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ren皮pi面mian具。
第十六章:ren(皮)pi面mian具。
李秋娘是里的老板。
她的酒馆就开在前往京城的一条官道上。
周围仅此一家,所以她的生意也不能用不错来形容。
说她是杂役也不为过。
事实上,这家酒馆里里外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老板是她,员工也是她。
生意好的时候她就忙的不可开交。
但不管她再忙,你只要到她酒馆里喝酒,她都会微笑着招呼你入座。
有的人也是冲着她的微笑前来的。
她毕竟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
廉价的粗布衣裳包裹着她那玲珑美妙的身躯。
现在她身上穿的正是件已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
如果你是一个懂得欣赏女人的男人,单身的男人,我敢保证,你只要看她一眼,晚上睡觉就只能抱着枕头来回数绵羊。
黄昏,黄昏后。
这个时候酒馆里基本上已经没有客人了。
唯一的客人就是李捕头,据说他是六扇门里的头号人物,每天都会跑上十里路来这家酒馆喝酒,而且每天来的时候时间都不一致。
有时中午,有时午后,有时甚至天没亮他就来了。
所以这家酒馆很少有是非出现。
六扇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罪的。
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说上一句:“一壶烧刀子,一碟花生。”
然后他就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坐在离李秋娘很远的位置上,低着头喝酒,吃花生。
酒喝的一滴不剩,花生吃的一粒不留。
他就是一个这样节俭的人。
生活节俭的人并不是不会喝酒。
对那些农村里的人来说,睡觉前都会小饮一口。
他们都相信酒可以缓解疲劳。
李捕头呢?
他是不是也是冲着李秋娘的微笑来的?
可是李秋娘没有微笑。
她的微笑是留给客人的。
她好像还没有拿他当客人。
风掠过树梢,夜色已降临。
李捕头的酒也已喝完,花生连一粒也没有剩下。
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
以前他总会将酒喝到最后一滴,花生吃到最后一粒的时候就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结账走人。
今天呢?
李秋娘正想不通时,门外就已传来阵阵马蹄声。
马嘶声止在门外,人已走了进来。
三个人,头顶斗笠的三个人。
手里都拿着刀。
为首的一个手里不仅拿着刀,还拿着已经摊开的画像。
最先开口的也是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知是在问谁。
但是他毕竟站在李秋娘的酒馆里,出来回话的也就只有李秋娘。
李秋娘已经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她一走过来就首先看向了画像。
她脸上的微笑立刻僵住。
那为首之人又道:“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李秋娘像是在思索,沉吟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你在说谎。”
李秋娘没有出声。
“你明明见过的,说不定他就藏在此间屋里。”
李秋娘还是没有出声。
但角落里却已有了声音。
李捕头。
李捕头道:“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搜。”
李秋娘不让搜。
她连忙道:“女人住的地方岂能让男人随便进出,你们竟然不是来喝酒的就请出去,我要打烊了。”
“谁说我们不是来喝酒的,快去拿三壶上好的酒来。”
他们果然找来张桌子坐了下来。
但是李秋娘已经看出他们并不是来喝酒的。
他们就连坐下时也没有摘去头上的斗笠。
外面没有下雨,天气也不是很热。
难道他们带着斗笠是为了抵挡风沙?
路上也没有风沙。
酒很快就上了桌,酒是好酒,山西的汾酒。
他们果然都没有喝。
不仅没有喝,居然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三人都往角落里瞟了一眼。
李秋娘在心里长长吁了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李捕头突然道:“你见过这个人?”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画像上的这个人。
李秋娘依旧没有出声。
她能看得出,他们之所以没有搜是因为李捕头在这里。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感谢的话?
她没有说。
只是从酒柜里取了壶酒,然后坐在了李捕头的对面,替他倒满一杯,又替自己添上。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无言的感激?
李捕头的心在跳。
他想不到她会坐过来陪他喝酒。
酒喝的多了,话也就多了,话多了就会口不择言。
可是他们坐在这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捕头突然叹了口气道:“他真的在这里?”
李秋娘道:“在。”
李捕头道:“什么时候来的?”
李秋娘道:“半个月前。”
李捕头道:“怎么来的?”
李秋娘道:“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是一个女子送他来的,她付了定金后就吩咐我好好照顾他。”
李捕头的眼睛突然亮了,道:“那女子现在何处?”
