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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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春暖花开的季节,严冬积攒下来的寒意逐渐融化在风和日丽中。林射谷亲率五百名大内侍卫前来助阵,本以为从此无涯谷在无宁日。不料一连七日官兵毫无动静,大家的担忧反而倒是多余的。林射谷虽然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却不是能征惯战之将,大内侍卫武功虽高,攻城拔寨却不如久战沙场之士。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绝非明智之举,林射谷老谋深算,不可能做纸上谈兵之事,细想起来,官兵一直按兵不动就不足为奇。

    和林射谷斗了这么多年,李墨白知道此人老奸巨猾。此人是真正的鹰犬之辈,他做事不问是非、不辨忠歼、不分善恶,只要赵匡胤一声令下,不达目的他决不会善罢甘休。之前和他数次交手,军侯府可以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比起宁国山庄,林射谷才是军侯府最大的劲敌。

    今日的危机比当年南阳村更甚,稍有差池,无涯谷中男女老幼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正因如此,李墨白严令手下人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怠慢。而内奸之事又一直查无头绪,当此危难之时,李墨白深知一天不查出内奸是谁,军侯府的隐患一天不除。李墨白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后山,虽说后山有李木英亲自带人把守,但他还是不厌其烦提醒李木英慎之又慎,就怕李木英因大意失荆州。

    说起来,李墨白倒真有先见之明,后山地势险要外人不得而知,多日没有动静,难免让人放松警惕。少年人贪玩好乐,阿秀、阿梅、阿兰等一群少男少女凑在一起,几日下来,早就把正事抛之脑后,李木英也拿她们没有办法。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群人整天在李木英身边吵吵闹闹,即便李木英在怎么警惕,也熬不过阿秀等人不依不饶,久而久之,她心中自然生出些侥幸。

    这日艳阳高照,午后天气燥热使人产生困倦,阿秀等人没精打采提不起一点精神。李木英和沈复因那日口角一直没有复合,今日,沈复终于放下傲气主动找李木英求和。李木英对沈复有情,其实她心里早就原谅了沈复,只是碍于女儿家的倔强,加之这段日子一直提心吊胆,根本容不得她分心。沈复主动来找她讲和,她并借坡下驴,两人好久没有说知心话,并相约一起到山间走走。

    暖风喜人,山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林间的鸟儿似乎因她们和好如初唱起欢快的歌曲。二人边走边聊,重燃的爱意让人心中甜蜜,李木英竟然忘记了自己身负重任。心爱的人陪在身边不离不弃,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她多想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的走下去,永远都不要被别人打扰。至少在此刻,她心中没有一点仇恨,只有幸福和安逸。

    来到一棵梨花树下,沈复停下脚步,他转身对李木英道:“师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李木英甜甜一笑轻轻摇摇头。沈复大喜,他伸手扶着李木英道:“师妹,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上次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男人都应该让心爱的女人得到幸福,你和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即便你让我去死我也愿意,我之所以和你说那样的话,是因为我真想让你幸福。”

    不论李木英何等英雄,她终究是个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听了沈复的话,她心中充满喜悦,含情脉脉看着沈复。两人的目光聚在一起,沈复情不自禁靠近李木英,低头想去亲吻她的唇。李木英心中砰砰直跳,她心里既渴望,不知为何,却用力将沈复推开。可当她把沈复推开之后,心中又是说不出的失落。

    爱意没有得到满足,沈复表情十分痛苦,他道:“师妹,到今天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吗?”

    伤了沈复的心,李木英一样心痛,她扭过头去背对沈复咬牙道:“师兄,眼下官兵大军压境,爹为此彻夜难眠,这种时候我实在没有心思顾自己的事,我希望你能理解。”

    沈复消消气道:“师傅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师傅,即便官兵攻入无涯谷,大不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如此表露心迹让李木英很是感动,她转过身来,低着头轻声委屈道:“这段日子,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的好,幸好师兄你在身边。”

    沈复拉她如怀中道:“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来向你赔罪。”误会都已解除,李木英靠在沈复怀中,觉得不再是那样孤零零一个人。

    正当二人情意绵绵之时,山下升起浓烟,喊杀声随风传来。二人眺望山下,声音正是后山小道方向传来。李木英大惊,她看了沈复一眼道:“后山出事了。”说罢,不等沈复回答并纵身飞下山去。事情紧急沈复哪敢怠慢,他紧跟在李木英身后一起往山下赶。

    官兵似乎早有预谋,趁正午阿秀等人疲惫之时突然从后山小道发起突袭,数十名大内高手带领上百个官兵从后山小道一拥而入。李木英不在后山,阿秀等人措手不及,十几个人不明不白并死在官兵刀下,一时竟成了溃败之势。与此同时,林射谷亲率大军从正面进攻形成首尾夹击之势,迫使军侯府左右不能相顾。

    前方谷口官兵攻势固然凶猛,可真正厉害的是从后山攻入无涯谷这上百人。这伙官兵人数虽不过百人,却如一把匕首,可以置谷中所有人于死地。庆幸的是李墨白早有安排,他担心李木英难以独当一面,就让石玉柱、叶隐娘相助李木英,且在李木英身后暗中伏下了一支三百人的弓箭手。官兵忽然从后山小道攻入,阿秀等人抵挡不住,只能边打边撤。官兵得胜尾随而至,正中李墨白的圈套,三百弓弩手一起放箭,顿时毙伤数十人。石玉柱、叶隐娘此时带人赶来与阿秀等人会合,两股势力合兵一处回头掩杀,短短半个时辰,攻入后山的上百官兵除十余人侥幸逃脱之外,其余人尽数被诛杀,前方官兵得知后山未能得手,只好鸣金收兵以图后继。

    林射谷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歹毒至极,无论任何一方得手,无涯谷必破无疑。等李木英和沈复赶回后山时,官兵已被击退。几十个人丢了性命,阿秀、阿梅、阿兰等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挂了彩。见到李木英,几个少女扑到她身边痛哭失声,其哭声中的悔恨之意令人揪心。

    一失足成千古恨,因自己的过失造成如此重创,李木英长跪不起,泪水只能往心里流。年轻的代价就是犯错,叶隐娘的关心丝毫不能给她安慰,她的拳头越握越紧,暗自在心中发誓,此仇此恨必用鲜血来报。

    官兵处心积虑,正面攻不下无涯谷必然会想别的办法,从后山突袭早有预见。今日一战损失本不必如此惨重,只需李木英在多些警惕,后果不至于此。一场惨胜让所有人愁眉不展,清理完战场,众头领坐在聚义厅一言不发,就好像刚吃了一场败仗一样。

