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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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使龙城飞将在_第二百五十二节 唇枪舌剑(2)



元旦早上,孟翔在十多名记者的陪同下,乘飞机陆续巡视了洛阳、郑州、商丘、徐州、连云港等前线地区,向驻扎当地的豫军官兵们发表了新年祝词和勉励讲话,并宣布给全体官兵每人发奖金十大洋以示元旦慰问;中午时分,孟翔与河南省主席郭仲隗、豫苏鲁三省发展建设委员会主席张钫等几十名新豫系的政府官员共进午餐并商讨了关于新豫系目前拥有的豫苏鲁三省地区在接下来的发展规划问题;傍晚,孟翔回到洛阳,在洛阳的东北体育馆内摆下露天晚宴会,邀请居住在洛阳的五千多名豫军的伤残士兵共进晚餐;晚饭后,孟翔和众伤残士兵们在体育馆内一起兴致勃勃地欣赏了一个多小时的豫剧表演;七点多,孟翔前往洛阳市中心的“中原电台广播站”,向新豫系统治下的豫苏鲁三省百姓以及全国百姓致元旦问候,并发表了持续两个多小时的电台讲话,慷慨激昂地鼓励全体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念和抗战到底的决心。这便是孟翔在1943年元旦这天的全部行程。

随行的记者们肯定会把孟翔这天的行程一五一十记录下来并发表在新豫系控制的几家官方报纸上。但实际上,晚上七点后在中原电台广播站里发表演讲的并不是孟翔本人,工作人员播放的只是事先录制好的孟翔的讲话录音,而孟翔本人则在情报部的掩护下,带着几名心腹随从登上一架运输机,直飞徐州。这么做是为了蒙骗日本人和重庆方面,让这两方都以为孟翔这一天是很平淡无奇渡过的,从而掩护孟翔前往徐州会见汪精卫的真实行程。当然了,孟翔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毕竟汪精卫此时名声不佳,要是被外界知道自己去跟这个大汉奸私下秘密见面,那孟翔可就真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孟翔可不想做那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事。

晚上的时候,华北地区普遍降下小雪。这对飞机来说,是个不小的阻碍,再加上夜间飞行,更加是难上加难,为孟翔驾驶飞机的是豫军飞虎队最出色的飞行员吴其轺。当初在“河南事变”爆发后,吴其轺奉命驾驶飞机从西安起飞后轰炸洛阳,结果被豫军的高射炮打下来,他本人也被豫军俘虏。随后,吴其轺被感化并加入豫军航空兵。凭着过硬的技术,吴其轺硬生生地冒着雪花起飞运输机并如臂使指地驾驶着飞机横穿河南上空,从洛阳飞到了徐州(吴其轺,最后一名飞虎队飞行员)。

徐州警备司令兼第77军军长赵海军以及亲自部署这场秘密见面的舒国生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在机场上迎接孟翔。看到孟翔下飞机后,赵海军和舒国生一起上前敬礼:“总司令好!”

孟翔搓搓冻僵了的手:“他来了?”

舒国生点点头:“在路上。实际上,他这一路也是提心吊胆。因为他此行完全是背着日本人干的,绝不能被日本人发现。一旦日本人发现这个儿皇帝生出异心,那他肯定凶多吉少。因此,他在前线视察军队时‘失踪’的时间太长,就会很容易被日本人察觉,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九点了。按照预定时间,一个小时后的十点见面。”

孟翔赞许地道:“地点选好了吗?”

赵海军道:“选好了。徐州东南的睢宁县郊区的凌城村。那里是我们和日伪占领区的交界地区,但村子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我已经调了一个加强团和一个装甲营进驻当地,老舒也派遣了很多人手埋伏在那里。总司令放心!你的安全任务绝对是万无一失!你要是掉根毫毛,我把就脑袋赔给你。”

孟翔笑了,他捶了赵海军一拳:“行了,我相信你们。走,出发!”

