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恐惧
他不确定击碎头颅究竟能不能让一具行走的骨架停下来，所以干脆将第一枪的目标对准了腿骨。
因为压迫者最初便是作为反狙击武器设计，与夸张的外形截然相反，它的枪声相当小，甚至比加装了消音器的步枪还要轻微。
枪声低沉响起，将雨水尽数震成齑粉，前方的空气似乎被猛然撕裂，子弹的落点处立即爆发出‘嗙’的一声巨响。
悬在夜空里的雨滴碎成水雾，仿佛遭到一颗炮弹轰击，弗格斯的整只左腿骨轰然破碎，几乎碎成粉的无数骨片向外争相爆散，被风压掀起，纷纷扬扬如雨洒落。
堪比火炮的子弹动能庞大无匹，一瞬间将骨架像破人偶那样肆意摆弄，击倒在地，身后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
“有用！”林恩精神大振，立即拉动枪栓退下弹壳，咔嚓填入一颗红色弹头的高爆弹，打算直接把这副骨架轰成碎渣。
为追求精度，压迫者牺牲了自动机构，弹仓内也只有一发子弹，每次射击后都要像老式步枪那样手动拉枪栓，因此射速极慢。
但这种对于精度的苛求，在仅仅几百码的距离尺度上就显得十分浪费，林恩只恨手上不是把半自动狙击枪，趁着骨架倒地，直接一梭子把它四肢全打碎。
就在年轻人填装好子弹之时，蓦然发现情况再度突变。
烈焰燃烧的噼啪声中，耳边忽然响起富有规律的突兀声音。
“咚、咚——”
那是心脏沉重的跳动。
像是脑海中的一根弦猛然绷断，难以遏制的恐慌突然夺攥了林恩的身体，他的脑袋仿佛被开了个洞，碎骨和脑浆喷溅出来，粘在了猎装米黄色的衣领上。
“怎么回事？！”
年轻人脸色苍白，咬紧发颤的牙根，剧烈痛楚令他几欲崩溃，他想要立即开枪，但失控的食指根本无法扣下扳机。
通过逐渐变成血红色的视野，他看到那副骨架缓缓支起上半身，只剩层焦黑皮屑的空洞面庞上，形成一个温和的微笑。
“咚、咚。”
“心脏！”无数蚂蚁噬咬般的悚然感觉爬上林恩的脊背，透过瞄准镜，他看到道道无形波纹由弗格斯的左胸扩散。
伴随着那诡异心跳的声音，空气中的纹路带动雨水，形成湖水般的圈圈涟漪，以肉眼可见的规律砰砰鼓动。
有颗流动着炽亮熔融光泽的心脏，藏在焦黑色的残破骨架之后，往下滴淌着黏稠的岩浆，新鲜肉芽从中向外缓慢伸展。
心脏的声音每跳响一次，那嫩红色的肉芽便多向胸骨攀附一点。
“火种，夺去了我的心脏。”不知为何，弗格斯曾啜泣着说出的话，忽然浮现在年轻人的脑海中，他总算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它在生长。
林恩为这个念头悚然而惊。
必须向那颗心脏开枪!
