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_第二百六十六节 全面迎战（1）
“郑州、许昌、开封，都已经丢了，豫中已全部沦陷。关东军第三军、第六军都已渡过黄河，正在对平顶山、漯河、商丘、淮阳展开进攻。另外，关东军第二十军也在孟州、济源、偃师、孟津等地源源不断渡过黄河，并对洛阳发动着强大进攻。关东军这三个军共九个师团，再加上各种附属部队和伪军部队，总计约二十五万兵力。”灯光阴暗的会议室内，蒋百里神色凝重地讲述着眼下的豫中战局。
现场的豫军将领们无不面色沉重。
站在蒋百里身边的，赫然是已经“为国捐躯”的孟翔。如果把白天的场景和此时的场景放在一起，足以令人啼笑皆非。白天，赵海军、蒋百里等人凄凄惨惨地参加着孟翔的“葬礼”，而晚上，他们则和活得好端端的孟翔聚在一起开会。
“渡过黄河的日军，都是关东军。华北日军出动的两个师团，主要是在黄河以北驻守日军后方占领区，保护日军的后勤运输线。至于伪军，渡过黄河的都是伪满军，战斗力比较强，在黄河以北的都是战斗力不高的华北伪军。可以说，日伪军的进攻主力都已经深入豫中腹地。困龙，高司令、李司令都按照你的吩咐，趁着你‘光荣殉国’的时候，陆续放弃了豫中三市，那接下来怎么办？”蒋百里望向蹙眉沉思中的孟翔。
孟翔沉吟了一下后，命令道：“从郑州撤退到漯河、平顶山的第三十九集团军，从现在开始决不允许再后退一步！不惜一切代价，死守住漯河和平顶山！从开封撤退到商丘和淮阳的第三十六集团军，从现在开始也决不允许再后退一步！不惜一切代价，死守住商丘和淮阳！”他望向高树勋和李家钰，“高司令、李司令，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你们两部的位置非常重要，如果你们垮了，战局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多多拜托你们了！”
第39集团军司令高树勋和第36集团军司令李家钰一起凛然应道：“誓死完成任务！”
孟翔点点头，接着道：“赵海军，你的第77军迅速从苏中战场撤回来，撤到平顶山地区，光靠第39集团军和第36集团军，挡住这二十多万日伪军还是很吃力的。我们在苏中地区已经转攻为守，你的机械化军在那里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回来参加主战场。苏中地区，就完全交给于司令你的第3集团军了。孝侯兄，如果实在撑不住，可以放弃淮安和盐城，但绝不能放弃徐州和连云港，这两个地方一旦丢掉，我们用鲜血打开的入海口通道又要被封死了！”
赵海军和于学忠一起目光如炬：“明白！”
“鲁南苏北，这片地区还是很大的，靠第3集团军也有点吃力。孝侯兄，我会给第五战区李长官打电话，请求他帮帮忙。中央虽然不管我们，但李长官和桂系向来与我们关系亲密，让桂军在安徽频频发动局部进攻，肯定能帮助你们牵制不少华中地区的日军。”孟翔补充道。
于学忠点点头：“总司令放心！第三集团军全体将士誓与鲁南苏北共存亡！宁可战至最后一人，也寸土不让！对了，我们在鲁南苏北战场上陆续收编了十余万伪军，要不要转送到豫中来参战？”
“可以。”孟翔点点头，“我们总共就五个集团军，第33集团军的两个军在缅北，无法回来参战，本土作战，只能靠大家了。”他望向蒋百里，“蒋长官，致电张轸，要求远征军立刻对缅中地区发动进攻，两个月内拿下曼德勒！只有这样，才能牵制日军，增大我们的声势，同时也能从美国人那里争取到更多的援助。”
蒋百里点点头：“我马上就去发命令。”
孟翔看了一下众将领：“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这次之所以装死，就是为了蒙蔽日军，引狼入室，然后关门打狗！眼下，这二十多万关东军主力已经进入豫中，下面要做的，大家也都有个数了吧？”
于学忠道：“总司令，你的想法固然很好，但一下子丢掉整个豫中，是不是太大了？”