几个人坐上一辆特别加厚了钢板的防弹汽车,在十几辆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的装甲汽车的护卫下,赶向会谈地点。

风雪迷茫中,车队在荒无人烟的野地上一路颠簸辗转,驶向睢宁县郊区的那个小村庄。赵海军的安全工作做得简直是夸张,沿途每隔二三百米便有一个排或一个连的士兵在驻扎巡逻着。这个叫凌城村的小村子也是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由于这里是豫军和日伪军的交战区,因此村里的百姓早就逃得十室九空,剩余的一些村民也被舒国生的情报部给迁走了,从而确保这场会谈只有双方为数极少的当事人知道,绝不会向外界泄露出一丝的风声。

下了车子后,孟翔带着赵海军、舒国生、武书源三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村子。在舒国生的引路下,孟翔来到村子里的一栋四合院式的庭院里的一间房屋前。

“总司令,请。”舒国生说着,打开了门。

孟翔定了定心神,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十分明亮,让两眼已经适应黑夜的孟翔略感不适应。屋子外的柴油发电机轰鸣作响地工作着,给屋子里的电灯输送电力,同时屋子中间还烧着一个小火炉,使得房间里既光明又暖和。两眼适应了光线后,孟翔终于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收入眼底了。

现场共有四个人在等着孟翔。四个人都衣冠楚楚、身穿正装,显然是要在孟翔面前保持礼仪风范,但四个人的额头上都热汗涔涔并微微喘着粗气,再加上脸上的惶惑和紧张之色,因此略显狼狈,显然到这里来让他们受了不少罪。左边那个年约五旬、阔面宽额,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右边那个则油头粉面,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风范,两眼透出一股奸猾精明之色;旁边那个则头顶半秃,长相粗眉细目,身材精瘦干练。虽然这三个人的神色气质都各异,但看到孟翔进来后,三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出了谄媚和畏惧之色,如果不是考虑要顾全颜面,这三个人肯定会对孟翔点头哈腰。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扫视了他们一眼后的孟翔在脸上情不自禁露出鄙夷之色,搞得这三人都陷入尴尬之中。

但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人则让孟翔忍不住为之侧目,此人身上的气质及风范与那三人极为迥然不同。此人年约五六旬,身材修长、容貌清瘦,眉目淡然有神且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气息。虽然匆忙赶路和心情的紧张焦急,再加上屋子里的闷热,使得四个人都出了一身热汗,其他三个人都不顾礼仪风度地解开衣领纽扣,但这个人则正襟危坐,表现出良好的风度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素养,举手投足间也无不显示出温和儒雅的气息。看到孟翔走进房间,此人脸上浮出礼貌但没有任何阿谀之色的微笑,显得彬彬有礼且不卑不亢:“孟将军,久仰。今日见到将军本人,果然是青年才俊、风华正茂,兆铭三生有幸。”说着,他向孟翔伸出手。

孟翔本来万般不愿跟这个中国现代史上头号大汉奸握手,但想了想,自己毕竟带着目的来的,还是要给对方三分薄面的,最重要的是,孟翔此时见到他本人,不但没有感受到“此人不愧是汉奸,果然面目可憎”,反而由衷地被对方身上那平易近人的气息给感染了,因此下意识里也“不忍”拂了他的礼貌。

“你好,汪先生。”孟翔握住汪精卫的手。

“孟将军。”汪精卫微笑着向孟翔介绍他身边的三个随从,很明显,汪精卫干这种事而带出来的人,肯定都是他的铁杆心腹,“这位是立法院院长陈公博,这位是财政部长周佛海,这位是工商部长兼实业部长梅思平。这三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革命同志,更是我情同手足的袍泽,是绝对可靠的。因此,孟将军,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不会泄露给日本人或其他势力的。”

孟翔点点头:“请坐,汪先生。”

汪精卫四人重新坐在位置上。孟翔也坐在凳子上,赵海军、舒国生一左一右地站在孟翔身后,武书源则在门外警备着。

“汪先生果然有诚意。”孟翔淡淡地笑着,“我当初要求先生亲自过来跟我面谈,没想到先生还真的来了。先生就不怕我出尔反尔,把你和诸位绑起来送到重庆吗?要知道,先生和诸位可是位列重庆通缉榜上前几位的。把几位绑到重庆,我不但赢得美誉,还能发笔财呢!”

汪精卫微微一笑:“昔有关云长单刀赴会,汉高祖宴饮鸿门,我汪兆铭自然远不及关公和汉高祖之威勇。我今日能来这里,是因为我能肯定将军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我才如此毫无顾忌地来了。”

“哦?为何先生如此肯定?要知道,人心难测呀!”

