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咫尺天涯。
第十四章:咫尺天涯。
既然她可以假扮步伊雪,也一定会有人假扮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假扮步伊雪?
年轻人的喉咙已干涩的说不出话,他只能用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去看她。
他的疑问太多、太多。
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感觉到,黑暗中正有一双手在向他逼近。
死亡之手。
他的琵琶骨已被废掉,他已是个废人,甚至已不能再去替“风”杀人。
“风”不喜欢吃白食的人。
年余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
步伊雪现在又在哪里?
卜瞎子提供的信息一直都没有错过,至少在黑山死前一直都没有错过。
否则黑山也不会轻易的死在他的剑下。
可是这次为什么会出错,已不止一次出错?
步伊雪根本就不在王老五手中,王雨绮也根本没有死。
他的呼吸已变的沉重。
一股无形的恐惧、震惊已使他快要喘不过气。
王雨绮已看出了他的震惊,已看出了他的恐惧。
她在叹气。
她是不是在替他的震惊、恐惧而感到叹息?
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他震惊,更让他恐惧。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间坐了起来,他表情也就像是在大白天里见到鬼一样的震惊、恐惧。
他见到的不是鬼。
鬼根本就没有她这么妩媚,这么动人。
有谁真正见到过鬼?
她只不过用一种撩人的姿态,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风’用你妹妹的生命来威胁你替他杀人。”
她能说出这一句,一定还有下文。
可是她偏偏只说了这一句。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是“风”让他杀的人?
年轻人虽然还是没有开口,却已点了头。
王雨绮又叹了口气,才开口道:“黑山早已在少年时就声动江湖,想要杀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一定是计划了很长时间。”
她没有说错。
年轻人在等她说下去。
王雨绮道:“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如果有人能杀得了他,这个人一定非你莫属,但这功劳却不是你一个人的。”
年轻人终于说道:“的确不是。”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牵动了他的伤口。
但是他不在乎。
一个快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即使死也不能糊涂的死去。
王雨绮道:“卜瞎子一直在背后替你提供黑山的信息?”
她在看他,也在问他。
显然她还不能确定。
年轻人道:“是。”
王雨绮道:“你既然已杀了黑山,就不该让黑南萍知道是你杀了她父亲。”
年轻人道:“从拼命三郎来杀我时就已看出她好像知道了。”
王雨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知道?”
年轻人道:“除了有人告诉她之外,她是不会知道的。”
王雨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小刚。”年轻人道:“自第一次看见他时他身上一直都有种神秘的气息。”
王雨绮道:“但他这次却给了你我们家的地形图。”
年轻人道:“所以他就显得神秘了。”
小刚不仅帮过他,也害过他。
这种事情本就只有神神秘秘的人才会做得出。
可是小刚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直到现在年轻人还是想不通。
他更想不通的是,王雨绮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她这样做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只要还是个人就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对自己没有丝毫利益的事,王雨绮当然不会去做。
王雨绮道:“这个神秘人至少救过你的命,你应该感谢一下他。”
年轻人道:“他不值得我感谢。”
王雨绮道:“为什么?如果不是他,说不定你的头已被杜一郎砍下来当凳子坐?••”
年轻人道:“我是故意败在拼命三郎手底下的。”
王雨绮道:“难道你一早就知道他会救你?”
年轻人道:“不知道。”
王雨绮道:“难道你不想要你的命了?”
——他这样做一定也有他的目的。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他只有赌。唯一能让他以自己性命做赌注的人就只有“风。”
他想解释。
但他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王雨绮突然像发了疯般,又像是受了一肚子气,满身的怨恨、委屈……
她突然骑在她身上,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连几十个耳光就掴在他脸上。
她不会手下留情。
何况她的“情”也不在他身上。
难道这就是她想得到的利益,只想狠狠的打他几耳光?
她的手并没有停下。
年轻人只能忍受。
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人。
她的手已经慢慢的肿了起来。
他的脸呢?
又有谁能看得见?
有风。
吹落的只是枯叶。
她是不是恨他?
若不是痛恨,她怎么会有泪?