    要说军侯府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今日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可偏偏就是今日一战,不仅伤了大伙的心,更打击了军侯府上下的人心士气。李木英在大家心中一直是未来军侯府首领的不二人选,故而对她信心满满。此战无疑给大伙泼了盆冷水,叫大伙明白,即使英雄如李木英,要成大事免不了经过一番历练。

    花有重开日,人有少年时。大伙不是不能容忍李木英犯错,只是今日她犯的错实在荒唐。直到大伙已将官兵击退,她那时才赶回后山,她自比花木兰,花木兰哪像她这样女儿情长英雄气短。假如不是李墨白事先做了安排,今日就是大家的死期。如此过失即便大伙能容忍她,为稳定人心,岂能视而不见。军侯府之所以在江湖上有今日的地位,全仗纪律严明,此等散漫之做派,不加以惩治如何服众?大伙一言不发并是对李木英此次因私废公造成严重后果最大的惩罚。

    沉默对李木英而言是一种折磨,她宁可听到大家的斥责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女子天性柔弱,对一个处事不深的少女而言,遇到这么大的挫折,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只能以泪洗面从此失去壮志雄心。李木英却与寻常女子不同,她跪在众人面前,心中却无比坚定,祸是自己闯的,任何惩罚她都甘心承受。

    后山是无涯谷的命门所在,明知李木英缺少历练,李墨白悔不该当初轻易决定让她守后山。而今铸成大错,他既怪自己识人不明,又怪李木英粗心大意玩忽职守。阿秀、阿梅、阿兰三人站在李木英身后,看着在场众人失望的表情,再想想死于官兵刀下的姐妹,今天发生的事她们难辞其咎,她们怎能安心?沈复自不例外,如果不是他去找李木英,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心中的愧疚可见一斑。

    安静了好一阵,李木英率先开口道:“爹,今天的事是木英一人之过,木英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李木英话刚落地,沈复扑通一声跪下拱手道:“师傅,各位叔叔伯伯,如果不是我去找师妹,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错在我一人,要罚就罚我,求师傅和各位叔叔伯伯原谅师妹。”他说完并俯身叩头。

    阿秀、阿梅、阿兰三人紧跟着跪下,阿秀道:“首领,这件事我们也有错,我们愿意和小姐一起受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墨白打量李木英、沈复、阿秀、阿梅、阿兰等人一眼,慢吞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惩罚是免不了的,你们说说吧,该怎么罚你们?”

    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李墨白永远是那副处变不惊、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李木英等人答不上来,场面又陷入沉默。如此僵持着气氛难免紧张,叶隐娘有心袒护李木英,她苦笑一声道:“首领,事情不能全怪木英,这件事我们也有错,要怪就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尽心尽力。”

    叶隐娘一边说一边望向石玉柱,石玉柱明白她的意思,拱手接上话道:“说的没错,首领,事先你早就有过安排,让我们夫妇暗中协助木英,木英毕竟年少,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夫妇二人难辞其咎。”

    石、叶二人存心袒护李木英,李墨白岂会不知?自己的女儿他何尝不想维护,可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军法无情。李墨白道:“今日若非石兄弟和叶姑娘及时带人赶到,大伙都将死于官兵刀下,二位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木英麻痹大意擅离职守,致使无涯谷险些被官兵攻破,这么大的过失不罚不足以服人心,二位不必为她求情。”李墨白赏罚分明,石叶二人固然心疼李木英,可听此一言再也无话可说。李墨白站起来道:“木英,你是我的女儿,行事不能任性,更不该在紧要关头犯这种错,当初让你去守后山,我曾反复交代让你慎之又慎,可你还是辜负了大家对你的信任,我罚你,你可愿意接受?”

    李木英答道:“木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李墨白听后咬牙道:“那好,你到禁闭室去面壁思过,一个月之内不许出来,不许你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去见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出来吧。”

    一个月内不许见任何人,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了点。沈复道:“师傅,求你手下留情。”说着,阿秀、阿梅、阿兰三人随声附和。

    都闹到这个份上,杜十都站起来哈哈一声道:“首领,人哪有不犯错的,你看木英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让她面壁思过一个月,这罚的未免太重了点,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这个做叔叔替她求个情,你总不能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我看还是少罚几天吧?”犯了错就该得到惩罚是没错,可让李木英面壁思过一个月,李墨白这个做父亲的还真狠得下心,大伙纷纷站起来为李木英求情。

    如果有人站出来求情他并网开一面,那要规矩何用?李墨白决心已定,杜十都这个面子他恐怕给不了。他转身背对众人决绝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不必再为她求情。”说罢,他斜眼一瞟李木英喝道:“木英,如果你还有点愧疚之心,那你自己到禁闭室去吧。”

    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李木英绝无二话,她轻声道:“是爹。”于是俯身扣完头站起来自己到禁闭室里去。

    旁人觉得李墨白身为父亲对李木英太过严厉,可有谁知道李墨白心里的痛?等李木英离开后,李墨白心中痛楚逐渐平复,他回过头对沈复道:“复儿,你是的徒弟,大丈夫总沉溺于女儿情长绝非英雄所为,今天我不罚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说沈复之过不亚于李木英,李墨并没有罚他,只怕他是托了李木英的福,李墨白罚李木英过重,自然不忍再罚沈复。李墨白苦叹一声看了阿秀三人一眼,阿秀三人和李木英倒是姐妹情深,他心中颇感欣慰,并道:“阿秀、阿梅、阿兰,你们三个回去以后闭门思过,记住了,一个月之内,不许你们去看木英,要是谁不听话,我就让木英在里面多呆一个月。”李墨白以身作则严以律己,阿秀三人是知道的,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三人低着头沉默不语。该罚的已经罚过,该斥责的也已经斥责过,李墨白道:“你们四个都起来吧。”等沈复四人站起来,李墨白扫视众人一眼道:“今日官兵没有得逞,我料定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进攻,不过大家还是不能大意。”

    众人拱手听命,而后石玉柱道:“首领,此次官兵没有得逞,我想,林射谷一定会四处调兵遣将,无涯谷虽然地势险要,却绝非久留之地,咋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要是等官兵的援军到了,大家想脱身只怕就难了。”

