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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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寻心之途

因着昨夜受了许多惊吓,我再不敢于暗夜走路,只得迎着明媚的日头再次进城。

心已寻到,再要寻的是什么呢?回忆?感觉?我不知道,只一路走,一路寻吧。

城中依旧喧闹,人声嘈嘈杂杂犹如潮水。

我不过那人潮中的一滴,并未有人留意——他们都步履匆匆呀,只几个闲人凑成一堆,紧紧围着一面墙吐沫横飞的讨论。

我迟疑下,因并没准确的目的地去寻,也挤进人堆去瞧那面勾了许多人驻足的城墙。

只这一瞧,心又开始噗通噗通乱跳。

哦,那墙上竟清晰的贴着一幅画像!

画中男子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眸坚毅凌厉,鼻梁挺直,薄唇微翘。

画像右侧几行大字:大盗燕子飞已被捉拿,贼犯首级已悬于午门示众。缉贼奇女子湘云获赏金十万两。

心忽然剧烈的疼,我因那疼踉跄几步险些栽倒。

该死的!我竭力稳稳心神,飞快的逃出人群寻了个僻静的角落。

心犹在疼,撕扯着疼。疼痛中尖锐的跳动,似乎想跳出我的胸膛。

我咬咬牙,化出一柄利刃狠狠刺进胸膛将心剜出。

鲜红又娇嫩的心在我手中微弱颤动,似无声的哀鸣。

我叹口气,施术将胸口伤口治愈,又拿利刃在地上挖出一个浅坑将那心埋葬了。

安息吧男人,不管你再如何哀伤与不忿亦是枉然。

我晃晃神,忽然想到曾听过一句话:做人哪里有做树好,两条腿立着到处颠簸,早晚有摔跤的一天。

果真呀果真,你走的越急,便会跌的越重。你爱的越深,便被伤的越疼。

我想,我该去寻一颗冷硬的,不会受伤与疼痛的心。

三日后,我循着将死的气息找到一个赌徒。

他将裤腰带解了挂在河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正抱了块大石放到柳树下预备垫脚。

我悄悄现行跟在他身后,待他将头伸入裤带中后施术将他救下。

他望我一眼,并未去猜测我的身份与将他救下的手段,只嗷嗷大哭着指责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好狠毒的心,你想让我被赌坊逮了千刀万剐,你不让我留个全尸呀!”

我无奈的摇头,轻声与他商量:“吊死很疼的,死相也甚丑,不如我帮你,让你死的干脆又利索,就像睡熟一般,说不定还能做个美梦。”

他适才回神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你是人是鬼?”

我抬手变化出一柄利刃冲他晃晃:“应该是只妖精。”

是吧,虽无妖形,但应该也算只妖精。

他被惊的呆了一呆,却不像湘云一般失态的转身便逃,只艰难的吞口口水,又朝我望:“你既然是妖精,能不能变化出金银来?”

我点点头:“能的,但你想要金银,必须拿你的心来交换。”

他眼珠子又转了几转,一双小眼灼灼的泛出精光:“你拿了我的心,有再多金银我也使不了,不如拿我小儿的心换吧,我家中七个儿子,你随意挑个。”

我蹙眉,这人心肠真是歹毒,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舍出,心肠一定冷硬如磐石。而这样一颗心,恰恰才是我想要的呀!

我叹口气,娓娓的与他讲些道理:“我只是在与你做交易,你儿虽是你亲生骨肉,但他们性命也不能由你左右。我拿了你的心,将金银交给你父母妻儿,他们一定会为你烧许多纸钱祭奠,你在阴间便能过的快活,等你快活够了,再上下打点一番,想必能托生户富贵人家转世。”

他垂头眨巴眨巴小眼,似在衡权思量。

只消片刻,便猛然抬头,一双小眼涨的通红,咬牙切齿与我说:“行了,就这样吧,我跟你赌一次。”

我皱眉,这赌徒,连交易都弄得像在下注。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影响我的情绪,我欢喜的拾块石头变化成金块,待变化好后,又谨慎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深爱过一个人,心会因那人疼痛,甚至想舍出性命。”

他连连摇头:“我才没那么傻呢。”说

话间一双小眼紧紧盯着我手中金块,好比饿狼见到只肥美的羔羊,似随时都能扑上来抢夺。

我了然一笑,将金块递到他手上:“瞧瞧吧,验好了告诉我你家人地址,我拿了你的心便去.....”

我话未说完,便见他一把抢过金块夺路便逃。

无耻凡人!我恼怒的咬牙,纵身闪到他面前幻出尖锐的指甲扼住他的喉咙。

他手中死死攥着金块,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节:“饶.....饶我.....”

我呸!我恨恨的望他:“交易已经达成,你即是不愿将金锭交予家人,便带它去地狱吧!”

话说着手上加力,正待将他颈骨掐断之时却猛然被个白色身影推开。我惊异一下,未待反应过来,又被人拦腰搂起携到半空向南疾飞。

风儿翩翩,吹乱我的发丝也吹起他洁白的衣角。我抬手抚上胸口,我想那里若是有心,必定会很痛很痛。

因男人便是将我心剜出又填了琉璃将我养大的师傅!

我默然闭眼,由他携着带到一座小院。

那院子熟悉无比,左手边一口老井,右手边两棵枣树。犹能记起年少时他还养过几只鸽子,我将井水撩起而鸽子并不惊飞,只咕咕叫着躲远。

他在身旁含笑望着,温温柔柔的为我讲万物皆有灵性。

这回忆,莫名叫人伤感。我抬手抚上胸口,若有心,心儿一定会微微颤动吧。

我想,我许是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还差一颗心。

他立在院中,眼神如以往一般温柔又宽厚,细致又温和的与我解释:“小九,修行之人不能平白残害生灵。”

我晃晃神,犹能记起他当日持柄长剑决绝的将我心剜出,后又以琉璃做心将我救活,再到最后,竟又残忍的以琴声引我入梦将我回忆唤醒,致使琉璃破碎。

他曾这般一次又一次伤我到绝地,如今竟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还这般娓娓与我劝诫,他莫非将那前尘旧事都忘个干净?还是以为我睡了四年便将那些忘得干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