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
字体: 16 + -

第31章

可是为什么在齐王李吉的面前,也要请求他一起保全太子?需知现在众位皇子之中,只有李吉在皇帝面前说话最有分量。一旦李吉真的答应帮着保全太子,所有皇子众口一词,说不定太子李建真能躲过此劫。毕竟阴谋造反的主要还是马杲父子,李建细论起来,只是懦弱无能,并无十恶不赦之行。现在李昌已经有心谋求太子之位,万一李建侥幸不被废黜,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再退一步讲,就算李建还是被废,李吉向皇帝求情的过程中,表现出对太子兄长的仁爱,也不就讨好了父皇么?李疆本来就对他偏爱有加,这样一来,岂不更加喜爱?所以李昌实在不明白,秦舒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干这件看上去十分愚蠢的事。只不过多日相处,李昌已经发觉秦舒确实非同一般,才肯按着他的意思去做。可是从齐王帐中回来的路上,李昌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所以刚等萧刚离开,便立刻喝问起来。

秦舒似乎料定李昌会有此一问,淡然道:“殿下这些时日虽然在京城监国,但殿下自觉在陛下眼中,可有齐王受宠?在朝廷百官眼中,可有齐王之威信?”

李昌愣了愣,才摇头道:“老二这些年锋芒毕露,孤确实不及。”

秦舒遂微微笑道:“殿下也知齐王锋芒太露。这几年朝中盛传太子与齐王二人明争暗斗,若非陛下有心偏袒齐王,而齐王又也是皇后娘娘亲生。以皇子觊觎东宫这样的大罪,就算不被处斩,也该被申斥疏远。殿下既非皇后娘娘亲生,又素来韬晦,不受陛下恩宠,若被人察觉有谋求太子宝座之心,只怕祸不远矣。”

李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假,孤自然不能与老二相提并论。”秦舒见他点头,继续道:“太子犯下重罪,被废黜乃早晚之事。若是以前,这太子之位必非齐王莫属。可是殿下在京城立下平乱大功,深得娘娘器重,得以担任监国之重任。齐王此时虽然无觉察,但日后回京,难免有人进言殿下有夺嫡之嫌。齐王为这太子之位,谋划多年,如果发觉殿下要来争抢,以他之脾性,又怎肯善罢甘休?殿下虽然现在在朝中有些势力,但远不如齐王派系,而且在陛下面前,也不如齐王受宠。一旦两厢争斗起来,殿下自思胜算几何?”

李昌沉吟片刻,突然对着秦舒抱拳施礼,道:“若非子逸指点,孤几犯大错。”接着又面色转忧,道:“方才孤去见老二,神色言语之间,对孤已不如从前亲热。可见他对孤已经有所戒备,孤虽然按着子逸之意,前去示好,只怕还是难以让他释怀。”

“所以殿下就要竭力保全太子。”秦舒接口道:“属下虽然让殿下劝齐王一道保全太子,但以齐王为人的心胸,又怎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一定会全力置太子于死地。殿下努力保全太子,一则可以博得友爱兄长的名声,讨皇后娘娘欢心;二则可以表明心迹,绝无觊觎东宫之心,使陛下与齐王暂不怀疑殿下。”

“可是……”李昌略作犹豫,还是说道:“这样虽然很好,但孤既不表明心意,那空缺的太子宝座,岂不落入老二手中?一旦他正式受封,入主东宫,孤岂不是替人作嫁?”抬眼看着秦舒脸上的盈盈笑意,不由问道:“莫非子逸已有良策助孤?”秦舒却摇了摇头,道:“此事属下帮不了殿下,不过有一人却能帮殿下。”

“哦?”李昌顿时眉头舒展,欣喜地道:“敢问此人是谁?”秦舒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道:“便是齐王殿下。”李昌立刻又沉下面容,道:“子逸莫非是在拿孤开心么?老二一心想要登上太子宝座,怎么会反而来帮孤?”

秦舒并不在意,缓缓答道:“人在大喜之时,总会得意忘形。齐王多年谋求太子之位,眼看就要到手,自然十分的欢喜。更何况他性格张扬,难保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说着又瞟了李昌一眼,道:“即便他不做,难道我们就不能帮他做些么?”李昌见他语气颇为自信,也不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秦舒的手腕道:“孤就全仰仗子逸了。”

→第五章←

秦舒话虽然说的十分中听,但李昌思量了几日,还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二哥作些“出格”的事。圣驾回到洛阳,皇后带着在京的几位未成年的皇子,雍、楚二位国公,以及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虽然是战败而归,但排场弄得却像是李疆大获全胜一般。这固然是为了宽解李疆的心情,更重要的也是为了安定民心。如果皇帝的几十万大军灰头土脸的回来,百姓虽然不会起来造反,但朝廷的威信总会有所损伤。

所以李疆进城之后,也在太极殿上设宴,凡是三品以上官员,都受命参加。由于众人都知道此次出征,是以失败为结果,没有人敢拿北征之事来触犯皇帝的忌讳,少了这些歌功颂德地声音,席间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倒是李疆表现的心情大好,向着远道而来的雍国公郭援、楚国公关彝频频举杯。

