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_第二百六十五节 全面溃败



三月一日上午，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百里中将以空前悲痛的神色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向中外各方记者和国内各界发布了一份讣告：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孟翔中将在昨日晚间巡视郑州前线时不幸被一发流弹击中面部，百般抢救都宣告无效，孟中将当场阵亡，年二十八岁。

在宣读这份讣告时，蒋百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在现场掩面痛哭，显然已是悲痛欲绝，最后还是被几位卫兵给搀扶下去的。而现场包括蒋百里中将在内的所有官兵，都已臂缠黑纱。

霎那间，现场的上百名中外记者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惊得瞠目结舌。战区参谋长董英斌中将神色激动地道：“虽然孟副司令不幸英年早逝，但我们会坚定继承他的遗志，誓死抗战，绝不让日寇的铁蹄踏进中原大地...”说着说着，董英斌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炸开锅的记者们疯了般地跑出发布会现场，抢先发布这个重大新闻。

苏中战场、豫中战场，原本攻城拔寨势头凌厉或死守城市固若金汤的河南军各部纷纷犹如即将停息的暴风般停止了军事行动。苏中战场上，原本向扬州、泰州等地高歌猛进的豫军纷纷停止进攻，并退回了淮安、盐城等出发点；豫中战场上，竭力抗击渡河日军的豫军也同时停止了反击，转而固城坚守。新豫系实质领袖的阵亡，对前线几十万豫军在精神上的打击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各集团军司令、各军军长、各师师长纷纷返回洛阳，参加孟翔的追悼会，前线部队都由副职军官暂管，赶回来的将领们无不披麻戴孝，而整个洛阳也已经是全城尽白。

虽然孟翔一直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但客观上讲，他也算此时全国风云人物的一员了，在国外也颇有影响力。此时他的英年早逝，自然对国内外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至于他一手经营起和发家的河南省，更加是发生了八级大地震。朴实的基层百姓们没有忘记，当初是谁血战日寇保住了河南，当初是谁在大饥荒中全力赈灾救民，当初是谁前往重庆屡屡为民请命，当初是谁为了河南而奋起反抗，另外，新豫系正式割据河南后，把河南也是建设得蒸蒸日上，全省百姓的生活水平比以前大大提升，苛捐杂税不见了，劳徭粮役不见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日军不见了，敲骨吸髓刮地三尺的中央军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欣欣向荣的大发展的热烈气氛和看到希望的盼头，以及河南子弟兵在前线屡战屡胜的捷报喜讯。老百姓的思想是很简单的，说孟翔是河南的救世主，这有些夸张，但说孟翔是河南的顶梁柱，则是恰如其分。眼下惊闻这根顶梁柱轰然倒塌，自然在全省百姓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老百姓想得很直接，孟总司令没有了，那日本鬼子来了怎么办？中央军来了怎么办？日本鬼子烧杀掳掠，中央军横征暴敛，都不是好东西。原本有了盼头的好日子，极有可能会随着孟翔的阵亡而烟消云散。想到这里，整个中原大地又怎么会不笼罩在一片哀婉悲痛之中。

一夜之间，洛阳已是白色的海洋。白绫素纱铺天盖地，挽联花圈堆积成山，孟翔居住的那栋四合院已经陷入令人心碎的哀乐中，臂带黑纱、荷枪实弹的士兵严密地守护在灵堂入口，门楣上多了一方“英风犹在”的匾额，各个檐角下都垂着白色孝带，圆柱尽皆用白纱裹缠着，院子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界名流送来的挽联和花圈。灵位前的供桌上一字排开地摆着几件景泰蓝供器，焚香燃烛、烟气腾腾，名贵瓜果贡品摆满高桌，桌前两侧放着两盆白花，灵座的正中央高悬着孟翔身穿戎装的遗像。屋子正中央停着一方红木棺材，里面躺着孟翔的遗体。由于孟翔是被子弹打中了脸部，五官尽毁，因此遗容上蒙着白布。

“我的总司令啊，你死得好惨啊...”风尘仆仆从苏中前线赶回来的赵海军刚刚一跨进屋，就扑倒在地，放声大哭，哭得简直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于学忠、孙桐萱、冯钦哉、孙蔚如、李家钰、高桂兹、高树勋、何柱国、吉星文、凌兆尧、王利军等到场的豫军骨干将领们也无不掩面落泪。吉星文满面悲痛地上前扶住在地上打滚痛哭的赵海军：“赵军座，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趁着没人注意，吉星文把嘴巴凑到赵海军耳边：“老赵，适可而止啊！我们知道你是总司令的头号心腹，但你他妈的演得也太过了吧？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惨，太他妈的假了！总司令就是没死，也要被你活生生哭死了。”

赵海军一边抹眼泪，一边悲痛欲绝地道：“滚你妈的吧！总司令不是让我们演得越真越好吗？你

刚才板着脸，看老子的样子居然还想笑，差点露出马脚！”

吉星文辩解道：“总司令又没有真的死，我怎么哭嘛！”

赵海军从怀里偷偷把一块切开了的生姜塞到吉星文的手里：“拿去，擦擦眼睛，保证你哭得比死了全家还惨...”

