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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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_第1节 受伤

沧桑两峰顷刻间狂风大作,暴雨顷盘,耸天的峰巅厉叫起伏,回绕在山峰之间,惊天动地。

沧桑派举派上下皆是心惊,扣心自问:“尚付神鸟(注一)为何如此反常,难道有妖魔入侵?大事不好矣!”众人集往一处想,方寸稍乱,举派皆是出动,探个究竟,更有准备作战者。

尚付双鸟,原生于东三百里的基山之上,其为中生代侏罗纪(注二)洪荒物种,距今一亿九千万年,公为“尚”,母为“付”。其状如凤,似凰,长有三首、六目、六足、三翼,体如大雕十倍有余,也是当今不可多得的鸟类灵种。

一千年前,沧桑派的广散子途径基山,遇见两只尚付,并抓之驯服,教以道术,栽培灵性。尚付双鸟本来自侏罗纪,自身具有蛮荒力量,修为不浅,加之多年沧桑派的驯养,法力高深,千百年来成为沧桑派的护山神鸟!

沧桑刚好两峰,尚付神鸟各守一方,成为沧桑派的护山之宝,也使得外人不敢轻易入侵。但平时两神鸟都潜入高山森林间,不遇到异样的状况或者人为的呼唤,它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如今,没有人为的召唤,两鸟大反常态,必是事出寻常,沧桑派上下难免要忐忑不安。

这时,天际风雷电掣,乌云打滚,两只大鸟挥翅现于云端,乌云被其六只有力的翅膀拍得横冲直撞,有如末世里的九天神灵般,甚为壮观。尚付神鸟相互对鸣,似是招呼一般,电光火石之间朝沧海峰的临崖居飞奔而下,狂风大雨如海潮般朝临崖居盖来,态势骇然。

就在此时,云端青光大耀,长空真人一行人等早已出现在云端,见尚付神鸟朝临崖居扑下,脸色皆是惊疑,随之也飞身直下。

长空急忙运用“引天音”,大喝:“神鸟稍安勿躁!”声波有如千里回音般波波传出,回绝于惊天动地的山谷之间,令人有点心神动荡。

引天音,为沧桑派的唤鸟之术,是多年培养神鸟所下的结果,通俗点就叫“鸟语”。长空此时运用引天音不外一想阻止神鸟的轻举妄动,二想与其沟通,打探何事。而此时尚付神鸟却不为所动,怒气冲冲,更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屋内的段一林还稳稳地被光团包裹住,心间的那大滴血依旧不停的旋转着,血滴上方的剑刃散发着阵阵黑气,吸取着血滴上丝丝的红血,而舞动的蝶影却围绕在段一林的左右,唦唦地飞舞着。

昏迷不醒的段一林完全不知大难已经临头!

瞬时,两股巨大的法力居高临下,黑红光团大震,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蝶影纷飞,一时间,大血滴摇曳不止。到达最后,顿然迸发,一股血腥大漫,光芒从临崖居炸开,而天际之上的神鸟更是惊天动鸣!

“呯嘭”一声,黑红光团碎散,在碎散的一霎那,段一林直直地摔到了地上,蝶影与剑刃如潮水般化成一股流烟隐进了他的奇经八脉,化为乌有,空气里的血腥和香气销声匿迹,仿佛不曾出现一般。

正当此时,尚付神鸟双双落到了临崖居的院子里,院子里的杂物乱飞,庭中所有的花草被强大的风里刮得乱舞,而道房的窗子也噼啪作响。激愤的尚付神鸟从天而降,而即要到达地面之前,表情却带着少有的疑惑。庞大的身躯一当落地,轻如鸿毛,不出声响,道法修为果然不低。

两只神鸟低低地鸣叫着,十二只眼睛不停地对视不时拍动着各自的三只翅膀,四处寻觅着刚才那股血腥和香气,但空气里丝毫不存有痕迹,使得两只神鸟看上去仿佛很古怪一般。

半晌,段一林缓缓醒来,周身乏力,苍白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生气,有如大病一场。他爬了起来,迷糊的想不透自己会忽然睡在地上,更无法察觉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甩了甩头,只觉得房内格外压抑,于是举起虚浮的步子开门走出了院子。

屋外万物湿漉,屋檐还潺潺滴着雨水,刚才的确下过了一场大雨。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慢慢晴朗,空气里荡着一股清新。

“咕咕……”几声大响从头顶传来。

段一林抬头一看,神还没定住,就发觉两只怪物立于当头,委实令他亡魂大冒。“呀”一声,他坐倒地上,双腿吓得无法动弹,整个人像一团散开了的泥浆。

段一林这一辈子又一次见到了一种另类的大鸟,而所谓大鸟的“大”,又要重新得以诠释。如果当初怜雪师姐那只八哥算是“大”鸟的话,那现在这两只简直成怪兽了。不错,其实说得不好听点,两只就是怪兽。

尚付神鸟各自蹬着三双大眼来回地端详着段一林,似乎对他的出现也微觉意外,不由伸出脖子,低下鼻子来回臭着他的全身,天大的鼻孔一张一合,把段一林吓得半死,令惨呼声也卡在喉咙里。

这时,院子里纷纷落下了长空、长风、长云和长雨等人,个个惊疑的盯着尚付神鸟的举动,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殊不知,尚付神鸟虽晓灵性,但毕竟是畜生,如冒冒然出手,反而弄巧成拙。而尚付神鸟转头看了他们几眼,继续端详着死了半条命的段一林,但来来回回也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

长云一看葳蕤在地的段一林,“窝囊狼狈”成了他固有的代名词,内心的惊疑顿时被愤怒取代,碍于神鸟在此,只得沉声道:“怎么又是他?”