酒过数巡,齐王李吉终于按耐不住,起身道:“父皇,怎么不见太子殿下?”这一句话问出口,原本有些喧嚣地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在京百官几乎都知道太子被禁,更有少数位高者,明白其中原委。但平时大家都刻意在回避此事,除了私交很厚,才会关起门来臆测两句,根本没有人敢大大方方地询问太子之事。现在李吉当着众人开口询问,知道内情的还罢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官员,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希望能将憋在心中这么些天的好奇疑惑解开。

刚回洛阳,李疆原本只是想利用这场欢宴,扫去百官将士心中失败的阴影,至于太子之事,打算过几日再说。毕竟皇帝北伐大败,太子在京城谋反,这两个消息一起发布出来,肯定会在百官士民中,造成很大的消极影响。现在李吉问了出口,李疆才想起,这件事情还没有向他交代,转看那些随征的文武官员,不见太子,也都觉得奇怪,只好皱眉答道:“太子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养,你就不要管了。”李吉明知父皇是在说谎,但怎敢当面拆穿?只得怏怏坐下,继续饮酒。

这场酒宴原本气氛就有些沉闷,又被李吉提及太子之事,就更加死气沉沉。李疆也无心再饮,过了片刻,便找个由头下令散宴,然后起身回宫。走入内宫,贴身太监林甫便问道:“陛下,今晚去哪位娘娘宫中?”平常李疆都是要在勤政殿内处理政务,然后或者就在其内休息,或者去某位娘娘的寝宫。但今天李疆刚回洛阳,奔波劳顿,林甫料想皇帝不会再去勤政殿,所以才开口询问。

李疆心中有事,便道:“去皇后宫吧。”于是林甫先派小太监前去通知,然后侍奉圣驾前往凤栖宫。

桓皇后带着百官出城迎接李疆之后,便回到内宫,没有参加酒宴。要到凤栖宫之时,李疆远远就看见皇后朝服整齐地跪在宫门等候,不觉暗中叹息,对着林甫道:“你去把娘娘扶起来。”林甫领命之后,急忙跑上前去,笑道:“娘娘,陛下请娘娘起身。”

桓皇后却面无表情地道:“臣妾有罪,不敢起身。”

李疆已经走到近前,听到这话,更是不悦,皱眉道:“你有什么罪?”桓皇后答道:“臣妾教子无方,致使太子犯下大错,岂敢言无罪?”李疆嘿然笑道:“这样说来,朕岂不是也有罪过?哼!”也不再说话,迈步走进殿内。林甫见皇帝动怒,急忙搀扶着桓皇后,低声道:“哎哟,娘娘快起来吧。陛下陪百官散宴之后,便立刻来看娘娘,娘娘就不要再寻陛下的不高兴了。”

桓皇后听说李疆驾临,便知是为了太子之事。虽然太子事件,是她亲手操办,,而且又深知李建为人,断不会干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太子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不得不避些嫌疑。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桓皇后都深居宫中,表面上对此事不闻不问,心里却着实为太子捏了把汗。皇帝回京之后,桓皇后既不敢替太子求情,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受罚,只好自己先向李疆请罪。

见到皇帝生气入殿,桓皇后只得起身入内,等李疆坐定之后,仍旧拜倒道:“陛下忙于国事,职在天下,臣妾身主内宫,责在家事。太子犯法,臣妾自然难辞其咎。”李疆面沉如水,冷道:“好了,朕来这里,不是听皇后自责的。太子之事,朕还是想听听皇后的意见。”看着桓皇后还跪在地上,又道:“起来慢慢说吧。”

桓皇后仍旧不肯站起身来,再拜道:“既然陛下垂问,乃臣妾便斗胆直言。臣妾以为太子所犯之罪,都是被马杲父子胁迫……”

李疆冷笑几声,打断皇后的话,道:“你说的倒是和昌儿如出一辙。朕就知道他是受你所使,才来向朕替老大求情的。”

桓皇后茫然地摇了摇头道:“陛下明鉴,臣妾自知罪大,从来没有让昌儿来向陛下求情。陛下当知建儿平日为人忠厚,怎么可能做下这样的事情?都是马杲父子一手操持。何况当时禁军掌握在马则手中,而守城的军队又是陈飞统辖,太子纵使有心阻拦,却也无能为力。”

“好个无能为力。”李疆猛然拍桌而起,喝道:“他身为太子,国之储君,容忍大权旁落。眼睁睁地看着奸佞小人,谋害父皇母后,阴谋夺取社稷,居然‘无能为力’?哼,漫说他本身有牵连,便是没有,这样无能的太子,也早应该被废掉。”

李疆虽然大怒,但语气之中,已经有些回护李建。桓皇后立时心中大定,道:“太子懦弱,确非良储。但这次谋逆之事,实乃马杲父子所为,还请陛下明察,能还太子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