“我对将军在抗战后

的事迹还是有所耳闻的。将军虽然年轻,但却是令日本人为之胆寒的中华当代第一抗日名将,外界称将军为当代霍去病,可谓名副其实。民国二十七年初的滕县血战,将军崭露头角,而在随后的五年里,将军青云直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战绩,堪称是国之干城。蒋委员长手下虽然佣兵百万、战将如云,但还没有第二者能与孟将军相比。但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兆铭对将军五体投地。去年的‘河南事变’,将军的举动可谓惊世骇俗,为救万千黎民而与重庆政府彻底决裂,如此魄力与胆量,岂是委员长手下那些奴才可比?”汪精卫显得很推心置腹,“正因为这件事,我从将军的身上看到了最可贵的闪光点,看到了你我共通的地方。因此,我才决心不顾一切致力于能同将军并肩作战。这也是促使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将军绝非投机钻营、唯利是图之徒。将军是个有原则且明白大是大非的人,而我汪兆铭这条命又值几个钱?倘若我惜命如金,那我早年又岂敢参加革命军?自投身革命起,我早就视这条命为草芥。既然如此,将军又岂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毁坏自己的名声?”

孟翔笑了笑:“汪先生,我知道你时间紧张,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找我,所为何事?”

汪精卫言简意赅:“合作。”

“怎么合作?”孟翔讥讽道,“跟着您一起搞‘曲线救国’?那还真对不起,汉奸的恶名汪先生有勇气承担,而我孟某人是万万没有胆子担的。我可不希望全国四万万同胞一起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更不想落个遗臭万年的恶名和鞭尸掘坟的下场。”

孟翔这番话可谓刺耳至极,赵海军和舒国生也一起对汪精卫等人露出鄙夷之色,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一起露出羞恼之色,但也不敢太明显,因此三人被讽刺得齐齐如坐针毡。但汪精卫则不为所动,神色平静而坦然,他从容地道:“孟将军,我知道,你是在骂我汉奸。实际上,走上这条路前我就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我很早就已做好被举国唾弃的准备。其实,谁愿意落得这个下场?但是,有些大家都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要去做的事情,总要有人做的。我知道这条路艰难至极,需要忍受前所未有的非难和诘责,充满唾骂和屈辱,但我还是做了。孟将军,你认为我是汉奸,那你也应该知道,做汉奸的滋味并不好受。扪心试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做你口中的‘汉奸’?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有一个外人能真正地理解我吗?”

孟翔冷笑:“是啊,我也不理解狗为什么非要吃屎呢?”

汪精卫脸上露出悲凉之色,他没有被孟翔**裸的讥讽给激怒,而是一脸的苦涩之色。他轻轻地嗟叹一声,然后突然目光如炬地望向孟翔,语气沧桑而平和:“孟将军,古往今来,凡是背叛本族而投靠异族者,皆为叛贼,这确实不假。在汉族五千年的历史上,汉奸可谓是层出不穷。但那些汉奸的叛国目的和动机,都无非是源于四个原因。一、为钱财而卖国求荣,比如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汉奸中行说和害死岳父而遗臭万年的秦桧;二、为权势而认贼作父,比如割让燕云十六州、投靠契丹做了儿皇帝的石敬瑭,背叛宋国投靠了金国的刘豫和张邦昌;三、为报一己私仇而罔顾民族大义,比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因为全家被杀而叛郑降清的施琅;四、为苟且活命而变节投降、见风使舵,比如宋末元初的张弘范、明末清初的洪承畴、郑芝龙、范文程等等。可笑的是,秦桧的后人秦钜却是南宋抗金名将,死战不降并举家自杀以殉国;清初时的后金著名汉人重臣范文程却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后代。汉奸和忠烈,谁又能说得清呢?孟将军,你说我是汉奸,那么,试问,我是为了什么而做汉奸?为了钱财?日本人当初并没有重金贿赂我,我本人也坚守中山先生‘天下为公’的遗训,可谓家无余财,我绝非为了钱财而投敌;为了权势?在投靠日本人之前,我本就是国民政府的副总裁,我的地位仅次于蒋委员长,因此,我也绝非是为了做一个儿皇帝而投敌;为了私仇?当然也不是。为了苟且活命?同样也不是,我是主动前往日占区的,而不是被俘后才变节投敌的。”说着,汪精卫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之所以投靠日本人,实是为了忍辱负重,为了我们国家和我们民族的长远考虑。正因为这个崇高的理想,我才放弃了一切,成为全国上下唾骂的汉奸。但是,如果牺牲我一个人的名节,却能保全千千万万的百姓,甚至保住中华民族的文明延续,那我又何乐不为呢?我坚信,历史是会给我一个公道的,所以我才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路。”

