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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尽管王泽对心理战颇为自负,但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敢预料百余名剽悍的汉子会有何反应,天十分的冷,汗却湿透了背襟。

一名并不起眼地执戟忠士,振臂厉声回应道:“小人愿誓死跟随王帅。”

王泽遽然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究向下放了一放,只要有一个人响应,必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毕竟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细琢磨。

也有一些人心怀疑虑,毕竟若是按王泽所说,折彦质一旦不愿出兵,势必要斩将夺兵,折彦质身为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河东南面制置使,乃河东大将。

制置使虽然只是临时差遣,但地位与王泽的经略安抚使平行,在兵权上甚至可以说是略高,经略安抚使是一路监司,守土之职,制置使却是一方的统兵大帅。何况折彦质又兼任河东、河北宣抚副使,其差遣等级已在王泽之上。王泽若真的杀折彦质,已是以下犯上,谋『乱』大逆的行径,如何不令机灵人暗自心惊。

“本帅说过,绝不强求,诸位壮士自断。”王泽见陆续有七八十人响应,还是感到很满意,人太多反而不好。

“好,愿相过,原跟随我赴难者,可能会有人送命,还有哪位愿右靠?”

“愿随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左首的将吏几乎是同声齐呼,右首将吏面面相嘘,显的不知所措。

王泽转首看着王孝仁笑了笑说道:“你与留守吏士在此处设营等候。”说话间,对王孝仁轻轻点了一下头。

王孝仁从王泽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与责任,感到王泽将这近二十名将吏交于自己实是迫于无奈,在十余万大军之中,谋取兵权,王泽身边又无猛将,只能靠这几名身手矫捷的弟子和几十名将吏,本已是凶险万分,但实在是调拨不出人手,否则也不会让他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来看着二十余名精壮的吏士,

王孝仁神情稍稍恍惚,不知自己能否担此大任,旋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折彦质本以为金军会在当日渡河与之决战,却不想金军与宋军夹河立寨对持,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既然金军不战,他亦是乐的躲过一日,留下一部将吏把守渡口,全军撤回各寨休整。

天『色』将晚,折彦质正在中军帅帐中与麾下众将商议军事,中军卫队更戍官入报京西北路都转运使、主管经略安抚司公事王泽率数十骑已到寨外。

折彦质一怔,他没想到王泽会到他的大寨,事前竟然没有知会一声,不禁转首看着一旁端坐的武经郎、河北西路兵马分都监、翊麾校尉上官云与武节大夫、京西北路第二将权正将、翊麾副尉傅全二人。说道:“战事当紧,王学士来此作甚?”

上官云与傅全二人面面相嘘,不知该如何作答,虽然二人曾受王泽节制,可算是旧部,但如今也就是傅全,还可以说是王泽的京西部属,上官云却是一路领军大将,早已不属王泽节制。

“此时学士到此,必有要事。”傅全虽受折彦质节制,却仍属京西北路马步军都总管司麾下正将,还是王泽节制的京西军将,当然地不能让上官云来回话。

“诸位,随本帅前去迎接王学士”尽管折彦质身为宣抚副使,节制大军征战,但这毕竟是在王泽所辖的京西北路地界,他属于客军将帅,本路最高军政长官到来,做为客军统军大将也应亲自出去迎接。何况王泽是以天章阁直学士的馆职,外任地方监司权领守帅司,从三品京朝官,来头不小。折彦质的不过是承宣使,正四品武官,亲迎王泽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学士驾到,本帅有失远迎,还望学士恕罪。”在中军大寨辕门外,迎着王泽,折彦质满面堆笑,拱手快步迎了上来。

“折太尉,有劳太尉,某岂敢劳动太尉降阶亲迎,罪过、罪过”王泽亦是笑容满面,只是这笑声压抑不住隐隐若现的生硬作态。

二人深深行礼,言语间客套谦让,相互间给足了对方面子,不仅使自己颇感舒畅,也让在场不少行伍出身的军将们开了眼界,以为二人真如故交重逢一般的亲热。

在场军将中傅全与京西北路沿河驻泊兵马分都监杜汉生、京西北路第五将张长宁,滑州驻泊兵马都监秦良及新进京西北路第三将副将护正将印何春等、四名属京西北路马步军都总管司麾下的将领向王泽行礼。

“王学士快快请入帐上坐”

“不敢,太尉请”王泽不经意地瞟了一旁的上官云一眼,与折彦质共同入帐。

众人入帐,折彦质端坐与帅座之上,王泽坐于客座上首,诸将分阶官高低分别落座,中军卫卒奉上茶水,封元等人被请入别帐歇息。

“军旅之中,不曾备得好茶,学士莫怪啊!”折彦质乃是折家百余年来唯一一位进士出身的子弟,李纲任宣抚司时以其出身将门,颇知军事,辟为宣抚司勾当公事。

但折彦质一向以科甲出身为荣,自然认为自己是跻身士大夫的行列,与进士出身的的文官交往甚多,对行伍出身的军将,倒是心存鄙薄,认为他们都是一些粗人。同样深感自己家族乃是党项熟羌内附,对于出身大族的士人们来说,自己还是一个将种异类,这使得他常常在内心深处感到自卑,故而时时作态,以标榜自己是文人从戎,不是那般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武人。

王泽笑道:“太尉客气。”说着端杯品了口茶,点头赞道:“好茶,好茶,太尉果是雅士,匆匆戎『色』间,竟有我辈论道之物。”

折彦质见王泽如此称赞,话中之意已是将他视为士人,不觉大喜。说道:“学士过讲了。”道:“传话,着准备酒宴,款待王学士。”

亲道:“军旅繁忙,怎可还要烦劳太尉。在下本是路帅,原应设宴招待折帅,这又不想宾主倒置,反倒是折帅。。。。。惭愧,惭愧啊!”

折彦质笑道:“学士乃京东路帅监使,本帅身为客军,在京西地界,有劳学士调拨将吏、粮械如此及时,本应设宴答谢学士,今有幸在次与学士匆忙一见之时,岂可慢待。”

王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感激地笑容,说道:“折帅真乃『性』情中人,如此,下官倒是生受了。”

以王泽在士林中的名声,对折彦质如此的客气,当真使折彦质满心欣喜,大为兴奋。说道:“学士过谦了,本帅乃客将,理应随学士便,今日擅作主张,倒是学士客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