林恩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摧毁一样东西，他不敢想象如果血肉重新生长出来，这颗心脏获得了完整的躯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那新生的肉体想必不会对打碎它左腿的人有什么好感，也许它不介意把林恩做成熏肉，当做庆祝新生的第一餐。
尽管强烈想要立马扣下扳机，可年轻人自己的心脏却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眼前视野慢慢模糊，终于完全被熔岩一样炽热的鲜红占据。
这过度明亮的光线就像烧化的铁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涌来，浇在头顶，将他整个吞没。
灼烧的剧痛在一寸寸皮肤上蔓延，疼得他天旋地转，血肉干瘪萎缩，变得焦臭，仿佛自己也被逐渐焚烧成一具焦黑色的骨架。
这是幻觉，林恩一清二楚。
可是这幻觉甚至比真实更要恐怖，至少要是在现实中将他丢入上千摄氏度的铁水，皮肤只会瞬间坏死，他甚至连一秒的疼痛都来不及感受。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痛苦至极的折磨。
他没法在这样的状态下瞄准，更没法完成任何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不行。
林恩猜测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不光彩，也许就像之前的弗格斯那样，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得面目全非。
骨架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望向年轻人，它用干瘪焦黑的手指弹了弹自己熔岩般的心脏，开合着黑熏熏的牙齿，那笑容丑陋恶心，仿佛在是在嘲弄林恩的不自量力，它无声讥笑：
“你不敢开枪。”
怒火，开始在林恩的胸膛燃烧起来。
心脏因为恐惧而无法平息，那便让它脱力停跳；呼吸因为恐惧而无法进行，那就干脆不要呼吸。
浑身因为恐惧动弹不得也没关系，至少思想还能运作。
这便足够了！
他咬紧牙关，用那颗几乎被锯成两半般疼痛剧烈的脑子，回想起空白虚无的恒盲，坠入以太界黏稠的无形海渊之中。
鲜红色从眼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白，压力与痛楚骤减。
果然是某种范围生效的能力，只要脱离其范围，那幻觉的影响就会减缓。
悬浮在以太界内，林恩的脑壳还是像被楔子刺入一样生疼，可比起面对那具骨架时的剧痛简直可以忽略。
他竭力控制自己剧烈颤抖的双手，从衣服内侧的兜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用力扎向自己的脖颈，压缩气体嗤得一声将肾上腺素液束压入皮肤。
心脏猛地短暂停颤，林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汗水完全浸湿衣服，头脑因为血压的骤然升高而剧烈胀痛，他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
给正常人注射过量激素绝对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但他把这当做兴奋剂，他现在需要这点类似回光返照的时间，来夺回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很好。”
见手指已经停止颤抖，林恩攥紧双拳，棕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无比疯狂的光芒，一步迈出以太界再度面对那副骨架。
如果一个人的大脑全部被疯狂占据，想必恐惧也会缺少一席之地罢。
他带着狩猎者的笑容，直视焦黑丑陋的骨架，发出穷凶极恶的宣告：
“宰了你。”
瞄准镜下，对方仿佛露出错愕的表情，枪炎再度绽放——
在骨架疯妇般癫狂的尖叫哀嚎声中，那颗流淌岩浆的心脏，轰然破碎成渣。
因为压迫者最初便是作为反狙击武器设计，与夸张的外形截然相反，它的枪声相当小，甚至比加装了消音器的步枪还要轻微。
枪声低沉响起，将雨水尽数震成齑粉，前方的空气似乎被猛然撕裂，子弹的落点处立即爆发出‘嗙’的一声巨响。
悬在夜空里的雨滴碎成水雾，仿佛遭到一颗炮弹轰击，弗格斯的整只左腿骨轰然破碎，几乎碎成粉的无数骨片向外争相爆散，被风压掀起，纷纷扬扬如雨洒落。
堪比火炮的子弹动能庞大无匹，一瞬间将骨架像破人偶那样肆意摆弄，击倒在地，身后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
“有用！”林恩精神大振，立即拉动枪栓退下弹壳，咔嚓填入一颗红色弹头的高爆弹，打算直接把这副骨架轰成碎渣。
为追求精度，压迫者牺牲了自动机构，弹仓内也只有一发子弹，每次射击后都要像老式步枪那样手动拉枪栓，因此射速极慢。
但这种对于精度的苛求，在仅仅几百码的距离尺度上就显得十分浪费，林恩只恨手上不是把半自动狙击枪，趁着骨架倒地，直接一梭子把它四肢全打碎。
就在年轻人填装好子弹之时，蓦然发现情况再度突变。
烈焰燃烧的噼啪声中，耳边忽然响起富有规律的突兀声音。
“咚、咚——”
那是心脏沉重的跳动。
像是脑海中的一根弦猛然绷断，难以遏制的恐慌突然夺攥了林恩的身体，他的脑袋仿佛被开了个洞，碎骨和脑浆喷溅出来，粘在了猎装米黄色的衣领上。
“怎么回事？！”
年轻人脸色苍白，咬紧发颤的牙根，剧烈痛楚令他几欲崩溃，他想要立即开枪，但失控的食指根本无法扣下扳机。
通过逐渐变成血红色的视野，他看到那副骨架缓缓支起上半身，只剩层焦黑皮屑的空洞面庞上，形成一个温和的微笑。
“咚、咚。”
“心脏！”无数蚂蚁噬咬般的悚然感觉爬上林恩的脊背，透过瞄准镜，他看到道道无形波纹由弗格斯的左胸扩散。
伴随着那诡异心跳的声音，空气中的纹路带动雨水，形成湖水般的圈圈涟漪，以肉眼可见的规律砰砰鼓动。
有颗流动着炽亮熔融光泽的心脏，藏在焦黑色的残破骨架之后，往下滴淌着黏稠的岩浆，新鲜肉芽从中向外缓慢伸展。
心脏的声音每跳响一次，那嫩红色的肉芽便多向胸骨攀附一点。
“火种，夺去了我的心脏。”不知为何，弗格斯曾啜泣着说出的话，忽然浮现在年轻人的脑海中，他总算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它在生长。
林恩为这个念头悚然而惊。
必须向那颗心脏开枪!