    此言正是李墨白心中所想,他愁上心头点点头道:“大家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李墨白说完转过身去背对众人。身为军侯府首领,他心中所虑之事太多,却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为难。别人看他深明大义名声在外,其实在这个位置上,他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众人对李墨白一抱手相继离去,只剩石玉柱、叶隐娘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石玉柱所虑固然不错,只是大家在无涯谷生活多年,早已把无涯谷当成了家,有谁愿意抛家舍业离家而去?当年被逼无奈离开南阳村躲进无涯谷,本以为太行山的雄峻险绝官府不易找到,何况北方大地自古就是英雄豪杰逐鹿中原的棋盘,留在北方可以静观时局变化,又便于号令江湖豪杰对抗辽兵进犯。当初将军侯府大部家眷安置在无涯谷中,本想着大伙聚在一起,不容易被官府各个击破,依眼下的情形来看,此举有诸多考虑不周之处。早知今日,当初大家还不如西出巴蜀,隐匿江南,官府也未必奈何得了大伙。如今这局势,官兵攻入无涯谷无望,调兵遣将前来围剿已成定局。林射谷亲自坐镇,带着这么多家眷,贸然突围又不是上上之策,何去何从自然需要李墨白深思熟虑。

    李墨白踌躇满志,一时想得入了神,根本没有留意石、叶二人站在身后。他想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见石、叶二人站在眼前,他微微一笑道:“石兄弟、叶姑娘,原来二位还没走呢?”

    其实李墨白大可不必在二人面前强颜欢笑,大家何尝不是忧心忡忡。石、叶二人笑着相互看一眼,石玉柱问道:“首领是在为是否撤离无涯谷之事忧虑是吗?”

    李墨白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石玉柱,他皱起眉头道:“林射谷老谋深算,这次他是想把军侯府赶尽杀绝,石兄弟你说的没错,无涯谷绝非久留之地,可官兵说到就到,根本就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时间,贸然行事,我担心非但不能脱身反而中了林射谷的计。”

    叶隐娘是女人,女人的敏感让她对家的依恋感受更深。听了这话,她痛心道:“大家在无涯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大家都能平安冲出去,谁又舍得离开家呢?”

    与生死相比,其他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是否撤离无涯谷如今已经成必须认真面对的问题,倘若真要突围,根本容不得瞻前顾后。不过此事还是后话,李墨白道:“二位单独留下来,想必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石玉柱拱手道:“首领,今日的事不知你怎么看?”

    李墨白“哦”的一声道:“看来石兄弟心里有话不吐不快呀。”

    石玉柱岂止是不吐不快,他道:“首领,你让我暗中追查内奸的事,这几天我一直在查却丝毫没有进展,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我甚至怀疑我们的猜测是不是错的。”石玉柱停了下来,他一咬牙气愤道:“我倒真希望我们的猜测是错的,可今天的事实在蹊跷,后山小道是无涯谷的机密,即便大内侍卫眼线遍布天下,如果没有人暗中给林射谷通风报信,我想官兵绝不可能轻易找到后山,更让人奇怪的是官兵来偷袭时木英恰巧不在后山,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说到这里,他显得更加急切,一抱手道:“首领,虽然我们至今没有查到内奸是谁,但今天的事足以证明,无涯谷内的确有官府安排的眼线,这个人能躲过咋们这么多岗哨去给林射谷通风报信,至少可以证明两点,要么这个人知道我们所有的部署,要么这个人还有其他同伙。”

    石玉柱说得句句在理,即使换作叶隐娘,她也察觉到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何况李墨白。李墨白之所以不说,全因他心中所虑更甚。人心何其险恶,有些事他实在不敢多想,更不愿去想。繁华尽落爱恨情仇,他倒宁愿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愿意到乡间去做一个普普通通教书育人的先生,也不愿在风口浪尖上饱经世事沧桑。

    见李墨白不说话,石玉柱接着道:“官兵显然是有备而来,谷口方向的进攻摆明了是为掩护对后山的偷袭,好叫我们首尾不能相顾,这招声东击西可谓歹毒,无论哪方得手,无涯谷必破无疑,如此凌厉的攻势,没有周密的部署,没有准确的情报绝对做不到,要不是事先早有准备,大家今日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叶隐娘越听越觉得后怕,她道:“木英是有些麻痹大意,可只要有她在后山,官兵不可能轻易得手,官兵是怎知道她不在后山的呢?难道这又是巧合?”

    石玉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对李墨白道:“巧合自然是有的,可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巧合,自从木英回来以后,这么多怪事全都凑在一起,我想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一切。”

    石玉柱说了这么多,李墨白终于开口问道:“石兄弟,你说说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石玉柱道:“我还是那句话,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不揪出那个内奸,即使这次军侯府能化险为夷,那下次呢?内奸一日不除,军侯府一日不得安宁。”

    无涯谷内聚集了几千人,要从这几千人中找出内奸好似大海捞针。叶隐娘深感事情复杂,她为难道:“眼下我们只是怀疑没有一点线索,军侯府上下这么多人,到哪找内奸去?”

    没有线索不代表没有办法,石玉柱道:“办法自然是有的,无涯谷中虽然人多眼杂,不过,知道咋们的部署,又能轻易避开所有岗哨随意出入无涯谷的人不多,我们着急,那只暗中给林射谷传递消息的老鼠更着急,这次官兵的阴谋没有得逞,林射谷必然会迁怒于他提供的情报有误,我想用不了多久,那只老鼠就会从地洞里出来。”

    此言有理,李墨白点点头道:“依我看,我们不妨惊一惊这只老鼠。”

    石玉柱道:“首领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李墨白似乎胸有成竹,他道:“不惊一惊他,他怎么可能乖乖从地洞里爬出来。”又道:“之前我一直担心内奸的事说出去会让无涯谷内人心惶惶,发生了今天的事,即便我们不说,想必大家已经心中有数,倒不如干脆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早就怀疑军侯府内部有官府的眼线,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那个内奸的线索,我倒想看看那个人能躲到什么时候。”

    原来李墨白早有计划,石、叶二人终于可以放心了。两人相互看一眼,叶隐娘问道:“首领,那木英怎么办?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

    李墨白正在犹豫之中。石玉柱见状,叹了一声道:“木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身上肩负着军侯府的未来,江湖险恶,有些事让她早一天经历没什么不好,这次她被人利用险些酿成大祸,我看这件事还是告诉她为妙。”

    李墨白明白石玉柱的意思,听了石玉柱的话,他道:“这件事拜托石兄弟和叶姑娘去办吧。”被人利用,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李墨白让石玉柱和叶隐娘去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李木英,一者,这种事要是从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口里知道,李木英心中可想而知是何等凄凉。二者,他罚李木英在禁闭室思过一个月,此时有何颜面再去见她?石、叶二人理解李墨白生为人父的一片苦心,点点头双双拱手而去。

