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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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月剑

我叫断月,玄冰寒铁所铸,是古家历代相传的家传宝剑。

“断月剑,嗜血本性,持剑者,得天下,然,必不得善终。”

中原第一相剑大师苏佐是这么评价我的。于是,我有了血剑的称号,铸造血剑的古家也就有了血族之称。

血泊中洗刷了千百回,原本通体剔透的我,也渐渐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

然而古家却在盛行一时之后慢慢衰落了下去,没有人再用我,没有人再有资格用我,因为没有人会“烈月”剑法,那个与我相辅相成的剑法。

五十年的沉默,终于有一个人举起了我。

这个有着绝美面容和高超武艺的女子就是古家唯一的传人,也是五十年来,第一个学会“烈月”剑法的人。成为我主人的时候,她还不过十岁,但已在古家无人能敌,除了肖魄。

那个血族中最强的杀手。

即便拥有血族的背景,即便拥有我这把血剑,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这种人心隔膜的家族里,主人有着同龄人不能相比的冷漠与戒备。以至于对自己的父母都是心怀戒备的。但主人终究是个孩子,有着所信任并依赖的人。这个叫肖魄的男子,就是主人所信任的人。

可是十一岁,我要开封了,也就是主人要用我开始杀人。然而主人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肖魄。

在漫天风雪的落崖,主人与肖魄拔剑相向。

曾经主人在肖魄温和的笑容里变得单纯,在他的悠扬的笛声里心变得柔软。却也在他的死亡里成就了今后冷漠决绝的自己。

然而灾难却接踵而来,肖魄死后的第二年,十二岁的主人去祭奠肖魄的时候,古家已经灭亡。等到主人回来时,只留下杀戮后的尸横遍野,满地的血水。

肖魄的死、家族的灭亡,这些无疑改变了主人很多,她开始喜欢喝酒。像很多人一样在酒中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想起那些过去,可是越来越好的酒量让她越来越难以麻痹自己。她开始长久的看着肖魄留下的笛子发呆。她开始越来越不相信别人,除了展悦风,她再不容许自己相信别人,也许这样才能较少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吧?

肖魄对主人的好,是那么得无微不至。以至于最后死了,肖魄也留给了主人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一个和主人有着相同命运的孩子,魔刀风血的主人——展悦风。

虽然那个时候,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展悦风已经改名展汐。那个时候,展汐的师父已经死在了轩辕门下。那个时候,展汐开始将自己打扮得与男子一样。那个时候,展汐开始频繁的杀人。那个时候,展汐已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活泼的展悦风了。

“我的主人很看重你家主人。”风血刀曾这么对我说,带着丝丝的无奈,“她很相信你家主人。”

的确,展汐很看重主人,她一向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小小的她已经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了。但是为了主人,十三岁的她并不为自己打算盘,毫不犹豫的和主人一起联手血洗“不凡谷”。查出了当年灭掉古家的就是南疆名门“神雨”一族。此时的主人和展汐已经在江湖中名声大噪。

魔刀。血剑。此时成为了人们眼中最完美的组合。

然而主人是想要报仇的,然而要扳倒一方称雄的“神雨”一族,光凭她俩的力量还不够,她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而有这种力量的,就只有轩辕门了。

“你家主人背叛了我家主人。”风血刀轻声叹息。

“这算是背叛吗?她们毕竟不是同类。我的主人陷在仇恨里太深。”我微微叹气。

躺在屋顶上太阳,七年的好友不再看那即将远去的主人。仿佛是因为阳光的刺眼,展汐闭着眼,脸上有猫儿一般的懒散:“我会等你回来,保重。”

我会回来。

主人在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她最好

的朋友,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她不会离开她。

现在主人回来了,再次回到洛阳,回来告诉她的朋友——我回来了。

——断月剑

洛阳最大的赌坊,自彦庄里是客流如梭。无论是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还是声名显赫的江湖豪客。没有人会在这里捣乱,因为没有人会傻到想要同这里的大龙头苏自彦交手。更何况自彦庄与轩辕门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诺大的赌坊里,没有丝毫的杀气。赢者揽着身边的美姬,纵声大笑,面色红光万丈,但却不得寸进尺。输家,微微叹气之后,立刻又笑颜尽开,举手投足,依旧是豪气荡然。

每个来自彦庄的人,无论输赢,都是各得其所。

精致的镶金茶杯中,缓缓沏上了红色的茶。

苏自彦坐在二楼上,俯看他的客人们。皱眉笑颜,万般神态尽收眼底。苏自彦年过四十的脸上已有了得意之色。

赌坊的门缓缓被推开了,屋外的阳光涌入了只有灯火的宽大房间里,温暖而张扬。随之袭来的寒冬之气,瞬间取代了温暖的阳光。屋内的人纷纷望向门口,皱起了眉,寒冬的冷风使他们的兴致顿时少了一大半。

苏自彦也微微皱起了眉,推门的人应该能察觉到其他人的不快,居然还这么嚣张……

目光落在门上,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推开了厚重的门,很轻也很慢,仿佛在轻拂开一层薄纱。随着门扉的转动,淡蓝的衣袖映入人们的眼中,那衣袖上还落着尚未消融的雪花。看着那衣袖,苏自彦的脸立刻阴沉了下去。

门,完全被推开了。

风雪和阳光交融,簇拥着一个玉立般的人影。淡蓝的一身,唯一别样的事物便是腰间携着得的一把墨色长箫。室内的灯火洒在他脸上,映出他懒散的目光以及那诡美迷离的笑容。

那一刻的赌坊是安静的。常来这里的豪客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一些新手,在看见脸色发白的苏大龙头和各露惧色的豪客们时,一脸茫然,不知何云。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男子是谁?竟让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们,都失色到了如此地步。

然而那个英俊飞扬的蓝衣公子,只是望着楼上的苏自彦笑道:“苏兄,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了?苏自彦在心里暗自咬牙,他恨不得永远不见这个男人。这个男子的手气永远好的出奇,把其他客人的钱财通常都赢得精光,让其他人大为不满。

“大人……”身后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苏自彦的失态。

苏自彦这才强颜欢笑:“展老弟,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庄上小坐啊?”