孟翔道：“如果我们只是丢掉一两个城市，那日军还不一定上钩。既然想要引日军上钩，就必须要付出大代价。扔出的肉越多，引上钩的鬼子自然也越多。我们一下子丢掉豫中三市，日军必定认为我们已经是一溃千里，从而深信不疑。你们来看地图，我们丢掉的郑州、许昌、开封，都是豫中，而这三地左右的豫西和豫东，特别是豫西的洛阳、平顶山、漯河和豫东的商丘、开封，这几个地方，组成了一个反‘八’字型，阻挡了日军继续向周边地区推进的道路。如果这个‘八’字的开口处再堵死，那就是一个‘△’，一个以豫中为核心的大包围圈！”
将领们都暗暗吃了一惊，孟翔的胃口和计划简直可以用狂妄二字来形容了。
李家钰咂舌道：“总司令，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举吃掉渡过黄河的这二十五万日伪军？”
孟翔点点头：“是的！所以，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吃掉了，我们横扫华北将犁庭扫穴，吃不掉，河南全境沦丧！”言语间，孟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充满了蔑视日军的万丈豪气。
“一下子要吃掉二十多万日伪军，规模这么大的一场聚歼战，抗战以来可是前所未有啊！就是放在全世界，也是罕见的。”高树勋面色如铁。
“以前不可能，但现在则是有可能的。”孟翔目光如火地望着众人，“事在人为！我相信凭着我们现在的实力，再加上诸位的浴血奋战，这个奇迹，我们一定可以创造！我之所以放心大胆地把这二十多万鬼子放进我们的河南腹地，就是相信诸位绝不会像昔日的某些中央军部队那样畏敌如虎、一溃千里。诸位，命运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
孟翔的这番话，让将领们的心里也都涌起了阵阵豪情。
“困龙，这个反八字目前已经有两撇成形了，那么封死上面的那一横呢？”蒋百里问道。
“这，就靠我们的冯将军和孙将军了。”孟翔转身望向第4集团军司令冯钦哉和副司令孙蔚如。
冯钦哉和孙蔚如一起立正：“请总司令吩咐。”
“冯将军、孙将军，你们以前是驻守第二战区晋南中条山的部队，中条山大溃败后才撤退河南并加入第一战区的。我相信，你们对中条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并且你们也一定很希望能为上次的中条山惨败而报仇雪恨吧？”
“那当然！”
“那好！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集团军共三个军，以战斗力最强的第38军为前锋，从豫西晋南交界处，翻越中条山，直插豫北的焦作、新乡、鹤壁，击溃当地的华北日军两个师团和华北伪军，截断进入豫中的关东军三个军的辎重后勤运输线，配合正面部队彻底三面包围豫中的这二十多万关东军！最终联同正面部队一起将其聚歼之！”孟翔神采飞扬命令道。
“总司令，第4集团军驻在豫西主要是为了防备陕南的胡宗南部乘机入侵河南，现在把他们抽调走，不妥吧？”于学忠问道。
“我们兵力有限，只能这么做了。第一，日本人看我们连省会许昌都丢了，必定认为我们是真的一溃千里；第二、日本人也知道我们跟中央、跟胡宗南的矛盾，因此会猜测我们不敢调动防备胡宗南的第4集团军。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在豫西，保留一个师就可以了。要是胡宗南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进攻我们，那等我们收拾了鬼子后，再端了他的陕南老巢！不过，我相信重庆也知道此战的意义，一旦我们垮了，这几十万日伪军占领了河南，重庆就唇亡齿寒了，所以，我有很大的把握断定胡宗南不会这么干。”孟翔自信地道。
“请总司令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冯钦哉和孙蔚如一起庄肃敬礼。
“总司令，你的‘殉国’真相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广大的基层官兵们可不知道，都以为你真的死了，弟兄们的士气有些低落啊！”赵海军笑道。
