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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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二十二、梦里花落知多少(上)

宫里又多了一位贵主,那便是平原公主。

“新安给姐姐请安。”杜昭仪抱着孩子笑着说。

“平原给贵妃请安。”如梦也如此。

“起来吧!”嫣儿笑着。

如梦,杜昭仪都端正坐在启华殿内,抱着个孩子怡然自得。

“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出来了。”杜昭仪笑着添了句,“姐姐想要郎君还是贵主?”

“这可不是我想要天就给的!”嫣儿苦笑道:“禊儿够闹腾了,不如也添一个像新安这般安静的贵主来得惬意……近几日宫中很是安定,辛苦淑妃了。”

“如今贤妃德妃又有了孩子,自然万般小心,折腾不起来了。”淑妃笑着说:“小木犀这会怕是要醒了,我便先回去了。”

“回去吧。”嫣儿目送淑妃,苦笑道:“开枝散叶得真快呀。”

“话不投机半句多。”杜昭仪骂道:“姐姐你说是不是?”

“新安听着呢!可别让她只学了你这无能脑袋泼辣舌头!”嫣儿笑着说:“淑妃起码能帮我料理后宫,你呢?”

“妹妹知错。”杜昭仪笑着说:“听说前方传来捷报,李克用之弟李克恭死了。”

“听说你阿爷一度反对晔出兵讨伐,现在呢?”嫣儿笑着说。“姐姐可知张相公与杨公久积宿怨?阿爷也是为了帮一把姐姐呀!”杜昭仪笑着说:“现在木已成舟,至尊之命不敢不从呀!现如今阿爷应在甘露殿面圣道贺呢!”

“无能。”嫣儿苦笑道:“死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全死了才值得庆贺!”

嫣儿看着远方,想着阿爷在从中作梗,导致张浚带领的西线部队粮草不济,士气低落。诶,攘外需先安内呀!杜昭仪回了薰风殿,坐在殿内糊涂了好久:如今淑妃似乎更合贵妃心意,我若不再显现点用处,怕是要被别人取而代之了!新安呀!阿娘一定不会成为弃子的!阿娘一定会给你更好的前程的!

“坠兰!”杜昭仪抱着孩子笑着说。

“坠兰在。”坠兰匆匆从小厨房跑到内殿。

“快去准备些香料来,悄悄放到就日殿内!等等!死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全死了才值得庆贺!也悄悄送一些给安仁殿!”

“是。”坠兰扶着重重朱墙,穿过幽静小巷,回到寝室取来一小巧的螺钿香盒。一打开盒子,只见如红色珍珠末般的细粉紧凑厚实地堆积在里面,奇妙的是,贴近一闻,竟然无味无臭。

在精密筹划下,坠兰悄悄混进了尚寝局,将螺钿香盒里的香一分为二,纷纷撒入安仁殿与就日殿的香料盒子里,再用香匙细细搅拌,合二为一。

还是与往常一样,月饶,本真去尚寝局取香,拿回各自殿内用香匙往鎏金香炉里稍稍添了些香料。清香生烟,何其袅袅!烟幻化成美人之状,绕梁抢地,四处招摇。又做天边云彩之状,时浓时薄,乍聚还分,最后挤进这九华帐内,堆砌起亭台楼阁,殿堂榭轩,而寻冬与语呓在这烟斜雾横的极乐世界里交织着甜美的梦……

“雪!”晔伸出一只手,召唤着雪,在雪的梦里好生温柔。

“晔!”雪向晔奔去,携手同行。在晔的怀中是

多么的温暖,真希望就一直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与她牵手在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脚印之间也吐露着相爱的芬芳。两个人走累了,便躺在雪地上,撑开双手双脚变成两个“大”字。两个“大”字靠着十指紧扣相连,爱意十足。

“等小彩鸟长大了,我便立他为太子,立你为皇后。”

晔看着冬日暖阳徐徐升起,笑着说。

“我还以为晔你不爱我了。”

雪看着暖阳下晔的侧脸,陶醉与享受,怕只怕神魂颠倒也不足以形容雪那时的样子。

“怎会?”

晔转过身来,伏在雪身上,闭上眼睛一亲芳泽。雪被晔的柔情蜜意羞得脸通红,也不管什么礼节规矩了,只紧紧闭上眼睛等待就好……

可是,梦终有醒的一刻,伏在雪身上的不再是晔而是韦德妃!

“晔当然爱你!爱的是你的好姐夫!爱的是你像贵妃!”

韦德妃笑着化作一团血雾散去。

“不可能!不可能!”

寻冬在梦里挣扎,殊不知鸳鸯锦被上不仅留了一阵余香还留了一团残红,渲染开来。

“娘子!娘子!”月饶看着寻冬,“不好啦,娘子小产了!”