孟翔嗤之以鼻:“这就是你所谓的‘曲线救国’理论吧?听起来还真是冠冕堂皇啊!”

汪精卫苦笑:“孟将军,你是因为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曲线救国’,所以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有如此的误解。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陈公博开口道:“孟将军,汪先生所言绝非虚词。他一直坚持理想,坚持救国的理念并为之身体力行。汪先生是中山先生和三民主义最忠诚的拥护者。先生他向来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贪财、不贪权、不近女色,这在整个国民党高层里,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先生的高风亮节和两袖清风,正是我们最钦佩他的地方,更加是我们矢志不渝跟随着他的原因之一。汪先生大半辈子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

孟翔冷笑:“是吗?恕我眼拙,我还真没看出来。”

汪精卫神色认真地道:“抗战开始,日本大举侵华,中国独力抗战,国际列强大国袖手旁观,甚至和日本蛇鼠一窝,而中国经历清末和民国初期这几十年的动乱,早已是山河破碎、民生凋零,全国千疮百孔、百废待兴,无论是军事、工业,还是教育、科技,我们哪一样不和日本差距悬殊?在这样的情况下,亡国灭种绝非空穴来风或危言耸听。日本虽是弹丸小国,但却国力恢弘、军力强大;中国虽地大物博,但却国力衰微、军力疲弱,最危险的是,中国并非统一完整的国家,而是军阀割据、派系林立,是由形形色色的势力所貌合神离组合起来的破碎国家,全国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打得赢这场战争?蒋委员长只知道乞求于列强大国的调停,却不知这些国际大国向来是唯利是图、两面三刀,他此举是不折不扣的缘木求鱼、与虎谋皮。满清初期的领土不足明朝十分之一,满清的人口也只有区区的三百余万,明朝人口却一亿多,但明朝却最终沦亡于满清。回顾人类几千年的历史,这样的前车之鉴实在是数不胜数啊!强大的小国征服弱小的大国,绝不是不可能。眼下的中日局势便是如此。在这样即将举国沦亡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既然国家保不住了,那只能竭尽全力地保住人民了!西方国家在战争中,投降是很常见的,也是很理智的;而在东方,我们之所以忌讳投降,不过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罢了,实质目的才是最根本。国家灭亡了,人民还在。既然我们保不住国家,那就要全力保住人民。孟将军,我之所以钦佩你,就是因为你在河南事变中表现出的‘以民为本’的思想。是的,人民要比国家更重要!你为了保护河南的百姓而与重庆决裂,我为了保住沦陷区乃至以后全中国的百姓,而与日本人合作。我们的出发点和宗旨,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可谓志同道合。中华既然覆亡在即,那我们唯有选择和敌人媾和,以换来中华文明的延续和亿万黎民的安全。既然能保住四万万人民,那么所谓的国家主权和所谓的尊严骨气又有什么用呢?中华民国要完了,那我们怎么能让中华民族为中华民国陪葬?”汪精卫说着说着,神色愈发大义凛然,语气愈发抑扬顿挫。

孟翔有点可怜汪精卫了。这个可怜的人,他自以为他在坚持信仰和保全黎民,他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理念中并笃信不疑,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他所做的事情是真正地损害这个民族的利益,并且危害无穷。在汪精卫自己看来,他为了保全中华文明,为了保全沦陷区百姓得以苟延残喘,而自我牺牲地舍弃了自己的声誉和气节,甘愿忍受臭名和唾骂,是真正的“舍弃小我、完成大我”的伟大行为。他是为了沦

