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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李长秋立即意识到王泽是在向他问政,这才是今日刚刚奔入关键的问话,自己回答的是否得体,关系到自己日后的锦绣前程。谁人又无功名之心?他强忍着心中激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学生对相公主议迁都一改大宋京城百年之弊端甚是钦佩,如今两河不在我手,若是京城仍在汴梁,大宋朝廷将直接暴『露』在金人铁蹄之下,其年年防务、漕粮转运、禁军调转,无一不是天下百姓的负担。迁都江南,暂避金人锋芒,依托江淮、荆湖山川屏障,便可安心恢复发展。”看着王泽不住点头,他精神一阵,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方平,南迁后首要是休养生息,于民便利,对金人可用忍让之策,对西李要依托熙和、横山要冲,以陕西之力与之相持,联络吐蕃诸部,不惜官爵,使之牵制西李,向北交接草原各部,时时南下侵扰西李与女真,使其不能全力南顾,此边地烽烟息灭,朝廷无须分心塞防,百姓便可专注生产。”

王泽认为李长秋说的虽是不错,但毕竟还没有摆脱传统士大夫阶层的普遍认识,李长秋下面的话着实让他对其大为刮目相看。

“据学生近年的观察所见,农桑虽未本,毕竟见效太慢,其利亦甚薄,盘剥小民毕竟不是君子所为。以学生之愚见,大宋国策应以北和、西守、南攻。。。。。”

王泽神情大动,目光一亮,若有所思地问:“南攻,又待如何?”

李长秋饶有意味地道:“相公不是早已有所行事了吗?”

这是在说东南支卖局组织武装船队的海外贸易之事,王泽莞尔一笑,抬了抬手示意李长秋讲下去。

李长秋会意道:“东南支卖局职事之以三路支卖局节制禁军水军组成武装海船队进行海外贸易,这是大宋国力发展的关键所在。学生以为,仅仅贸易还不足以使大宋得到迅猛发展,应当挥戈南下占据物产丰富的南夷地属,役其民、开其山,为大宋所用。。。。。”

王泽听着李长秋的政见,对李长秋超前的见识感到惊叹,这大宋不是没有具有海洋意识的士人,而是中国的异化的儒家文化根本没有让他们有所作为的空间。历史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有着如此深博的海外殖民意识,尽管这意识中明显带有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血腥。他却不认为李长秋懂什么真正的原始积累,认定李长秋看来是具有法家思想的儒者,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任何的扩张,必然要循循渐进,披上一层温情脉脉脉的外衣,以减少当地的反抗,这才符合征服者的利益。李长秋的思想只是赤『裸』『裸』的征战,在他看来南方的蛮夷,根本就不是天朝大国的敌手,征服他们即便是大宋如今的国力,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泽还是很欣赏李长秋,尽管他的海洋思想不尽成熟,手段不够高明,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能可贵,不能太苛求别的了。

李长秋紧张地偷看王泽,见他眉头紧缩,神情严肃,心中顿感紧张,他自知自己的思想在陈东等士人的眼中过于离经叛道,从来不曾与他们谈论。当看到王泽首倡东南支卖局,创立武装船队时,李长秋感到了当世竟然有与自己具有相同思想的官员存在,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王泽目前的名誉声望使他再次坚定了投靠的决心,不流芳百世便遗臭万年,李长秋不知道王泽日后会如何?他只是想搏一搏,也不算是白过一世。

“不想天下间竟然能遇到如斯其才”

李长秋顿时精神大振,这是认可他思想的回应,不禁惊喜地望着王泽。

王泽笑道:“不过尚卿南攻之说过于刚烈,恐不容于朝廷。

李长秋一怔,随即明白王泽的意思,却有不甚明了之处。正如王泽所料,他与生俱来的天朝大国的思想,让他的目光只是对来自北方的势力保持相当的重视,至于南方的小国,在他意识中根本不值一提,容之是德,灭之是理,带着本能地偏薄。他虽不尽然,既然王泽说话,也只得道:“学生受教了。”

王泽淡淡地笑道:“尚卿一腔才学,若是能在支卖局,必大有作为,好过知一小县万倍。”

李长秋愕然望着王泽,旋即领悟到王泽这才是真正的招揽于他,王泽的相职之外他还是提领东南支卖局,暗示李长秋入支卖局,明显的是已经要纳他为亲信。他清楚地权衡一番,以他目前进士出身第一迪功郎授官,最好的定是地方一个三等县的知县,而入支卖局,再不济也是沿海一路支卖局同提举,远远好过一个从八品知县。

李长秋按耐激动的心情,起身说道:“大丈夫在世,能得一知已足矣,学生定然不负大人之望。”

“尚卿请坐!”王泽的话声又亲近了许多,待李长秋坐下后,又说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李长秋细细品味王泽所说这孙子兵法谋攻的隐逸,隐隐感到自己对王泽关于南攻之说‘刚烈,恐不容于朝廷’不甚明了的地方,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理解,王泽隐讳地指出他在大宋海外扩张政策上过于激进,碍于他的颜面不便指出,用孙子谋攻篇代以暗示。

“相公所谋甚远,南海诸国小而多,若是攻之太急,必然引起诸国联合,这对大宋南进极为不利。学生才疏学浅,急功近利,忘记以仁义之师无敌天下。”李长秋聪明人,一点即透。

“仁义之师?尚卿之意甚善。”王泽哑然失笑,在王泽看来四方征战,无不是争利而已,何来仁义二字。不过,李长秋新附,有些话还是不能对他尽言。当下道:“观尚卿必是良佐之才,他日定可丹青流芳。”

二人严肃的话题谈完,剩下来的无非是一些轻松的话题,在酒宴上,王泽以十五名弟子相陪,与李长秋共饮,众人尽欢而散。

在送走李长秋后,王泽回到书房吩咐仆人准备沐浴,不想张云仁却在门外求见,王泽有些累了,可还是让张云仁入内。

“恩师”张云仁心事重重的站在王泽坐的书案前,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王泽看在眼中,温声说道:“惠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张云仁犹犹豫豫地说道:“恩师,弟子。。。。弟子。。。。”

王泽见张云仁支支吾吾,脸面憋得通红。当下笑道:“惠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想要为师为你前去提亲。”

王泽的打趣,更令张云仁大为窘迫。连声道:“恩师误会,恩师误会。”

“那又是为何?”

张云仁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弟子听说恩师调上官太尉南下重整水军。。。。。”

王泽怪异地望着张云仁,暗想上官云南调虽是他暗中运筹,外人只知上官云不得志,而重回水军干起老本行,张云仁何来知晓上官云南下是重整水军。

张云仁似乎看出了王泽的疑『惑』,忙解释道:“这是弟子猜想,上官太尉乃恩师帐下大将,两次随恩师勤王,无功劳亦有苦劳。何须以中兴大将之功,仅仅以刺史阶节制虎翼水军,这不合常理,又不符恩师行事之风。”

王泽笑道:“你小小年纪,能看到这一层,可贵、难能可贵。!不错,上官龙臣确实是奉旨南下重建大宋水军。”继而王泽又问道:“惠卿问此何干?”

张云仁有些激动地说道:“弟子以为恩师是要有意海外?”

王泽一怔,旋即洒笑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