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一百九十二）血腥之夜（4）
大火扑灭后，整个村子哭声震天。在昨晚的屠村行动中，有近一半儿的房屋被烧，三分之一的村民被杀，还有十多个女人被抢走。作为村长，苗老爹一边召集村民抢救伤者，搜寻死者，还要不停地安慰活着的人。
阿狼拭去刀上的血迹，问道：“阿风，你杀了刘黑七？”
风羽点点头，当土匪蜂拥而来时，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凭他们几条人枪，根本挡不住这么多土匪，也无法拯救被杀的村民。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刺心”战术，出其不意杀掉刘黑七，才能打乱土匪的进攻。他抓住一个土匪，逼问出刘黑七的位置，然后潜到村口，看到火光映照下，一群土匪正在那里观望。他判断刘黑七就在人群里面，可惜不认识，不能远距离狙杀。这时，他看到逃散的战马，计上心来，悄悄捉住一匹战马，在马臀上狠刺一刀。那马吃痛受惊，疯也似的冲向人群。从土匪们的反应中，他确认出哪个才是刘黑七。于是捉住第二匹战马，藏身在马腹下，疾冲过去，出其不意杀掉刘黑七。至于擒杀两个日本武士，则完全是意外收获。
听完风羽的叙述，阿狼黑色的眸子里溢满钦佩。
天亮后，苗老爹把村里人召集到一起，大声道：“乡亲们，‘虎狼山’的土匪昨晚屠村，烧毁一半的房屋，杀死老少三十八口，最小的才三个月大，他们又抢走十三个女子，咱们和‘虎狼山’势不两立……还有那些女人，咱们一定要把她们救回来，决不能让土匪糟蹋……”
“对，一定要报仇……不杀那些土匪，誓不为人……”
“咱们杀上山，把那帮天杀的全宰光，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一定得把那些女人救出来，不能让土匪糟蹋……”
年轻有血性的村民群情激昂，恨不能立刻杀上“虎狼山”，和土匪们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一些村民担忧道：“就凭咱们这些人，能打得过土匪？况且土匪靠着日本人，咱们和人家干岂不是白白送死？”
“对，土匪人多枪多，就凭咱们这几支老掉牙的鸟枪，怎么和他们斗？”
“人多枪多又怎么样？土匪也是吃糠咽菜长大的，我就不信他们刀枪不入？”
“要是咱们当缩头乌龟，不但被杀的人白死，而且连女人还要被糟蹋，我们还他妈的是男人吗？”
……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最后两拔人差点儿吵起来。
看到村民们争执不下，苗老爹勃然大怒：“你们吵吵什么？土匪又杀又抢，你们若是有力气，为什么不朝土匪撒？咱们的亲人被杀，女人被抢，要是有卵蛋的汉子，就该挺起胸膛，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土匪，砍我一刀，我就还狗日的一枪。要是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就不配做咱‘虎头坳’的男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慢慢道：“我知道大家的担心，咱们没
人没枪，要是和土匪打，绝对是拿鸡蛋跟石头碰，所以要想报仇，还得找人帮咱们……”
听到“找人”，村民们都大失所望，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连中央军都跑得没有影子，还能指望谁？“虎头坳”周围倒有当地民团和地主武装，他们控制着很多村寨，大大小小的“司令”多如牛毛，有不少人还拿着国民党政府的委任状。可这帮“司令”明里暗里都与日本人有勾结，和土匪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有的地主武装干脆就是坐地分赃的土匪。这地方能打鬼子和土匪的只有八路军，可八路军神出鬼没，一时半会儿到哪里找他们？要是拖上十天半个月，那些女人还能逃过土匪们的魔掌？
有两个老人说道：“咱们还是去求求孔三爷，让他帮咱们想想办法，把那些女人接回来！”
“孔三爷”名叫孔庆堂，外号“孔善人”，是离“虎头坳”二十多里的孔家堡的大地主，手里有四五百条人枪，还有轻重机枪等武器。孔家是当地的土皇帝，历代官府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孔家军”也是周边十几支地方武装中实力最强的一支。“虎头坳”正是“孔家军”的势力范围。按理说，刘黑七血洗“虎头坳”，孔庆堂不可能不知道。没有孔庆堂的默许，借刘黑七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动“虎头坳”。
