派到外面监视的探子,躲在角落里冻的瑟瑟发抖,不断辱骂这鸟差事,并不时地问候躲在屋里上司的女『性』先人。

后院墙角门在外面三声轻轻地口哨传来后,‘咯吱’ 地打开,三名条人影闪了出来。

“都元帅请移步,转过巷口,便有马车相候,翼王他们已经在车上等候。”

四条人影,快速离开,消失在黯黑的巷子中。没有一会,一名探子吸溜着鼻涕,身子蜷粟着跑出来望了一眼角门,模糊地嘀咕一声上司的老母,又迅速地缩回角落。

完颜昌与斡带、乌达补到了巷子口,只见三辆马车已经停在街道的角落,张阶、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都元帅恕罪,事情太急,不能携带家眷。”张阶见完颜昌来后,迎了上去,拱手陪衬,好在是阴云黑夜,别人看不到他脸上那抹歉意。

完颜昌阴沉着脸,他当然也明白能够逃出他们这几人就已经不错了,家眷只能听天由命,但愿完颜宗弼能够手下留情,当下沉声道:“都到齐了?”

斡带、乌达补和完颜鹘懒、活离胡土四人默默地颔首。

张阶冷眼看了看他们四人,转而对完颜昌道:“大街之上太危险了,请都元帅屈驾上车,待出了城后,自有快马相侯。”

完颜昌扫了眼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不再作声,转身上了车子,斡带、乌达补默默地跟了上去。

张阶待完颜昌父子上了车后,对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二人道:“出城之时还望二位尽心协助。”

完颜鹘懒与活离胡土二人心情亦是沉重,背叛国家,筹划一回事,真正实施又是另一回事,到了这个关头,他们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出城后,一日马力,上船之后,从此就是女真族的敌人,他二人不免心下戚戚。

活离胡土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阶,低声道:“贵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阶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能否顺利出城,就看军帅郎君威风了!”

活离胡土点了点头,阴郁的脸『色』没有半点表情,他转身上车的时候,问候了一声张阶的女『性』先辈,但他哪里知道,张阶也在心中暗骂他死鱼脸。

城门口,窝在门房里的几名金军军卒,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几人骂骂咧咧地从被窝里起来。一名军卒大喊:“什么鸟人,深更半夜敲什么敲,不到开门时辰,小心斩你狗头。”

门还是震天价地响动,无奈之下,一人只好掀开暖被窝,哆哆嗦嗦地披了件衣服,过去开了门,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锦袍汉子夹着五更天的冷风灌了进来。那名军卒被吓了一跳,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正要发作骂人。

不想来人高声骂道:“一群兔崽子,这么久才开门,挺尸呢?”

几个军卒吓了一跳,开门的军卒刚刚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中。转眼间换了一张献媚的笑脸,连声道:“原来是军帅郎君。。。。。。小人见过军帅郎君。”

活离胡土本是皇族远宗,郎君称呼当之无愧,而且他是大兴府驻防万户麾下的军帅,这些关防军卒自然是忍的他,而且平日里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来几个人,打开城门,送本帅出城。”

军卒为难地面面相嘘,一人小心翼翼地道:“郎君,还不到开城的时候,小的们担当不起。”无故擅开关防,可是死罪,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开关。

活离胡土阴沉着脸,骂道:“本帅有急事出城,自有担当理由,小兔崽子,废话少说,去城楼把你们门官叫下来,赶紧开关,误了事情你们这几个脑袋还要不要?”

几人犹豫一下,一人道:“郎君稍后,小人这就禀报上官。”

当门官小跑下城,赶到活离胡土身前就要下拜时,活离胡土不耐烦地道:“这鬼天气,还要多久才能开关。”

“放开我。。。。救命。。。。呜呜。。。。”正说着,不远出车队中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女子急促的声音,刚刚呼喊便似被人堵住了嘴似的。

门官一怔,看到活离胡土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明白了似的。掐笑道:“郎君这是。。。。。”

活离胡土轻声道:“白日出关,终究不太好看,门使行个方便,本帅定当后报。”说着,取出一锭元宝塞了过去。

门官不敢接银子,可眼看着一锭大银块,口水直咽。假意推脱道:“岂敢让郎君破费,夜间开关,终是掉脑袋的大事,小人做不了主。。。。。”