似乎一眼便能断定这次神鸟的发怒完全出自于段一林,他就是一个祸害。

长空并没有理会长云的愤怒,却转头对长风轻声道:“三师弟,你看这事究竟是什么回事?”

长风皱了皱眉头,道:“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神鸟发怒必有缘故,但从现在的形情看来,似乎又没有什么大事一般,说不定会是虚惊一场。”

长云不等长空回答便冷哼一声,道:“我看那小子怪里怪气的,问题就出在他身上,不然神鸟偏偏到了临崖居?”

长空沉吟了一下,道:“四师弟不必聒噪,事情的起因还有待追查。我想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不至于有什么能耐平白无故激怒神鸟的。”

长风也点头附和道:“掌门师兄说得极是,四师弟你还是先放下成见再说。”

长云丝毫没有理会什么成见以否,理直气壮道:“我对他丝毫没有成见,总之就觉得他问题多多。”言下之意就是看不顺眼。

长空斜眼瞟了瞟满脸不耐烦的四师弟长云,微微责声道:“身为别人的师傅,如何能出此般言语?”

长云内心一气,按捺不住声音稍高道:“我从来就不认为他是我的徒弟。”

长风又深怕两人不和,何况最近两人皆因段一林的事闹了不少的不快,于是急忙劝架道:“四师弟,你还是少说两句,事已至此,不必要瞎埋怨,那可不是处事之方。”

长云无奈,刚想再挖些牢骚,这时,他身旁的长雨师太也蹦出一句,道:“我也觉得他多少有点问题。”

长雨师太话一出口,长空和长风也是微微一惊,投眼向长雨师太看来,心知沉默寡言的五师妹不会说废话的,话出必有因。

长空作为一门之长,何况段一林又是自己执意要接收的,出了事情总要听取一些旁人的意见,于是淡淡的问道:“四师妹,你有何问题且说说。”

长雨师太转转眼珠看看长空,不冷不热道:“我们刚未下来的时候,隐约看到这里有团黑红的光芒,隐约散发着隐藏的邪气,而且带有片片幻动,诡异无比,但一转眼间,这现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这事情大抵出在这孩子身上。”

长空法道高深,如何看不出这样的景象呢,他只是没有事先说而已,其实他内心也泛惊疑,而且他还隐约的发现这股奇异的红光有着似曾相似感。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秉公道:“五师妹说的也甚有可能,但从黑红的光团来言,没有百年以上的法力,是不可能会形成那么强的光团的,更不可能惊动神鸟的,而这小孩却丝毫不懂法道,而且光团又能收放自如,事情也说不通。”

大家一听,也是觉得有道理,但底下还是对段一林怀有猜测的。

长云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一个在九天神罡和冥王剑相击而下不死的人,我看十足古怪。何况我还听说,冥王剑断下的剑刃就是刺进他的身上的。你看看,冥王剑是由九幽鬼魂积聚而成,邪恶无比,剑断理应全化为碎片,何故剑刃却刺进了他的身子?何况如果中剑不死者,定会被它的邪气所染,日后难免要成魔的。”

长云的话有如警钟一般回响在众人的耳边,使得每个人的眼光都朝段一林看来。此刻魂飞天外的他真会有日后成魔的可能吗?

每个人都忍不住扣心自问。

长云理直气壮的话都让大家振聋发聩,而长空却冷冷一哼,道:“四师弟未免过于偏激了。人有不死,源于天命,俗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我看未必能像你如此悲观!

“何况天地之下,成仙成魔只是一念之间,身为修道之人,面对已魔的要诛杀,面对未成魔的,应以道感化,使之不成魔。此为修道之所,师弟修了几百年的道,修到哪去了?”

长空的话还没落,尚付神鸟顿时离开段一林,朝长空等人这边扭头看了看,展翅直上青天,远处的云端穿来两声清脆的鸣叫,回荡在沧桑峰之间。

尚付神鸟一走,屋檐上也纷纷落下许多沧桑派的弟子,他们明显刚才是惮于尚付神鸟的神威,所以不敢上前,如今双鸟已走,个个现身看个究竟。一经照面,个个便看到了神情冷然的长空等人,心知大事不好,再看看吓得失魂落魄的段一林,多少心知事情的究竟。

这时,人越聚越多,长空丢下一句话给长云:“四师弟,这里的事你处理了。”说着不由分说转身直飞而去,长风和长雨也没多说什么,随后跟着长空而去,倒把长云凉在原地。

长云内心甚是气愤,朝着围观的弟子大喊一声:“赖中发!”

