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_第9节 纠缠
小金金听了段一林抛下的话，整个人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当中有点哑巴吃黄连后的苦涩。
他忽然跳了起来，追到段一林身后，叫道：“哦，原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你厉害，还把我给骗了。”
段一林淡然道：“你骗了我才真。”
小金金再次不平地叫道：“我开始是在身份上骗了你，但你明明知道我是女子，还装疯卖傻，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恶？”
段一林看了眼愤愤不平的小金金，那股冤气可以把人坑死，仍然不变声色道：“你的身份是我刚从你师傅口中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可恶。”
谁知小金金一听，“噗哧”地笑了出来，道：“你说可恶的人谁会标榜自己的可恶？”
段一林摇摇头：“没有。”
小金金连声道：“就是！所以你最可恶。”
段一林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不冷不热道：“那你讨不讨厌可恶的人？”
小金金想也不想，添油加醋道：“本人最憎恨那些可恶之人。”
段一林点点头，道：“那好。居然你憎恨可恶之人，而我又是那样的人，所以你千万别跟着我。”
“啊……”小金金顿时张口结舌，她完全想不到段一林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是让她中计的。
“你、你又在骗我。”小金金气得跳了起来。
段一林还是那语气道：“你骗我，我也骗你，互不相欠，但求你别跟着我。”
段一林的话似乎正中小金金的要害，她慌忙道：“可那两个老不死找我找得紧，如果被他们抓到，我准死无全尸，大哥哥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段一林并没有说话，朝黑暗里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小金金急中生悲，一脸哭相喊道：“难道你就那么狠心见死不救吗？难道你就懂欺负一个弱小女子吗？”
呜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用上了。
段一林不为所动，自顾认为远离她为上上策，有多快走多快。
事与愿违，段一林没走上几步，背后就传来了小金金的哭声。她一个人蹲在黑夜里，可怜兮兮地掉着眼泪，此刻都分不清她是男还是女。段一林面不改色，立时唤起三色光团直上夜空，瞬时消失在小金金的眼里。
小金金想不到段一林果真铁石心肠，情到伤心处，汹涌澎湃，杀猪般的哭声大起，远远地散发到黑夜里，回响在微风里头。
小金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那么久，不过就觉得委屈和伤感一同并发，让自己收也收不住，眼泪如演戏一般。小金金哭得有点疲倦，她在地上画的段一林那个图像也被她狠狠地出了无数次的恶气，仿佛还远远不能解恨。
“难道你就这么狠那个人吗？”
突如其来，小金金的背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金金有点慌张，转头一看，自己背后站着的人不是那个人还能是谁？
小金金喜从天降，从地上一跃而起，十步并作一步跑过来拉住段一林，又悲又喜道：“我就知道你够朋友，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说到最后眼睛又有点泛红。
段一林看了一眼泪痕未干的小金金，神情第一次有了点小女孩的气息，而他的目光不久又回到了地面上那张乱七八糟的画像上，道：“你画的挺像的。”
小金金破涕为笑，急忙跑过去用脚搅乱图像，稍带羞然道：“人家以为你真的一去不复返，所以……对不起咯，我向你道歉。”
段一林的思绪有点飘渺，看到那张画像却让他想起了在七连关那段回忆，他心里一下子沉重了下来。磨灭不去的记忆，要怎么样才能相忘于江湖？他的脸色带上了痛苦。
小金金用眼角瞟了一眼段一林，只见他呆呆出神，神色隐隐有着痛楚，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哥哥，你不开心吗？”
许久，段一林才道：“没有。”
正当说这话时，小金金却清楚地看到他刻意地收拾了自己的思绪，把自己的不开心隐藏在不可被触动的一边。只是，越是刻意掩埋，越能让人显而易见那伤心的过往。
小金金这次反而识相，并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位心如止水的男子，好奇的心里揣测着能有的可能。
片刻，段一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顺势看小金金一眼，转身朝树林走去。
小金金急忙跟上，忍不住问道：“大哥哥，我们要到哪去？”
段一林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才被七彩流星弹沾了一身的油腻，也不知道是什么东东，但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理应不含毒素。
