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伤心
夜风中，碧玉华与凌空静静地望着那两道光芒的离去，缄口不言。冷风呼啸，林木簌簌作响，一种异样的气氛悄悄降临在这座岛上，沉默得尴尬。
凌空有些淡漠地望着天际中那逐渐远去乃至只剩下两个光点的身影，眼中光芒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淡漠，“师姐，那个人……是谁？”
碧玉华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一般，终于有些艰难地道，“他……是白师妹的……童年玩伴。”
“童年玩伴？”凌空眉头皱了皱，再次问道，“他的来历如何？”
碧玉华一愣，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说着，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白师妹她自己也不甚明了。”
“她也不知道？”凌空眉梢一扬，收回望向天边的目光，盯着碧玉华问道，
“嗯，”碧玉华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道，“不过，白师妹她……”
“她喜欢他，是吗？”凌空忽然接口道，声音中有些淡漠，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这谁都看得出来的。”
“凌师弟……”碧玉华一愣，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却见凌空那苍白的脸色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摊了摊双手，道，“你不用当心，我和白师妹……那都是师傅的主意，于我……是没什么所谓的，”
“倒是……”他说着，眼中一道异芒闪过，“我对那个人有些好奇，他既是白师妹童年玩伴，想来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怎么竟有这般高深的修为，竟然远高于我们。”
“我也不清楚……”碧玉华闻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身为凌云宫弟子中的精英，那个不是天资聪颖，惊艳过人，只是和那个男子一比，又算得了什么，只听她道，“他在十年前，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十年前？！”凌空瞳孔一缩，“十年的他应该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才对吧？”
“不错，”碧玉华点头，“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能杀死那个进犯白师妹村子的魔教妖人，不过只可惜，还是没救下那些村人，除了白师妹全村子的人都被杀光了，说起来，那个时候他用的似乎是一把紫剑。”
碧玉华说着，忽然面色一变，她望向凌空那苍白的脸色，歉意地道，“凌师弟，对不起，我忘了你的父母也……”
“我没事，”凌空的身子晃了两晃，他稳住自己的身形，那苍白的脸色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伤的怎么重，不如先回山洞休息一下，由我在这里等白师妹回来好了，”碧玉华看着他，关切地问道、
“也好，”凌空也不拒绝，转身颤步向着山洞方向走去，看得碧玉华一阵心惊，生怕他还没到山洞就倒在半路上。
她却看不到，自己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师弟眼中有着一道亮丽的光芒流转，他轻轻地，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紫剑……传说中的紫电青霜吗……似乎，是那个人成婚之时别人送上的贺礼啊……”
他的声音幽幽，渐渐地飘往林叶深处，逐渐消散在夜空中。
他们两个人的背后，那汹涌的波涛中，蓦然有两道血色的光芒亮起，就仿佛谁的眼睛一般，里面凶光闪耀，随即，一道道相同的血色光华亮起，一共十八道血光死死地盯着岛上的那俩个人。
夜风呼啸，犹如一柄柄的利刃迎面而来，让人生痛。
莹莹的白光中，那个清丽的女子轻咬着红唇，仰头迎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就仿佛是一个负气的孩子的倔强，
风呼啸着，吹动两人的衣裳猎猎，连带着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夜空下飞舞。
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对视着，仿佛都想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些什么。
许久后，他忽然微微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目光，有些冷漠地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要去哪？”几乎是他一问完，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红唇微咬，接着他的话道。
他忽然脸上淡淡一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自然要回去了。”
“我要跟你一起走！”她上前一步，坚定地望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她这么一上前，冷霖只需
一探手，就能将她揽在怀中。
他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那个女子，一如方才般的轻咬着红唇，仰头望着自己，仿佛一动也为动过，只是靠的更近了，就更能看见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中涟涟的波光，以及那闪烁跳动的希冀。
心中，那幽暗的最深处，忽然有一团火焰跳动燃起，愈燃愈旺，仿佛又一个声音在心底回荡着，如同驱魂的魔咒一般。
“抱起她，抱起她……”
那个声音不停地回荡着，回荡着，仿佛一进入了脑海便挥之不去般，以至于渐渐地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抱起她，快啊！”
“快抱起她啊！”
-他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望着眼前的那个女子，
“不行。”
她的身子一颤，眼中光芒逐渐黯下，不知觉的，那咬着红唇的银牙不知觉地加上了力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中，忽然带上了些湿润，只是她自己却全然没有察觉，只是抬头望着那个男子，“为什么？”
“为什么？”他默默念了一遍，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他淡淡地道，“你现在是凌云宫的弟子，便该知道各门各派里的规矩，未经允许便随意脱离门派，乃是叛逃的重罪。我可不想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那么十年前呢？”她那柔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显得那般的娇弱无助，“十年前，你为什么就那么丢下我？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肯回头？！”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示着她心中的激动，声音中近乎是带着一丝哀求地道，“我们去找我师父，去求他，求他让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他望着她，望着她眼中那晶莹闪烁的泪光，那强忍在眼中的泪水，仿佛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决堤似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现在不也过的挺好的吗？”
