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_十一 胡子也要过年（一）



孙良成在12月6日、7日就派出众多的斥候查明在自己前面人民军已经在要点上修筑了众多的坚固阵地，但是这些阵地大都是武警和民兵驻守，并且各处阵地之间相隔很大距离。8日在冯玉祥下达攻击命令之后孙良成立刻命令部队分路突进，从人民军阵地之间插向临清方向准备绕过坚固设防的阵地再转向大名方向。一切似乎都很顺利，8日这一天孙良成的各路部队只受到了零星骚扰，晚上7点时就深入人民军防线30公里。孙良成为了兵贵神速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继续向西直取威县，所以杨虎城和方振武通电倒戈的事情他早上并不知道，于是在石友三被暴打的时候孙良成仍然在突进。

但是这一天和昨天的情况已经不同了，昨天孙良成是如入无人之境，但是今天他的部队前面虽然仍没有坚固的工事但怎么也快不起来。

首先他们遇到了快速机动旅昨晚用卡车运来的一个营，这个营在到达之后趁夜构筑了完备的阵地并且配属两门山炮，孙良成的先头部队急切之间根本啃不下来。孙良成见对方虽火力猛烈但是小部队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命令绕过这处阵地继续西进。可就在这时快速机动旅两个骑兵连突然袭击了孙良成的辎重队，孙良成的后卫部队连忙前去救援。快速机动旅的骑兵营一把马刀都没装备，相反倒是每个班配备两挺轻机枪，每个排配备两门六零炮，每个连配备两挺重机枪，营还配备三门82mm迫击炮。这火力孙良成的部队可没法比，结果就是辎重队受了不小的损失，前来救援的后卫部队也伤亡惨重。背后出现这么强的敌人孙良成手下的师长不敢大意，命令展开进攻，可等他们拉开架势准备大打一场的时候骑兵营却骑上马一溜烟跑掉了。

在骑兵营刚跑掉不久，快速机动旅两个连又乘坐卡车出现在孙良成的侧翼掩护炮兵对孙良诚一阵炮火急袭，打完了拉着炮就跑掉了。人家是走了可孙良诚不放心，让人派了一个连向快速旅撤退的方向侦察，反而被快速旅给包了饺子。正在孙良诚还在等待派出去的这个连回报的时候另一个方向又遭到了一顿同样的打击，孙良诚就感到事情要坏。

果然一上午孙良诚头上随时都有两架飞机在转悠，只要孙良诚一动弹就那些不知藏在哪里的火力强大的袭击部队就会突然出现杀得血流成河，等孙良诚的部队反击时就一溜烟跑掉。这下孙良诚根本就不敢快速的行军，因为行军中的部队是最脆弱的。他只好命令先头部队占领先占领阵地然后后续部队再跟进占领下一处阵地掩护其他部队前进。这种交替掩护的战术后世廖耀湘也用过，在缅甸廖耀湘自创的“滚筒撤退法”采取梯次阵地，逐次抵抗的方法，以一个师拖住日军21天，让日军无法下口，是极为成功的战法。问题是现在孙良成的部队这么干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人家廖耀湘和廖耀湘手下的部队长都是正经科班出身，部队也是久经训练，无论是指挥协调能力、通讯能力还是参谋作业能力都是孙良成的部队所不具备的。冯玉祥手下的部队哪一支单独拿出来战斗力很强，但是在战术配合上就比不上廖耀湘的部队，让他们执行如此高难度的战术配合实在是勉为其难，刚过中午部队就乱作一锅粥。

孙良诚这时也挠了头，但他还是没想起来向冯玉祥报告情况。直到下午三点多钟，他头顶上飞的人民军飞机突然开始抛洒传单，一个副官捡到一张传单看了一眼惊叫一声举着传单就跑到孙良诚面前“不好了，杨虎城倒戈了。”

孙良诚一把抢过传单见石印的传单上写着今天早上杨虎城和方振武已经宣布加入人民军，人民军全面反击已经打垮石友三和刘镇华。在军阀混战的时候倒戈是见司空见惯的事情，对此孙良诚基本信了个七八成，他立刻命令打开电台和张之江联络。张之江证实了传单的内容，但是石友三此时还在拼命突围，张之江正在调动韩复渠和刘汝明救援石友三腾不出手来接应孙良成，也没料到孙良诚会如此困难只是命令孙良成自行撤退。

有了上午的经验进攻已经不易，现在让传单搞得人心惶惶撤退就更加困难，不但如此随着天色渐黑各部队纷纷报告有人携枪逃跑，有时一跑就是一个营一个连。这下部队就更乱了，各师长也害怕黑夜里部队回跑散希望能白天再行军。可孙良诚明白如果被人民军缠住损失会更大，严令连夜撤退。就这样孙良诚确实是把武立明调来的大批民兵和武警部队甩在了身后，但是第二天天一亮他还是被快速旅三个步兵营在南宫附近堵住。此时孙良诚真的有些害怕了，后卫部队报告屁股后面黑压压都是人民军，自己的部队跑了一夜人困马乏而且不知是跑散还是叛变了很多，这种时候唯有孤注一掷打开一个缺口才能逃出生天。于是孙良诚一上来就命令采用集团冲击试图从拦路的快速旅阵地上打开缺口，可是快速旅在两个炮兵连支援