八十多岁的魏秋田老人愤愤道：“这个时候去找孔庆堂，还不是往老虎嘴里跳？他这几次向‘虎头坳’派人派款，被咱顶回去，正琢磨着怎么整治咱们呢。依我看，刘黑七敢找‘虎头坳’的麻烦，多半是受孔庆堂的指使。谁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穿一条裤子？”
魏老爷子在村里德高望重，他的话虽称不上“一言九鼎”，但也极有分量。他能这么说，足以证明找孔庆堂这条路行不通，无异于与虎谋皮。
读过几年私塾的关向东老人慢声细语道：“魏七叔说的很对！刘黑七血屠‘虎头坳’绝不是一时心血**，很可能是与孔庆堂密谋好的。咱们这个时候去找孔庆堂，正好跳进他挖的坑里。说不定‘孔阎王’此刻正等着咱们去求他呢！”
大家一听，登时乱起来。有的主张与土匪硬拼，有的主张先救人要紧，答应孔三爷的条件，更有的提出要与土匪讲和……
苗老爹使劲咳嗽两声，问道：“昨晚刘黑七被砍掉脑袋，大伙儿知道是谁做的？”
此言一出，村民们议论纷纷。
“刘黑七真死了？”
“不可能！他的保镖个个都是草上飞和铁布衫，还有两个日本人护着他，谁能够杀他？”
“不，我昨晚好像听到有人喊‘大当家的被杀’，后来土匪就撤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这事儿是真的……”
“不会吧……阿狼昨晚一直都在苗老爹那里，除了阿狼，谁又能杀死刘黑七？”
“我去过苗老爹家，院子内外全是土匪的尸体。尸体的脑门上都有
个枪眼儿……昨晚黑咕隆咚的，土匪竟被枪枪爆头，这枪法岂不是准得吓人？”
“我听说苗老爹家昨晚来过几个年轻人，莫非是他们干的？”
……
苗老爹摆摆手，会场马上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他，希望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苗老爹的目光扫过全场，大声道：“刘黑七被杀，千真万确！”
“是阿狼做的么？”有村民迫不及待问道。
苗老爹说道：“不是阿狼——阿狼昨晚被刘黑七请来的关东刀客缠住，无法分身，杀死刘黑七的另有其人。如果他肯帮我们，‘虎头坳’就不怕土匪再来杀人……”苗老爹接着把风羽昨晚杀死刘黑七和日本武士的过程讲给村民们听，大家听得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老爹，你快说说，这个人到底是谁？”有人急得直跺脚。
“他的名字叫‘阿风’，是昨晚投宿在我家的客人……”
“既然阿风在这里，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找到他，请他帮咱们报仇，救回那些被抢的女人……”
关向东老人叹道：“阿风与咱们‘虎头坳’素昧平生，又非亲非故，一个‘请’字岂是这么容易说出口？昨晚要不是有他们在，恐怕‘虎头坳’现在不会有一个活着的人。他们几个是咱们‘虎头坳’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一个女儿被抢的中年汉子眼睛通红：“不管怎么样，老爹一定得请阿风出头帮咱们报仇，要不然，那些被抢的孩子一个也活不成……”
会议结束，苗老爹安排村民们殡殓死者，他则带着魏秋田和关向东等人找到风羽，恳请他出面营救被抢的女孩子。
出乎意料，风羽没有答应。他直言此行的目的是北平，不能在“虎头坳”耽搁过长，而且土匪人多势众，绝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对付的。要想救人，“虎头坳”只能另请高明。
见风羽拒绝，几位老人苦苦哀求，无奈风羽不为所动。魏秋田和关向东等人只得黯然退出。
看到其他人都出去，苗老爹问道：“阿风，你真的不帮我们？”
风羽道：“土匪昨晚的行动，是蓄谋已久的。他们对‘虎头坳’了如指掌，如果不是阿狼提前示警，恐怕我们都会被堵到屋里，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多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苗老爹惊骇道：“阿风，你是说‘虎头坳’有土匪的眼线？”
风羽道：“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土匪啸聚山林，打家劫舍，连正规军都奈何不得。不是他们人多，也不是他们的枪多，而是他们散布各处的‘耳目’占尽先机。这些人为土匪提供消息，所以土匪人数虽少，却能如鱼得水，以前中央军屡次清剿都没有效果，就是这个道理。要想打土匪，首先得剪除土匪的‘耳目’，让他们变成瞎子和聋子，才能歼灭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