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字体: 16 + -

正文_二十三、梦里花落知多少(下)

月饶收到张惠娘子写的信又听到守一嚷嚷着河东之役败了,便匆忙回到安仁殿,哭天喊地的。

“娘子!娘子!朱郎君败了!败了呀!”月饶说着呈上信件。

“你快去乳母房里与姐姐照料小彩鸟。”

寻冬遣走了月饶,这才敢开启信封,细细读了下来。

这是张惠姐给她写的第二封信,但是!没有战争失利的沮丧,满纸洋溢的是胜利的喜悦!虽说朱全忠输了河东之役,但他赢来了李克用这一大藩镇的受伤,赢来了调养生息,吞并弱小的机会,赢来了忠君报国的好名声,赢来了最为珍贵的民心呀!晔与李克用争夺天下,朱全忠隔岸观火。正应了那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呀!那么,宫中的渔翁究竟是谁呢?

寻冬看完信件赶忙烧了那肮脏东西,是呀!不知者不罪!寻冬什么都不知道!要造反都是他们的事!寻冬已经丢了孩子,不能再丢掉晔呀!

韦德妃看着春风又来,在花下许愿,“阿爷!你一定要争气呀!一定要拿下西川呀!”

百花萌动的日子里,韦德妃对对丧子之痛真不甘心。

“姐姐,你已为副后,为何不查清害你失子之人,将凶手给揪出来?”韦德妃哭着说。“太极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若真一一查下去,要查到何时何地?怕是等查出真凶了,花都谢了。还不如趁着花期正好多多结果,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寻冬看着安仁殿里那颗矮矮的梨树,落花成群。韦德妃一声不吭,独自伤神。

“宫中想加害你我的,还会有谁?”寻冬又笑着说:“自己心里清楚就好,等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是是!”

韦德妃笑着,心里早就敲定了凶手——害过她孩子的淑妃!

“不过我的孩子似乎是早早就保不住了的。”寻冬苦笑道:“太医说我怀那个孩子的时候劳累过度,怕是要保不住那孩子……”

梨花砌雪,谁凭栏杆?

伏案笑着走进拂莲殿,看着如梦赏着梨花。

“你来做甚?”子衿盯着伏案。

如梦命子衿退下,才开口说话:“你是替谁来的?”“自然是替至尊来的。”伏案笑着说:“听说淑妃在相群里又添了两个自己的势力?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徐彦若与崔昭纬。啧啧啧,为了自己的孩子当上太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那又怎样?你是要去检举我吗?”如梦笑了笑。

“慈母爱子又有何错?”伏案笑着递给如梦两本账本。

“这?”如梦接过账本狐疑道。

“这些是杨复恭私相授受,吸纳国库,中饱私囊的罪证。”伏案笑着说:“若是由你将这些呈给至尊,那你便是至尊的大恩人!”

“如此至宝,你为何不亲自给他?”如梦笑着翻阅了几页。

“这便是我的诚意所在。”伏案笑着说:“自然了,我需要一个名分,需要淑妃的支持。”

“名分?”如梦看着伏案,惊讶地说:“你是要……”

“没错,我要成为至尊的女人。”伏案笑着在她耳边细语:“你若不帮我,太子便是别人的了。伏案说到做到。”

说完,伏案便随着梨花吹落的方向离去。

其实,说这话也只是想给如梦留个把柄在手,没什么真假。

回了启华殿,只见嫣儿白妆素袖碧纱裙垂头丧气的。

“你去哪了?”嫣儿苦笑道:“泼墨找了你好久了!”

“去尚食局拿了些吃食来。”泼墨举起食盒笑着说:“只是被路上梨花纷飞给困住了。”

“伏案也有如此诗情画意的时候。”嫣儿苦叹道:“但现如今诗情画意还不如金银珠宝来得实在。”

“娘子锦衣玉食,为何为臭铜钱烦恼?”伏案笑着说。

“河东之役的战火便烧尽了我节省许久的通宝。”嫣儿苦笑道:“若是胜了也还值得,现在败了,真是觉得可惜。”

“娘子放宽心。”伏案笑着说:“至尊总能想到些出路的,国库里缺不了通宝。”

“晔?”嫣儿笑了笑,“听说晔恢复了陈敬瑄的官爵, 令王建、顾彦朗他们率军归镇。”

“总是以为河东之役的失利让攻打西川的计划也要拖延了。”伏案苦笑道:“娘子还是换件喜庆衣裳吧,至尊正在愁时可别让至尊愁上添愁!”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嫣儿笑着走进内殿。

东风软,梨花折。

听说阿爷有意铩羽归京,韦德妃也是抬不起脸面了。

“阿爷呀!”韦德妃对着梨花树哭着,“你若仓皇归来,让我可如何是好呀!没了孩子,又没了你!今后怕是人人都要踩着我走了!”

“娘子,该用晚膳了。”本真苦笑道。

“吃什么吃?”韦德妃苦笑道:“气都气饱了!”

“娘子放心,至尊还离不开韦相公的!”本真笑着说:“若是韦相公能回来也可在前朝帮衬着娘子呀!”

雨湿梨花,黄昏欲迟。

“坠兰,快拿伞来!”杜昭仪笑着说:“可别让至尊淋着!去拿把小的!”

