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NPC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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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不可理喻

    军令是率部入城协防,而不是求援,显然山贼也没那么大本事攻打一座雄城,刚和各地行商商量好合作,不至于那么因公废私,安排妥当再出发也不迟。

    征调渔船赶往野鸭渡和也收到军令的王德分析目前局势。两人觉得还是由王德召集入伍的天人,而陈寅先赶去东阳城打探,三日后才由王德率部赶来。

    至于曲营,让王敏留下集云阁联络的方式,将他们先糊弄走,而后让和陈寅从野鸭渡赶回来的李伟接管曲营,两个老弟兄庞江、庞河协助。

    直到第二天中午交代完毕,陈寅才带着王敏和张二苟动身。

    日暮西山赶到东阳城,发觉入城的百姓好像更多了,很多拖家带口的,把入城四门堵得水泄不通,看来贼寇给郡内带来的恐惧可不小,很多人是提前入城避难来了。

    人实在太多,陈寅只得亮出身份插队入城,马不停蹄的赶到王真府上,却被告知王真还没放衙,只得让王敏、张二苟先去驿站等候,陈寅自己到府衙寻找王真。

    当见到王真的时候,陈寅吓了一跳。才几天不见,原本身宽体胖、精神奕奕的王真,如今竟蓬头垢面、满面沧桑,像是老了整十岁似地,陈寅还以为找错人了。

    “恩师!?怎的如此。。。?”陈寅惊讶得都没行礼,急步走到王真跟前,看着双目赤红眼袋肿大的王真,慌道。

    “啊。。。子美来了。”仅点着一盏油灯,办公的房间很昏暗,王真一直是拿着油灯照在书案上埋头看着,也没注意陈寅到来,直到陈寅出声后,他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身体竟差点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陈寅慌得一个健步将他和油灯扶好,皱眉看着气息急促,眼神迷离的王真,陈寅紧张的喊道:“恩师,恩师!”又对门外喊:“快来人啊!快给别驾请个大夫!”

    “不。。。不。”王真喘了几口气后,终于缓和下来,对陈寅和闻声赶来小吏摆手道:“老夫无事,不用叫人,你。。。去唤张贼曹和林兵曹来,就说天羽军陈军侯到了。”

    “恩师,这。。。还是请个大夫。”陈寅话还没说完,王真却紧紧抓了他手臂一下,用眼神制止陈寅再说,再次和小吏说了一遍,等他走后,王真勉强地重新坐好,指着对面的椅子,让陈寅坐下说话。

    “恩师,怎么才几日不见,恩师如此消愁?可是郡府又出大事了?!”陈寅关怀一番,出声问道。

    王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苦笑片刻,才声音沙哑的道:“北营曹坤的事你已知道了?”

    “嗯,军令上有写,但不知到底是何缘故,骑营竟受如此重创?”陈寅点点头,忍不住问道。曹坤这次领回来的兵马近千,且都是骑兵,竟被一群山贼步卒围歼,主将身死,骑兵十不存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何缘故!?哈!是何缘故?!还不是有的人被猪油蒙了心,想争功想疯了!”王真的反应出乎陈寅的意料,虽然是压着嗓子说的话,但压抑的愤怒让陈寅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曹坤想争功?”陈寅诧异的道。

    王真却没回答是与不是,而是莫名的惨笑一声,盯着陈寅不说话,等到都差不多把陈寅看得发毛了,他才幽幽的道:“方一鸣伏诛,一窝蜂群龙无首,功曹府下令曹坤进击五龙山,于深山遇伏,全军覆没。”

    这下陈寅知道为什么王真那样盯着自己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就恨不得跑去陈府给自己四叔一个大嘴巴。

    疯了还是傻了!?

    亏得军令上写的是曹坤追剿袭击月牙滩的一窝蜂残寇却不小心战死,合着根本是功曹府让不到一千兵力的骑营主动征剿五龙山,简直是天方夜谭!

