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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密信

第二天一早,卢森就吩咐召集信王忠王等人开会,地点依旧是在秉正堂。

忠王等人一早起来都是四处打探,因为昨夜听得天堡城方向有炮声响起,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尊王刘庆汉的安危,也为天王的这种玄之又玄的筹划而担着心。

放眼四座,连洋鬼子白齐文都带着通译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呢,遍寻不见的就是缺了尊王刘庆汉一人。

众人这回依旧是准时赴会,可是,天王怎么还没到呢?

此时的卢森,却站在圣天门城楼之上,搜寻的目光在不断的寻觅着,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圣天门是金龙城的正门,站在圣天门的城楼上往前看,依然是亭楼错落,草树环绕。外城墙一边,旌旗遍插,一队队天国女兵依旧警惕的在巡逻。

“天王,时辰到了,信王和忠王他们在体元阁等待您那,”一边侍从的小杨儿小声的提醒着。

卢森头也没回的说,“再稍等片刻,估计我的客人也要到了。”

小杨儿撅着嘴,嘟囔着,“一会儿秦掌率就会来催了呀?”一旁的郑阿珍从身后掐了小杨儿的脖子一下,笑着小声的说,“天王说等一下你就等一下的呀,急什么?”

就在这时候,卢森看到在太阳城接近金龙城的一段坡路上,前面是一顶二人小轿,离轿子约有一箭远,有几匹马在奔驰而来。很快,骑马的人追过了轿子,风驰电掣,就进了圣天门,卢森一眼看出前面马上一人正是尊王刘庆汉,后面的好像是亲随模样。小杨儿和郑阿珍也看见了尊王,就忍不住喊出口:“是尊王又回来了呀。”

原来,尊王刘庆汉昨夜向天王汇报了情况,就要求再回天堡城,因为,他说,清妖在天堡城库房里的开花大炮连带成箱的炮子一定要连夜拉回来,另外,大量的辎重和吃食也要拉进城来,所以,事不宜迟。卢森很感动,就嘱咐他注意安全,明早过来会议。他也更加认识了尊王刘庆汉这个人的忠诚、稳健、和胆识。

眼看着尊王刘庆汉一马当先冲过了圣天门,卢森就往城下走,等他来到城门口,恰好这顶小轿就到了眼前,小轿停下接受检查的时候,卢森让小杨儿前去招呼,这边小杨儿也不晓得轿子里德仁是谁,只好来到轿子前面,隔着轿帘子,正色道,“天王在此,还不下轿?”

轿帘子唰的一声就掀开了,一双长腿麻利的伸出轿子外面,接着,是探出的是金发碧眼戴着夹鼻眼镜儿的脑袋,一个大个子的洋人走出轿子,他一眼就看见向他走来的卢森,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赶紧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拱手胸前,俯首侧身,说道:“啊,我亲爱的天王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身体康复的怎么样了?”

这人正是英吉利王国人亚多斯。

亚多斯早在10几年前就来到了中国,一直在江南地区传教,对于一般中国的自然情况和习俗都已经通透于心,汉语也已经很娴熟,对于英国人来说,他就是个中国通了。

亚多斯是今早在忠王大营里接到天王府的诏令,他马上就坐着轿子赶来,中间歇了几次,所以,就在此时赶到了。卢森与亚多斯寒暄了几句,就一挥手,一辆金碧辉煌的车子就到了眼前,这车子的样式有些仿制英国皇家的马车样式,可又有些南亚一带车子的风格,四匹马儿,装束的古色古香,映衬的这车子如同童话里的玩具,又像摆在台子上的艺术品,看得亚多斯啧啧称奇。

这是天王的专车,以前每当洪天王出行,就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车子伺候着,有专门用人推拉的,有单马的,有双马的,再就是这个驷马车了。

卢森伸手请亚多斯上车,亚多斯知道这是天王御用的车子,就说什么也不肯上车,两方正在客气,突然,由远及近,一匹马来到了眼前,马上下来一个头裹着红色头巾的女官,卢森看着就有些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这人躬身施礼,口中道:“秦掌率请天王回天王府,”说着,又掏出一张纸,递给卢森,卢森展开一看,只5个字“徐大及来了!”卢森脸色凝重起来,他吩咐道:“先请亚多斯先生去基督殿休息,”亚多斯见状也赶紧与卢森拱手道别。

刚回到寝宫,秦书萍就赶紧汇报,说徐大及刚刚随尊王一起来到,尊王是一早从天堡城回来,先到城内营中巡看,就正好遇到徐大及昨夜凌晨被接应到城里,正在等他,于是,就一路直接来到天王府。

卢森忙问尊王现在何处?片刻,小杨儿引着尊王刘庆汉就来到了卢森的面前。

刘庆汉说他连夜赶回天堡城,把大部分吃食和辎重还有160门开花大炮并500箱炮子全部用驮马和骡子大车押解进了天京城。

卢森连声叫好,又问徐大及说什么了没有?尊王刘庆汉说徐大及说必须见到先前的王爷才能细说。卢森略想了一下,就告诉尊王刘庆汉先去体元阁会议,告诉大家自己有事去不了啦,把拿下天堡城的情况和大家简单交代一下,另外,传他的旨意,着白齐文可以着手出城去策动洋人的火船和炮艇,原来议定的一切不变,让忠王送白齐文出城。

真神殿坐落在基督殿的后面,是进入金龙城往后的第三重殿宇,真神殿与后面建筑的连接都是回廊九曲,在回廊的尽头,隐约看到一处红墙碧瓦的屋舍,门楣上“朗照堂”三个字隐约可见。

卢森坐着二马西洋琉璃车,到了这屋子前,郑阿珍先跳下了车,放下踏凳,小杨儿下车后,接应卢森走下车来。

徐大及一见卢森,忙单腿点地,口称给王爷请安。卢森就笑着扶起他,说都是患难之交啦,还客气个啥?

