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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李相公、种太尉,到上朝的时辰了。”范宗尹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话,缓解了李邦彦的尴尬,毕竟他与李邦彦在战和大计上的立场相同,不想使得李邦彦过于难堪。

“种太尉请,莫要误了时辰,又要被御史参劾。”秦桧似笑非笑地盯着种师道。

王泽怪怪地看着秦桧,暗道:‘你秦桧不就是殿中侍御史嘛?还。。。。。’遽然间转过脑筋,秦桧这是在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使得气氛缓解,又暗自告诫种师道这里是大内宫廷,不是他西北边郡,容不得种师道这位边帅在这里取笑宰执大臣。

种师道愣愣一瞬间,忽然豪迈大笑道:“好一位殿中侍御史,好一个秦会之。”说罢对李邦彦说道:“依例,应是冢宰相公先请,某在后。”

李邦彦恢复了上位者的仪态,颔首道:“各位大人请。”

种师道立即结果话茬,笑道:“宰相先请。”

李邦彦倒是不太介意,徐徐道了一声:“种大人请。”说罢,神情悠闲地慢步向宫内走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王泽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作何感想,待执政走后,才与秦桧、范宗尹一同上朝

福宁殿内,赵桓坐在正厅御座上,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折彦质、王泽、秦桧、范宗尹分立于玉阶下,秦桧做为殿中侍御史负责纠察奉诏入对大臣礼仪言行。

“诸位卿家,今勤王之师云集,朕想听听有何御敌之策?”赵桓仍就是面『色』苍白,这些时日京城的局势虽有好转,他却仍是心忧似焚,日夜不安,双目充满倦容。

王泽在众位大臣中品位不高,此次亦是由南壁大捷才得以参加,故而只能倾听不语。

种师道做为西军老将,资历、地位在此间的将帅中可谓最深。当下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金人初兴,军势强劲,此番又是挟灭辽之势而来,其势不可力当。而我多是步军,不利与其决战。可依托坚城,集兵防守,待其师老,可一举将其聚歼城下。”

赵桓早见汴京内外宋军数十万大军,数倍于金军,又是依托京城内线作战,可谓天时地利任何样样占尽,他心底重来都没有如此这般信心,满脑子里全是主动出击,聚歼金军与城下的想法。

何况,屡战屡败的大宋,确实太需要一次大的胜仗来鼓舞人心、鼓舞士气了,南壁一次小小的胜利,使得汴京百姓兴奋了好几天。他也确实太需要一次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展自己的宏图了,种师道的拖延战术很不合他的口味,不觉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臣以为种老将军战法太过保守。”姚平仲出班,眼角余光瞟了瞟种师道,高声说道:“金军不过区区十万,早已是师老城下,如今中外各路大军数十万,还是作壁上观金人肆虐,真是我等武人之耻,且金人深入我腹地,肆虐已久,其兵骄将惰,只需出奇兵夜袭,可获全功。”

赵桓闻言大喜,他等的就是姚平仲这番言论,原来赵桓在李纲的推荐下,几日来,他连番单独招见了姚平仲几次。

姚平仲趁这机会,竭力诉说敌人并不可怕,种师道年纪老了,谋略太过保守。现在西军将吏都急于和敌人打上一仗,士气高昂得很,不愿意等那么长时间。气可鼓而不可泄,只要他姚平仲带本部人马,趁敌人在大军面前害怕之机,来一次深夜偷袭,定能大败敌人,活捉金军东路主帅。

赵桓也几次明里暗里的吹促,都被种师道沉默地拒绝了,他已经有点怀疑这老头是否浪得虚名,或是在为了什么原因拖延时间了。

“姚爱卿真乃勇将也!”

“陛下过誉,臣实不敢当。”

姚平仲得到皇帝的佳誉,知道赵桓也倾向于自己的策略,自然是好不得意。

他原就不满意种师道的地位突出,西北姚氏向来和种氏齐名,但不知怎的,姚家始终比种家低一头,打的胜仗总没有种家的知名,官位、爵禄也没有种家的高。

由于种种原因,两大家族存有一定矛盾。姚平仲做为熙帅姚古的儿子,在辈分上比种师道小一辈,虽然早年就在种师道的属下打过几次仗,但这种家族矛盾他也早存心中。这次种师道匆匆应招前来,自己并没带多少军队,全靠姚平仲的七千人马为他壮大声势。

进城之后,种师道骤登高位,姚平仲的地位却没多大变化,只是做了宣抚司都统制这个临时差遣,假如一切全按种师道的部署进行,打了胜仗后,姚家和种家的地位更没法相比了。 姚平仲年轻气盛,好想和敌人早日大打一场,更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在皇帝面前好好『露』一『露』脸,为自己和家族挣一挣光。

“折爱卿以为如何?”

“臣勤王客军,不敢擅专,愿听从陛下差遣。”折彦质做为河东军将,对于西军军将之间的矛盾倒是很感兴趣,无心介入西军内部矛盾,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致地等待种师道如何反驳。

自神宗系将法以来,侍卫亲军从建制上分为系将禁军与不系将禁军外,从各地驻扎禁军的战略方向上又有不成文的分化,将禁军分为河朔军、河东军、西军、东南军、西南军及殿前司京畿军六大部分。

由于面对契丹与党项的防御,朝廷历来重视河朔军与西军,河东军无论素质、装备,都是与河朔军西军万万不能及,更何况河朔军与西军所处位置,便于建功立业。东南军、西南军方向,不是处于内地便是临近弱国,素质、装备简陋,也没有什么功业可建,倒也形成了矮人一头的习惯。

河东军驻防北军、西军之间,多为两路对外作战支援,往往功劳只能捡末流,可是气力却一点也不少出、血一点也不少流。

河朔军兵败如山倒之际,河东军的并州府路副总管王禀与知府张孝纯率军虽太原将金军西路军牢牢拖住,着实地给河东军『露』了一会脸。

但正由于河东方面吃紧,自己只能奉诏率军万人勤王,兵力上无法与勤王西军相比,京城防务自然是由西军将帅把持对金军的攻防,使他心中很是不痛快,这乍见西军中的少壮派军将向老将发难,当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种师道却暗自叹息,暗骂姚平仲在朝廷大臣与河东大将面前出丑,恨恨地腹语:“竖子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