    李木英身上既有男儿的英雄虎胆,又有女儿的温柔细腻。李墨白罚她面壁思过,她并来到禁闭室把自己关起来,即使门外没有人看守,她也绝不会从禁闭室走出半步。或许有人会说她为人古板不知变通。这就是豪杰与常人的差别。常人想的是得过且过,安于现状甚至贪些虚图巴脑的小便宜。豪杰却责任在肩刚正不阿,天下皆浊我自清,不管别人是否能看见,心中自有是非,头顶自有神明。

    那间仅能放下一张床的禁闭室固然狭窄,李木英的心却无比开阔。她自小饱读诗书,看尽天下兴亡,每当遇到挫折,她并成熟几分。在这样的反复摔打中,挫折成为她磨炼意志最好的磨刀石,她的内心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显示出少年人的年轻气盛。

    进了禁闭室盘腿坐下内心慢慢恢复平静,心中那些恨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冷静和思考。李木英天资聪明,静下心来一想,许多事情的脉络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今日的事看似错综复杂,可又怎瞒得了她呢?她痛心不是莫名其妙就被别人利用,痛心的是自己明知身负重任,任犯了这样的大错。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禁闭室的门,沈复在门外道:“师妹是我,我能进去吗?”

    沈复的出现在她心中惊起一丝欢喜,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正要把门打开,却又犹豫了。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悲凉。自古忠孝两难全,爱与志何尝不是难两全?她从小立志做个花木兰一样的巾帼英雄,志向并是她的性命,虽然她深爱沈复,可如果不能做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她何必打开这扇门呢?她此刻是如此清醒,又是何等决绝。她慢慢放下手的同时,内心坚硬得像一块冰。

    沈复的敲门声显得越发急切,他一边敲门一边道:“师妹,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今天的事情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官兵不可能攻入后山,你也不会被师傅责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和你你起受罚,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好不好......?”

    李木英有些失望,她爱上的男人不应像沈复一样儿女情长,特别是眼下这种时候。她心想,身为李墨白的得意弟子,沈复更应该留在李墨白身边,帮助李墨白化解此次危机,而不是来和她说这些好听的情话话。李木英忍痛转身走回去坐下来,任凭沈复在门外好话说尽,她心如磐石一般。

    沈复什么好听的话都说过,李木英既不开门也不答一句,这让他心灰意冷,只好转身黯然离去。这一切都被石玉柱和叶隐娘看在眼里听子耳里。并不是石、叶二人故意偷听李木英和沈复的情话,是沈复的这番表演正好让二人撞上,二人想躲也躲不开。

    等沈复离开后,两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女人对感情那份敏感让叶隐娘心里很不舒服,她看着沈复落寞的背影道:“真没想到复儿对木英用情竟如此深......”石玉柱不答,她看了石玉柱一眼,察觉到石玉柱脸色不对,就问道:“你在想什么?”石玉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叶隐娘并轻声道:“你怀疑是复儿?”

    石玉柱没有想到叶隐娘如此直率,只好答道:“在没有查到真相之前,谁都值得怀疑。”

    叶隐娘心头一酸道:“我知道刚才在首领面前你就想说,只是碍于复儿是首领的徒弟,你没有开口罢了,复儿是首领唯一的弟子,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卖军侯府。”

    石玉柱低下头道:“我也相信复儿是清白的,可他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木英刚走,官兵就来偷袭,这怎么解释?”

    叶隐娘想了想道:“复儿和木英之间的感情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也许是年轻人情之所至不可自拔,我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

    都说到了这里,石玉柱索性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他道:“少年人情之所至可以理解,可军侯府纪律严明难道他会不知?他那种时候去找木英不是摆明了是把木英往火坑里推也把自己置身于不利之地,这样的错如果纯属无意也罢,他要是有意为之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去找木英是受人指使,那他就是在利用木英对他的感情,这对木英来说有多残忍你知道吗?”女人的内心都是脆弱的,石玉柱的一番话让叶隐娘心中对李木英多了几分担忧。石玉柱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叹道:“以前跟随首领出生入死那些老兄弟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恰恰是军侯府这些后辈,少年人意气用事贪图享乐,眼看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在高官厚禄面前,有几个人禁得住诱惑。”一句人心难测道出世间多少无奈,石玉柱的话能惊出别人一身冷汗,也说出了多少人内心的阴暗。

    一开口并说了这么多,一点不像自己素有的严谨认真。石玉柱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身上还有少年人的习气。他无奈地一笑道:“咋们还是去看木英吧。”

    才迈开脚步,叶隐娘抢先一步拦在前面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我毕竟是女人,女儿家的心思我比你更清楚。”这倒是,石玉柱站在原地,叶隐娘对他甜甜一笑转身朝禁闭室走去。

    敲响禁闭室门的同时,叶隐娘道:“木英是我。”待李木英把门打开,叶隐娘并走了进去。

    要是换成别人,李木英是绝对不会见的,叶隐娘她却没有理由不见。李木英反手把门关上问道:“叶姐姐,你怎么来了?”

    叶隐娘对她一笑道:“是首领让我来的。”提起李墨白,李木英顿时垂头丧气,低下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叶隐娘一瞧,问道:“怎么?你觉得他罚你太重,生他的气?”

    李木英摇摇头悲伤道:“是我让爹失望了。”她说完抬起头看着叶隐娘道:“叶姐姐,是你和石大哥在爹面前推举我去守后山的,木英真没用,辜负了你和石大哥的一片苦心。”

    叶隐娘笑道:“木英,你年纪还小,犯错在所难免,日后行事小心就是,你不必自责。”

    李木英哪肯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摇着头道:“可是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是我害死的。”

    叶隐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轻叹道:“江湖中人只怕注定不得好死,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叶隐娘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刚才我见复儿来过,你为什么不肯见他呢?”

    李木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实在没有心情去想他和我之间的事。”

    叶隐娘看得通透,她哀伤道:“男人哪个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木英,你的性子太强势,一天两天复儿还能让着你,长此以往,我担心你和他注定有缘无分。”

    李木英心中感到一阵刺痛,她强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叶姐姐,你来找我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叶隐娘道:“这次你阿秀被宁国山庄的人跟踪,官兵又突然包围了无涯谷,我来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们早就怀疑军侯府内部出了叛徒,首领让你石大哥一直在暗中追查,只是一直没有线索。”

    果然不出所料,李木英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以李木英的聪明,她能想到这些,叶隐娘一点不奇怪。又听李木英问道:“爹有什么打算?”