下让孙良诚伤亡惨重，冲了两次都被打了回去，从后面三面包围上来的民兵和武警部队就追了上来。孙良诚打开电台联络张之江希望刘汝明和韩复渠能够接应一下，张之江也觉得孙良诚形势凶险，但就是不敢调动部队接应他。

他告诉孙良诚现在孙连仲、韩复渠和刘汝明都在构筑工事防备人民军反击根本抽不出兵力来。孙良诚鼻子都快气歪了，一把把电报拍在桌子上吼道“张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三个军比人家兵力多那么多，就不能抽一个师出来接应一下？”

参谋长拿起电报说“军长，我看军团长是不敢动，您往下看。”

孙良诚这才仔细看后面的电文，张之江说孙连仲手下的旅长董贞唐和参谋长赵搏胜拉走了大半个旅投了人民军，鹿钟麟手下副师长何基丰拉走超过一个团，冯治安的参谋长张可侠拉走了三千多人，冯玉祥的手枪旅都被团长黄钟岄拉走几百人，营连长率部倒戈甚多，现在所有部队已经混乱，孙连仲和韩、刘两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发生激烈战斗自己的部队就会散架。在电报最后张之江提醒孙良成在率部倒戈的人中军校生占了大半，让孙良诚注意监视本部中的军校生。

看完电报孙良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部队里上过各种军校的军官也不在少数，还有很多受过苏俄顾问训练和在赤党主持的学兵队中上过学的就更多了，怪不得各个师都报告有部队不知所踪了，这是投到人民军那边去了啊。走了的他是清楚怎么回事了，可谁能保证这些人已经走干净了？万一自己和人民军正打得难解难分谁在背后打自己的黑枪那就彻底完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命令参谋长“让手枪营立刻把那些军校出身的，在学兵队上过学的都看管起来。”

参谋长也是日本士官军校出身，听了一愣“军长，这要是全看起来那部队就乱了啊。”

孙良诚在地下焦躁的转着圈子连连叹气，却没有回答参谋长。参谋长只好在旁边等着，最后实在憋不住给孙良诚出了一个主意“军长，要我说现在这个样子再打下去凶多吉少。我看不如派人和对方谈判一下看能不能和平撤出？”

孙良诚一下子站住了“这个时候人家能让咱痛快的走？”

参谋长说“也不是不可能。我从河南过了两趟，每次人家都很友好。他们的宣传是希望两边都和平相处，全力发展，合举国之力外争国权。只要他们不是口是心非的话，只要我们表示出诚意，能够避免百姓刀兵之苦，估计他们会答应。”

孙良诚眼睛一亮“那你赶紧派人试试。但是还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不多时几个打着白旗的骑兵从孙良诚的阵地出来直奔人民军阵地。孙良诚派人谈判的消息立刻报告给方中正，方中正连忙上报，但是同时还是做好了围住孙良诚的准备。毕竟孙良诚部队中十几个营连排长带部队起义，周围大批武警和民兵源源赶来，把孙良诚拖在当地等待大部队赶到将其消灭是完全可能的。可很快他就接到刘宗汉亲自发来的电报让他只要孙良诚保证规规矩矩的离开就放孙走并把愿意回孙良诚部队的俘虏全部归还。

方中正咽了口唾沫狠狠心才下达命令派人去和孙良诚会谈，孙良诚大喜过望立刻满口答应了方中正的条件。下午两点孙良诚的部队整队成行军队形，方中正指挥部队退向两翼，监视着孙良诚缓缓退出人民军控制区。看着孙良诚的部队远去之后方中正又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哎，到嘴的肥肉吃不着喽。”

冯玉祥在北平紫禁城勤政殿摔了杯子，吓的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出。但是他火气再大也要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否则和人民军一直处于敌对状态随时准备打他就没法全面整顿千疮百孔的内部。可这个台阶不好下，该怎么和刘宗汉和谈又保住面子呢？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参谋长刘骥来报告张钫作为河南方面的代表来谈判停战事宜。这下冯玉祥大喜过望，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不过这个枕头让他又有些心理惴惴，他问刘骥“刘宗汉这时候让人来谈判不是有诈吧？”

刘骥想了想说“这要看看张钫提的什么条件。也许刘宗汉想趁机多占一些地盘呢？张钫和您是老交情了，不会欺骗您，我先去摸摸底？”

冯玉祥说“好，晚上我和张钫吃饭。”

张钫提出的条件很简单一共四条：第一、双方退至两军交战前实际控制区；第二、冯玉祥释放抓捕的人民党和赤党；第三、双方互不侵犯；第四、冯玉祥保证平汉路畅通。这几条冯玉祥都能很痛快的接受，这反倒让冯玉祥更不放心了。这些年来他只在军阀混战中看到谁的实力一时虚弱都会立刻被别人趁机吞并，现在他的部队内部不稳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刘宗汉怎么可能不趁火打劫呢。所以晚上冯玉祥宴请张钫的时候一再询问刘宗汉是否真的想停战，张钫以老朋友