前来吊唁的让人往来如梭，依次在灵位前敬上香烛鞠躬致哀。以张钫、郭仲隗为代表的新豫系一干政治官员们以及河南各地社会名流、士绅贤达们不停地鱼贯而入，吊唁上香致哀，甚至连毗邻第一战区的第五战区的李上将、徐中将等人也纷纷赶来哀悼。李上将一开始也面色悲痛，获知真相后，李上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跳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给孟翔题词“英魂不灭”，急匆匆从重庆赶来的冯老将军则给孟翔题词“中原星沉”，至于蒋委员长，看在儿子在新豫系手里的份上，勉强给孟翔题词“勋烈常存”，同时宣布追晋孟翔为陆军二级上将，使得孟翔成为继张学良之后的全国第二名三十岁之前就成为上将的军人。

新豫系凄凄惨惨地在洛阳给孟翔办葬礼，国内各报纸也争先恐后地报道这件事，本着“敌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一原则，获悉孟翔阵亡的消息后，在华日军华中方面军和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霎那间欢声一片，两个司令部内大大小小的日军头目们无不弹冠相庆，庆祝双手沾满皇军鲜血的孟翔终于一命呜呼了。不少关东军的将领十分“惋惜”地声称，他们此次入关参战，就是要在战场上会一会这个让关内皇军屡屡遭挫的“支那战狐”，他们原本准备要亲手在战场上俘虏或击毙孟翔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是很少的几个没有因此而高兴的日军高层，作为曾跟孟翔交手多次的日军名将，冈村大将对老对手这么平淡无奇的死法十分不解，甚至并不相信。

“冈村君，没有亲手在战场上击毙这个孟翔，一定让你很深以为憾吧？”一个目露精光、阔首方面的大将微笑着走进司令部。

冈村大将一见，立刻站起身：“土肥原君。”来的是航空兵总监土肥原贤二大将，也是日本在华谍报机构的主要负责人。

“我总觉得，孟翔这样的人，居然会在战场上被流弹打死，太匪夷所思了。”冈村大将无奈地苦笑道。

土肥原大将笑了笑：“环顾世界历史，死于小人物之手的大人物比比皆是，并不是每个风云人物都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的。清末干将僧格林沁，手握十数万大军，却在一场乱战后被一个起义军小兵杀死在草莽里，可笑不？明末闯王李自成，叱咤风云、何其了得，却在深山老林里被一农夫误当成小偷而打死，荒唐不？正所谓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嘛！”他收起笑容，“冈村君，实不相瞒，孟翔其实是被我方特高课特工杀死的。”

冈村大将吃了一惊：“土肥原君，此言当真？”

土肥原大将点点头：“当然。实际上，重庆方面也想除掉孟翔，毕竟孟翔的新豫系已经是尾大不掉，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深犯了蒋介石的大忌，我们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孟翔实际上是在探亲回家后被我方潜伏在他身边的特工打死的。为了保住颜面、激励人心，新豫系才宣布孟翔是在前线被流弹打死的。冈村君，你也不要因此而不快。既然这个孟翔也已经是帝国的祸患，那除掉他就必须不择手段。你没有必要在战场上跟他一决胜负，用暗杀的手段干掉他也无可厚非。毕竟，个人的荣誉比起帝国的利益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冈村大将点点头：“既然孟翔真的已经死了，那帝国军席卷中原、兵临重庆城下确实是少了一头拦路虎了。”

土肥原大将笑道：“战场上的事情，就多多依仗冈村君了。早日征服中国，帝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伟业也指日可待了。”他变了变神色，“冈村君，你必须清楚，能不能征服中国，已经是帝国能不能赢得这场战争全面胜利的关键了。”

“请土肥原君赐教。”

“冈村君，你是长期领军在中国作战的帝国军将领，拥有丰富的对华作战经验，我问你，积弱百年、四分五裂的中国面对我所向披靡的帝国军，何以能死撑到今天？”

“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且山川纵横、江河密布，拥有非常辽阔的战略纵深和回旋，帝国军虽然在华北、华东、华南势如破竹，但一直无法深入中国的西南腹地。中国主要靠的就是辽阔的疆域、复杂的地形，才勉强苦撑至今。”

