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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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史家庄

三人晓行夜宿,十多日后,已进入长安境内,放眼望去,脚下皆是黄土,丘壑纵横,人烟渐稠,已望到了那长安高大的城门楼。乔冰玄望到长安城,这才记起了咸阳王给自己的那封信,他踌躇暗想了一会儿,心道:“传言只是传言,宝剑不一定会出现。待日后自己回去后,再找那几个叫化子问个清楚,如果宝剑真的重现,量它也逃不到哪里去。

三人向南行了一段大路后,又折西边的的荒山穷岭,这一日清晨,三人正前行之间,前方忽传来阵马蹄声,三人带住坐骑,向西望去,只见荒野之中两骑急奔而来,身后掠起了两道黄烟。那两骑奔得扱快,不多会儿已奔至三人面前,从马背上跃下两名背负长剑的劲装大汉来。

两人站在路中,抱拳行礼道:“我等是史家庄的下人,闻得高老英雄前来,故赶至相迎。”

高蔷听他们是来迎接的,便顺口:“既是如此,便请前边带路,待会儿自有赏银。”左道那名络腮胡子见她如此口气,便拔出背上长剑道:“带路自是要带,但我等听说高老英雄剑术超群,故请指教小的几下,好让我开开眼界。”

高陵早知两人是来试探自己功力剑招的,闻言微微一笑,正欲下马。高蔷十余日来已从乔冰玄手里学得不少奇招,眼看有人要拦路动手,心想这是施展一下的好机会,便抢先道:“爹,我近来得到乔师兄的指教,自觉武功大有长进,我替您老人家教训他一下罢。”飞身下马,拔出长剑,对乔冰玄道:“乔师兄,你指教我,我便指教一下他们,你看我教得对不对?”

络腮胡子见对方竟派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出来,不觉心中有气,反手拔出背上长剑道:“好,请姑娘指教。”抖手振出三朵剑花,攻问对方的上路,高蔷见对方剑势凶狠,忙用了招“银河倒垂”用了出来,这时她自己最熟悉的分水快剑。“叮叮叮”三声急响,高蔷挡了对方这三个剑,却也连退了三步。正想着用乔冰玄教给自己的哪一招好时,对方运剑发力,刷刷又是四剑攻了上来,来不及思考,挥手振剑硬封了上去,“叮”地手腕剧震,长剑几乎脱手而飞,余下的三剑便不敢再接,退后几步躲了开去。

那大汉见对方的内力不如自己,便将内力运上右手手臂,放心地展开剑法,“呼呼”地将对方逼提手忙脚乱,东闪西躲,口中却叫道:“在下这几招剑法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姑娘指点罢。”

高蔷在心上人面前,哪里肯吃亏,一边招架躲闪,一边回敬道:“你的剑法太刚,破绽太多,只能乱敌,不能伤敌。”她这一开口分神说话,对方长剑转动,“啪”地一声,荡开她的长剑道:“多谢姑娘指教,伤敌的招数来了。”长剑径走中宫,尖啸着刺了过来。

乔冰玄在旁看得明白,忙叫道:“这一招他招数太急,犯了剑术大忌,用‘天外飞龙’。高蔷闻言不退反进,长剑抬起,向对方长剑径直迎了上去。大汉心中冷笑,臂上运力,叫了声“丢剑”,叫声刚出,高蔷剑尖一偏,“叮”地击在对方剑背上,大汉顿觉长剑走偏,心叫不好,然后跃时,自时已然太晚,“刷”右肩已给对方刺穿。

高蔷拔剑退开笑道:“你的这一剑无的放矢。虽凶不准,以后要多加练习。”另一个大汉忙上前给同伴包扎好伤口,并把同伴扶上坐骑,狠狠地瞪了高蔷两眼,两人头也不回地飞马而去。

高蔷将剑上的鲜血在靴底擦了擦,还剑入鞘。上了马背道:“爹,乔师兄,我已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保管对方再也不敢小看我们了。”高陵点了点头,心说与史家兄弟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三人行不多时,已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庄园前,青砖红瓦,房屋层叠,甚是气派。庄院的前侧和两侧空地甚多,却没有一块有庄稼地和菜畦,明眼人一眼自看出此庄实非寻常庄园。远远望去,那庄园门口早已立了三个短矮汉子,在等候三人到来。

高陵年纪虽老,目力却甚好,早已看出三人的面貌,右边的汉子头顶光秃,鼠须蛇眼,是史家庄的三庄主史子云,左边的鹰钩鼻子矮汉是二庄主史子风,中间站着青色白脸汉子正是大庄主史子平。故老远他便下得马来,牵马徐行,高、乔两人见状也只得下马徒步跟在他的身后,向那三人走去。