“德妃!德妃!”寻冬还在梦里沉吟。

花前月下,露湿桂花,本该是良辰美景,本该是赏心悦目。是的,韦德妃的梦美不胜收。

“语呓!”那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至尊吗?他可从来没这么叫过她。他!池中有双白石莲,泉眼自瓮口中涌出,喷注白莲之上!这里是华清池!他!在莲花汤内招徕她!他!可是要与她鸳鸯戏水?德妃看着笑着想入非非着:莲花汤内热气腾腾,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在汤中,将至尊龙体遮掩的若隐若现,恰如其分,明灯映衬下,至尊的微笑显得那么醉人……华清池如此富丽**,至尊这副皮囊又是如此妙不可言,让奴家心神不宁,这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管什么了,扑通一下跳入水中,不偏不倚落在至尊身上。襦裙湿透,高傲尽消,她也无妨,只是紧紧抱住那个他,贴着那个他,那颗扑通扑通的心他可听到了?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等韦相公得胜归来,班师回朝。”至尊笑着,“我便立你为皇后!”

“至尊。”她羞赧失措,便频频点头。

梦在这里也该走到头了,至尊无影,贤妃入殿。

贤妃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笑着说:“做梦!”秋来风起,香被顿时生出些凉意来。原来,华清池的一汪泉水不仅打湿了德妃的襦裙,还打湿了她盖的香被,只是,被上纹着的鸳鸯与鲜血相比就显得暗淡失色了。

“娘子!娘子!”本真看着语呓,“不好啦,娘子小产了!”

“贤妃!贤妃!”德妃掐着自己的脖子嘶哑地喊着。

秋风肃杀,命花残,令粉褪,红尘梦醒的贤妃德妃双双小产,真让她们一蹶不振了。“又是谁害了我的孩子?”韦德妃低头闭目沉思:淑妃?还是贵妃?还是杜昭仪?莫不是噩梦里的贤妃!我的孩子呀!阿娘保不住你呀!太医说你是

位小郎君,可阿娘还是保不住你呀!韦德妃看着身边的一切,一切依旧,到底是为何?是我有能力怀胎,而没本事保胎吗?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的命为什么如此之苦呀!可她却没想过这习以为常的薰香中有些别的东西!

贤妃呢?丧子之痛刚去不久,梦中场景依旧鲜明!她苦笑道:“真的吗?德妃说的是真的吗?”

“妹妹呀!你在说些什么?”苏美人在一旁为她擦着冷汗。

“我的孩子去的可还安详?”寻冬强忍住眼泪,笑着说。

“太医说是个成形的男婴!”苏美人哭着。

“德妃!”寻冬抓着锦被,试图撕扯开被子。“听太医说,德妃也失了孩子,也是个男婴。”苏美人继续哭着说:“听说启华殿的那位生了!去尚药局请太医时太医只省零星几个了,或许崔奉御在的话!孩子或许还保得住!”寻冬突然慌了神,失了力,到底到底是谁?真的是贵妃的孩子克死了我的孩子吗?崔奉御曾说过自己胎象不稳,或许是他不想降生帝王家吧……可晔真是那样的吗?韦德妃在梦中说的是真的吗?寻冬瘫软在**,昏死过去。

好端端的没了两个孩子,也无头可查,无迹可寻,这样草草收尾了。

可是呀!嫣儿生了,生了个贵主。为了祝愿河东之役,晔早早便为她册封,名号为唐兴公主。“她生了个女儿!”“克死了两个孩子,而且都是男孩!”“红颜祸水。”“她女儿也是妖孽!”“还早早的给她名号!哼!”“我们的孩子都是等满月才赐名号!”“谁让她是贵妃的女儿!”

在启华殿听到自己一下没了两个孩子消息的晔,看着乳母手中的唐兴,显得如此一蹶不振。“至尊!至尊!”守一冲上来,递与至尊一奏表,“李存孝以一敌百,三百骑兵灭了大唐三千人马呀!先锋孙揆已被锯解,而宦官韩归范被放带回了李克用写的申冤奏表。”

“至尊!至尊!”李顺节也冲了上来,“北线惨败呀!招讨使李匡威的儿子和赫连铎的女婿都成了李克用的俘虏了!”

“至尊!至尊!”又一宦臣冲了上来,“西线全军覆没呀!”

“至尊!至尊!至尊所建禁军损失大半呀!”

“至尊!至尊!败了!败了呀!”接下来这几天,这几月便都是这些让人丧气的消息,绵绵不绝,句句揪心。真是讽刺。之前的晔如此意气风发,如此自信威风。现如今大顺二年丢了孩子,又输了河东之役。“至尊呀!如今谁是谁非,至尊心里可有数了?”“如今李克用虽胜,但也是惨胜,对内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对外忠臣名声不在,颜面扫地。如今他既然有意求和,至尊便应允了吧!”“为了平息李克用的怒火,为今之计只求至尊罢免带头滋事的张浚和孔纬!可别让他发狂逼京了!”“还要对李克用多加抚恤呀!”“至尊!”

最后呀,张浚和孔纬被一贬再贬,李克用呢?不仅官复原职,还加官进爵。输了,这一次,晔彻彻底底地输了。

“不!我是至尊!是大唐天子!我不会输的!”

注:尚药局是一个负责皇帝医疗事务的中央机构,其中奉御为尚药局最高长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