这徐大及自打与卢森从破庙内分手,就境遇又变,躺在疗伤处,无论是医官还是兵士,都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乃至于好几个营官也来探望他,直到数日后,徐大及才从一个哨官的口中知道了他带回的人真是九帅的盟兄,而且,九帅专门吩咐要绝对善待他徐大及,他是大功臣,谁敢怠慢就依法从事!

直到昨天,九帅把他叫到帅帐,独自召见他,问了他的伤情恢复情况,以商量的语气问他能否再进南京城一次?徐大及经过了这一番世态炎凉,也早就心横了下来,人家九帅把自己当做个人物,还口口声声要给自己记功,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死亦无憾,况且有了九帅的认同和青睐,他徐大及就是想死,谁敢买自己的项上人头啊?所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趟差事。

及至此番见到了长毛的王爷,他倒是感到了一丝亲切感,他想,你看人家长毛的王爷也没什么架子,反倒是李臣典这狗东西,折腾起自己人来简直就像疯狗一样,自己这次死里逃生,也算血的教训。

徐大及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说是九帅令我带给王爷的,请您过目吧。

卢森展开书信,见是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却是用淡淡的炭笔写就,上面写道:

“卢兄大鉴:向者过境,弟招待无方,愧疚亦甚,尚祈见谅,惟兄高瞻力划,投归朝廷,早日立功,封妻荫子,终就宏业,正国荃竟日所思而,弟再拜

哦?手拿着书信,卢森就有些不解了,这正果师兄是什么意思呢?回过头,他又问徐大及,“大及兄,九帅还有什么口信儿吗?”徐大及一听卢森称呼他为兄就吓了一跳,赶紧躬身拱手,“不敢不敢,折杀小人了!回王爷的话,九帅没说什么,就说一切都写在书信之内了。”

卢森没心思和徐大及客气,他又看了一遍书信,心想,是不是也是藏头诗之类呀?想到这里,他就吩咐,安排徐大及饭食休息,徐大及赶紧道谢不迭。

回到寝宫,卢森就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封书信,可是,既不是藏头诗,也没有嵌字联句的意思。急的卢森火蹿头顶,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呀?正果师父怎么还搞这二楞子的勾当呢?可是,怎么想也觉得正果不会没有什么要商量的事情就派徐大及来的,那么,书信的奥秘在哪里呢?

再想着徐大及说的,九帅说要说的都在这信里,可信上绝不是真正正果要说的意思呀,那真正的意思一定也在这信上。

想到这里,卢森把信平放在书案之上,直勾勾的眼神盯住这信,良久,他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莫非……

“来人啊!”卢森头也不回的喊人。小杨快步过来答应着,卢森问她寝宫中有亚多斯用过的东西还有没有?小杨就急忙出去找,不一会儿,捧回来一个黄绸子包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制作精致的西洋药匣子,卢森屏住气,轻轻叩开机簧,匣子的盖子就自己弹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些小格子,卢森一眼就看到一个不大的玻璃瓶子的里面承装着些深颜色的**,他用手扭开橡胶的瓶塞儿,用鼻子一闻,他笑了,就是这东西了!

书案上,书信已经被平摊开,只不过对着人的已经是书信的背面了,四角用鸡血石镇纸压住。

卢森用一块棉花蘸着这**,从宣纸上抹过,瞬间,字迹就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边上侍候的小杨儿吃惊的叫出声来。

原来,卢森想到的就是最简单的密写方式,他用到的**就是碘酒,而这东西也就是西洋的教士和医生才用的到,正果当然能接触得到,正果也明白,卢森也一定找得到。

正果在密信中写道,焕字营的人从天堡城撤回的第二天,朱洪章就要见他,被他给碰回,可是,估计等到曾曰广的人再回到吉字营之后,就会有轩然大波,因为已经没法子解释了。自己现在是努力支撑,只是想把最后一步走好,正果要卢森定好吉字大营动手的时间,到时候,事情成就后,要求天京城要派出队伍迎接一下,他过来的路线还得是从信字营的防地通过,并且约好了信号等。

看罢密信,卢森就觉得不能耽搁了,正果那边的情势就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是啊,这络腮胡子曾曰广回去后,还怎么解释这天堡城的拱手让出呢?

卢森赶紧吩咐小杨儿,去御膳房弄一碗米汤,这期间,他赶紧伏案拟好回复正果的书信草稿,一会儿,小杨儿端着米汤回来了,卢森就用西洋的蘸水笔,蘸着米汤,把底稿上的意思又誊录一遍,然后,放置在一遍阴干。

卢森在书信中与正果约定,吉字营的行动可以在卢森的信到后任何时间里实施。从信发出后,卢森就会安排相应的接应。

不到半个时辰,书信封好,卢森亲自去交到徐大及的手中,顺手又塞给徐大及10两赤金,这下,徐大及可是太感动了,连连作揖道谢,这边送走徐大及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