李秋娘道:“已经走了,天亮前就走了。”
李捕头道:“她是不是每天都来?”
李秋娘道:“晚上来,天一亮就走。”
李捕头道:“我能不能看看他?”
李秋娘道:“不能,她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李捕头道:“可是我已经知道了。”
李秋娘道:“幸好你还没有见到他。”
李捕头道:“见到他会如何?”
李秋娘道:“见到他就只有死。”
李捕头道:“难道他会杀了我?”
李秋娘道:“他不会杀死你,他连只鸡都杀不死。”
李捕头道:“那为何见到他就只有死?”
李秋娘道:“这是那女子说的,我只是照话原说。”
李捕头道:“你有麻烦了。”
李秋娘道:“我的麻烦就是你,你每次来我都觉得特别麻烦。”
这句话她若不是喝了酒李捕头也绝不会听到。
李捕头道:“你最好现在就走,否则麻烦会很大。”
李秋娘道:“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我的地方,要走的也是你。”
李捕头道:“那三个人并没有走远,我担保过一个时辰一定会再来的,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们要找的人就藏在这里。”
李秋娘道:“表情?我刚才什么表情?”
李捕头道:“就是你现在的这种表情。”
她现在的表情就已僵住。
李秋娘道:“可是……可是我不能走的。”
“为什么?”
这句话李捕头并没有问。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就有人在说:“如果你不想让她活命的话,她随时都可以走。”
话说完,这个人就走了进来。
李秋娘怔住,李捕头也怔住。
李捕头当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他却认识他手里的刀。
三把刀。
做捕头的人眼力都不能太差,尤其是六扇门里的捕头。
这三把刀正是刚才三个头顶斗笠之人手里所拿的。
刀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难道他们已经被这个人杀了?
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李捕头道:“阁下若是来喝酒的就请明日再来,酒馆已经打烊了。”
这个人就是小刚。
你若是能见到他,说不定还会收到一份意外的礼物。
他好像很喜欢送礼。
所以他就说:“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送礼的。”
李铺头道:“送礼?送什么礼?”
小刚道:“送一份大礼。”
李捕头道:“就是你手里的三把刀?”
小刚道:“这个礼物若是不喜欢我还可以把人送来,只不过……”
李铺头道:“只不过什么?”
小刚道:“只不过是死人,大晚上如果见到死人我怕会影响到老板娘休息,所以我就试着先送来三把刀。”
李秋娘道:“礼物不错,我收下。”
小刚道:“是不错,可惜……”
李秋娘道:“可惜你现在不送了?”
小刚扔下刀,笑了笑,道:“不错,不想送,一点也不想送。”
李秋娘也笑了:“是不是想要收礼?”
小刚道:“好歹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
所以她就应该请他喝酒。
酒过了三巡。
李秋娘还没有醉。
卖酒的是不是也时常喝酒?
何况还是一个寂寞的少妇。
喝酒的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李铺头已经走了。
他留下来只是为了打发走那三个莫名而来的人。
走的时候他已知道那三个人是不会再来的。
“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来的晚?”
“当然晚,如果再晚上一刻,说不定……”
“说不定就见不到你了。”
“罚酒,罚三杯。”
“你倒我就喝。”
“我们一起喝。”
……
这就是他们在酒桌上说的话。
你若是李捕头,你会不会留下一起喝酒?
门开着。
月色恰好照了进来,照在李秋娘的脸上。
小刚突然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李秋娘道:“天亮之前。”
小刚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秋娘道:“说不定你一走她就回来了。”
小刚道:“难道她不想看见我?”
李秋娘道:“你说呢?”
小刚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笑着走了出去。
她没有说错。
他一走她就回来了,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血腥回来。
李秋娘看到她时目光已呆滞,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问她。
可是她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她就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酒窖里只有黑,和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风口。
年轻人就站在这通风口处,呼吸着自外界传来的新鲜空气。
他还没有死,还活着。
健健康康的活着。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奇迹岂非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到奇迹。
他已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因为他已经想通了很多事,很多已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谎言。
“风”的谎言。
“风”苦心孤诣的安排这一切目的只是为了杀掉黑山、苏九龙。
可是黑山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了苏九龙。
“风”如此的大费周章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杀苏九龙。
可惜这些事却好像和苏九龙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和尚、金小五、王老五、王雨绮。
这些人和苏九龙有什么关系?
