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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王泽分神之际,只觉额头上一木,一股热流顺腮而下。伸手一抹,全是血迹,原来在不留意之间,李邦彦从他身边跑过,一块不大的瓦片不偏不倚,正中他额头上。

待麻木过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王泽‘唉啊’一声,忙掏出丝帕捂住伤口,血还是涌了出来。他并非能忍痛之人,又非身强力健的习武之人,自然挨不住一记重重的击打。

范宗尹与秦桧二人跑了过来,秦桧对一旁小黄门大声说道:“快去,拿『药』布来。”

此时不少主和派的大臣怕祸及自己,纷纷避入宫中,一时间,东华门外的大臣所剩无几。秦桧与范宗尹二人掏出丝帕为王泽拭血,但范宗尹的手有些略略颤抖。

王泽用丝帕捂着伤口,望着仍是群情汹汹的人群,感到有些恼怒,忽然间有了主意这或许这是个绝妙的机会,于是不顾秦桧、范宗尹二人劝阻,走到人群前列对面。

为首的数百学子大半在最前列,望见王泽身穿的紫『色』官服上半襟尽是血污,半面脸上的血还没有擦干,由于他用丝帕遮去大半个脸,就是远远见过王泽的人也看不真切。他们本意是想教训李邦彦这帮人,却没想到流石伤人,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与李邦彦同出的大臣也不一定会是好人,伤也伤了,你也不能将众人如何,年轻的学子们想法就是如此单纯。

王泽紧紧地盯着学子们,一言不发,目光中没有任何指责,怨毒,如同一位严师顾视。一些学子们仿佛从王泽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不觉间惭愧地低下了头。

范宗尹,秦桧二人也慢慢地走到王泽身边,冷眼看着对面的学子百姓。

“陈东与欧阳辙何在?”王泽的语气平淡,却充满让人不敢违拧的威严。

“在何处?”王泽见数百名学子无人敢答,冷笑两声说道:“就着些许胆识,也敢诣阙上书。”王泽指着为首的一名年纪稍长的学子。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供读于太学?”

“学生李长秋,正是国子监生。”那青年见王泽问道自己,反倒直起腰板目视王泽自保家名。这反倒令王泽颇为意外,他没有想到李长秋竟然出头,顿时心生好感。

“倒是有些胆识!”王泽点了点头,忽然温声问道:“你等在此伏阙所谓何事?”

李长秋见王泽问道,也不觉得王泽有何可怕。朗声说道:“学生等与京城父老前来是为鞑虏临城、山河破碎,是为朝廷用李邦彦、王孝迪此等小人,而无故罢黜李相公、种相公。”

范宗尹见李长秋说的无礼,何况他也是倾向议和之人,这话等同于生生地煽在他脸上。忍不住呵斥道:“放肆,尔敢如此无礼,竟然妄自议论朝廷大臣任免。”

“范大人好见地,好胆略。”李长秋冷笑道:“大人持议和之见,却敢面对万民而不惧,单单凭着这份胆略,学生们万分倾佩。”话声方落,后面有些轻佻之辈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范宗尹被李长秋讥讽,勃然大怒,气的满脸透红,浑身直抖,说不出话。

秦桧见范宗尹受辱,虽然他与范宗尹政见不和,却私交颇深,更兼大臣受辱,同僚何堪。当下指着李长秋厉声说道:“住口,尔等好生无礼。”

“当此礼崩乐坏之世,学生已不知礼为何物!”李长秋冷笑道:“似那李邦彦此等浪子竟能为宰相,李相公、种相公如此忠心体国之正直君子竟然被罢黜落官,学生敢问大人,礼仪何在?”

秦桧对李纲、种师道的处置亦有许多不满,本是郁闷,李长秋此言倒是让他无言以对。

而王泽却暗暗称赞李长秋辩才出众,可堪大用。

正在此时,却见耿南仲、吴敏二人在班直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东华门,不远处又有数百名学子自宣德门方向在班直侍卫两侧监视下向东华门走来。王泽远远看到数百学子为首走在前面二人,自度二人必是陈东、欧阳辙无疑。

王泽与耿南仲、吴敏二人躬身见礼,说道:“二位相公,下官尚在流血,不便行礼。”

耿南仲瞟了王泽一眼,只是微微点头。吴敏却温声说道:“陛下闻王大人被袭,以命御医前来。”

吴敏原是蔡京亲信,自然对王泽颇为亲善。

“谢陛下。”王泽走到二人身后由御医上『药』包扎。

待陈东、欧阳辙等人到来后,耿南仲轻蔑地环视众人,傲慢地说道:“官家知晓尔等忠义,在事前早已恢复李纲、种师道位大人职事。尔等无故在此喧哗,惊了圣驾,谁人担当。”

吴敏跟着说道:“诸位,还是快快散去,莫让陛下忧虑。”

一名白袍青年出来说道:“吴相公,百姓今日必欲见到李相公、种相公,非如此,不可散。”

“你是何人,可是伏阙学子之首?”耿南仲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学生——太学生陈东” 白袍青年不亢不卑,昂首应对,话声方落,又有一名蓝袍青年上前说道:“太学生欧阳辙敢问耿相公,天子诏谕何在?”

“陈东、欧阳辙,你二人好大的胆子。”耿南仲指着二人,有些气急败坏,他与吴敏此番奉旨出来宣慰百姓,只是赵桓的权宜之计,那里有什么复李纲、种师道二人的圣旨。

吴敏见再说下去,如是激怒这些学子百姓,哪个不要命之人振臂一呼,自己和耿南仲怕是要吃亏的。于是对陈东、欧阳辙说道:“事急,陛下口诏诸位太学生散去。”

“不见官家手谕,李相公、种相公不到,我等就在此相侯”陈东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那好,就有耿大人回宫请陛下手谕,你等在此不得喧哗惊了圣驾。”吴敏向耿南仲点了点头,耿南仲会意,看来今日不见李纲、种师道,众人誓不罢休。想要镇压,这可是十余万人,就在宫门之外,耿南仲也没有这份胆量。只得说道:“有劳吴大人在此。”

待耿南仲进入东华门后,王泽走到吴敏身边。吴敏转首道:“王大人伤势如何?”

王泽说道:“谢相公挂牵,下官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又有些聊聊地笑道:“两遇金人到没有流血,不想在大内之外,却是带伤在身,让相公见笑。”

吴敏无奈于王泽的幽默,亦是笑道:“此时此景,王大人还是谈笑自如,唉-”

陈东怪异地望着王泽,问道:“大人莫不就是天章阁王侍制。”

王泽面带笑容地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