史子平看见他三人到来,老远便抱拳道:“高庄主远来辛苦,我等没有远迎,还请恕罪。”高陵忙还礼道:“史大庄主言重,小女不知出手轻重,不久前伤了贵庄一名弟兄,老夫向各位替小女陪不是了。”史子平连忙摆手道:“如此小事,提它作甚,况且江湖中人切磋技艺,那会没有伤亡,我兄弟三人无时不刻想着高庄主,今日如愿以偿,很是高兴,敝庄已略备水酒,为高庄主接风,请罢。”这时从庄内走出几个家丁,将高陵三人的坐骑牵到一旁系好。

高陵等人便与史家兄弟走进庄来,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大黄沙地练武场中,一张一丈见方的特大方桌摆在场上。东西两边各放了条长凳。那凳子是用特硬的杉槐树木制成,长有一丈,下面安有八足,凳腿奇高,足有七尺。不多时众人已将酒菜摆在桌面,只见美酒佳肴,甚是丰富。高蔷见凳子奇高,自己等人坐上去,如何能够到菜肴,便奇道:“史家兄弟,这凳子如何坐法?我们又不是长臂猴,如何能够到桌上的酒菜?”

史子平闻言抬头大笑道:“高庄主,这桌酒菜怎生吃法?我倒有一个办法。”说罢,一声呼哨,史家兄弟齐齐腾身跃起,坐到长凳之上,运起丹田真气,圧了下去,那八尺长凳顿时“吱”作响,竟慢慢没入了黄沙之中。

高陵见状心中暗惊:武林中的千斤坠,也不过有三五百斤的力道,虽说这黄沙地松软,但至少要有数千多斤的力道才能将这长凳八足压入沙中,这史家兄弟不知又练了何门武功,会有如此劲力。他在这里奇怪,却不知这里面已有文章。原来这八条凳腿底早已削尖,并且下边的黄沙也专门刨松了六尺多深,这才合史家兄弟之力,勉强把长凳压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史家亲兄弟的脚都已触到了地面,史子平懈了真气,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道:“高庄主,酒菜都快凉了,还愣着作甚?”

高蔷哪里见过如此内力,不由得暗自着急,却听乔冰玄冷声应道:“笨人只会些笨办法,高伯父,高师妹,我们上去罢。”说罢,已跃到西边的长凳之上,高家父女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跃上。乔冰玄待他俩坐上去后,哈哈笑道:“史家兄弟,这凳子有些不结实啊,“喀、喀”下面的两条凳腿突然从凳面下三尺处一起折断。

高陵随即会意,当下也暗用内力,“喀喀喀喀”四声响过,他下面的四条凳腿也一一折断,这样一来,八条凳腿只剩下了高蔷身上的两条凳腿,这三人齐用内力,高陵内功深厚,乔说玄的内力奇异,再加上高蔷,那两条凳腿便“吱吱“作响,眼看着一尺一尺进入了黄沙之中。

史子云待他三人与自已坐平之后,便端起面前斟好的一杯酒道:“高庄主的却比我们聪明多了,请满饮此杯。”挥手一掷,那酒杯便临空飞去,不带丝毫风声,缓缓地飞向高陵,高陵微微一惊,便出右掌,平稳地托住杯子,看了看那杯中之酒,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托杯把酒饮尽,将手掌一翻,那酒杯便无声无息地跌落在地,化作一堆白色粉末。

原来史子云挥杯之时,已运内力将杯捏醉,只剩下少许相连。高陵接杯时已看了出来,故不用手指去夹,而用手掌托住,并且用内力将酒杯裹住,以防杯碎酒溢。待高陵饮完酒后,撤去内力,待酒杯化作粉醉后,众人这时才看出其中玄机,齐声喝了一十大彩。

史子风见三人被高陵挫败,便一思索,斟了杯酒端起道:“高庄主,几年不见,功夫更是高明,我兄弟本应该知难而退,但我们曾发誓有仇必报,这句话我不敢相忘,待会儿我们便要无礼了,这杯水酒,算我向你赔礼。”手上用力,“啪”地酒杯给他捏得粉醉,杯中酒汁化作一股酒箭疾射出去。高陵见来势惊人,不敢开口相接而饮,顺手掂起桌上的一个空碗,运气内力,将酒箭收于碗中,一饮而尽道:“你们对我要来这的,还是来武的?”