“没错！而帝国，则恰恰没有这

些。帝国本土狭小，几乎没有什么战略缓冲地。冈村君，你我都是帝国军的高层，一些话也没有必要自欺欺人。帝国的海军，正在太平洋上节节败退，帝国的工业生产能力，是远远比不上美国的。可以肯定，美军从海上兵临帝国本土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美国海军在海上包围和封锁了帝国本土，那帝国就束手就擒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如果你们这些帝国陆军，能够早日征服中国、征服中南半岛，征服整个东亚大陆，那么，即便美国在海上包围和封锁了帝国本土，天皇陛下和帝国政府也可以迁移到中国来，舍弃日本列岛，以中国大陆为基地，继续抗击美军。眼下，苏联已经和帝国握手言和了，那么成为帝国领土的中国也就背靠着一个完全可以放心的靠山。帝国和苏联背靠背，足以雄踞全球。中国何以抗拒帝国军？冈村君刚才说了，靠的是辽阔的疆域和复杂的地形，那么，以后美国进攻已经是帝国领土的中国，帝国军也可以靠这些抗拒美军。中国此时的抗日优势，也是以后帝国的抗美优势。帝国想要在这场战争里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要征服中国、征服中南半岛、征服整个东亚大陆，这样，日本就拥有了辽阔的领土、丰富的资源、巨大的人力、充足的物力，这样的日本，才是美国也无法打赢的真正的超级大帝国。”土肥原大将说着说着，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简直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土肥原君所言真是高明无比！”冈村大将叹息道。

“所以，早日征服重庆，和帝国的千秋伟业已经连在了一起。而能不能征服重庆，必须要先铲除新豫系这个拦路虎。”土肥原大将从刚才的挥斥方遒的**中平静了下来，“冈村君，多多拜托了，预祝你早日问鼎中原。切记，你们早日拿下重庆、逼迫国民政府彻底臣服于帝国，帝国才能在这场战争中真正地稳操胜券。”

“多谢土肥原君！”明白使命所在后的冈村大将雄心勃勃。

客观上讲，此时的冈村大将已经走到了他军旅生涯的巅峰地位。对新豫系的这场全面围剿作战，华中日军在苏中地区出动的那四个师团比起进攻豫中的日军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进攻豫中的日军，主要是关东军为主，华北日军没有出动太多的力量，因为华北日军还要防备野草般不断生长的中共势力。此次，入关南下参战的关东军包括第3军（下辖第9、第12、第71师团）、第6军（下辖第14、第23、第117师团）、第20军（下辖第8、第25、第111师团）、第1战车师团、第2战车师团、第3战车师团、第3航空师团、第4航空师团等部，再加上华北日军出动的第1军第108师团、第109师团，北线日军总兵力达到空前的11个师团、25万兵力，再加上形形色色的华北伪军和东北伪满军，日伪军侵豫总兵力超过40万，并且大部都是关东军。关东军之前是准备侵苏的军事集团，因此装备、训练、战力都要高于在关内的侵华日军。随着日苏关系缓和，关东军自然没了“用武之地”，正好被畑俊六大将要求调入关内参战。虽然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关东军的精锐不断被抽调到太平洋战场，但此时的关东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精锐集团。如此庞大的日军兵力，即便比起五年前的武汉会战也毫不逊色。

如果加上华中的日伪军，那么此次日伪军围剿新豫系的兵力达50万。如此庞大的军力，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单纯地铲除新豫系。在很多日军高层看来，动用这么庞大的力量去对付新豫系，实在是有“牛刀杀鸡”的味道。但实际上，根据日本高层的战略构思，有鉴于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开始走下坡路，那日本陆军早日彻底征服东亚大陆已是日本彻底获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最后胜算所在。因此这几十万大军，不仅仅是为了铲除新豫系，同时也为了在铲除新豫系以及之后一鼓作气横扫中原、攻占重庆。

虽然得不到中央的支持，但新豫系在客观上已经是阻止日军攻占重庆的最大屏障。

三月上旬，华中日军暂时转攻为守，华北日军则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3月10日，关东军第3军攻陷郑州，守卫郑州的豫军第39集团军撤向新政、许昌。

3月12日，关东军第6军攻陷开封，守卫开封的豫军第36集团军撤向商丘、淮阳。

与此同时，横渡黄河的关东军第20军则对洛阳展开猛烈进攻。

3月18日，节节得胜的关东军第3军攻陷许昌，逼向漯河、平顶山一带。至此，豫中三市已经全部沦陷，豫军在豫中前线全面溃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