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胡老魔，枯木夺舍
天还未亮透，刘山就赶着牛车来了，牛是江正锋昨日里赶进城时拉车的那头老黄牛，但现在，赶车的条子已经拿在刘山的手上，显然，也拿得很趁手，因为他的脸上正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以至于他跳下牛车时，嘴里的吁声拖得又脆又响。
也是因为这一声清脆，江正锋人还没走出屋子，就先热情地喊了起来，“他伯来了！”，江麒麟跟着老爹走上前去时，刘山一眼就盯住了他。
待江麒麟上得前来，被刘山一把抓住肩头摇晃，江麒麟直觉肩头吃痛，脚底踉跄，想要这人诓了自家一头牛，这下又没来由地为难自己，心头升了股怨气，瞪着刘山，咬牙去稳住身子。
刘山却在这时松开了手，对着一脸愤然的江麒麟哈哈笑道：“屁娃娃这小身板长得倒结实，是块打铁的料子。”
“二郎不可无礼，还不快见过你刘伯，他方才是在试你的气力呀。”江正锋见江麒麟还在横眉怒目瞪着刘山，出言相解。
江麒麟听了老爹的话，又去看一脸笑意的刘山，眼中的忿恨消了大半，捂住辣疼的肩头，忍痛躬身喊了声“刘伯好！”
这时，百桑村早起的人儿已经纷纷路过，见到刘山，一个个分外热情。
张婶说“原来是娃他叔！”、李叔说“他伯来啦！”、马大爷喊“老弟怕是十多年没回来了吧，老哥我可是常常惦记着呢”……不管是否沾亲带故，都套上了近乎。
其实，刘山一家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百桑村，刘家又是独姓，在百桑村哪里来这么多七大姑八大姨，只不过是因为刘家如今在城里混出了点儿名头，人们图个脸面而已。
待三言两语之后，知道刘山此来是要带江麒麟进城学艺，又开始议论纷纷。
“二郎好福分！”、“老江家这是有了大盼头了”、“江老牛皮福厚，两个娃都争气！”、“要我说呀，二郎这娃进了城也是一样，烂泥巴怎么扶上墙”、“对啊，二郎就不是个成大事的模子”、“我看到头来呀，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进了城也是白搭，还不如我家小子再过两年讨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来得踏实”、“江老牛皮也就这德行，总指望没边际的事，这二郎本来就吊儿郎当，再进城去，肯定要废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说得越来越难听，可是舌根含在人嘴里，谁也管不住，江麒麟气得就要张口大骂，被老江头一把拉住，麒麟娘也从屋里拿出那件褂子哦，给江麒麟套上，笑道：“二郎，甭管别人说什么，尽力学本事，平平安安回来就行了。”
“你娘说得没错，麒麟，老江家的种，挺直了腰板，去吧。”江正锋对那些七嘴八舌犹若惘闻，淡笑着拍拍江麒麟的肩头，此刻，他想起了四十年前自己幼年丧父时四处求人所遭受的冷眼白眼，相比乡亲们此刻的嚼舌根，可要难以忍受得多，也看开了，人嘛，都乐于锦上添花，又能有几人雪中送炭？
在乡亲们的议论声中，在爹娘的叮咛嘱咐下，套上娘亲昨夜缝好的褂子，江麒麟跳上牛车，随刘山上了路。
“二郎，进城见了赵师傅，不要乱说话，他问你就答，他不问你就乖乖闭嘴，知道么？”
“为什么？”
“赵师傅人称赵哑巴，向来沉默寡言，你别管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牛车一路颠簸，一路下来，江麒麟和刘山已不再那么生分。
“二郎，前面就是雾竹林，过了雾竹林，进入官道，再有半盏茶，就到锻夫城了。待会儿过林的时候，你抓稳了，竹林雾大，多年前专吃小孩的白胡子听说就是在这一带出没的，可是打你叔我记事起的这么些年，一直都风平浪静，也没听到有哪家丢了娃儿，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刘山一边说一边去看江麒麟，见江麒麟抓稳了牛车的护杆，挥起手中条子，狠狠地抽到牛屁股上，牛车飞也似地提速冲进了雾竹林，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他现在就怕徒生事端。