    良久,陈寅才艰难地让自己的心态平复一些,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劝慰王真,“事已至此,恩师更要保重身体,以免将来再有要事,失去了恩师这擎天之柱,东阳危已。”

    “呵。”王真又苦笑一声,拿起油灯对着书案向陈寅道:“那还什么将来,如今祸事已至了,子美你看。”

    陈寅低头看去,看到书案上原来摆放着一张东阳全境图,上面各个县乡都用朱砂笔点出了几个地点。

    王真叹道:“自曹坤兵败,五龙山四处肆虐,短短一日,各地皆有匪报传来,噩耗频频啊”

    陈寅眉头紧蹙,不觉惊叹道:“局势竟如此糜烂。。。但恩师,当日除去方一鸣,我们早有预料一窝蜂山贼便会若脱缰的野狗,各地应也加强戒备,各县各乡各亭的刀弓手也应做好了准备,恩师不必太过操心,免得身体吃不消了。”

    这话别说安慰一下王真,陈寅自己都不信,下面的刀弓手是什么德性,连普通的厢兵都不如。当初的预想里,要处理一窝蜂失去方一鸣后大肆报复的局面,更注重的是反应速度快的骑营,但现在从北上府军好不容易抠下来的近千骑兵损伤殆尽,还拿什么应对四处劫掠的山贼?

    但王真显然已经快崩溃的样子了,陈寅不能光看着,赶紧接着道:“恩师也不必太过焦虑,我天羽军虽人数不多,但皆是神勇不凡的天人士卒,虽不敢讲尽灭一窝蜂贼寇,但也不会再让他们这般猖狂下去!”

    “你部曲可已入城?”

    王真这一问,陈寅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大军集结开拔得在后日才行,弟子念及事发突然,和王司马商议后,弟子决定先行出发来向恩师讨教个明白,好为恩师分忧。”

    王真点点头,他虽非军旅,却也知道军队集结也非一时半会就能出发的,接受了陈寅的解释,有些欣慰的道:“不枉老夫对你如此关爱,你能这样想就好。哎,若是陈家个个如你,东阳便可安靖了。”

    陈寅干笑一声。

    “别驾,张贼曹和林兵曹到了。”刚才去传唤的小吏通报一声,两个身穿官服的健硕公人迈步走了进来,向王真行礼,“张惇(林立)拜见王公,不知王公召我等来有何吩咐?”

    王真示意他们免礼,然后指着陈寅,为二人介绍,“这是天羽军军候陈寅,老夫已下令调天羽军入城协防,后日天羽军便抵达,现在找你们来,是想大家一起商议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哦,竟是陈军侯,多日不见,你们能来那就太好了!”兵曹林立和陈寅并不陌生,当初就是他到月牙滩和陈寅演了那场大戏,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哦?可是阵斩方一鸣的陈军侯?久仰大名。”张惇神色颇为古怪地打量着陈寅。

    这两人该是行伍出身,举手投足皆有雷厉风行之态。虽官军两制,算起来陈寅军职和他们差别虽有,却也不大。但陈寅也不敢在二人面前托大,急忙还礼,“陈寅奉命前来,还请两位大人吩咐。”暗想王真到真是挺有手段的,郡府贼曹和兵曹皆归主簿功曹府管辖,这两人却任由王真传唤,态度也十分恭敬,显然是被王真拉拢过来的自己人。

    三人攀谈几句,算是认识了,王真才出声打断,让陈寅三人重新回到书案前,指着满图的红圈,王真对陈寅郑重地道:“既然情况子美你都知晓了,我们就直入正题,这次召你部前来,是有要事要你和你部天人士卒来办。”

    “恩师尽管吩咐。”陈寅表着态,但看着三人严肃的脸色,心里却暗暗担忧,难不成王真他们打算让天羽军征剿五龙山?

    林立干咳一声,才缓缓道:“陈军侯。”他刚开口,陈寅急忙恭身道:“林大人、张大人,你们皆是长辈又是上峰,唤我子美既可,不必如此客气。”如今算是上了王真的船了,既然都是自己人,不妨表示亲近一些。

    林立和张惇看向王真,见他点点头,二人也笑着表示同意,而后林立才接着道:“自从方一鸣伏诛后,一窝蜂的山贼报复的手段极为难缠。他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大批出动以劫掠为主,而是毫无目的四处烧杀破坏,每处作案的贼寇人数都不多,但作案的地点却处处都是,如此一来,让原本各县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是难以防范。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们唯一能采取的最稳妥的办法,只能是派兵把守各个要道,于郡内各处设立警卫,如遇匪报,即刻示警,而后遣军增援,但如今南北两营北上,西营皆是水师又不方便,郡府兵力不足,这增援的事情只能依靠子美和你的天人士卒了。”

    听到这些,暗松了口气,幸好,王真他们没陈寅想的那么疯狂,陈寅挺身领命道:“天羽军定不让三位大人失望!”