活离胡土硬生生将银子塞给门官,道:“神不知鬼不觉,还望行个方便,日后定当重谢各位弟兄。”

门官笑着,顺势将银子揣入怀中。道:“郎君稍后片刻。”

在门官与几名军卒嘀咕几句后,几人跑过去,一阵费力地捣鼓,打开半扇城门。

门官在活离胡土身旁道:“郎君快些。”

“多谢了——” 活离胡土暗自松了口气,他上车的时候,背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

四辆马车快速地穿过城门,毫无风险地向南驰去。。。。。。。

两天后,秦老汉一直等着左丞相大人来拿他为之糕点,却左右不见人影,府邸不断有奴仆出来,就是不见有人回去。一旁的果子摊的年轻人在午后便不见了,秦老汉正在纳闷时,大批全副武装的金军军卒将左丞相府包围,秦老汉也被赶的早早收摊,在离去时,他发现,几个卖了许久果子的年轻后生,已经换成戎装站在队列中。

秦老汉似乎明白了这些日子来的一些事情,吓的打了个哆嗦,慌慌忙忙地推着车子远远避开。

“看来挞懒真的迈出这一步了!”

完颜宗弼骑在马上,神情阴郁地望着朱漆大门。他一直担心、提防的事终究还事发生了,只是没想到猎物做的竟是这般巧妙,瞒过他不下的数十名暗探。

阿合马惭愧地低下头,完颜昌的逃脱,他是有不可推诿的责任,眼看着就要成为行军万户了,不想出了这遭子事,一个不小心,煮熟的鸭子没到嘴尝尝味,很可能就飞了。

“他们出了南门,定然是取道南路投宋,下将这就去追。”阿合马将功补过,急于立功。

完颜宗弼掉转马头,道:“你在城里,严查关防,挞懒出奔,必有南朝细作相助。”

“遵命——”阿合马狠狠地拖着长腔应诺,他心下暗自庆幸,完颜宗弼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以他捕拿南朝『奸』细,一颗心稍稍放在肚中。

完颜宗弼道:“知会各位大帅,本帅前去捕拿挞懒,都元帅府事务由左监军暂理。”

阿合马一惊,急促地道:“都元帅何须亲自涉险,只须派遣一千户前往便可斩他首级。”

完颜宗弼摇头笑道:“挞懒久经沙场,声名卓著,非一般人可比,便是万户亦奈他不能,本帅若不亲往,恐众将不能制之。”

阿合马无语以对,只得道:“愿都元帅斩叛逆首级归来。”

完颜宗弼沉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故燕山地为南朝职方司使臣细作聚集之地,你要好好用心,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们的巢『穴』一锅端平。”

“都元帅放心,下将定然不负使命。”阿合马总算是舒了口气,看来完颜宗弼对他还是颇为倚重。

“进府搜查断不可惊扰挞懒家眷,但凡违令者立斩不赦。。。。。。”

阿合马目送着完颜宗弼率数百名中军卫卒驰去,转过了街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凶狠地吆喝着手下进府搜查。

当完颜宗弼率中军卫队骑兵出了南门,一路向南奔了数十里,一路之上,询问路人,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都元帅,前面几家茶棚,都说没有见到过下将所诉之人过去。”

连奔数十里,人困马乏,完颜宗弼等稍事休息,派几名机灵军卒前面查探,不想所到之处,并没有挞懒踪迹,令他感到怪异。

“都元帅,莫非咱们走错了路,或是挞懒并没有向南走。”他的中军卫队行军千户东心雷小心地提醒完颜宗弼,一张丑脸风尘仆仆。

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转首,疑『惑』地看了眼东心雷,陷入沉思。

东心雷紧张的看着完颜宗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哎呀——”完颜宗弼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恍然大悟,失声道:“上当了,上当了。”

东心雷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所云。

“他们定然是转道东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完颜宗弼掉转马头,大吼道:“快——向东,全军向东前进。”说着,拍马狂奔。

后面的中军卫卒不知完颜宗弼为何发了狂似的,只得掉转马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