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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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李疆虽然不喜欢太子,但终归是亲身骨肉,血浓于水,到底还是不愿意相信,太子会谋害自己。所以听到皇后这样说,李疆心中早先信了几分,遂道:“他还算什么清白?既然皇后这么说,不如先派人去将马杲带来,让朕亲自审问。”

皇后见李疆口风松动,心中大喜,急忙派人前往天牢押马杲前来。李疆见到桓皇后眉颜舒展,不由道:“建儿犯下如此重罪,还值得你为他担心么?”桓皇后轻叹道:“他总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唉!”

李疆心中微动,暗道:难道朕就愿意亲手杀自己的孩子么?也跟着叹息一声,道:“皇后放心,只要此事当真与太子无干,朕也不愿意背上杀子的恶名。只是……”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一下,才道:“只是此番过后,建儿总不能再居住东宫。”

自从李建被禁以来,桓皇后早就知道他的太子之位肯定不能保全。这些年来,李疆偏爱齐王,满朝皆知,若不是太子多年并无过失,只怕东宫早就易主。现在李建出了这档子事,让出东宫也是必然的。只是若要将李吉立为太子,桓皇后的心中却有些不放心,低声道:“陛下早有废立之意,这些年臣妾之所以反对此事,并非单单只为了长幼之序。吉儿虽然各方面确实优秀,但却处处争强好胜,而且好恶随心,只怕也不是担当储君的上上人选。”

李吉处处显露锋芒,确实算个缺点,但在李疆的眼中,与李建比起来,却上了千百倍,乃笑道:“吉儿还年轻,自然不知道收敛。等加以时日,多多磨练,必然可以消磨他的性子。”因见皇后还要再说,便又道:“朕不过随口说说,太子人选,关系江山社稷,改日与众朝臣商议之后,才能定夺。”

桓皇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其实众皇子之中,多有贤良之人,陛下何不多给他们些机会历练,也好看看谁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哦?”这些年来,太子自不必说了,楚王李昌暗行韬晦之策,在人前并不显露才干,晋王李茂喜好酒色,至于其他几人年纪还小,只有齐王李吉能深得李疆之心,在他心目之中,早就认定李吉是大位的继承人。可听到皇后这样说,李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皇后如此说来,莫非是在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桓皇后缓缓道:“太子之位,关系重大,臣妾本不该多言。只是知子莫若母,吉儿确实多有不足之处。陛下龙体安康,又皇子众多,何必急于一时?楚王李昌这次立下大功,在京城监国的日子里,处事稳重,赢得满朝上下好评,确实是个可造之才。陛下何不多给些机会,让这些皇子们都能有展示才能的机会?”

“昌儿?”李疆努力回想,这些年来李昌确实没有干过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这次代替太子监国,却做了不少让李疆满意的事。比如对太子事件以及蜀国公桓帆事件的处理,都深得李疆之心。现在听皇后这样说,李疆也不禁点头,道:“皇后说的不错,朕是该多给他们些机会。”正说话间,外面林甫入内道:“陛下,娘娘,罪臣马杲带到。”

“哼,带他上来。”李疆的脸上原本有了几分笑意,又立时阴沉了下来。他心中确实异常生气,马杲乃是名门之后,祖父马良,乃是蜀汉重臣;父亲马秉,师从太祖皇帝,与李疆也是亦师亦友,后来在李疆代汉的过程中,也立下大功。而马杲自己,深得李疆宠信,当了多年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女又是太子妃,说不定将来便是国丈之尊。按理说,这样的人,怎么会造反,又怎么该造反?所以李疆大军北征,才会放心地将后方托付于他,可是偏偏马杲还就犯下了这谋逆的大罪,若不是有皇后、楚王等人。李疆真是不敢想像,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些,李疆就恨不得将马杲剥皮抽筋,寸磔而死。

马杲犯下重罪,自知必死,在天牢里就有过绝食轻生的念头。但是后来马飞燕前往探监,苦苦哀求父兄,希望二人能在这最后关头,念着太子多年对二人不薄的份上。一定要等到皇帝回来,如实交代罪行,以免除李建的死罪。马杲反正已经是必死无疑,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着爱女幼孙,突然良知发现,答应了马飞燕的请求,开始用饭,争取活到李疆回来,为太子脱罪。只是在满心的悔恨愧疚,以及对生的留恋之中,马杲已经被折磨的枯瘦不堪,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今日见到宫内太监宣召,知道皇帝已经平安返京,马杲似乎终于盼到了尽头,强打着精神来到皇宫。进入殿内,马杲似乎自觉无颜面对皇帝,一直垂着脑袋,然后艰难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道:“罪臣马杲,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往日神采奕奕的丞相,才数月不见就变成如此模样,李疆的心中也不觉闪过一丝的怜悯,但马上又想到他所犯下的重罪,顿时沉声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朕?”