    “嗯,有你这话,老夫就放心了。”王真点点头,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神采。

    “呵呵,有勇冠三军的陈家麒麟儿在此,相信子美定能再立奇功。”林立的夸赞让陈寅又赶忙谦让一番。

    王真又道:“如今天羽军虽归郡府直辖,但郡府公衙甚多,老夫打算成立一个新的缉盗营,主要兵力便是你天羽军,专门负责各地遇匪之后增援地方,由我三人直接管辖,如此便可简化各种程序,让你部能更快的运转。”

    陈寅点点头。

    “禀告大人,陈功曹来了。”就在大家还在商议的时候,小吏又小跑进来,通报道。

    屋内三人顿时皱着了眉头,陈寅也心里诧异的咧咧嘴。

    “王别驾。”陈宾带着他那张令人望而生厌的面孔走了进来,对着王真以官职相称,在看到屋内的张惇和林立,冷哼一声,却是理都不理,让张惇、林立都站起来要行礼的动作顿时僵住,脸色瞬时难看起来,但还是强忍着朝陈宾一拱手,算是见礼了。

    眼皮挑了挑,心里无奈地叹口气,陈寅还是站起来恭敬的施礼:“陈寅参见陈功曹。”倒不是陈寅故意生分,而是他知道在公衙里,就得这么和陈宾打招呼才能让这人满意。

    才发现和王真他们一块的是陈寅,陈宾眉头一皱,便冷声道:“陈军侯不是该驻守南岸码头的吗?何故无召而擅离职守,跑郡府来干什么?”

    “老夫昨日下发的调令,让天羽军率部入城协防。”王真开口平淡的说道。

    “调令?王别驾调遣我功曹府厢军,难道不该给陈某打个招呼吗?”陈宾说道。

    王真眉头一皱,语气也有些发寒,道:“陈功曹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天羽军如今已是府军,且归太守府直辖,何来和陈功曹打招呼之说?”

    “哼,天人所部由厢军升为府军还未得朝廷太尉府明文认可,王别驾那么快就想越过我功曹府调动,未免不合规矩,对吧,林兵曹?”陈宾说着向一旁的林立冷声问道。

    陈寅眼尖的看到林立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林立淡淡的道:“功曹大人乃功曹府一家之长,林立虽是兵曹却多年不曾见过兵符,难免对一些规矩有些模糊,也不知道王别驾此举算不算不合规矩。”

    “陈功曹深夜来访,当不会是来和老夫谈这些事的吧?已过放衙时辰,陈功曹难道还有闲心处理公务?”听到王真揶揄陈宾的话,陈寅险些笑出声来。

    陈宾被他呛得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冷哼一声,道:“此事就暂且不提了。老夫此次来,是想和别驾谈谈关于一窝蜂山贼的事情。”

    “哦?还真是公务呀。”王真装着惊讶的样子又差点让陈寅憋不住了,只听王真用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语气说道:“不知陈功曹又有何妙计呀,上次陈功曹的计谋实在让人大开眼界,我等都忍不住再洗耳恭听了。”

    胸脯急促的起伏着,陈宾瞪着王真的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看得陈寅心里好笑不已,偷摸瞧了旁边的张惇和林立,两人也是一副暗爽的表情,陈寅暗想这两个老哥在四叔手底下,肯定是没少受气。

    “如今贼寇肆虐,生灵涂炭,王别驾却还如此悠哉,敷衍了事,敢问对得起常太守和这东阳饱受苦难的黎民百姓吗?!”陈宾这一句话,王真三人脸色刷地一声就变了。

    陈寅也忍不住瞪直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四叔。

    亏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

    陈寅都忍不住想拱手跟他说一声佩服佩服了。

    脸色阴沉的看着陈宾片刻,王真显然是忍得十分辛苦才没当场骂娘,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陈功曹好大的帽子!”

    陈宾冷哼一声。

    “那不知功曹有何高见?”

    “当初你们不顾老夫反对,执意要在郡府兵力空虚的时候招惹一窝蜂山贼,侥幸杀了几个贼寇,却捅了马蜂窝,弄得遍地狼烟。”

    陈宾刚说这话,王真再按耐不住,一拍桌子,喝道:“陈功曹莫忘了,若不是功曹府和都尉府一意孤行,派遣曹坤率骑营深入五龙山,结果全军覆没!若是骑营还在,哪有如今疲于应对的狼狈局面?!”