的身份担保刘宗汉绝对是有诚意的，冯玉祥这才稍稍放心。

1月9日张山带着一帮小兄弟们刚从山上挑着山鸡野兔狍子回到庄上就被叫道了鲁正的账房，进去一看气氛不对，除了鲁正和二当家的晏刚、账房刘明山、管着收山货的齐老烟都在屋里抽着烟袋，老猎人李大葫芦也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烟袋，这一屋子烟好悬没把张山呛出来。鲁正见张山进来咧嘴一笑，随手把烟袋在桌子上磕了磕说“山子回来了？这次收获如何？”

张山摘下帽子扑打了两下身上的雪说“山鸡野兔死的活的各得了二三十只，鹿打了三头，狍子打了两头，还打了两只狐狸一条狼。”

晏刚对李大葫芦道“葫芦叔，这事我们在好好合计合计。你告诉大伙儿不要怕，没啥事。”

李大葫芦站起来一边把烟袋杆插到腰里一边说“东家，你对大伙儿好大伙都知道。只要东家说怎么办大伙儿就怎么办。只是这胡子我看是难缠的主儿，东家你还是要仔细斟酌。”

李大葫芦走后鲁正对张山说“你们不是整天咋呼着没事干闲得慌吗？这次遂了你的愿咱们摊上事儿了。”

张山已经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问道“是不是有胡子盯上咱们啦？”

晏刚笑道“你看山子这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我看事到临头咱也别想那么多，把这些胡子干翻了连胡子老窝一块儿抄了永绝后患。”

齐老烟说“我估摸着这股胡子八成是老鹰窝子上下来的，是咱那个外号白眼狼的邻居招来的。东北话说和胡子沾着亲，穿银带着金。这个白眼狼可是本事不小，不但和老鹰窝子的胡子称兄道弟，他姐夫还是本县的警察署长。一开始他的地没这么大，都是后来看上那块地就随便出个价钱，人家不答应当天夜里老鹰窝子的胡子就上门，一来二去才弄了这么大的地。我估摸着葫芦说得不错，一开始咱们到这地方来他就惦记着咱们这块地，只是咱们办的一些事让他摸不清咱的底细就一直没敢动手。这大半年他觉得咱也就这样了，就准备动手了。”

鲁正淡然一笑“胡子也要过年，不过谁打咱的主意就是找死。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尽量潜伏让大家适应东北的气候环境然后再行动，但是有些事情由不得咱。反正以后咱们是要拉杆子的，白眼狼和老鹰窝子的胡子要是真想找咱的不自在咱就拿他们祭旗。我听葫芦说老鹰窝子那地方不错，易守难攻而且四通八达，咱们占了正好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齐老烟捻着狗油胡子“老鹰窝子的大当家叫郑三炮，意思是谁也逃不出他三枪，手下有百十个喽啰。他和报号遮着天的张世贵是拜把子兄弟。打了郑三炮，张世贵有可能来寻仇。”

张山说“那咱就把张世贵一块儿收拾了不就完了？”

齐老烟用眼袋锅子在张山头上虚敲一下“遮着天可是有近两百人枪，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绺子。”

刘明山说“如果胡子想抢夺我们的土地，我们就只能暴露了。我认为鲁正同志说的对，有些事由不得我们。如果咱们能拿下这些胡子就彻底打开了局面，以后的工作反而会简单很多。”

鲁正说“对，我们的开局一定要开好。开好这个头，我们就能有枪有钱有根据地，就能更好的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齐老烟插了一句“秀才，上级到底交给咱啥任务了？”

刘明山看向鲁正，鲁正点点头，他才说“我先说说近期的任务。明年我们要重点打击日本人的买办，帮助上级和日本人抢东北的粮食，特别是大豆。过去东北的粮食都被日本人低价买走了，现在我们也需要粮食养活我们的人民，决不能让粮食被日本人低价买走。其次要注意打击日本特务和汉奸，这些特务汉奸是日本帝国主义的耳目，是他们掠夺中国财富的爪牙。为了中国的血液不白白被吸走，必须斩断这些爪牙。”

齐老烟是正宗东北人，一听这个高了兴“这倒是胡子能干的活儿。咱就先当胡子就行了。”

鲁正说到“这胡子也不老少，咱们得想个万无一失的计策。”几个人头凑到一块儿一直嘀咕到天黑才定下行动方案。

从账房里出来张山立刻招呼小伙伴们集合，跟着鲁正来到地下室。鲁正指挥小伙子们把几只大木箱搬到上面 “打开看看！”

张山掀开最上面一个木箱的盖子，里面是整齐码放的三八式步枪。再打开一个是一水儿的二十响驳壳枪和两支大沽造船厂生产的mp18冲锋枪。最后一个箱子竟然装了一支日制掷弹筒。

鲁正一下子把家底儿全都亮出来这些小伙子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是要打仗了吧？”“哎呀，真是憋坏了，总算能真刀真枪的干了。”

晏刚脸色严肃的喊道“大家站好，现在给大家分配任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