陷区的千万百姓和中华文明的延续而做了汉奸,是为了理想和信仰而做了汉奸。客观上讲,汪精卫这种愿意为人民和信仰而自我牺牲的精神,确实是了不起的,但他在大方向上却出了致命错误。人,一旦走错了路,弄错了信仰和理想,那就会彻底迷失自己,走火入魔地把邪魔歪道奉为真理,就像那些邪教成员一样。这样的人,其实本质并不坏,其实是可怜和可悲的。孟翔想起了佛家的一句箴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梅思平神色诚恳地对孟翔道:“孟将军,汪先生投靠日本人是不假,但他绝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绝不是卖国求荣,更不是认贼作父当个儿皇帝,我们之所以要跟日本人合作,是为整个中华民族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汪先生在离开重庆前,曾给蒋委员长留下信函,信中道‘今后兄为其易,弟为其难’。汪先生在走之前都已经想彻底了,这场战争,就让蒋委员长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正派人物,而汪先生则自愿牺牲自己,做一个‘汉奸’。这样的话,不管我们打赢了还是打输了,我们中国都是最后的赢家。做一个正面领袖并不难,而做汪先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难啊!汪先生的苦,又有谁能体会呢?我们跟随汪先生一起做了汉奸,可谓兢兢业业地为民操劳,日占区内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比较安稳,社会秩序得以正常运转,人民没有再遭到荼毒残害,当初南京的惨剧再也没有重演。另外,汪先生还跟日本政府据理力争,成功收回了苏州、杭州、天津、武汉等八个市的日租界,并且还准备收回日占区内的美国租界、英国租界、法国租界,这些是蒋委员长能做到的吗?他对美英法等西方列强简直是低声下气,哪里还敢收回这些列强的在华租界?而汪先生则做到了。这难道不是汪先生矢志救国的证明吗?另外,汪先生还和日本政府多次谈判,废除以前国民政府和日本签署的《中日基本条约》等不平等条约。去年江浙沪一带发生粮荒,汪先生亲自去东京,向日本政府请求经济援助,成功贷款来了二十五吨黄金的资金以购粮赈灾。孟将军,汪先生这么多的举措,哪一点是卖国了?哪一点不是为了保全日占区的老百姓?即便退一万步说,日寇此次大举侵华,政府无力抵抗,致使国土沦陷、人民受苦,这究竟是蒋委员长的责任还是汪先生的责任?都说汪先生是卖国贼,那么哪一寸国土是汪先生卖出去的?东北是汪先生丢的吗?臭名昭著的《何梅协议》是汪先生签的吗?南京政府统治下的国土都是日军占领的地方,哪一寸是汪先生卖给日本人的?恰恰相反!汪先生不但没有卖国,反而甘愿冒险,抛弃个人的名誉和尊严,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为沦陷区百姓谋取福祉,靠着和平谈判保全了沦陷区百姓没有继续遭殃。蒋委员长丢掉的国土和人民,汪先生则陆续从日本人的手里讨回来,这难道做错了吗?”

孟翔恼怒地道:“我们并没有输掉战争!即便我们输掉,原因也是因为贪生怕死的人以及你们这样‘深谋远虑人士’实在太多了的原因!如果我们举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万众一心,多想如何和日军血战到底,少想一些个人利益或所谓的长远考虑,那我们就绝不会输掉战争!更加不会亡国灭种!你们的行为,看似保全人民,实则助纣为虐!你们的这套曲线救国理论,为多少数典忘祖的叛国者提供了冠冕堂皇的卖国投敌的借口!这套理论,简直就是流毒千里!祸害无穷!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怎么抗争?为什么不想想如何杀敌?却想着如何在亡国后苟延残喘?这简直就是荒谬!”

汪精卫轻轻地叹息一声:“孟将军,假如你家的房子突然着火了,火势几乎是不可控制,请问你是去徒劳无用、浪费时间地救火,还是抓紧时间抢救出部分财产?”

“这都是谬论!”孟翔愤怒不已。

“抵抗?抵抗会换来胜利吗?”汪精卫悲天悯人地叹息道,“史可法死守扬州,最终换来的是扬州十日;黄淳耀死守嘉定,最终换来的是嘉定三日;阎应元死守江阴,换来的是全城被杀得只剩下老幼五十三口。而今日的全中国也一样。我们死守到底,国土仍然会被夺去,而我们的人民则会被杀得断子绝孙。难道所谓的气节真的比生存还重要?”