月亮在天上,在寂寞的边缘。
月下她一袭白衣胜雪。
她的脸苍白的就像是雪。
雪总有融化的时候。
那融化掉的却是泪。
步伊雪就在月下,她当然不会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寂寞。
因为小刚就在她身旁。
寂寞是属于一个人的。
今晚的月色是那样的美,美的令人心碎,令人窒息。
漫长的夜色,却只为装饰那凄美的月光。
月光洒在小刚的脸上。
他脸上也不知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但绝不是同情。
步伊雪用手捂着嘴,她怕她一松开手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看到他被人打,尤其是被女人打。
她很想走,很想问问小刚是什么意思,很想问问小刚到底和风是什么关系。
但是小刚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只能陪他去看。
难道这就是小刚带她来此的目的?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已有个女人在为你流泪、为你担心?
他不知道。
因为他的脸火辣,生疼。
因为他在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女人,看着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他一笑,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可是他偏偏要笑。
王雨绮还在提着他的衣领,怒视着他,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他不知道。
“因为你不想要你的命了。”
这是她刚刚问他的话。
她又说:“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就连她生气的时候都是那样的美。
她不生气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更美?
年轻人突然笑了,一种豁然开朗的笑。
他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的样子很美,以前是不是也一样美?”
王雨绮道:“你想看看我以前的样子?”
年轻人道:“想,特别想。”
王雨绮冷笑:“可惜你看不到了。”
年轻人道:“我会看到的,你也很想让我看到,不是吗?”
“是。”
她突然低下了头,用那只已经肿了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目光已说不出的怨恨、狠毒,瞬也不瞬的盯着年轻人。
年轻人没有看她,已不需要看她。
他只看向了她那只肿了的手。
她的手当然不会空着,手里已多了张人ren皮pi面mian具。
王雨绮突然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年轻人沉默,只有沉默。
他还能说什么?
一个被本来有着倾城的容貌,却被毁了容,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不会太愉快的。
可是毁她容的是谁?
“你看着我。”
他没有看,只是淡淡说了句:“不需要看了。”
王雨绮突然松开了在他衣领上的手,道:“你确定不看?”
年轻人不搭腔。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只看到了半边脸。
另一半已被她纤细、修长的的手所遮盖。
也不知是她迎着月光,还是月光洒在了她的脸上,在月光下看来,无论是她的手,还是她的脸都比今晚的月色还要美。
他看了很久,她也愿意让他看。
看到她的脸,他的脸也不像之前那样疼了。
现在他还在看她,而她也还骑在他身上,骑在他**的部位。
他毕竟是个男人,她也是双十年华的女人。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
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愤怒的:“我以前的样子你是看不到了。”
年轻人道:“但我还是看到了现在的你。”
“不是。”
这句话说完,她的手已再次揪住了他的衣领:“你看仔细了,这才是现在的我。”
年轻人看的够仔细。
现在的她,左边的脸上有刀疤的痕迹,五条。
王雨绮道:“你知道这五条刀疤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她已说过,年轻人不需要再说。
王雨绮道:“这是我自己用刀划的,不多不少正好五条。”
看着她的眼神,年轻人已不需要问她为什么要在她脸上划出五道伤痕。
因为他是一个很讲究穿着的人,即使是在以前打柴的生涯中,他的衣服虽破,却总是干净的。
他也能想到容貌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如果没有不得已的苦衷,谁会愿意在自己脸上划出五道伤痕?
她会有什么苦衷?
年轻人突然问道:“是‘风’逼你的?”
王雨绮道:“风?风怎么会逼我?我最喜欢风了,尤其喜欢在有风的天气里放风筝。”
年轻人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既不愿说,他又何苦再问?
王雨绮道:“这次你败在夜鹰手上是不是也是故意的?是不是也想着会和上次一样突然出来个人来救你?”
年轻人淡淡道:“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可以动手。”
王雨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要慢慢的折磨你。”
她笑了笑接着道:“在折磨你之前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折磨你。”
年轻人在听着。
王雨绮道:“是小刚,他是个**贼,是他逼着我……否则她就要强qiang奸jian我,他……”
她在撒谎。
幸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被一阵笑声打断。
狂笑。
刺耳。
就像是铁锹铲在一堆沙子上所出的声音一样。
你明明听见这阵笑声就在你耳边,却忽然已距离你有三丈之远。
他说起话的声音比他的笑声更加刺耳。
“小女娃学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学说谎骗人,要骗一个临‘死’之人。”
这个“死”字他不但说的重,也比较长。
年轻人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他相信王雨绮一定会懂。
因为王雨绮笑了,狡黠的笑。
她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了?
“你知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不想知道。
王雨绮道:“他的意思是我在骗你,可是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她不怀好意。”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种解释。
这种解释也和他的人一样,忽远忽近,似明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