    叶隐娘道:“你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你安心呆在这里,全当磨磨自己的性子吧。”有个人说几句知心话,李木英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点点头,叶隐娘对她微微一笑打开门走出去。

    一个人独自面对一间狭窄的小屋,内心很快就被孤寂吞没。刚开始的时候,借着内疚所剩余威尚且能抵御孤单,第二天醒来,随之而来的并是煎熬与失落。李木英几乎要疯掉,她精神恍惚完全不知道这一整天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数着天黑,又等着天亮,越是这样她越清醒,直到第三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可仅过了一个时辰,梦魇并无情的将她叫醒。好在休息了一个时辰,她的精神有所好转,慢慢的也开始适应这个狭小的地方。李墨白让她面壁思过,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去还不到十之一二,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改变,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想到这些,浮躁不安的内心得到久违的安慰,她盘腿席地而坐,心中默默背诵《木兰诗》。

    一个女子,要在男尊女卑的江湖上做个真豪杰谈何容易,木兰的胸怀大义又一次将她折服。她深知要想做花木兰那样的女中豪杰,她还差得很远。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此次官兵之所以有机会从后山突入无涯谷,正是利用了她的心浮气躁,如果她能成功在禁闭室呆足一个月,这对她将来行走江湖大有益处。想明白了这些,李木英开始欣然接受,心里随之拨开乌云见月明。

    午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禁闭室的门“咚咚”一阵巨响,阿秀在门外大喊道:“小姐,你快开门呐,不好啦,出事了......”

    李墨白有过严令,一个月之内不许阿秀等人来见她,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阿秀绝不敢违抗命令。李木英站起来去把门打开,见到阿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站在门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好像天塌了一样。于是,她打量阿秀一眼问道:“怎么了?看把你急的。”

    阿秀不知为何突然落泪,哽咽着道:“小姐,阿兰她......阿兰她......”

    阿秀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李木英性子一急扶着她大声道:“阿兰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阿秀哭了出来,她道:“小姐,阿兰死了。”

    阿兰是她最好的姐妹之一,李木英一听犹如晴天霹雳,她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兰她怎么会死呢?”

    阿秀一直在摇头,慌慌张张地道:“我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直没有见到她,我和阿梅以为她生病,所以就去找她,可没想到......可没想到等我们找到她房间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李木英心痛欲裂,咬牙大喝道:“凶手是谁?”

    阿秀答道:“没有凶手,阿兰她是自杀的。”

    一个活泼开朗、而且年轻漂亮的姑娘不可能在最好的年华选择自杀。阿秀的话李木英一字都不愿相信。看来阿秀也是一问三不知,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李木英顾不上那许多,放开阿秀冲出禁闭室。阿秀擦一擦泪水,一边哭一边快步追上去。

    匆匆忙来到阿兰的房间,屋里已经挤满了人。李墨白、杜十都、石玉柱、叶隐娘、沈复闻讯皆赶了过来,几人远远站在阿兰床前,瞧得出大家心情十分沉重。李木英一进门就看到阿兰静静躺在床上,她睡得多安详,除了喉咙处有一道绳索留下的血痕外身上一丝不苟。而阿梅跪在床前早已哭成了泪人,阿秀触情生情,呆站在门口默默流泪。此情此景怎不叫人心碎?李木英慢慢走上前去,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她一时难以控制心中悲愤,泪水不禁在眼角打转。

    那条夺走阿兰性命的白绫冷冰冰挂在房梁上,想必大家刚把阿兰的尸首从房梁上放下来。可即便到了现在,李木英依旧不愿相信阿兰会死。她细细看了眼阿兰的脸,她一点也瞧不出阿兰是个一心寻死故而亲生的人,相反,她似乎从阿兰脸上看到一丝惊恐和悔恨。

    到底是什么夺走了阿兰的性命?李木英百不得其解。她抬起头看到那条白绫,再看到倒在桌子边的凳子。乍一眼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仔细一看,悬念顿时在她心头产生。阿兰个头不高,即使站在凳子上也够不到那条白绫,那她又如何自杀的呢?这是个很大的破绽,单凭这一点足以肯定阿兰不是自杀的,一定是被人杀了以后掉在房梁上模仿出自杀的样子。或许正是那个凶手杀人时太过慌张,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破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个凶手真是狠毒,为什么要杀一个天真善良的姑娘?李木英咬紧牙关暗暗握紧拳头,立誓一定要找到凶手还阿兰一个公道。

    如今的无涯谷风声鹤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是偶然的,也许阿兰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人杀了灭口。杀人灭口之后做了手脚,这点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过李墨白等人?看来那只老鼠已经开始行动了,可伶阿兰花一般的年纪,竟遭了如此厄运,岂能不叫人痛惜?

    叶隐娘长叹一声轻轻安慰道:“好了木英,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只有尽快找出凶手才能给阿兰一个公道。”

    沈复接上话道:“叶姐姐说的没错,师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此时,查验尸体的人已经赶来,叶隐娘走到李木英身边拉着她道:“木英,咋们先出去吧。”说着,又上前去把阿梅扶起来,大家一同走出去到门外等候。

    半个时辰后,尸体勘验完毕,验尸的仵作走到李墨白面前拱手道:“首领,尸体属下已经勘察过,阿兰姑娘身上除了颈部有一道伤痕以外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伤口,属下初步判定,阿兰姑娘喉咙上的伤痕应该是那条白绫所致。”阿兰从小研习武艺,多少会些拳脚,她的房间整洁如旧,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再加上她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一定和阿兰相识,而且是阿兰信得过的人。正当大家沉思时,那验尸的人接着道:“另外,据属下勘验,阿兰姑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话叫李墨白等人大吃一惊,阿兰尚未出阁,她怎么会有身孕呢?大家相互看一眼,杜十都疑惑地问道:“阿兰怎么会有身孕呢?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验尸的人答道:“属下不敢胡说,属下已经仔细查验过,阿兰姑娘确确实实已经有了身孕。”这样的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大家惊得说不出话来。见大伙不说话,仵作拱手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属下告退。”李墨白点点头一挥手,那人退了下去。

    按理说一个妙龄少女未婚先孕,多少令世人不耻。可江湖中人随性而为敢爱敢恨,不必顾虑世间那些教条,更不必在乎世人的冷眼。阿兰年轻气盛,遇到喜欢的人真情流露做出了出阁的事不足为奇。她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更不可能亲生。

    一尸两命,众人知道阿兰已经怀疑并更加气愤。阿秀破口大骂道:“阿兰和阿成有婚约在身,阿兰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阿成的。”

    听此一言,阿梅道:“说不定阿兰就是阿成杀的。”