小金金恢复本性，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想去哪里，请跟我来吧。”
段一林有点好奇，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小金金回首一笑，道：“他那两个老不死用的是无毒七彩流星弹，专门是整蛊我用的，中弹者全身油腻，非常不舒爽，所以
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水池好好洗干净，你说是不是？”
段一林不得不服小金金为人灵巧，但嘴里却不说。
小金金似乎对这带很熟悉，一下子就找到了山脚的一个小水池。段一林走了过去捧起水欲想洗干净身上的污秽，谁知油腻遇水更是难以去除，深深地粘在皮肤上，油腻感更甚，段一林眉头都打了个结。
小金金此刻坐在旁边不远的石头上，双脚轻轻地荡着，低声哼着歌曲，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段一林的举动，最后方灿烂一笑，道：“大哥哥，你这样洗是洗不掉的，只会越洗越油腻，因为两个老不死在中间用了鹿鹿草，鹿鹿草遇水便会触发，有雪上加霜之功效。”
段一林知道小金金有经验，想必曲池双老在她身上实验的次数不下上百，于是道：“那你说应当如何？”
小金金转头看着段一林，从怀里掏出一瓶紫色小瓶的东西，得意洋洋道：“欲想去除它，要用我的独家秘方，一净水。”
“一净水？”
小金金翘翘嘴：“不错！你把它洒在全身的皮肤上，在水里泡半柱香时间，不但可以去除七彩流星弹的油腻，还可以增添清香，实在就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小金金说着，把一瓶抛给段一林。
段一林接过来打开瓶盖一闻，果然清香入鼻，看了看小金金。小金金大作潇洒之态，道：“不用惊讶，大哥哥你快试试它的神效。”
段一林沉吟了一下，道：“你能不能走开点？”
小金金恍然大悟，干笑几声，厚着脸皮道：“大哥哥尽管放心，也不用走开，我大不了转过身不看你。”
段一林有点紧蹙，道：“你在这里我不舒服。”
小金金嘿嘿偷笑，转头一本正经道：“那你慢慢洗，我走远点等你。”
段一林看着小金金走远之后才洒上一净水，脱掉衣物泡到了水池里。池水清凉，加上小金金的独门解药，清凉入脾，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油腻感逐渐消失。
这时，月光倾临，一片霜华，漫天的星星都躲隐在星空里头。
“啊……妈啊，有蛇……”忽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小金金慌张失措的惊叫。
段一林刚听到呼喊，一转头就见到小金金拼命地往这边跑来，脸带惶恐。而段一林内心更是惶恐，急忙抓住自己的衣服遮住羞处，一脸尴尬。
魂飞魄散的小金金见到段一林的模样一下子急刹车，惊羞一同并在，指着后面难堪道：“后面有蛇，我、我怕……”
谁知小金金的目光一下子定在段一林的右胸间，眼里的惊恐被惊讶所替代。
段一林有些冷然，丝毫想不到小金金竟是如此失态，语气点怒气道：“你怎么了？”
小金金满眼疑惑，看了一眼段一林，径自问：“你胸间的梅花记是胎记吗？”
段一林吃惊不小，想不到小金金在这时会冒昧问起这些，有点纳闷又有点疑惑道：“是不是胎记很重要吗？”
小金金一改过往的嬉戏表情，道：“是。”
段一林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小金金，再低头看了下右胸间的梅花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胎记，不过我自小就有。”
小金金眼里划过一道光芒，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说着转过身坐到了刚才那块大石头上，样子有点发呆。
段一林急忙穿上衣服，一声不吭，看了一眼小金金的后背。
小金金忽然又道：“大哥哥你家是哪里的？”
许久，段一林方道：“我没有家。”
小金金全身一震，转过头看着段一林，他的落寞神情中根本看不出什么另外的感情，让小金金心底有点震撼，疑惑之色更甚。
段一林接着道：“你问梅花记，又问我家，到底是什么回事？”
小金金吞吐了好一阵，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段一林看着丝毫没有好奇的小金金，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道：“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小金金稍稍感到着急，道：“大哥哥难道不让我跟着了吗？两个老不死不会放过我的。”
段一林道：“那我送你回家。”
“回家？”小金金站了起来，高声道，“我就是被我爹送到曲池岛去的，叫我再回家，除开我再死一回。”
段一林道：“那你想怎么样？”
小金金换上笑脸，一副死猪的样子道：“大哥哥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你道法高深，可以保护我；我聪明伶俐，见识宽广（？），可以辅助你；我们两人可以长短互补，一起闯荡天涯，日后准可名震江湖，成为武林神话。”小金金说到最后非常振奋，眼里满是憧憬。
段一林不为所动道：“我习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更不想所谓的名震江湖。”