孟翔讽刺地道:“那么按照你的逻辑,岳父抗金是错误的了喽?文天祥抗元也是错误的喽?外敌打进来,我们直接投降就算了,少死多少人啊!汪先生,恕我直言,你只看到抵抗带来的杀戮,却看不到当初充当异族军队急先锋攻打扬州、嘉定、江阴的,全都是汉奸败类!如果没有这些汉奸,又怎么会有接下来的惨剧?崖山之后,再无中华!可笑的是,攻占崖山、俘虏文天祥、灭亡南宋的元军统帅张弘范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倘若中华同胞人人誓死抗争,那我们又怎么会亡于异族侵略者?又何须考虑亡国后该如何苟延残喘的问题!汪先生,有句话叫做‘书生误国’,为什么这么说?就是因为书生读书太多,搞得太‘聪明’了,结果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做出本末倒置、是非颠倒的蠢事!而您也一样。”孟翔义愤填膺,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汪精卫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掠过一丝波澜,而陈公博等人也神色瞠然。

汪精卫很快便定住神,他叹息道:“什么是汉奸?平定太平天国的曾国藩是不是汉奸?收复新疆的左宗棠是不是汉奸?创办中国现代工业体系的张之洞是不是汉奸?虎门销烟的林则徐是不是汉奸?号称‘中国俾斯麦’的李鸿章是不是汉奸?黄海大战中的邓世昌是不是汉奸?他们究竟是不是汉奸?他们都是汉人,但他们却为满族建立的中国政权卖命。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中国有谁还骂这些人是汉奸?时至今日,多少文人墨客还争先恐后地称赞他们当时的举措!现在的汉人,不照样歌颂元朝疆域的辽阔和康乾盛世的强盛吗?究竟什么是汉奸?”他露出茫然之色。

孟翔嗤笑道:“汪先生,收起你这套吧!你这套说辞看似滴水不漏,实际上却破绽百出。没有尊严的人只是奴才,没有尊严的民族也只是一群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我承认,你的动机和出发点是情有可原的,你的部分行为也是值得尊敬的,但你的思想和做法却是愚不可及!你想要跟我合作?呵呵,不可能!我绝不会跟着你一起做汉奸!”

汪精卫神色肃然道:“孟将军,你错了,我不是做汉奸,我是在跟日本人合作。实际上,我也不甘心背着汉奸的骂名,也不愿意受日本人的操控和摆布,我谋求的是真正的独立自主,而不是日本人扶植下的傀儡附庸。孟将军,我坦白地跟你讲。我希望你跟我站在一起,在名义上接受我和南京政府的领导,从而极大地增加我的实权,增加我跟日本人分庭抗礼的资本。有了你手里的几十万连日本人都心惊胆寒的虎贲之师,那日本人就不敢再蔑视我,不敢再轻视南京国民政府,那样的话,我在日本人面前说话就更有底气,从而能为南京政府和沦陷区内的百姓争取到更大的独立自主和实质权益。我曾跟日本人签署了《日华协议》,按照协议,日本军队必须在两年内撤出关内占领区。那样的话,我就能真的实现了我梦寐以求的愿望了!我通过和谈的方式光复了沦陷的国土,恢复了国家的独立和民族的自主。孟将军,如果你能跟我合作,那我就能更有把握地实现这个目标了。这个目标难道不好吗?孟将军你和我合作,其实也是救国的一种方式啊!”

孟翔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合作’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我直接投效你,而是我们展开结盟,让我成为你的后盾。啧啧,这个想法有意思。是啊,你缺少底气和资本,南京政府统领的军队在实质性也是日本人的傀儡,你控制不了。你手里没有军队,自然没有底气和资本去跟日本人叫板。难怪你不顾一切地来找我。换句话说,我就是你能够顺利实现你那伟大目标的重要筹码。”

“你说得对。怎么样?孟将军,你考虑一下吧!如果真的实现这个目标,那可是善莫大焉的大好事啊!我们都会成为拯救国家的英雄的!”汪精卫满怀期待地看着孟翔。

孟翔笑了:“汪先生,我其实有个更好的合作方式。”

“哦?孟将军请讲。”汪精卫惊讶地道。

“你,投效我。”孟翔指着汪精卫,反客为主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