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暖被叫醒的时候，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她揉揉眼，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张口便道：“二哥，再让我睡一会儿……”

可印象中好听的不像话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澜月平淡的声音：“贵人，太后派人来请您过去。”

一瞬间，千暖便清醒了。

她坐起身子，揉着酸胀的眼睛，嘟哝了几声，下了床：“她不是说我今天不用去请安了吗？知道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澜月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说道。

千暖想了想，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没甚么好怕的。至于字迹问题，孙氏全族都已经被诛杀了，没人会知道一个十二岁便入宫的小女孩究竟是用哪只手写字的，所以这个问题不大。

千暖想了想，又问道：“沈贵妃在不在？”

“今日贵妃娘娘早早地便到了。”澜月答道。

千暖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说话，任由澜月为自己挽了一个双环髻，然后跟着迎喜往正殿而去。“贵人，太后正在气头上，您仔细着说话。”迎喜挑开竹帘前，低声嘱咐了一句。

刚走进门，一本经书便迎面飞来，直接砸在了千暖的额头上。光洁的额头顿时被书脊狠狠的砸破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蔓延全身。

千暖咬了咬牙，好在这点伤和她当初跟着师父习武时受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她面不改色地拾起经书，走至堂中，跪了下来，将经书双手举起。

“嫔妾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疆。”

“长乐无疆？”太后冷冷一哼，“哀家怕是要被你活活气死了！哀家让你抄个经书，你就给哀家抄成这个样子？孙氏也算是书香门第，难道还不会写几个字吗？！”

千暖抽了抽鼻子，低声道：“回太后，不是这样的。嫔妾绝没有轻视太后，轻视佛法的意思，只是昨夜，昨夜出了点事……”

“不管什么事，也没有太后的事重要吧？”沈雪怡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暖贵人看来还是没有分清轻重缓急啊。”

千暖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看向太后：“嫔妾虽然愚钝，却不至于血口喷人。贵妃娘娘，昨夜之事，蒹葭姑姑也能作证，难道还需要嫔妾多言么？”

“蒹葭，怎么回事？”太后听罢，回头看了一眼蒹葭，问道。

“回太后，昨夜暖贵人与贵妃在佛堂外起了些口角，夜色太重，奴婢并未看清楚，只知道暖贵人的手，被烫伤了。”

沈雪怡闻言，也跪了下来，委委屈屈地说道：“太后明察，臣妾原本也以为是身边的婢女不长眼，回去细细问了，才知婢女根本不曾与暖贵人有任何碰撞，臣妾实在冤枉。”

“难道贵妃的意思是我自己自作孽，拿着你那碗参汤往自己的手上倒吗？”千暖转头，露出咄咄逼人的模样。

“够了！”太后一拍桌案，呵斥道，“当众吵闹，你们是市井女人吗？像个什么样子！”

“太后！不是嫔妾要吵闹，嫔妾只是要一个说法。”千暖固执地说道。

她心里很清楚，她不应该这样冲动，不应该这样纠缠不休的。可是，可是看见沈雪怡，她就忍不住……

只因为，只因为那一张脸，那一张脸长得与曾经的苏梨若，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千暖明白地知道自己才是苏梨若，恐怕她也会觉得，她沈雪怡，才是苏梨若吧。

想到这里，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