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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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宁才人招罪 贬落冷宫2

第62章 宁才人招罪 贬落冷宫2

近日正是换季时节,最是容易患病的时候,宫里的贵人们又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方太医半点都怠慢不得,前段时日又是回春堂着火,情势甚危,他想着药材许会短缺,便早早写下一些常用药方,让手下药童去一一配齐了药材,以便不时之需,前前后后忙了半日,正当他想休息的时候,就见安仁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断续着说:“皇上传召。”

方太医一时没听清,直到见一身暗纹蓝袍的公公走近,才赫然回神,急忙转身取了药箱,却听那公公说皇上无恙,只是传太医过去一趟。他心生疑虑,不敢多问已是跟了那公公前往,一路回想近日宫中暗下流传的闲言,心下渐渐有了计较,难道又是宁宝林的事?

那传话公公走得急,两人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已是到了宣室殿外,方太医敛去眉间忧思,正了神色,躬身迈入殿中,鞠躬行礼道:“微臣参加皇上。”余光依稀可见上座一抹明黄之外,这大殿中还处着一干旁人,单是地上跪拜的那两个就已昭然了此行意味,他心神一聚,于下静候。

尹天启威肃而立,沉声责问: “宁才人的胎,当初可是你把的脉?”

方太医闻帝音沉沉,隐隐可感其怒气,拜而不敢抬首,回道:“回皇上话,宁宝林日常诊脉乃太医院众位太医轮流看诊。不过当日为宁宝林引产的,确是臣下,”他谨慎回话,不敢有半丝作假,君臣有别,若有所欺瞒,被查出,少不得治个欺君之罪。

“她胎腹情况,你再与朕说一遍,”尹天启眸射怒光,“不得隐瞒,”毋庸置疑,此事即将水落石出。

纳兰子衿飘然一笑,絮火斐然,傲气禀然,如初时一般不肯低头,若是低头就不是那嚣张的纳兰子衿,你我二人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情,事事非非逢场作戏罢了,你愿宠我何乐而不为,早知有落败一天,等着这后宫莺莺燕燕“踏破”永和宫,甚至是永和宫。

纳兰子衿缓缓起身,魄视上位,同是孤傲之人岂来恐惧之言,淡淡道:“不如就由我来代劳方太医所言,想来我比他再清楚不过。宁才人天性体寒,患有哮喘之疾,怀上龙嗣却险而诞下麟儿,三月有余腹部偶有绞痛之症,饮药而保,然,腹中胎儿近六月太医院医令按令往永和宫把平安脉,查出麟儿胎死腹中,才人相求无用,太医回天乏术,若不将死胎打下便一尸两命,才人心生一计嫁祸贞宝林,而后便有盛香园一案,其中原由皇上再清楚不过,不必让我再一一叙说了吧?不知方太医、吕妍、诗情,你们说,我说的可有误?可有分毫之差?”

方太医方想开口回话,就听宁才人先声夺人,不顾上位怒气把话头生生接了过去,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气势逼人,竟是条理清晰无半分散乱寥落。闻此,他额角沁出冷冷汗珠,一时也不敢抬袖拭去,只得向上深深一拜,咽下喉间干涩,继宁才人之后,惊颤地回道:“臣下虽不曾在才人有孕期间看诊,但当日才人落胎之时,那脉象的确已呈死相。若只是摔跤所致,断不会有那般死沉脉象,故……故臣下以为,宁才人腹中胎儿,确实如宁才人所说,纵是生下,亦难存活,反而会迫害母体安危……”宫闱倾轧同太医院无多干系,他如实上报,心里却不由佩服这宁才人的胆识,在天子面前能有这份气势,绝非常人可及。

尹天启静觑淡色,抿唇不语,心中已然怒火中烧。

诗情闻召方太医,略静气静待,却不想那宁才人未得问便开口,更是深藏意味,倒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先是讽,后这一开口,则像是在提醒不知道的人,自己只知她有所授意,然这般清楚的脉络,听她讲来言之凿凿,倒解了心中的“惑”,没那些心思想多了,就顺着她讲的,最后听到自个儿名字,醒了几分精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毕竟圣上尚未说什么。

“奴婢不敢……”诗情不敢妄揣,不敢贸然出言,不敢承她那般说辞引无关之祸罢了。

纳兰子衿敛回眸光,投过薄窗凉风习习而入,吹荡起缱绻青丝,素丽怏然,殇红颜,飘乎遗世独立,云淡风轻,继而启:“皇上该来个了断,原由经过脉络清晰,步步谋划,是处死,是极刑,都改有个结果,我不是纳兰子衿,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百家女子罢了,”她内心无止境地悲伤散落在四周久久萦绕,却不悔,唯独那丧子之痛给骄傲的自己一个五雷轰顶,彻底地打击,心中怨念:至于殷氏就算我没那心,他日定当亦不好过,满世界的艳红鲜血,幻心中孩啼哭喊,不祥死胎无人敢触,如今恐早已暴尸荒野之中,夺得一切权利却保不住自己的亲生孩子,如同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顿时清醒异常,那种无能不可逆改。

向晚晴望了一眼殿内人,适时出声:“够了,”转向方太医,一丝不耐,“大胆奴才!既知宁才人身体如何,怎不上报?”又睨了一眼纳兰子衿,复又启言询问,“你呢?为何不言?”