    阿秀和阿梅的话有几分道理。阿兰和阿成早有婚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虽然她们还没有成亲,可私下里青梅竹马相濡以沫,阿兰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呢?另外,阿成专门负责传递消息,无涯谷中所有的部署他都清楚,且他能随意出入无涯谷没人阻拦,自然也能把消息神不知鬼不觉传递给林射谷。再有就是阿兰的死,行凶者是阿兰最信任的人,阿成正好符合这个身份。

    条条线索都指向阿成,李木英急于帮阿兰讨回公道,大喝道:“阿秀、阿梅,你们去把阿成押到这来。”

    不等阿秀、阿梅走,李墨白摆手道:“且慢。”

    事实具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李木英道:“爹,咋们还在等什么?我现在就是把那个畜生抓来,要是晚了,只怕那个畜生就跑了。”

    李墨白徘徊几步想了想道:“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是阿成。”

    李木英义愤填膺道:“难道阿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证据?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把他抓来当面对质,看他还能抵赖什么。”

    李墨白还是觉得不妥,他再三思量喝道:“来人。”一个持刀的汉子走上前来拱手听令,李墨白指那汉子道:“去阿成住处搜一搜,看看有什么线索。”

    那汉子拱手“是”的一声转身办事去。为自己的姐妹伸冤是分内之事,那汉子刚走,阿秀、阿梅站出来,阿秀道:“首领,我们也去。”这种时候让她们置身事外那还不把她们憋出病来,李墨白点点头,阿秀、阿梅一拱手而去。

    凶手是不是阿成眼下还不好说,大家不如到聚义厅等候消息。石玉柱站出来道:“凶手到底是不是阿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咋们还是到聚义厅等候消息吧。”大家纷纷点头称好,李墨白命人带上阿兰的尸体,大家一起到聚义厅去。

    刚到聚义厅坐下来,阿秀、阿梅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并前来复命。阿秀把那包东西送到几人面前道:“首领、小姐,你们看。”

    李木英站起来踱步上前从阿秀手里抢过那个包袱打开一看,竟是一包白花花的银子。阿成哪里这么多的银子,这回证据确凿了吧?居然为了银子出卖军侯府,还杀了心爱的女人。李木英一气,顺手把包袱一扔,白花花的银子顷刻间洒了一地。

    洒在地上的银子多的叫人吃惊,李墨白等人一看纷纷站起来,杜十都上前捡起其中一锭银子问道:“这......这哪来这么多银子?”

    阿梅提剑一指地上的银子道:“都是从阿成住处搜出来的,足足有三千两。”

    区区三千两银子就买走了一个人的良心,众人唏嘘不已,纷纷看着李墨白。铁证如上,李墨白闭上眼睛一阵心痛。过了一会,他睁开眼道:“来人,去把阿成带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个汉子将阿成绑着推进聚义厅。阿成一路喊冤,进了聚义厅后,他一脸懵委屈道:“首领,阿成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他们要绑我。”

    阿梅没有一点好脸色,“哼”的一声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阿成真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吞吞吐吐道:“我......”

    他刚一开口,沈复站起来喝道:“见到首领还不跪下。”

    阿成急忙跪倒地上道:“首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众人见他还在抵赖,心中越发恼火。石玉柱不声不响问道:“阿成,你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知道我们搞错了呢?”

    阿成答不上来,李木英站起来又从阿秀手里夺过那包银子丢在阿成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阿成低头看见包里露出的银子,他惊得张大嘴巴抬起头分别看了在场众人一眼道:“这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李木英看他那副装疯卖傻的样子就来气,她袖子一甩转过身去骂道:“这些银子从哪里来的不是应该问你吗?”

    阿秀走到阿成面前指着地上的银子骂道:“这些银子就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阿成先是愣住了,然后脸一酸急道:“冤枉,首领,阿成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些银子。”

    阿梅上前去怒斥道:“你说你没有见过这些银子,那你说,这些银子是怎么跑到你家里去的?难道它们都长脚了不成?还是它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还喊冤,阿兰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被这一顿臭骂,阿成难以自圆其说,干脆避而不答。李墨白叹了一口气道:“阿成,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做了就做了,你老实说,勾结官兵出卖军侯府的人是不是你?”

    这可真是天上掉一颗雷砸在自己头上,阿成吓得脸色苍白,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以为他默认做了一切,何况铁证如山,就算他想狡辩也不可能。真相已然明了,李木英揪心不已,转身扑上去问道:“阿兰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她?”

    阿成听后一边落泪一边道:“什么?阿兰死了?”

    一行泪水从李木英眼角落下,她一挥手,两个汉子把阿兰的尸首抬了进来。她咬牙止住泪水道:“你自己看吧。”

    见到阿兰的尸体,阿成彻底奔溃,他双膝挪动着扑到阿兰身边痛哭着道:“阿兰,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不断的大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成的表演让李木英觉得恶心,她道:“你知道吗?阿兰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官府给了你多少银子,你要杀她,还要背叛军侯府?”

    阿兰的死已经让阿成彻底绝望,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什么都不在乎。他趴在阿兰身上哭了很久,直到泪水流干了,他才慢慢站起来。阿兰死了,他已无活下去的意义,他目光呆滞小声道:“阿兰,你等我,我这就来陪你,我这就来陪你......”他努力抬起头对李墨白道:“首领,阿成没有出卖军侯府,我没有杀阿兰......”说完,用尽全力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谁都没有想到阿成如此倔强,在场众人急忙扑上去,阿成倒在阿兰身边已经没了气息。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成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所做的一切不像是在演戏给大家看。面对阿兰的死,李墨白相信他是发自肺腑的痛。他在临死之前都不愿承认是他杀了阿兰,是他出卖了军侯府。李墨白不禁想问,一个甘愿陪心爱的女子去死的人,难道他是贪图富贵之辈?可那三千两银子和阿兰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释?阿成一死,许多尚未查清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墨白暗暗打量在场所有人一眼,他深感此事未免太顺利了点。他刚把军侯府内部有内奸的消息放出去,阿兰就糟了毒手。大家刚怀疑到阿成身上,阿秀、阿梅轻轻松松就从阿成家里搜出三千两银子,难道世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那个内奸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把消息传给林射谷,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阿成生性耿直善良,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内奸?让大家彻底相信阿成就是军侯府内部那个内奸的是那三千两银子,最值得怀疑的恰恰也是那三千两银子。如果那三千两银子阿成是从林射谷那里得来的,他怎么敢放在自己家里,又怎么可能轻易让阿秀、阿梅找到?这么多疑问加在一起,李墨白可以肯定,阿成一定是冤枉的。只可惜他看透的太晚,让那个内奸的奸计得逞不说,还白白搭上了阿成的性命。