“挺好的……”她的身子一颤，愣愣地低下头，有些失魂落魄地苦笑着喃喃道。
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你现在在凌云宫已经有了师傅，也有一群师姐弟，也算是一个家了，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师傅他要我成婚！”她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深深地呼吸道，
“什么？”他一愣，
“师傅，他要我和凌师兄成婚！”那个绝美的白衣女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那樱红的唇上，因为咬的过分用力而流下一滴血珠来，只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那个男子，又重复了第三遍，“师傅，他要我和凌师弟成婚！”
他的身子，在夜风中忽地颤了颤，他抬头望了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光芒流转，但又逐渐黯下，许久后，他那有些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一丝沙哑，“也好，有个人能照顾你，我也算放心了，”
“也好……”，苦涩的声音，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眼中保存的最后一点光芒黯下，她缓缓地低下了头，胸脯微微起伏着，像是在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你，当真这么想吗？”
夜风下，两人相对站着，不到一臂的距离，只是他们……却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谁，也不敢看谁一般。
“是，”许久后，那伴随着冰冷的夜风吹入耳畔的，只有这么一个简洁而残忍的字。
那个女子颤了颤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有些无助地闭上了眼，轻声道，“可是啊，我……”
“你若不愿，我可以帮你去杀他，”冰冷的话语，不带着丝毫的感情打断了她的话。
“杀他……”她苦笑了一声，那清丽的脸上满是疲倦，她缓缓抬头，轻轻喘着气，仿佛每说一句话，她全身的力气都会被抽干一般，只听她，轻声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连我想说什么也不愿听了么？连我一句‘不愿’也要堵住吗？”
夜风呼啸着，吹动她的发丝飞扬，一道惊雷骤然划破天际，她的鼻梁上微微一湿，一滴水珠沿着她俏美的面颊滑下。
原来，这场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还是下了吗？只是，为何这般出奇的小呢？
为什么，不一次下个痛快呢？
她愣愣地抬起头来，雨水顺着她那俏丽而略显苍白
的面颊流下，落在嘴中，有些微微的苦涩，就连视线，也逐渐模地模糊开来。
真的，是雨吗？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忽然莫名的一阵刺痛，转过头去，不愿看她。
“既然……”她微微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满是混杂不清的水珠。
那如泪般的雨，这似雨般的泪啊！
“既然，既然你这么想，”她的嘴角微微抽搐，苦笑了一下，“那，那我……便应承了他们，好了……”
他的身子一颤，在夜风中生生定住，许久之后，他那微带些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恭喜。”
说罢，他一转身，道道梅花虚影在夜空下次第开放，幽香点点，向着夜空中走去。
“你不打算留下来喝杯喜酒吗？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哥哥……”她忽然开口，轻声问道。
他沉默片刻，许久后，才淡淡开口道，“我不喜欢热闹。”
“是吗……”她涩声苦笑了一下，仰起头来，闭上了眼，任凭雨水夹杂着泪珠将她的脸湿润，
雨泪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水面上，在这幽暗的夜下荡起道道的涟漪，显得寂寥凄婉。
良久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在莹莹的白光中，一步步往回走去。那柔和的白光在夜雨中轻轻闪烁着，有着异样的凄凉。
湖岛上，此刻赫然乱糟糟一片，四围的树木东倒西歪，一道道粗大的痕迹镶嵌在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拖拉而过一般，四围满是沙石铄子，而碧玉华与凌空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一片狼藉间，嘴角溢血，唯有身子微微起伏着，显示他们还有气息，却是昏了过去。
“师姐，”白灵儿一惊，身子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掠去。
“别过去！”夜风下，蓦然一声大喝传来。
随即“哗啦”一声巨响，水面上，一个硕大的暗灰头颅冲水中钻出，直向近在水面的白灵儿取去。
那是一个狰狞的蛟龙头颅，利牙锋齿，浑身被乌黑色的龙鳞覆盖，一双血色的眼中寒光闪烁，速度奇快无比，待到白灵儿反应过来，那大开的血口已经近在咫尺，锋锐的獠牙上寒光森森，腥味扑鼻。
一只手，蓦然从夜空下伸出，一把拉住了她，那冰冷的掌间，有着微微的寒意，
点点梅花飘香，一道道的梅花虚影绽放，他拉着她的手，身形飞退，无尽的梅花缭绕间，他们就仿佛比翼齐飞的仙侣，在夜空下双宿双飞。
白灵儿身子一颤，愣愣地望着他，轻声问道，“你怎么没走？”眼中却是再也容不下其他。
冷霖眉头微皱着，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握着她的手中，有一阵阵温热传来，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目光，许久后才道，“别过去，那……”
说着，他面色霍然一变，手中一拉，将那个娇弱的身子一把揽在怀中，点点的梅花虚影绽放，
“伊昂”，声声尖啸传来，犹如婴儿的啼哭，水面上，一个个狰狞的蛟龙头颅从他所在之处次第钻出，水声“哗啦”不断作响，一共九个乌黑蛟龙头颅钻出水面。
那十八只血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九颗头颅一起仰天嘶啸，发出一声声婴儿般的啼哭声。
“轰”，随即，一道惊天的水柱冲天而起，一双布满乌鳞的双翼平铺，劈斩而出，那是一个巨大的身躯，足有数十丈之长，全身满是乌黑鳞甲，腹下四爪上寒光闪闪，身后一道数丈长的巨尾在空中甩动，而那九个狰狞的蛟龙头颅赫然一起连在那巨大的身躯上，狰狞可怖。
“这，这是……”白灵儿望着眼前的狰狞异兽，脸色苍白，玉手掩唇，呐呐说不出话来。
冷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异兽中的凶魔，上古凶兽，九婴！”
“九婴！”白灵儿身子一颤，看着他，问道，“九婴不是在极寒冰原吗，怎么会在这、”
他转过身来，望着怀中的女子，手中不自觉地加紧了几分力道，似乎只有这一刻，他才有这个理由名正言顺地将她抱在怀中。
他望着她那苍白而不带血色的美丽脸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
“邪灵化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