“手痒了,所以想来赌一把,苏兄不会介意吧?”蓝衣公子微微笑着,声音爽朗而动听,打破了赌坊中令人窒息的安静。

扬着迷人的笑容,蓝衣公子琥珀色的眼睛环视着诺大的赌坊,目光懒散地落在一个赌桌上。赌桌旁的人纷纷一愣,立刻退去了邻桌。男人们的眼中不由得有了惊恐未定的神色。没人会想要跟这个从没在赌桌上败过的人赌钱。展汐的为人一向豪爽耿直,各个道上的人都愿意和她做朋友,可是谈起赌钱,就没人愿意和她比试了。即便他们有的是钱,但是被一个人洗劫一空的感觉毕竟不好受。

迎着别人胆怯的目光,蓝衣公子冷冷地笑了起来,神色颇为无奈:“苏兄,看来今天我只能在这里喝些凉茶了。”

虽然是冬天,苏自彦的额上还是有了密密的汗珠。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很清楚,这个一脸懒散的蓝衣公子就是魔刀风血的主人。虽然展汐从没在庄上闹过事,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

“展公子,我这里有刚泡好的越红茶,上来尝尝可好?”苏自彦连忙亲自斟茶,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展汐。

身为自彦庄的大龙头,苏自彦

是没有理由对一个年轻公子如此的畏惧和恭敬,而在他心里,他似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身后的下属们都有些诧异,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么久以来,主上对这个男子都是一再的忍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展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缓步上楼。楼下的人们才又纷纷松了口气,又玩开了。

醉红的茶在杯中摇晃,慢慢没入蓝衣公子小巧的口中。举手投足,风流潇洒,楼下的女人们无不用交织缠绵的爱慕眼光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展汐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冰冷而又嘲讽。

“上官姑娘今天没陪公子来吗?”苏自彦知道展汐的艳福虽然很好,可展汐自己却从不把那些女人放在眼里。没有了血剑主人,能入其眼中的,就只有现在的中原第一神医——上官珊诺。那个总是轻纱蒙面,半露双眸的青衣女子常常陪在展汐身边。冷静,稳重,无论展汐赢了多少,她都不喜不笑,只是默默地看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但她只用在展汐耳边低声一句,就能带走正赌得过瘾的魔刀主人。或许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待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吧?如同当年的血剑主人。

慢慢喝着杯中的茶,展汐的脸上依旧扬着淡淡的笑意:“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怎么会每天待在我身边呢?”看着杯中如血的茶,展汐懒散地靠着藤椅,笑道,“怎么?你想和我赌一盘吗?”

他的话不是给苏自彦说的,却令苏自彦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身后的珠帘缓缓掀开,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脸色苍白的苏自彦连忙起身拜道:“白虎大人。”

他的声音很沉,但却立刻让刚刚热闹起来的赌坊,再度变得安静。

人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被称为白虎大人的人身上,敬畏而又胆怯。

黑衣,黑发,腰间黑色的剑鞘,眉如剑,目光冷如剑,嘴唇薄如剑,整个人就如一把出鞘的黑色利剑。

展汐眼中的震惊一闪即过,嘴角扬起了冰冷的弧线:“轩辕门,白虎堂堂主?”

看着一脸冷笑的展汐,黑衣男子如大理石般冷峻的面容,有了微微的松动。微微一笑,黑衣男子的声音遥远而深邃:“能与展公子赌一把,是在下的荣幸。可这赌金……”

赌金?刚刚一脸傲气的展汐有些发愣,她出门向来是不带钱的,要用的话,顺手一摸就行了。也没人会向她提赌金,因为提了也是白提。微微皱眉,展汐看见了一旁捂嘴偷笑的苏自彦,心中不由得火大。

这个苏老头,竟然敢嘲笑她!

想了想,展汐从怀中摸出一物,比在黑衣男子眼前:“就用这个好了!”她纤细的手中,正拿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晶莹剔透的玉佩着灯光下散发出柔和而动人的光芒。

“这是柳庄的家传玉佩!”有人惊呼起来。

“他是柳庄的人?”众人纷纷猜疑着,只是从来没听说过柳庄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听着人们的议论声,展汐在心中暗自偷着乐,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日闲暇去柳庄闲逛顺手拿的。

“那我就用这个好了。”黑衣男子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微微笑道,“也许比不上展兄那块,不过也算是个好货色。”

看着黑衣男子笑意盈盈的脸,展汐傲然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挑衅般地笑了:“那好!白虎堂主,我们这就开始吧!”

很久之后,当展汐趴在绿衣女子身边回忆这一幕时,笑容中也不禁有了些许的赞赏:“他很厉害呢!当年要不是我作弊,恐怕我就输了呢!那小子的武功,心机可都是很厉害的。再加上你的帮忙,那小子的野心,也快达成了吧?珊诺,你和他真的很般配呢!”

微微笑着,窗外的阳光在展汐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琉璃般的光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