    其实已经猜到阿成不是内奸的何止李墨白一人。石玉柱、叶隐娘一直在暗中追查那个内奸的下落,阿成一死,她们也看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个内奸精心编排的一出好戏,大家一不留神都上了他的当。只不过二人心里清楚,那个内奸实在太可怕,所以,即使她们知道这是一出故意安排给她们看的戏她们也不能说。因为一旦揭穿事实真相,那个内奸很有可能从此以后再不露头,到时候要想把人找出来就更难。

    为了以大局为重,只好先吃这个哑巴亏,李墨白叹道:“真相已经大白了,把她们好好安葬了吧。”

    沈复不解道:“师傅,阿成是军侯府的败类,像他这种人,应该把他碎尸万段。”

    以阿秀、阿梅的心智见识自然看不透这场戏的杀机,虽然阿成已死,两人心中的恨却未消。听了沈复的话,二人点点头,阿梅恨恨道:“沈大哥说的没错,这种人死了活该。”

    李墨白是正人君子,学伍子胥鞭尸那种事他做不出来,他道:“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复儿,叫人抬下去埋了吧。”沈复挥手叫来四个汉子,将阿兰、阿成的尸体抬了出去。这出戏那个内奸应该满意了吧,李墨白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让一个叛徒在无涯谷横行无忌,他看了眼李木英道:“木英,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从禁闭室里跑了出来,念今日事出有因我不怪你,你回禁闭室里去吧。”

    李木英拱手道:“是爹。”

    阿秀、阿梅以为经历了今日的事,李墨白应该会对李木英从轻发落,没想到还让李木英回禁闭室。阿秀“哎”的一声道:“小姐......”李木英大步走出聚义厅不理阿秀,阿秀没有办法,回过头对李墨白道:“首领,你就原谅小姐吧。”

    不想,李墨白喝道:“军侯府纪律严明,阿秀,谁让你去找木英的?我的话你忘了吗?”

    阿秀忙低下头道:“阿秀没忘,可是......”

    李墨白打断她斥责道:“可是什么?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思过吧。”

    阿秀、阿梅一肚子的委屈,含泪拱手道:“是。”

    如此一来,聚义厅内疚只剩李墨白、杜十都、石玉柱、叶隐娘四个人。杜十都走上前来替阿秀、阿梅鸣不平,他道:“哎呀,我说首领,你干嘛对她们那么认真,看你把她们吓的。”

    李墨白真是恨铁不成钢,他问道:“杜兄,你是想女儿了吧?”

    杜十都有一子一女,儿子杜威在江南道上行走,女儿杜鹃在威虎寨寨主洪豹门下学艺。女儿长大了总是和爹更亲些,杜十都哪能不想。他哈哈一声道:“李兄弟,还是你最了解我老杜,啊呀,我都一年没有见到我的小杜鹃了,看到阿秀、阿梅,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我能不心疼她们吗。”说到这,他沉下脸话锋一转认真地道:“李兄弟,我怎么看着今天的事好像有不少门道,阿成老实巴交的,他怎么可能是内奸?我怎么觉得我们都被人给耍了?”

    连杜十都这个大老粗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李墨白、石玉柱、叶隐娘面面相觑。反正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李墨白道:“阿成一死,我才知道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石玉柱无奈道:“是啊,那个人太可怕了,他事先就算好了每一步,他杀了阿兰,让我们怀疑凶手是阿成,然后把三千两银子放到阿成家里,坐实阿成就是出卖军侯府的内奸,再利用木英和阿兰之间的情义,让木英一步步把阿成逼入绝境,最后不得已,阿成只能一死了之,阿成一死,自然就成了畏罪自杀。”石玉柱苦笑一声道:“如此步步杀机环环相扣,此人心思之缜密令人不得不佩服呀。”

    叶隐娘点头道:“最可怕的是他了解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的弱点都被他利用,就连首领也不例外。”

    原来都是明白人,杜十都更加不解,他打量着三人道:“你们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揭穿他呢?”

    石玉柱问道:“事实是什么?”

    杜十都右手手背拍在左手心上道:“哎呀,咋们都上当了呀!”

    石玉柱微微一笑道:“上了当又怎么样?现在的结果不正是那个人想要看到的吗?咋们何不成全他,要是拆穿了他,他还能轻易露面吗?”将计就计,果然妙哉,杜十都哈哈大笑一声不再多问。

    李木英回到禁闭室,她还在因阿兰的死心痛。阿秀、阿梅、阿兰和杜十都的女儿杜鹃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们五个人志趣相投,可以说打断了骨头都分不开。虽说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没想到生命是这般脆弱,更没想到上天是如此残忍,竟容不下一个天真活泼,一生从未踏出过无涯谷半步的善良女子。

    这样的玩笑让她的心情难以平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何况阿兰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为什么还要杀她?怪不得白居易说“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阿兰的遭遇让李木英看到男女情爱是何等残酷。联想到自己,这次到江湖上去历练让她长了不少见识,回到无涯谷后,沈复的种种表现一次次让她感到失望。人家都说江湖儿女命运多舛,她在心中暗暗问道,难道世上真的没有真爱吗?可话说回来,世事炎凉人心险恶,李木英不过是个情窦初开不经世事的女子,她哪里懂得什么是真爱?

    木兰替父从军,是个至情至性恪守孝道的女子;十几年征战沙场无怨无悔,那份执着铭刻在与生俱来的侠骨柔肠中。她的孝义、她的忠诚千百年来逐渐融入中原大地,木兰成为每个人心目中的英雄。李木英每次读起《木兰诗》,心中并会激荡起惊涛骇浪。那才是她希望变成的样子,那才是她活在世上的意义。

    平静下来后,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为什么阿成宁愿陪阿兰去死也不肯承认他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如果阿成是因为钱才出卖了军侯府,为什么面对死亡时却那般坦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只因她一时的气愤竟白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现在看来,与其说阿成是那个内奸害死的,不如说是被自己逼死的。三天前被人利用,官兵差点从后山偷袭成功,今日再一次被人利用成了别人手里杀人的刀。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坑了跌倒两次?江湖险恶,处处是机关陷阱,没想到在无涯谷也是如此这般让人如履薄冰。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李木英追悔莫及,她真是太年轻了,性急冲动的毛病总是改不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为年轻付出多少代价,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李墨白推开禁闭室的门走进来。这几日受的委屈,这几日因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后果,所有的情绪就在那一刻爆发出来。李木英屈膝猛的跪在地上,泪水雨点般落下来,她几度要失声痛哭,却强忍着道:“爹,木英无能,辜负了你的期望。”

    作为父亲,李墨白希望她天真活泼,将来嫁一个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人,一辈相夫教子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世人的女子的偏见太深,说什么男尊女卑,泯灭女人的个性。李墨白却不那么看,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那样柔弱的人,李木英年轻,见识不凡,将来大有可为。所以,只要李木英高兴,他不会对李木英的事情从来不横加干涉。但看到女儿的泪水,他的心又怎能不痛?

