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_第10节 弑杀
楚子文一看眼前活生生的段一林，那模样与两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轮廓上有了岁月无情的棱角。他之前耳闻了许许多多有关段一林的传闻，江湖还在津津乐道他已被击毙在天堑峰上的时候，而这人却有如鬼魅般出现在楚家庄里。
楚子文强忍稍稍凌乱的心绪，抬眼看着段一林，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段一林看了看楚子文和薛涟涟，澎湃的心绪终于平缓，片刻才道：“我来只想报仇。”
楚子文脸色一寒，冷声道：“若想报仇，先胜了我手中的裳影再说。”说着一把长剑从背后祭起，白光闪烁地被他右手握住，仙气腾腾。
段一林微咬自己的下唇，仿佛要对记忆做一些残酷的告别一般。就在此刻，梦幻般的蝶影从他的身上唤出，带着红青黑的光彩，覆盖了他的脸容。
楚子文轻叱一声，道：“早想领教你的梦幻蝶影了。”说完，整个人握剑直飞而起，力量的光芒一下子炫耀而出，包裹着那把裳影朝段一林没有一点迟疑劈下。
段一林并没有说什么，蝶影在九九玄法的催动下，排山倒海的力量旋地而起，朝楚子文的裳影宝剑撞去。
“嘭……”
楚子文只觉得段一林的力量深厚无比，自己的仙剑裳影散发的力量完全被打偏，吃惊之余急忙唤回宝剑，再做第二次攻击，然而段一林根本没有给楚子文这样的机会。
自从段一林沉睡了两年之后，蓦然重生，加之恢复记忆之后的毕生之痛苦使他承受了一般人永远无法理解的遭遇，无论道法还是心智仿佛都有了一个量变到达质变的结果，令他完全脱胎换骨。
段一林沉吟一声，眼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右手那道强劲的力量立时爆开，化作一道绚丽的三色光波朝楚子文扫来。薛涟涟如何也无法想象当年那位腼腆的孩子如今一下子道法如此恐怖和霸道，急忙腾空而起，自己手中的法宝断然而出。
段一林只觉得旁边一道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而他并没有停顿，左手闪电般地朝旁边打出一道力量，直取薛涟涟的夹击。
薛涟涟被段一林无视，心里怒气重生，怒叱一声，手中的“盘龙鞭”立时变大十倍，有如一条长龙朝段一林打下。
段一林并没有想到薛涟涟的法宝竟是灵活无比的“盘龙鞭”，自己打出的掌力被它轻易闪过，一下子缠住了自己的脚跟，深深地勒了进去。
而此时，段一林右手的断剑早就脱颖而出，朝楚子文轰轰然扫去。楚子文没办法，一边躲闪，一边用自己的裳影阻挡。
“铮！”
裳影被断剑狠狠地震开，零落地掉向外边。楚子文也抵挡不住断剑雄厚怪异的法力，胸间血气汹涌，痛呼一声栽了下来。
“表哥……”薛涟涟柳眉横竖，原本缠住段一林的盘龙鞭做波浪形的抖擞，一下子把段一林整个人甩了起来。段一林忍住盘龙鞭纠缠的痛苦，那把断剑义无反顾化作三色光芒朝它划下。
“咝……”
盘龙鞭不停动荡，薛涟涟几乎脱手而出。
薛涟涟强行用法欲以稳定长鞭，怎知趁着薛涟涟这间的空隙，段一林倒飞而来，朝她的喉咙抓去，那条法力不低的长鞭根本耐他不何。
薛涟涟花容失色之际，那位男子冰冷的右手散发着如梦如幻的光芒把她的喉咙卡住，她神灵出鞘！
不大不小的右手握住了她雪白的脖子，恐惧完全让那女子毫无作为，她驾驶的长鞭被断剑轻易打下，死亡的窒息使得她无限地接近黑暗的边缘。
她惊恐万分的凌乱之际，眼光却隐约地看到段一林双眸里炽热的残酷有点熄灭，他有力且拧住喉咙的右手慢慢松开，神志迷糊之中变得清晰。
“妖孽，休得造次！”
大吼传来的同时，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气从背后疯狂劈下，巴不得把他劈做两块。
段一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里的残酷变得狂热，脸面蒙上了可怕的铁青，蝶影在他的周身顿然蓬发。段一林一把放开薛涟涟，而断剑也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呼唤，妖冶而起，朝那道剑气撞去。
“砰砰……”一大会的长响。
段一林不但毫无阻力地转身，而且不退而进，朝来人有如鬼魅般落去。而来人却被断剑强大的力量反弹，远远错开。
来人不用多说便是楚家庄的一家之主——楚霸先。
楚霸先心头有点丧胆销魂，想不到一次次与段一林交手，每一次都让他杯弓蛇影之恐，而且这种恐惧感越来越甚。
段一林一句话也不说，楚霸先的出现点燃了他心底的仇恨，断剑呼风唤雨一样朝他划空劈去。那道闪闪发光的三色光团里舞动着无数的蝶影，强悍地朝楚霸先劈去。
楚霸先始知胆战心寒，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完全不把生死当一回事，嘴里念念有词，镇魔关刀早已飞天直上，在云端处集聚神力，顿时变大数十倍，挥舞出几个古怪的图案。
镇魔砍！比上一回强大几倍的镇魔砍！
段一林冷酷的嘴角忽然一笑，蝶影在天际扩散而出，断剑包裹的力量更是浓厚，朝逐渐凝聚而成的镇魔关刀飞去。
“霹雳！”