他的话像一盘冷水扑到小金金的头上，她愁眉不展道：“可你一离开我，我怎么办？我横竖都是绝境，不如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死了。呜呜…
…”说着眼泪又像掉了线的珠子。
段一林眉头紧皱，心理郁闷怎么会遇上这样死缠烂打的财神，无奈道：“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你不可以跟着我。”
小金金水转眼看着段一林，水灵透彻的眼珠里还蒙着泪光，大作可怜道：“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哥哥有什么不能带着我一起去的呢？”
兄弟？出生入死？简直一派胡言。
段一林冷冷道：“我要去杀人。”说着脸上扬起一股仇恨，还有更多的是浓厚的悲伤。
“杀人？”小金金惊讶无比，看着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的段一林，郑重道，“什么事情如此看不开，非要动刀动枪呢？”
段一林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眼里的痛楚更甚，转身再次往黑暗里走去。
“总之你别跟着我。”黑暗里传来了段一林恢复平静的话语。
小金金急着叫道：“你不让我跟着可以，那出于义气，你总得告诉我要去哪里杀人，不然我整天跟着你。”
黑暗中的人沉吟了良久，才道：“楚家庄。”
“楚家庄！？……”小金金整个人暴跳了起来，眼里飞过一丝恐惧。
段一林一说完，化作一团三色光团划过天际，落入了茫茫的夜色里，根本没有看到小金金震惊色变的样子。
楚湖，八月的中原气候，碧波涟漪，湖光山色的美丽引人入胜，陪衬出楚家庄人杰地灵的天地秀气。段一林走在楚湖畔边的时候，清风吹拂，淡淡的夏季让他心底涌起了一种悲凉，久久无法散去。
楚家庄的正门，威严而有气势，门前的两只巨大雄壮的石狮子各自看守一方，颂扬威武的气概。
段一林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处等候了好久，最后毅然地走了进去，高贵荣华的楼阁出现在眼前。段一林内心掠过一股莫名的紧张，紧张使得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冷峻，有如冰霜。
“来者何人？”
段一林刚跨过门槛，迎面便传来了一声雄厚的声音，随即白光一闪。
段一林定眼一看，自己前头站了一位年过五十的老者，身形剽悍，两只铜铃大的眼珠发射着摄人的光芒，不怒自威。如果换是两年前的段一林，一定被他所震吓，而如今，那男子的心却坚如磐石。
段一林看了老者一眼，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年纪不过十六七，但沧桑的脸容，微白的双鬓却无一不低诉着一种可怕，以他多年的经验完全可以判断这位男子是一个不善的来者。老者目光一转，沉声道：“请问阁下造访楚家庄有何贵干？”
段一林缓缓道：“来报仇！”说完眼睛里划过一丝光芒，此刻他却目不转睛盯着老者。
老者内心一凉，在他看来那男子完全不是说笑，但堂堂楚家庄怎可在气势上输于他人？老者冷冷地哈哈大笑，道：“不知阁下与楚家庄有何恩怨？”
段一林慢慢地往里面走去，道：“有何恩怨你无需知道，我只想知道楚霸先在何处？”
老者听段一林直呼楚霸先的名讳，脸色大变，怒笑了起来，道：“放肆！要找庄主也先问过我楚原田。”说着身形一晃，有如一道强光朝慢慢走来的段一林撞去。
段一林眉头一皱，三色光团涣散，蝶影的力量一下子在空间上凝结，楚原田只感到一股无上的力量完全缠住自己，使得自己无法动弹半步，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楚原田也算是楚家庄不错的子弟，修道已有两百多年，但一招未出便陷入了段一林不可名状的道法里头，实在令他深感恐惧。楚原田正想大吼一声，谁知蝶影里涌出一道煞气席卷自己的周身，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
楚原田还没来得及出声，强大的反击力把他整个人震开，“嘭”一声，摔在对面的走廊上，走廊边上精美优雅的建筑面目全非。
楚家庄顿时人影闪动，吵闹声此起彼伏，而段一林并没有过多的注意，跨步走过跌地不起的楚原田，朝中厢馆走去。途中涌出了许多楚家庄的弟子，他们纷纷阻拦，哪知道段一林的道法怪异且高深，一下子便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狼狈不已，楚家庄此时乱成了一团。
蓦地，两道耀眼的光芒朝段一林面前落下，光芒里出现了两位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的男女。
那帮狼狈的楚家庄弟子见到来人都急急呼道：“大少庄主……”
来人正是楚子文和其表妹薛涟涟。
楚子文和薛涟涟一看大闹楚家庄的人，两人神情一震，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复杂的神色。
段一林的心猛然一阵跳动，自他记忆恢复以来，第一次总算遇见了“故人”，只可惜如今双方却敌我相对。段一林内心一阵激动，那年正邪两道混战昆吾山的记忆又漂浮在他的脑海里，当中搅混着的痛楚捅刺着他的心。
到底是天意弄人！
可，面对天意，你我又能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