    今天的事连自己都被人摆了一道,他不怪李木英,叹了一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免不了有犯错的时候,今日的事连爹也没能及时看破别人的阴谋,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别往心里去。”

    李木英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她低下头惋惜道:“爹,阿成是我害死的,是我逼死了他。”

    李墨白道:“你和阿兰姐妹情深,阿兰的死正好被人利用,是爹大意了,这件事让爹看明白,我们对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将李木英扶起来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

    李木英十分不甘道:“可是阿成是被冤枉的。”

    李墨白悲叹道:“为了麻痹那个设计这一切的人,只能先让阿成背这个黑锅,只有让他相信我们已经中计,他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我们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等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爹自然会还阿成一个公道。”听了这番话,李木英心中轻松了许多。李墨白昂首挺胸满怀期望接着道:“木英,你是军侯府的未来,大家都看着你呢,不管任何时候,遇事切莫惊慌失措,你要记住,江湖险恶,即使是你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那也未必是真实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只有一起经历过磨难,你才能看出谁忠谁奸。”短短几句话道出许多人生之道,李木英倍感安慰,安心的点了点头。李墨白笑了出来,他道:“好了,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吧,爹先走了。”李墨白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反手关上禁闭室的门。

    初春的夜晚,天气依然阴冷。三更后,官兵大营死一般沉寂,就连巡逻的卫兵也不见几个,只有中军大帐一直亮着灯。寒风吹进大帐,火光在风中左右摇摆。林射谷坐在将案前,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读,脸上颇有几分轻松闲适。卓云、马长信分站左右,二人手持长剑一言不发,倒想两根木桩子。深更半夜,三人有如此闲情逸致候在中军大帐,不像睡不着的样子,倒像在等什么人。

    账外一阵风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走进大帐,林射谷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书不紧不慢道:“山猫,你终于现身了。”

    那黑衣人并未摘下面纱,一拱手道:“山猫参见林大人。”

    林射谷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瞧了蒙面人一眼道:“这次非但没有抓到李墨白,还白白损失了好几十个大内侍卫,你不是送来消息说你都安排好了吗?你不想解释点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没想到李墨白那么狡猾,他早就怀疑军侯府内部有人给大人通风报信,所以暗中另外做了部署,这次是我失算了。”

    卓云冷冷一笑质问道:“是李墨白太狡猾,还是你没有尽力办事?山猫,我警告你,少在大人面前耍滑头。”

    黑衣人一听,急忙拱手道:“在下怎敢欺瞒大人,这件事实在是李墨白老谋深算。”

    林射谷慢慢走到黑衣人身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很快就能一统天下,到时候,所有和朝廷作对的人都是乱臣贼子。”林射谷斜眼一瞟黑衣人道:“山猫,你是聪明人,和朝廷作对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林射谷这话说得很重,黑衣人道:“山猫为大人办事,万死不辞。”

    林射谷道:“不用你万死不辞,只要你尽心尽力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的那笔银子我已经派人给你存进了开封的万通钱庄,你随时可以去取。”

    黑衣人大喜道:“多谢大人。”

    林射谷走回将案前坐下问道:“你说李墨白早就怀疑军侯府内部有内奸,那你怎么还敢来见我?”

    黑衣人迎上去道:“大人放心,在下已经找了个替死鬼,眼下,军侯府上下都以为内奸已除,在下一定另找机会,一定帮大人铲除军侯府。”

    林射谷轻轻一笑道:“不是帮我,是帮当今圣上。”

    黑衣人拍错了马屁,连声道:“是是是。”

    林射谷又拿起书,目光放到书上面道:“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我正想告诉你,我刚收到皇上密令,京城出了几件大案,皇上让我五日内务必赶回开封,我明日一早并走。”

    黑衣人似乎有些为难,问道:“大人你走了,这里的事情该怎么办?”

    林射谷道:“无涯谷易守难攻,在此和李墨白对峙只能是徒劳无功,皇上正在四处调兵遣将,打算不日进攻北汉一统大宋,一时调不出那么多援军来对付李墨白,再说,军侯府虽然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可这些年天下逐渐稳定,李墨白已经兴不起什么大浪,这次暂且放过他,等皇上灭掉北汉以后再说。”

    黑衣人劝道:“可是大人,要是让李墨白就这么轻而易举脱身而去,日后在想抓他可就难了。”

    林射谷可不是这么想的,他猜得出黑衣人的心思,看了黑衣人一眼道:“李墨白占据险要之地固守反而不好抓,他要是出了无涯谷,抓起来就容易多了,你回去以后什么都不用做,等我的命令。”黑衣人无非是害怕世间拖得越久,他的身份容易暴露。无奈林射谷的话他不敢违抗,只好拱手应下,然后走出大帐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一早,官兵收拾营帐拔寨而去。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官兵就这么撤走了,多少让李墨白等人心生疑惑,大家难免怀疑这是不是林射谷的又一个阴谋。李墨白派出快马到三十里外打探,快骑探明官兵这次真的撤走了。消息传来,大伙一头雾水,以林射谷的做派,他怎么可能轻易认输?难道是开封除了什么事?

    正当大家疑虑重重之际,洪豹带着杜鹃前来拜会。坐下一聊才知道,原来洪豹得知官兵围攻无涯谷,就带领威虎山的好汉想来给军侯府解围。人都走到半道上,却听说开封出了几件大案,总管禁军的两位副统领被人暗杀,户部一位主事不明不白的失踪,赵匡胤不得不急召林射谷回京办案,洪豹这才让手下人折回威虎山,他独自带着杜鹃赶来报信。

    这么说是赵匡胤帮了军侯府的大忙,要是那样的话,大家真得好好谢谢赵匡胤。不管怎么说,这次军侯府总算化险为夷,值得大家好好喝几杯。不过,大家的行踪已经暴露,日后是否留在无涯还需仔细斟酌。大家商议了三天,最终在洪豹的建议下,大家决定分成两股暂时离开无涯谷,一部避到江南,另一部西入巴蜀以免官兵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