林恩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摧毁一样东西，他不敢想象如果血肉重新生长出来，这颗心脏获得了完整的躯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那新生的肉体想必不会对打碎它左腿的人有什么好感，也许它不介意把林恩做成熏肉，当做庆祝新生的第一餐。
尽管强烈想要立马扣下扳机，可年轻人自己的心脏却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眼前视野慢慢模糊，终于完全被熔岩一样炽热的鲜红占据。
这过度明亮的光线就像烧化的铁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涌来，浇在头顶，将他整个吞没。
灼烧的剧痛在一寸寸皮肤上蔓延，疼得他天旋地转，血肉干瘪萎缩，变得焦臭，仿佛自己也被逐渐焚烧成一具焦黑色的骨架。
这是幻觉，林恩一清二楚。
可是这幻觉甚至比真实更要恐怖，至少要是在现实中将他丢入上千摄氏度的铁水，皮肤只会瞬间坏死，他甚至连一秒的疼痛都来不及感受。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痛苦至极的折磨。
他没法在这样的状态下瞄准，更没法完成任何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不行。
林恩猜测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不光彩，也许就像之前的弗格斯那样，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得面目全非。
骨架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望向年轻人，它用干瘪焦黑的手指弹了弹自己熔岩般的心脏，开合着黑熏熏的牙齿，那笑容丑陋恶心，仿佛在是在嘲弄林恩的不自量力，它无声讥笑：
“你不敢开枪。”
怒火，开始在林恩的胸膛燃烧起来。
心脏因为恐惧而无法平息，那便让它脱力停跳；呼吸因为恐惧而无法进行，那就干脆不要呼吸。
浑身因为恐惧动弹不得也没关系，至少思想还能运作。
这便足够了！
他咬紧牙关，用那颗几乎被锯成两半般疼痛剧烈的脑子，回想起空白虚无的恒盲，坠入以太界黏稠的无形海渊之中。
鲜红色从眼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白，压力与痛楚骤减。
果然是某种范围生效的能力，只要脱离其范围，那幻觉的影响就会减缓。
悬浮在以太界内，林恩的脑壳还是像被楔子刺入一样生疼，可比起面对那具骨架时的剧痛简直可以忽略。
他竭力控制自己剧烈颤抖的双手，从衣服内侧的兜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用力扎向自己的脖颈，压缩气体嗤得一声将肾上腺素液束压入皮肤。
心脏猛地短暂停颤，林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汗水完全浸湿衣服，头脑因为血压的骤然升高而剧烈胀痛，他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
给正常人注射过量激素绝对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但他把这当做兴奋剂，他现在需要这点类似回光返照的时间，来夺回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很好。”
见手指已经停止颤抖，林恩攥紧双拳，棕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无比疯狂的光芒，一步迈出以太界再度面对那副骨架。
如果一个人的大脑全部被疯狂占据，想必恐惧也会缺少一席之地罢。
他带着狩猎者的笑容，直视焦黑丑陋的骨架，发出穷凶极恶的宣告：
“宰了你。”
瞄准镜下，对方仿佛露出错愕的表情，枪炎再度绽放——
在骨架疯妇般癫狂的尖叫哀嚎声中，那颗流淌岩浆的心脏，轰然破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