史子平已两个兄弟为难他不住,目光一转,已托起面前的一坛玉雕道:“高庄主,我们之间的过节,最好是文武一齐来。”乔冰玄见他目光转动,知必有诡计,忙道:“高老伯年龄已高,不宜多饮,这美酒送于我如何?”史子平将手中坛子抛向乔说玄道:“你自已要找死,谁也拦你不住。”半空中酒坛子刚飞到桌子中间,史子平双手齐挥,两柄薄如纸张的飞刀激飞而出,在半路上追上酒坛子,“咔咔”将坛子刺了个对穿,在高蔷三人看来,仿佛飞来的坛子上突然长出两柄利刀,对着乔冰玄当砸到。

乔冰玄左手一指弹出,“啪”地一缕指风击在一把刀尖侧面,将那坛子击得转了半个圆圈。恰好将两个刀柄转了过来。乔冰玄双手探出,抓住刀柄,带回胸前,揭了酒坛上的泥封,闻了闻道:“好酒。”张开口用力一吸,坛中美酒如喷溅的浆水也似,化作一股酒柱,飞向他的口中。史子平见了他的这手奇怪气功,心中暗道:“这小子不知是高老贼的哪一个侄子,竟有如此手段,幸得自已先下手,否则动起手来,免不了要吃大亏呢。”

高蔷在旁拍手道:“乔师兄,你这功夫叫什么名字,如此好玩?”乔冰玄饮完酒汁,顺手将坛子放到桌上道:“我这气功叫做……”一语未了,忽脸色发青,坐在凳上,冷汗直冒,叫道:“有毒”。高蔷惊叫一声,拔剑跑到乔冰玄奘身边,见他浑身颤抖,想起坛子上的两把飞刀。用剑指着史子平怒道:“你这小子好不狠毒,竟敢暗是下毒,我跟你没完没了。”史子平哈哈笑道:“这小子久走江湖,能识些毒药,却来我这里逞能,未免太过狂妄,我这飞刀上无毒,酒中无毒,他怎能嗅得出来,真正的毒是在刀把的小刺上,现毒药见血,任你有什么解毒圣药,吃在肚子里是毫无效用的。”

高陵父女低头看时,只见坛子上的两把刀的刀柄漆黑,上面凸起许多极短极小的尖刺,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况且当时众人只注意酒坛和刀尖,谁料他却在刀柄上做了手脚。乔冰玄这时已用功力将毒逼住,双掌上被小刺刺出的许细小破损之处也微微地流出了一些黑血,他这才喘了口气,用手指了指胸部,高蔷连忙伸手探入他的怀中,摸到一个小瓶,拔了塞子,倒出两颗白色药丸,喂乔冰玄服下。

高陵在乔冰玄左手脉门处搭了搭,已知那毒药尚未攻心,心下略微轻松,回身抱拳道:“史家兄弟,还清高抬贵手,放了我这位贤侄,我们之间的过节我们自己来算。”史子平站起来道:“高庄主言重,只要你向我兄弟屈膝三下,我便出手救这个小子活命。”

高蔷听他要父亲向他叩头,出口怒道:“你想找死不是?”一脚踢去,那个带刀的酒坛子便飞向了史子平。“呯”一声响亮,却是另一个洒坛子从旁掷了出来,两个坛子撞了个粉醉,高蔷扭头看时,乔冰玄已站了起来,双掌上已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不由喜道:“你,你体内的毒逼出来了?”

乔冰玄点头微微笑道:“我家的白龙雪莲丹在我身上,寻常毒药岂能伤我。”史子平闻言大惊道:“你是乔冰玄乔公子?”乔冰玄点头冷笑道:“一点也不差,想不到你史家兄弟专用毒药背后伤人,今日怪不得我要大开杀戒了。”

史子平见他明明已中毒,却仍能站起来,心中暗惊,嘴上却道:“高庄主当初给我的那一剑,也是在背后出手的,这话怎么说。”高陵面色一暗,叹道:“当年我的却不该出手暗袭,但你们兄弟已连杀两个镖师,且我保的那趟镖价值连城,关系重大,这才在不得已出剑暗袭。但我也手下留情,放了你们条生路,希望你们能悔过自新,现在你们回头还不晚,只要将刀上剧毒的解药献出,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史子平自言自语地摇头道:“高庄主正值是聪明一世,湖涂一时,聪明的是知我毒药厉害,湖涂的是这里不是高家庄,我们用不着听你吩咐。”

高蔷闻言忙问乔冰玄道:“你的毒,还没有全部逼出来?”乔冰玄苦笑摇了摇头道:“这毒非同小可,要想逼出全部毒性,至少得十天半月,这毒连白龙雪莲丹也解不了,我想可能是晓月门之毒。”“晓月门”高家父女皆吃了一惊,这时伏在附近屋顶上的一个少年闻得此言,更是吃惊非小,连忙取了一块面巾,罩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