苏九龙还不是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坐享天伦之乐。
小刚呢?
他和苏九龙又是什么关系?
和“风”又是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已不再重要。
假如你也和年轻人一样替“风”做事,你会不会感到疲惫?
看到这里,你或许还不懂年轻人为什么没有舍生取义的情怀,可能会觉得他很自私,可是他毕竟是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谁没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错事?
错与对往往就是一念之间。
错与对岂非都是靠结果来评判?
灯光已经亮起,亮在酒窖里。
年轻人一转过身就看见步伊雪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她的脸已完全没有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
只有失血过多的人脸色才会像她一样苍白。
她是不是受了伤?
她伤在哪里?
她伤在手上。
当她看到他一脸的默然,她的伤已不止是在手上,在心里。
年轻人默然道:“你来了?”
步伊雪道:“嗯。”
年轻人道:“卜瞎子给的疗伤灵药很管用,我的手现在能动了。”
步伊雪道:“我看到了。”
年轻人道:“他一向都不舍得自己用,为什么会给你?”
这句话问的是他,回答的也是他:“别人管他要东西就像是要他身上的血一样,所已别人在管他要东西之前他总会先让别人流一次血不可。”
步伊雪道:“不错。”
年轻人道:“所以你也不能例外。”
步伊雪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年轻人道:“他砍掉了你的手?”
步伊雪道:“左手。”
年轻人笑了。
笑的很冷漠:“可是他还有一个毛病……”
步伊雪道:“如果是女人管他要的东西,他肯定会让这个女人先陪他睡一觉,然后在砍掉她一只手。”
年轻人道:“不错,他是有这个毛病。”
步伊雪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年轻人道:“你说。”
步伊雪道:“上次你见到的黑南萍并不是真正的黑南萍。”
年轻人道:“哦?”
步伊雪道:“王雨绮既然可以用一张人ren皮pi面具掩盖脸上的伤疤,黑南萍也可以。”
年轻人道:“她没必要这样做的。”
步伊雪道:“是没必要做的,可是你还忽略了一点。”
年轻人道:“那一点?”
步伊雪道:“你难道忘了你是她的杀父仇人?”
年轻人道:“我没忘。”
步伊雪道:“如果你要是遇见了你的杀父仇人会不会拼命?”
年轻人道:“一定会。”
步伊雪道:“所以她才会找一个人来假扮她。”
年轻人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好。”
不仅不够,而且还很勉强。
步伊雪道:“的确不够好。”她好像忘了她的手腕还在流血,悠然道:“小刚已经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小刚既然可以告诉她你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且当她已经相信小刚的话准备好人手对付你时……”
年轻人道:“却没想到出手救我的人也是小刚?”
步伊雪道:“有问题吗?”
年轻人道:“问题很大。”
步伊雪在听着。
年轻人道:“你以为她真的会相信小刚说的话?”
步伊雪道:“至少小刚说的是实话。”
年轻人道:“既然是实话她为什么不找人来杀我?”
步伊雪道:“因为他只想找到幕后的主使。”
年轻人道:“没错,只是这还不是她不杀我的原因。”
步伊雪道:“还有什么原因?”
年轻人道:“任何一个人如果杀了黑山那样的人,你猜他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步伊雪道:“逃亡。”
年轻人道:“而我却没有逃,不仅没有逃而且还明目张胆的住客栈。”
步伊雪沉吟道:“所以她觉得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
年轻人道:“错了。”
步伊雪道:“错了?”
年轻人道:“大错特错,他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件事对黑南萍好像没有利。
步伊雪在等着他说下去。
年轻人道:“说不定她应经有了很好的计划,只不过时机还没有成熟。”
步伊雪忍不住道:“这句话你好像已经说过。”
年轻人道:“说过。”
步伊雪道:“她的计划是什么?”
年轻人道:“不知道。”
步伊雪道:“你。”
年轻人道:“我?”
步伊雪道:“她给了你一千两银子。”
年轻人道:“没错,虽然不是她亲手给我的,但却和亲手没什么两样。”
步伊雪道:“所以这很可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年轻人沉默。
难道这一千两银子真的会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