“没事！等你们完成了任务，我再到各个前线巡视一番，弟兄们的士气自然会提起来了。”孟翔笑了笑，然后收起笑容，“诸位，我再说一遍，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孟翔缓缓地看着将领们，“赢了，不但河南从此高枕无忧，整个山东和大半个江苏都会是我们的，而山西和河北也早晚是我们的，我们这个集体，将彻底凤凰涅槃、一飞冲天；输了，我们则死无葬身之地！”
“必胜！”将领们目光如矩。
半个中原大地已经彻底燃烧在了战火里，这是自从上次豫东会战后，两年来日军第一次大规模地侵入河南本土。吞噬了郑州、开封、许昌后的日军食髓知味，对商丘、淮阳、漯河、平顶山、洛阳等地展开疯狂进攻，意欲一举摧毁河南军主力，从而一鼓作气地横扫整个河南。各个战场上，狼烟蔽日、杀声震天，守城的河南军与排山倒海而来的关东军展开殊死的血战。而对于绝大部分基层官兵都是河南人的豫军来说，此战不但是卫国，更加是保家，因此各个战场上的豫军无不奋勇死战，商丘、淮阳、漯河、平顶山、洛阳...无不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得不到中央政府的支持，河南军民眼下不得不要进行一场完全是独立自主且悲壮无比的保家卫国之战。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南京耻，犹未雪！满洲恨，何时休！
驾战车，踏破富士山缺！
壮志饥餐倭奴肉，笑谈渴饮日寇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踏东京！”
豫西、豫南、豫中等河南后方的土地上，各铁路、公路、土路无不飞沙走石、尘土滚滚；淮河、海河、汉江、丹江、洛水、颍河等河南境内的各个水路航道上，船只如云、樯橹如林，浪花滔天、风尘蔽日，车来船往、川流不息。雄纠纠气昂昂开赴向前线的豫军官兵们和作为预备队的各县保安团官兵们豪气干云地齐声吟唱着这首孟翔作词作曲的《第一战区战歌》（其实是孟翔从后世的网络愤青歌曲里抄袭来的），准备为家乡河南的命运决一死战，荡气回肠且悲壮雄浑的歌声响彻宏宇。为了能在这场生死存亡的大战里扭转乾坤，河南省政府和新豫系几乎是倾家荡产，把过去几年积攒下的血本全部投入了这场战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的重中之重就是军队的后勤辎重问题。在张钫、郭仲隗等河南省政府官员的组织和以身作则下，全河南三千万百姓的爱国爱家热情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举省上下群情激奋，毁家纾难以救家乡。弹药、被服、医药、燃油、粮食...几十万大军所需要的后勤补给数量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新豫系控制下的一百多个县齐齐开足马力，征集到以及百姓踊跃捐献的粮食物资堆积如山。为了能把这些辎重粮食尽快地送到前线，新豫系把全河南的汽车和骡马牲畜统统搜罗一空，用以运输物资粮食上前线。
光靠这些还不够。已经迁移到平顶山的省政府向全省百县发动号召，张钫在广播里慷慨激昂地道：
“全河南的同胞们，河南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存亡关头了！日军调动了数十万原本在东北的关东军南下侵略河南，妄图一举吞并河南。为了保家卫国，第一战区的全体官兵正在挺向前线，准备和日寇决一死战。同胞们！前线的将士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请你们一起来帮忙，把前线将士需要的物资和粮食运
到前线去。我们的将士们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和日本鬼子拼刺刀，我们的将士们有了足够的子弹才能杀敌。同胞们、全省父老乡亲们！请你们帮帮忙！前线的将士们需要你们！...”