天际的云端里闪出了镇魔关刀巨大无比的刀锋，闪着熠熠夺目的光芒，朝蝶影里的断剑劈下，风云变幻，气动九天。
“哐……”
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响彻云霄，蝶影有如零碎的枫叶片片而散，漫天的刀光几乎铺盖掉所有的三色光彩。
这样的现象给楚家庄上下带来了提心吊胆后的喜悦！
喜悦不到两秒钟，漫天的道光里倏然爆发出鲜艳的红青黑光彩，那样的光彩在白光闪耀的刀光下显得如此妖艳。那位男子冷酷无情的身影出现在刀光碎散的背后！
楚霸先有点面如死灰，巨大的镇魔关刀消失在天际，而真正的镇魔关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但早已消失了无谓的力量。
段一林的断剑势如破竹般当着楚霸先的胸口刺去，楚家在场所有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大哥哥，你别杀我爹爹！”
一声轻扬而慌张的呼喊传来，万般的局促不安在那人的声音里阐释出来。
爹爹？！……
原来自己的仇人是她爹爹。
段一林转过头，他炽热的眼神有点凌乱，断剑有点迟疑，但去势依然那么明显，因为谁也无法阻碍他为西魂报仇的决心。
远处的半空上出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金金，此刻她一身女子装扮，英姿飒爽，双眼却是泪光闪闪。
她看到段一林的断剑并没有停下，眼泪夺眶而出，哀叫道：“你别杀他，他也是你爹爹！”
晴天霹雳！
小金金的声音不绝如缕，响彻在上空，所有的人都闻之色变。
段一林的停了下来，再次抬眼看看小金金，炽热的眼神划过一道明显的无情，哈哈笑了起来，道：“一派胡言！呀……”
随即，段一林大是发力，断剑涌出无尽的法力，呼呼朝楚霸先当头划下。楚霸先疾首蹙额，急忙再次挥动关刀，欲想做最后的鱼死网破。
小金金大惊失色，想不到自己弄巧成拙，来不及惊叫，惊恐差点让自己晕了过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楚霸先的身前却出现了一位脸色苍白的妇人。
她便是此刻悲喜交加的三夫人。
“夫人你快走开，别在这里找死！”三夫人的背后传来了楚霸先惊天震地的话语。
三夫人并没有看身后的楚霸先，反而用无限含情的眼神看着段一林，眼眶里还带着深深的惊喜和忧伤，热泪盈眶道：“杰儿，真的是你吗？”
段一林一看三夫人那饱满母爱的眼神，内心疯狂震荡，断剑停在了身前，他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夫全身上下地人看了一眼段一林，眼里划过一丝丝的惊喜，情不自禁地向前略去，道：“你就是杰儿，不会错的，娘亲这十几年来好想你……”说着眼泪决堤般掉落，而段一林却节节后退。
“胡说八道！夫人，你别想儿子想疯了，他根本不是英杰，英杰早在十七年就死了，你快给我闪开！”楚霸先愤怒地大吼，上前就要推开三夫人。
三夫人转头大声地叫道：“老爷，他就是杰儿！寒荷说他胸间上刻有我们楚家二十八代子孙的梅花记，那是不会错的。”
楚霸先神情大震，朝段一林后面的小金金看来，颤声道：“寒荷，这事可是真的？”
楚寒荷（即小金金）眼里噙着泪水，点点头，道：“回禀爹爹，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不会错的。”
楚霸先脸色由红变得青黑，冷笑了起来，道：“这根本不可能，他早在十七年前就已处死。”
段一林听了他们的对话心绪也是慢慢地乱成一团，他想起了那天楚寒荷见到他胸间那个梅花记的情景。
三夫人擦干了自己脸庞的泪水，朝段一林看来，道：“你胸间是不是有一个梅花记的烙印？”
段一林许久方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三夫人神情有点激动，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段一林脸色大变，内心拼命挣扎着，最终道：“不可以。”
“你们别再说了。”楚霸先爆喝起来，“英杰早在十七年已经被楚家亲手处死了，他是灾星必须得死。而眼前这人是不折不扣的妖孽，他根本不会是英杰，简直天方夜谭！”
楚霸先说着就想越过三夫人挥刀朝段一林劈去，而三夫人如何肯，她一生下儿子便被楚家处死，十七年来一直朝思暮想，儿子已成了她永远的心病。三夫人慌忙拉住楚霸先，哭泣道：“老爷，是不是我们的儿子，做母亲的是最清楚的，妾身敢肯定他就是。”
楚霸先勃然大怒而笑，看着段一林道：“即使他是我楚霸先的儿子，但他已堕入魔道，我也一样杀他不可。闪开！”
楚霸先用力一甩三夫人，把她整个甩出，而他的镇魔关刀呼啸而起，近距离朝段一林劈去
。段一林内心姑且不知自己的身世是真是假，但楚霸先的言行举止让他的仇恨又死灰复燃，断剑上的蝶影即刻爆发，他嘴角边的冷笑更是明显。
一时之间，力量横行，云气翻滚密布，光芒在天际上空爆开，掩盖了一决生死的段一林和楚霸先，仇恨也许就在此刻作下结局。
楚霸先自知自己不是对手，但除魔卫道乃是正道之义，面对着前方的泥淖和黑暗，他有着视死如归的凛然大气。
三夫人心如刀割，疾呼：“不……”