一连害了两个孩子,而且让他们死的顺理成章,对杜昭仪来说真是奇功一件。嫣儿也便赐与了她几夜春恩。杜昭仪在门口痴痴地等着,想着过一会与至尊撑伞漫步的浪漫,小伞怡情,便能与至尊更亲近些。杜昭仪美滋滋地想到这,不禁笑出声。可是杜昭仪似乎要等好久了。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如梦慢悠悠地走入甘露殿,慢悠悠地给七郎道了个万福。

“如梦?”晔看着如梦,“可是小木犀出什么事了?”

“小木犀无妨,七郎放宽心。”如梦笑着说:“如梦见七郎如此忧虑,特寻了解忧灵药来。”

“什么?”晔笑了笑。

子衿慢悠悠地呈上两本账本,晔拿起来随意翻看了几页狠狠地摔在殿前,“杨复恭那个田舍妇!”

“至尊可解忧愁了?”如梦笑着说。

“如梦,你这东西从哪寻来的?”晔看着如梦笑着说。

“从来处来。”如梦笑着说:“如梦已在拂莲殿备好了茶,至尊可愿与我一同听雨赏花?”

“好!摆驾拂莲殿。”晔笑着拉起如梦的手。

杜昭仪没想到,她这一等便是一夜,从笑嘻嘻到哭咧咧。

一夜风雨,满地晴雪。寻冬早早起来了,看着院内一片落花堆积,空留几棵光溜溜的树拥抱阳光,苦笑道:“若是在砀山,便是再大的风雨也吹不尽打不完树上的梨花!”

“妹妹可是想家了?”苏美人笑着说:“都念叨

起家乡的梨花了。”

“在这里活得小心翼翼,到还不如在家里活得轻松自在。”寻冬笑着说。“若是呆在家里,你又怎能爱上至尊呢?你又怎会遇到我这么个好姐妹?你又怎么生的出那么可爱的小彩鸟?”苏美人抬起寻冬的下巴笑着说:“既来之则安之。如此天姿绝色,放在家里岂不浪费?”

寻冬笑了笑,随口应了句,“是呀。”小彩鸟在晴雪堆里行走,总还太小扑到了地上,昨夜留下的雨水全给小彩鸟身上的小衣服了。但他没哭,费劲坐起来,将花瓣塞到嘴里咀嚼。此情此景,总能博人一笑。

“小彩鸟!”寻冬匆匆跑过去抱起她的孩子,往殿内走去,“祤儿呀!这花瓣掉在地上了,脏的东西我们不能吃!伊娘快来!”

“脏!脏!”小彩鸟笑着,牙牙学语。

伊娘赶忙端上鱼泥牛乳,小心翼翼地给祤郎君一匙一匙地喂下去。

杜昭仪便在门外站了一夜,眼巴巴地等着至尊临幸,可是,怎么等也看不到至尊的身影。

“娘子,至尊昨夜去了拂莲殿。”坠兰看着杜昭仪在门口痴痴站着,便又说了句,“还是先进殿内休息片刻吧!您都一夜没合眼了!”“坠兰,我哪点比不上淑妃了?我的新安比她的平原好看多了!”杜昭仪闻着雨后空气中的腥臭味夹杂着梨花清甜香气,真叫人恶心,又添了一句,“不就是有个郎君吗?重男轻女便是注定的吗?”

杜昭仪双拳握紧,恨不得生吃了淑妃和她的孩子!杜昭仪笑了,便晕了下去。

“娘子!娘子!”坠兰喊着摇着,没想到杜昭仪有喜了!

这一叫唤把伏案也给喊来了。杜昭仪渐渐睁开双眼,看到床边坐着伏案!

“伏案。坠兰呢?”杜昭仪满脸不解,她不在启华殿伺候贵妃姐姐,来这薰风殿作甚?

“杜昭仪你有喜了。”伏案笑着。

“是吗?”杜昭仪笑着,又说了,“伏案怎么来到我这个落魄地方?”

“伏案知道昭仪昨夜受了些委屈。看昭仪也是个可怜人,伏案特来告知内情。”伏案笑着拉起杜昭仪的手,“只是贵妃抬举,淑妃也不敢不从呀!”

“什么?”杜昭仪苦笑道:“姐姐,为什么要帮她?”

“她有裕郎君,昭仪没有。”伏案笑着说:“若换做是昭仪,你更愿意扶持谁?”

“可扶持个有皇子的就不怕养虎为患吗?”杜昭仪看着伏案。

“有杨复恭在,无妨的。”伏案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杜昭仪满是狐疑。

“伏案是看昭仪可怜,便告诉了昭仪。昭仪可知方才贵妃娘子与我说了什么?若是昭仪有孕,除之。”

伏案这句话可让杜昭仪一缩手抖三抖。

“什么?为什么?”杜昭仪慌忙看着伏案。“昭仪可是在拂莲殿放了些脏东西?”伏案笑着说:“让安仁殿就日殿的妃子们小产有娘子的默许才让坠兰顺利下手了。但昭仪怎么能栽赃嫁祸贵妃偏爱的拂莲殿那位呢?”

“原来,什么都逃不出贵妃的法眼。”杜昭仪笑着说:“伏案姐姐,求你别告诉贵妃我有孕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若伏案告诉昭仪,昭仪与娘子只能活一个呢?”伏案笑着说。

“我……她死!她死!”杜昭仪握紧伏案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