声如晴天霹雳!

赖中发急忙诚惶诚恐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师叔……”

长云一看赖中发,怒气未消道:“你把那废物扶进房里,别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说着怒哼一声,转眼冷

冷地看了段一林一眼,扬长而去。

段一林神智这时早已微微恢复,目睹长云那样的目光,心如刀割,泪盈满眶。然而,眼泪终究没有夺眶而出。他紧咬双唇,挣扎地站了起来,几个趔趄总算站稳,苍白的脸色有如一张白纸。

这时人群外匆匆走来了三位女子,为首的赫然是长云的掌上明珠——怜雪!她身后跟着的不外是杜初丹和周伊秋两位女子。

怜雪一脸着急,穿过人墙,终于看到挣扎而起的段一林,忍不住叫了一声:“段师弟……”

段一林转过身看了看满是关切的怜雪师姐,还有众多师兄师姐,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概况,怎么说呢?

而他苍白的脸色,哀默心死的眼神,还不是答案么?

怜雪刚想踏前几步走过去扶住段一林,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慢慢地转身了,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只能止步!

那一刻,她感到那位男子与所有人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家就这样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几分落寞,几分无助,还有几分不可或缺的哀伤!

最后,“吱呀”一声,房门关上了,仿佛冰封一般。

怜雪鼻子微微一酸,水灵灵的眼珠更显水灵,也许那里还含有同情的泪光。她转身看了看身旁不远的赖中发,见他也是默默地看着段一林,脸上荡着少许同情,于是低声问道:“赖师兄,段师弟没事吧……”

赖中发看了一眼怜雪,摇摇头,道:“他没事。”

怜雪稍觉委屈道:“那他干嘛不理我们?”

赖中发苦苦笑了笑,想起了长云师叔的那眼光,默然道:“他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我们还是不必要打扰他了。”说着,向院子里窃窃私语的沧桑派弟子朗声道:“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不一时,大家都煞有介事地散去。

赖中发看了看迟迟不忍离开的怜雪,劝慰道:“怜雪师妹,我们还是走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

怜雪点点头,抬眼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厢房,微微叹气,示意杜初丹和周伊秋一同离去。

临崖居,从热闹吵杂,顿时变为寂静!

孤独无助的人总喜欢那样的氛围,总自己一个人蜗居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出世入世,如此,这般,多好!

段一林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双腿卷曲,双手抱头,呆呆的,木然的,享受伤害带给自己的悲伤。

悲伤,你来得更猛烈些吧!

许久,段一林才叹叹气,翻了一个转身。怜悯的表情暗带着浓浓的忧伤,在一道刀疤的嫩脸上刻下怵目惊心的轮廓!

人,无论是大孩,还是小孩,伤心难过的时候总会寻找一些依靠的,这些依靠往往是人们赖以继续的勇气和精神支柱!

这一刻,段一林异常的想念已死去的段爸段妈!

也不知,他们在遥远的那边过的比自己好吗?

两颗大大的泪珠这时夺眶而下,划过眼睑,化成了两道泪痕。但,最多只是两颗,不会再继续。

良久,良久。时间送走了夕阳,带来了夜幕,挂上了明月,沧海峰的临崖居越发静谧了,与白天惊天动地的景象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段一林坐起了身子,感到头重脚轻,几乎站不住,看了看四周暗黑的夜色,也不晓得自己发呆了多久,又是一声长叹!

吱呀!门又开了,院子里早已铺满了霜华,中间那口井显得无比静穆。段一林低头跨出门儖,居然发现门脚边放着一个饭篮子,篮子里装满了菜和饭。

段一林一阵激动。

是谁呢?

难道在这个沧桑上还存有关心自己的人么?

那一刻,他又想起了萧梦岚,想起了那个冰冷女子那句让自己得以醒来的呼唤。

他甚至奢侈的以为会不会是她给自己带来的饭菜,然而他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胡思乱想地联系到自己很感激的那个人。

心伤,那一刻慢慢地淡去,化成了面对明天的动力。

屋外,崖边,沧海峰的千尺峭壁悬崖,微微拂着轻风。

一个身影站在崖边任由轻风侵犯,心境越发清明,而那瘦小且稍有倔强的身躯,似有千古永恒的景象!

注一: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鸟」「付鸟」,食之无卧。(出自《山海经•南山经》,“尚付”之名为小女子杜撰也。)

注二:地球根据形成可分为五代: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中生代的划分是距今一亿年到三亿年间,其间是出现哺乳动物出现的时代。洪荒物种大多出现在这个年代,这个年代依次可分为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垩纪。尚付神鸟属于中生代的侏罗纪,那已是不可多得的神灵物种,几乎是鸟类中的鼻祖。可见,修为不可小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