随着无线电广播的，还有《河南时报》等新豫系的几家官方报纸，也刊登了张钫等省政府高层官员的号召讲话。霎那间，中原大地一片沸腾。淳朴的百姓们成千上万地闻风而动，从豫西、豫南、豫东通往豫中、豫北前线的铁路和公路边眨眼睛便被群情激奋的人山人海给彻底淹没了。各县的政府官员们急忙抓紧机会，把热情高涨的百姓们都组织成支前民工。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全河南三千万老百姓一起动手的能量无疑是惊天动地的。铁路和公路的两侧，数以百万计的河南支前民工在气吞山河的口号声中齐动手，大道小路上、丘陵山林间、麦地稻田里...无数的牛车、马车、驴车、帆车、人力车、独轮车组成了漫山遍野、排山倒海般的支前队伍，一路上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闷雷般的脚步声和海啸般的车辆行驶声近乎天崩地裂。支前的百姓们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自发上阵，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箪食壶浆、以助前线的豫军部队，汇聚成了空前的壮观场景。数百公里的路途中，每当有飞虎队的战机呼啸着掠过人群头顶时，民工们激动的欢呼声和鼓掌声直冲天际、响彻云霄。
水路运输也同样荡气回肠。在新豫系政府的号召下，大批的渔民纷纷献出自己的渔船，并自告奋勇地使用自家的渔船和民船运送军队或物资上前线。河南境内的各个江河上，船只犹如过江之鲫，桅杆如林、号声震天。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上将在战事期间多次来到河南，看到这一幕幕壮观恢弘的场景后，沉吟半天，叹息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孟困龙算是得尽河南的民心了！这种号召力，我们在广西也自叹不如。河南已经是孟困龙一人的河南了，日本人夺不走，委员长也同样夺不走。”
作为史迪威和孟翔之间的私人特使司徒雷登在看到这一幕后，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河南是整个中国文明的发源地，这里的人民秉承着几千年来遗留下来的中国最可贵的精神。河南的民众是一群服从性极好且极其能吃苦耐劳的人民，他们的服从性绝不是用愚民手段进行洗脑产生的，而是源于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家乡的热爱。在豫南，我的视界里全是人，无数的人，浩浩荡荡、密密麻麻的人，恢弘而壮观。即使纽约全城所有的工人为了提升薪水而罢工抗议时的游行队伍，其规模和气势也比不上我眼前这幕场景的万分之一。战争来临时，中国民众在逃难时的规模也是空前的，但毫无秩序且一片混乱，如今他们被组织起来，不但规模庞大，而且井然有序，这种大迁徙运动的能量和凝心力是不可思议的。这些无头无尾的队伍大部分都由独轮车组成，男人在前面拉着车，妻子在后面推着车，年迈的父母在家里照管田地，十几岁甚至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蹒跚着跟父母一起上阵，孩子们力气很小，只能背一小袋粮食或一条子弹。难以想象，这些河南的民众披星戴月、风餐露宿进行如此艰苦的活动，全是自发自愿的，并且没有跟政府索要一分钱的酬劳。这些百姓们唯一的信念和唯一支持他们的动力就是要把粮食和子弹运到前线，帮助自己的军队打赢战事。几十万河南军队在前线浴血奋战，几百万河南平民则在后方源源不断地把大量的物资运送给他们。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毫无疑问地冠于全球各民族之首，没有哪一个国家的人民能比中国人民更加善良朴实和吃苦耐劳。我只能大声地赞叹，伟大的河南人民！伟大的中国人民！...”
支前民工的上空，嘹亮的歌声直冲云霄：
“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给前线的子弟兵，齐心打垮那小日本...”
抗战以来，河南境内已经发生了两次百万人规模的大迁徙。第一次是河南大饥荒时数百万豫东百姓逃难到豫西，第二次便是眼下这次大战，数百万豫南百姓自发地支援豫北前线。
除了粮食和被服的问题之外，迫在眉睫的还有弹药和燃油的问题。
由于这次的大战事关河南和新豫系的命运，有鉴于此，新豫系原先设立的各个军械储备仓库被一扫而空，但这仍然无法满足如此大规模和长期的作战。为此，孟翔对舒国生下了死命令，让平顶山军工基地进行超负荷的生产。为了增加产量，平顶山军工基地以及全河南的工厂企业都由原来的八小时制度全部改为了十二小时的两班倒。工人们咬紧牙关，犹如机器人般超负荷工作，累昏累倒在岗位上的科研人员、军工专家、工人技师比比皆是，使得平顶山军工基地的产量陡然间暴涨了一倍多。
海外侨胞也给了新豫系强大的支持。在陈嘉庚先生、庄西言先生、李清泉先生、司徒公等侨胞巨头们的带领下，南洋侨胞给新豫系再次援助了一千多万美元的巨款，北美侨胞则援助了两千多万美元的巨额资金，同时，南洋侨胞还暗中援助了新豫系大量的橡胶、汽油等物资，北美侨胞也援助了大量的美械军火和用以生产的机器设备。希特勒也没忘了孟翔这个他亲手扶植的“未来中国盟友”，贷款给孟翔五千万帝国马克，并援助了大量的军火和机械设备。这些军火和机器都通过孟翔的海底潜艇运输队源源不断地送到连云港；至于以史迪威为代表的美国政府，也当着国民政府的面给了新豫系巨大的援助。新豫系虽然得不到国民政府的支持，但却拥有海外华侨、德国当局、美国当局这三个强大后盾。
众志成城的新豫系与日军展开了全面的较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