马杲身体微微颤动,把头埋得更低了,泣声道:“罪臣辜负陛下圣恩,虽万死不能恕其罪。当日下狱之时,罪臣本就有心以死谢罪,但一则想见陛下最后一面,二则太子受罪臣牵连,希望能亲口想陛下禀明原委。太子殿下仁厚,与罪臣所犯之事,毫无关系,还请陛下明鉴。”马杲本是受了爱女之托,又怀必死之心,见到皇帝之后,自然而然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但李疆听来却觉得有些巧合,不禁向皇后望去。桓皇后明白其意,乃道:“陛下,马杲之言句句实情,并非臣妾私下教授。”马杲听后,也顿时明白了些,急忙再拜道:“臣所言皆是出至肺腑,与娘娘无关。”

李疆与桓皇后多年恩爱夫妻,知道她不会欺骗自己,于是复问马杲道:“既然太子并不参与此事,朕却要问你,你已经位及人臣,马氏一门显赫无比,为何还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马杲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过了片刻,才道:“罪臣不敢说。”

李疆又哼了一声,道:“抬起头来,如实回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马杲遂再磕头触地,道:“陛下这些年来日渐宠爱齐王,冷落太子,罪臣看在眼里,心中确实万分着急。此次虽然太子殿下留在洛阳监国,但齐王却是陪在陛下身边,而且争战之初,陛下还将齐王获胜的消息传示百官。罪臣更是担心,陛下回京之时,便是东宫易主之日。”

他这话虽然是臆断,但不可否认,李疆在看到李吉征战获胜之时,确实又生了废立之心,于是轻哼了一声,道:“太子之位,能者居之。即便朕要行废立之事,难道还需要问你不成?”

“罪臣不敢。”马杲又继续道:“只是罪臣之女有幸嫁与太子,罪臣一家便与太子殿下休戚相关。如果殿下被废,罪臣一家也难免受到牵连。罪臣心怀恐惧,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犯下这等大罪。不敢求陛下宽恕,只请陛下明察,此事确实是罪臣一人所为,与太子无关。”

李疆偏爱齐王,早不是什么秘密,听到马杲这样一说,心中真不是滋味,万万没有想到对皇子的偏爱,险些酿成这样的大错。可皇帝也是人,也和天下的父母一样,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十个指头还有长短,众多皇子之中,李疆对齐王有些偏爱,难道还算是错么?马杲明显是想为自己犯下的大罪找个借口,李疆顿时怒道:“你还敢巧言狡辩,难道是朕逼你谋反的么?”

“罪臣不敢。”马杲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地上已经殷红一片,显然是用力过猛,额头出血。他年老体弱,这几下之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向旁边倒去。李疆与究竟君臣多年,看在眼里,心中也升起一丝怜悯,冷冷地道:“你先下去吧。等几日还会传召你,记住今天说的话。”马杲又磕了几个头,才被小太监搀扶下去。

桓皇后见他离开,才对皇帝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太子他……”李疆虽然不打算将李建赐死,但想起这些年,自己本来早有废立之意,却因为皇后与马杲等大臣的阻扰,最终却酿出这样的祸端,不由迁怒皇后,道:“过几日朕召集几位大臣,御审马杲,到时候再由众人商议处置。”不等皇后再说,便走出殿外。林甫不失时机地喊道:“起驾。”桓皇后只得带着宫人下拜,道:“恭送陛下。”

→第六章←

李疆的原意是想再多等些时候,让北伐失败的阴影散去之后,再审问太子一案。可是第二天就收到不少奏折,请求尽快公布马杲的罪行,以安定百官之心。想来也不假,太子乃国之储君,被禁足在府内;而丞相是百官之首,却被关押在天牢。时至今日,朝廷都还没有拿出个罪名,确实不好向百官交代。李疆正犹豫之时,内侍又入内禀报,言齐王求见。

李吉进来行礼之后,开口竟然也是询问太子之事。李疆顿时心中一动,又拿起身前的奏折仔细查看一遍,突然变色道:“这些奏折都是你授意他们上的?”原来这些奏折,都是在平日与李吉交往密切的官员所上,李疆先前还没有察觉,等到李吉也来询问的时候才发觉。

李吉见父皇动气,知道隐瞒不下去,急忙下拜道:“儿臣也是担心太子兄长的处境,所以……”

“所以什么?”李疆本来心情不佳,随手将奏折扔到李吉面前,怒道:“难怪你母后说你不如老三。太子虽然犯下大错,但毕竟是你的兄长。老三还知道替他求情,你却只会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