方太医忽闻婉修仪一声高喝,心底一颤不敢回言,小心抬眼看了看上座,腹有斟酌,复徐徐回道:“臣下当日曾将宁才人病症记下,可之后不过片时华美人那儿就有所不适,待臣下诊脉回去,那记录单子却寻不着了……未有单据为凭,臣下不敢武断随意再启一张,此事便就有了耽搁。罪在臣下……臣下,愿担其过,还请皇上降罪!”

贞宝林殷莲澈听那洋洋洒洒如同铺陈已久只待此时,一个恍惚间怅然,面色愈见凄迷,仿佛一直以来便在得到与失去中徘徊,有一根细线牵引着自己,同时自己亦牵引着它,这一次引向何方?

殷莲澈缓缓看了子衿一眼,目光虽浅但如刻,转瞬离开那张脸,疑问:“是么……何必?”她轻一声烛火毕剥,仿佛在这儿已经过了良久它就要燃尽了,可怎么可能完得了,她心中默语:纳兰二姝,最令人侧目的便是那姓氏,纳兰,这个姓氏让子衿之所以可以轻而易举达到她的目的,更是让茗卉可以令子衿的计划翻覆,有多少明眼人是看得清的,不过看清了不代表做得到,去岁我输便输在此上,而当看通了之后,又想起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输,并不代表那是最终的结果,不代表无法抗拒,更何况在这宫廷,从来无绝对。

殷莲澈倒是看明白了这一切,计较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茗卉襄助已成事实,她借我此事对付让她和她女儿受苦的好姐姐,一朝子衿大势尽失,恐怕后宫纳兰独以纳兰茗卉所领,她下一个要对付的下一个或许不会是我,可总有一天会是。当初子衿晋为才人,身为局中之人我又何尝看不出,个中转圜其实殿上之人看得通通透透。今时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茗卉的愿,我亦不会如,岂能令她安枕摆布?为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更不可以,不可能遂了她的意。婉修仪尚曾为子衿所惑,难保今时没有茗卉的功劳呵,闻她那厉声喝止,确实够了。

“陛下……”殷莲澈抬指沾了眼角碎落晶莹,言语有些虚浮,下一句出口之时已是徐徐跪地,如摇曳静流暂缓,“稚子何辜……当日宁才人的孩子已是抱憾,而今时两个婢子所言,莲澈久居明瑟,不知内里玄机。其实到底如何,我也只求一个明白,不必承受那无妄之灾。莲澈人微言轻,不敢左右陛下决断。只是希望逝者已矣,宁才人时至今日也该学会放下了……我更只为八皇子将百日,求个安宁。”她一句放下,一个安宁,何谈容易,何处可求。

殷莲澈短短几句话,全是素袖之下攥紧素指所言,不言回首当日,不言对她纳兰子衿恨之入骨,不言今时今日她在上位之人心中还有多少动摇决断的分量,多问何必,其实该清楚的人清楚得很,多计何必,只争朝夕才是消弭得最快的。

尹天启看向子衿的神色频带戚哀,唇边划过的轻哼说不清是讽是苦,责问:“朕该说你是以退为进么?”他盯睹着她,一字一句更沉,再问,“你当真认了么?”而他心里始终不肯相信。

纳兰子衿再闻上位言语传入耳中,耳旁殷氏求情言语回荡殿内,无视那后宫权贵之人,阖上双眸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安然笑意,是该说她愚蠢还是善良,既然为自己求情,如今的仁慈定是她身在后宫的一枚毒药,日日夜夜燃烧着她彻夜难眠,安得贤惠名讳既然大于自己儿子的安慰,殷氏我当真是小瞧了你,联手茗卉绊倒我她日你定当也不好过,时时防范他人加害八皇子,血洗永和宫阴谋来日还会重现,历史将会重演,那是的你还会如此伤感仁慈吗?

良久,望蜡炬似燃成灰,烛火摇曳,纳兰子衿复言:“皇上怎么说就是什么,站在这宣室殿,我既然来了,肯定是认罪,皇上亦不想夜夜防范枕边之人的心狠手辣,难以入睡,所以还是下旨吧!并不后悔入宫的这个决定,害殷氏亦是顺其自然,独独担忧黄泉下的儿子,他孤独我想去陪他。”

尹天启眸犀,含慽,难以置信,不解地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惜利用同族,加陷殷氏,你可知当时华美人与惠才人都怀有子嗣!”

他眼中转而带厉,“朕将殷氏打入冷宫,若不是惠才人提醒,她腹中胎儿于那般环境哪能存活!你现在即念已逝胎儿,若当初不用此计而顺他生下,无论生死亦是尽一母之责,此刻心中又何来愧疚!”字沉压抑。

“即为你一己之私,让我皇室担上这么多性命之忧,若朕今日未传来太医对质,你又会如此坦而惶之让朕下旨定罪?纳兰子衿,到底谁借你这个胆!”尹天启低吼,拂袖,几案茶杯摔落于地,碎裂声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