一道身影再次飞往浓云滚滚的两人中间，臆想阻拦两人的争斗，谁知段一林内心的仇恨无法释怀，他手中的断剑不顾一切朝前冲去。
“啊……”一声痛苦的叫声在光芒中传出。
段一林内心恐慌，他深感自己的断剑刺进了一个柔软的身躯里，血气化作冰凉从他的断剑迅速传递而来。
他顿时愣住，三色光芒如水退去，他却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断刃却正好插入了三夫人的心口，伤口上没有任何的鲜血，而三夫人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眼神默然地看着口瞪目呆的他。
“夫人啊！”
楚霸先怒发冲冠，悲伤从他的心底迸发，镇魔关刀“嗦”一声厉响，脱离他的手掌，化作一道光芒直取段一林的心窝。
段一林看着欲言不止的三夫人，嘴角的鲜血是那样的艳丽，眼眶里无力地流下了两行清泪，眼神一丝一毫的怨恨都没有，他的心有着莫名的震动。
是别离？
是忧伤？
他此刻无法顾及楚霸先的来袭，他只承受着天翻地覆的心动，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三夫人，心底涌动着不可名状的情感。
“呀！”
“啊……”段一林狂呼一声，鲜血从他口中喷发，化作血雾和血滴撒到了三夫人身上，她苍白的脸血迹斑斑。
镇魔关刀毫无留情，化作一道白光整把刀穿过了段一林的左肩，狠狠地在那里开了个洞，痛苦使他脸色变得扭曲，如果不是他上前扶住三夫人，那把关刀准会在他的心窝上钻一个窟窿。
三夫人垂死哀叫一声，眼泪决堤而出，而她颤抖的双手却紧紧地抓住段一林，不停地低声呼道：“不要……不要……”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人儿的模样，而她心口的那把断剑此时明显地颤抖着。
段一林愤怒的脸色有点死灰，狠狠地盯住楚霸先，纷纷的蝶影层层在他的四周扩散。楚霸先虽然重创于他，但一时间被他的霸道所震慑，何况自己的夫人还在他手中，一时不敢上前。
“杰……杰儿……不要……”三夫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到了段一林的耳里。
他的心始被伤痛搅拌着，眼睛不由朝面前的三夫人看来，她已是奄奄一息，生命点滴从她的指尖慢慢流逝。
三夫人嘴里的血缓缓涌出，但她还是挣扎道：“你……你给我……看看。”说着吃力地伸出手臂朝段一林的右肩伸来。
段一林并没有阻止，他的内心瞬时间对面前这个女人有了久别的奢望，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情愫，当那样的感觉绝对是由来已久，也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过后的期望。
衣裳敞开，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烙印，梅花形样的烙印，据说是楚家二十八代子孙独有的印记，也只有楚家自己人才知晓和明白。
三夫人无神的眼珠划过一道惊喜，颤抖的手无法抑制心底的激动，喃喃道：“杰儿，真的是你……娘亲……想你……想得苦……”眼泪如潮水般滚出，簌簌而落。
段一林前一秒还在期望，而当那样的结果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之时，他却脸色大变，丝毫不想面对这样的宣告，有气无力地叫道：“我不是你儿子。”
“你……你是！老爷，他……是我们的……”三夫人用尽全力挣扎道。
“我不是！如果我是你们的儿子我甘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不是！不是……”段一林忘形地推开三夫人，任由她从半空掉下，而她心口的断剑立时在摇动，随之闪耀出强劲的三色光芒。
三夫人痛叫一声，狂吐了一口鲜血。就在此刻，断剑一下子拔出了她的心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楚霸先低吼一声，急忙飞身接住三夫人，一见危在旦夕的三夫人，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他眼里划过了一股悲痛。
段一林此刻的伤口鲜血淋漓，颜色早已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他的脸色越发死灰，但眼神却有着狂热，他冷冷地笑了起来，道：“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楚霸先，你偿命来！”
那位男子根本不想去面对，那样的境遇却是多么的可怕！他纵使带着重伤，但他的断剑还是与自己的心意同在！
“大哥哥，你住手！”
楚寒荷的叫声根本阻碍不住段一林的出手，而他的出手把楚霸先和三夫人完全震飞，而三夫人也在震飞那一刻与世长辞。段一林胸内气血沸腾，捂住左肩的胸口呕出了一口鲜血。
“夫人你醒醒，醒醒……”楚霸先的哀呼在远处传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