雾竹林，林如其名，浓雾弥漫，又湿又潮，江麒麟紧紧抓着护杆，忍住屁股上被颠簸膈出的酸疼，抬头去看，入眼除了能隐隐约约看到的竹影，四处静悄悄的，只有牛车驶过风声入耳。
一切，和刘山来时一样，眼看就要驶出雾竹林，刘山松出了一口气。
但雾却突然变得越来越浓，瞬间就目不能视，然后，牛车就顿在了原地，刘山的条子顿在半空，一切定格了。
诡异阴森而尖锐的笑声从浓雾中传来，冷风刮面，江麒麟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被浓雾中伸出手的一只手爪抓住肩头带飞。
落地时，白胡子果然有着长长的白胡子，但却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因为他此刻靠在树下盘腿而坐的样子形同枯槁，胸口的起伏和破旧风箱一样，所以口鼻喘气声剧烈而混乱，眉心的黑云宣告他快要死了，但凭他这白花花的长胡子，江麒麟已认定他就是白胡子。
江麒麟想说话却无法吐出半句，全身动弹不得，然后，意识开始涣散，昏迷下去。
“哈哈哈，天不亡我，送来了这小娃儿给我续命！”白胡子老头睁开空洞干枯的双眼，身不见动，就自动把昏倒的江麒麟吸到身前，手掌翻动，附在江麒麟的天灵盖上，皱眉握紧手中一枚玉扳指，口中喃喃自语。
“无极轮回，逆天改命，夺元舍婴，枯木逢春，起！”
一股黑气从白胡子的手臂涌出，涌向江麒麟的天灵盖，随着黑气涌进，一缕缕湛青色的气烟从江麒麟的天灵盖涌向白胡子的眉心，涌出的青烟越来越淡，一道道金黄色气体又从江麒麟头顶涌出，汇聚成一颗金光闪闪的圆珠。
“本命元珠，续命逢春，给我吸！”
白胡子大喜而呼，闭目皱眉，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儿从他的体内飞出，模样和他一模一样，婴儿出体，睁开眼睛盯着金黄珠子，眼神贪婪而得意，对着珠子张嘴而吸。
眼看金黄珠子就要被婴儿吞进口中，江麒麟额头的月牙儿突然金光闪闪。
轰隆隆，凭空炸响三声闷雷，三道闪电自天空中劈下，那婴儿甚至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三道雷电劈到身上，凄厉而叫，飞回白胡子体内。
“天命雷种！天命雷种啊！哈哈，贼老天！你既要害我，何故戏弄于我段十三！我好不甘心啊！”白胡子吐出满口鲜血，全身皮肉迅速干瘪，白骨飞化成缕缕黑烟，顷刻间灰飞烟灭，缕缕黑烟被金黄色珠子吸纳，只有那枚玉扳指掉落在地。
金黄色的珠子吸光了黑烟，金光大作，飞回江麒麟体内，江麒麟额头的月牙儿金光一闪而过，又成了寻常的疤痕。
雾竹林里的白雾也在顷刻间消散一空，旭日已经东升。
江麒麟睁开眼睛，悠悠醒来，头还在隐隐作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感到手臂被嗝得生疼，抬手一看，原来地上是一枚翠绿色的玉扳指，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江麒麟捡起玉扳指，和脖间玉佩串在一起，挂到脖子上，头有余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二郎！”
刘山赶着牛车过来，看到江麒麟，惊喜而喊。
“刘伯，刚才发生了什么？”江麒麟上了牛车，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方才赶着路，突然脑子空白一片，再一看，你已经不在车上，心头大急，正要寻找，却见雾已散尽，原来你在这里！”刘山一边驾车一边回答。
“倒是你，怎么反而赶在我前头来，何时下的车？”刘山问道。
“侄儿也不知道，方才醒来就躺在那地上，缺什么也想不起来。”江麒麟如实回答，隐了玉扳指的事不提，反正挂在脖下胸间，被衣服盖住，刘山也看不见，他知道刘山连一头牛都要诓，若是见了这值钱玩意儿，哪还有不拿的道理。