    “太守府明文入山剿匪,尔等不过得一小胜便大肆庆贺,大肆嘉奖却不思进取,使百姓期望落空,心寒不已,使郡府颜面无存,威信尽丧!若功曹府、都尉府不遣兵出征,让黎明百姓如何再信服我等官军!?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尔等简直鼠目寸光!”

    。。。。。。

    “恩师!叔父大人!”两人竟是毫无仪态的就在公衙里对骂起来,即便陈寅也是气得想骂陈宾一顿,但总不能任由他们吵下去,使得两个本同属陈门的人成为明日东阳的笑柄,在场的人也只有自己能劝阻,只能站出来喝止二人,违心的对他们说道:“两位大人都是为郡府百姓着想,何必大动干戈!叔父大人,非是我等诛杀方一鸣便心满意足,实乃时机未到才暂缓征剿五龙山。恩师,叔父大人也是顾及府衙威信才下令出兵。你们二人都是东阳郡的父母官、顶梁柱,如今太守北上,郡府动荡,更该团结一心,稳定局势,为黎民百姓消灾解难才是首要任务不是吗?”

    陈寅也是不得不这么说了,虽说陈宾这人极其让人厌恶,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东阳郡,他的权势可不容小觑,现在可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陈寅只得恭敬的道:“如今形势危急,叔父大人若是有什么解决办法还请明示,其他的事情就让我们暂且放下吧。”

    “哼。”良久,陈宾才冷哼一声,露出一副不与王真一般见识的脸色,恢复毫无情感的语气,冷声道:“既然贼寇四虐,防不胜防,自当坚壁清野,收拢百姓,让贼寇无处可抢,无处可掠,等到北上府军返回,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陈寅顿时一窒,眨巴着眼说不出话来。王真三人也是愣住了,看着神色风轻云淡,说得轻而易举陈宾,王真是气极反笑了,“哈哈哈!陈功曹,你当真又是让老夫大开眼界。”接着,王真突然怒目圆睁的又一拍书案:“在春耕时节坚壁清野,也亏你陈功曹想得出来!你可知道如此一来,等秋日收成,郡府、百姓会有多大损失?多少黎民百姓将无粮可收,将会造成何等凄惨的后果!?”

    “难道如今百姓便可安心春耕了吗?!不坚壁清野还将有多少百姓惨死贼寇刀下,王别驾有想过吗!?”陈宾也是厉声剑指王真连声回骂着。

    “是,如今局面确实危急,但还不至于用这么愚蠢的方法,且不说能否奏效,就是挺过了匪患,百姓照样因你陈功曹这破计断掉生路!”

    “荒谬!只要等府军回返,贼寇岂能嚣张?而后再奏请朝廷下拨救济,何来百姓断了生路之谈。”

    “陈功曹怕是忘了北伐战事胶着,朝廷国库已是空虚,哪来的救济?”

    “哈!王别驾才是忘了,你们新法不是成效颇丰,国库已有所增长,怎么?到了该用的时候就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陈功曹是要论这新法是吗?那老夫倒要问问,朝廷新法,功曹可曾尽心施行?老夫可是时时收到有关功曹府阴奉阳违,阻挠新法的消息,就是因为各地太多像陈功曹这样迂腐不堪的人,新法即便颁发,却寸步难行,你让朝廷如何摆脱困境?!”

    “笑话,圣人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王别驾抱怨新法无人配合,怎的不反思新法是否真的合适,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反对?”

    “哈,如此说来,陈功曹承认阻挠新法施行了?好!老夫明日便上报相府,将功曹高见呈给张相,看他如何回应!”

    “老夫只不过应别驾抱怨有感而发,王别驾不要血口喷人,污蔑老夫!”

    陈寅深吸一口气,暗叹着这两人当真是水火不容,这话题都歪到哪里去了。

    两个老家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平日积压的对彼此的意见全都迸发出来。

    陈寅此刻,已不想再插足进去作无谓的劝阻,看到张惇、林立表情倒是沉着,想来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已习惯,陈寅干脆学着他们,眼观鼻鼻观心,跟木头一样杵着,任由两人吵。

    早知道别那么急过来,摸摸肚子,陈寅暗想着:要是有壶花雕和两斤猪头肉就好了。

    抬眼瞄瞄陈宾喝骂之时不住摇晃的脑袋,陈寅感觉肚子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