“唉，你没事就好。”
说话间，牛车驶出了雾竹林，进入管道，路面变得平坦宽阔起来。
也是因为这一声清脆，江正锋人还没走出屋子，就先热情地喊了起来，“他伯来了！”，江麒麟跟着老爹走上前去时，刘山一眼就盯住了他。
待江麒麟上得前来，被刘山一把抓住肩头摇晃，江麒麟直觉肩头吃痛，脚底踉跄，想要这人诓了自家一头牛，这下又没来由地为难自己，心头升了股怨气，瞪着刘山，咬牙去稳住身子。
刘山却在这时松开了手，对着一脸愤然的江麒麟哈哈笑道：“屁娃娃这小身板长得倒结实，是块打铁的料子。”
“二郎不可无礼，还不快见过你刘伯，他方才是在试你的气力呀。”江正锋见江麒麟还在横眉怒目瞪着刘山，出言相解。
江麒麟听了老爹的话，又去看一脸笑意的刘山，眼中的忿恨消了大半，捂住辣疼的肩头，忍痛躬身喊了声“刘伯好！”
这时，百桑村早起的人儿已经纷纷路过，见到刘山，一个个分外热情。
张婶说“原来是娃他叔！”、李叔说“他伯来啦！”、马大爷喊“老弟怕是十多年没回来了吧，老哥我可是常常惦记着呢”……不管是否沾亲带故，都套上了近乎。
其实，刘山一家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百桑村，刘家又是独姓，在百桑村哪里来这么多七大姑八大姨，只不过是因为刘家如今在城里混出了点儿名头，人们图个脸面而已。
待三言两语之后，知道刘山此来是要带江麒麟进城学艺，又开始议论纷纷。
“二郎好福分！”、“老江家这是有了大盼头了”、“江老牛皮福厚，两个娃都争气！”、“要我说呀，二郎这娃进了城也是一样，烂泥巴怎么扶上墙”、“对啊，二郎就不是个成大事的模子”、“我看到头来呀，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进了城也是白搭，还不如我家小子再过两年讨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来得踏实”、“江老牛皮也就这德行，总指望没边际的事，这二郎本来就吊儿郎当，再进城去，肯定要废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说得越来越难听，可是舌根含在人嘴里，谁也管不住，江麒麟气得就要张口大骂，被老江头一把拉住，麒麟娘也从屋里拿出那件褂子哦，给江麒麟套上，笑道：“二郎，甭管别人说什么，尽力学本事，平平安安回来就行了。”
“你娘说得没错，麒麟，老江家的种，挺直了腰板，去吧。”江正锋对那些七嘴八舌犹若惘闻，淡笑着拍拍江麒麟的肩头，此刻，他想起了四十年前自己幼年丧父时四处求人所遭受的冷眼白眼，相比乡亲们此刻的嚼舌根，可要难以忍受得多，也看开了，人嘛，都乐于锦上添花，又能有几人雪中送炭？
在乡亲们的议论声中，在爹娘的叮咛嘱咐下，套上娘亲昨夜缝好的褂子，江麒麟跳上牛车，随刘山上了路。
“二郎，进城见了赵师傅，不要乱说话，他问你就答，他不问你就乖乖闭嘴，知道么？”
“为什么？”
“赵师傅人称赵哑巴，向来沉默寡言，你别管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牛车一路颠簸，一路下来，江麒麟和刘山已不再那么生分。
“二郎，前面就是雾竹林，过了雾竹林，进入官道，再有半盏茶，就到锻夫城了。待会儿过林的时候，你抓稳了，竹林雾大，多年前专吃小孩的白胡子听说就是在这一带出没的，可是打你叔我记事起的这么些年，一直都风平浪静，也没听到有哪家丢了娃儿，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刘山一边说一边去看江麒麟，见江麒麟抓稳了牛车的护杆，挥起手中条子，狠狠地抽到牛屁股上，牛车飞也似地提速冲进了雾竹林，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他现在就怕徒生事端。
雾竹林，林如其名，浓雾弥漫，又湿又潮，江麒麟紧紧抓着护杆，忍住屁股上被颠簸膈出的酸疼，抬头去看，入眼除了能隐隐约约看到的竹影，四处静悄悄的，只有牛车驶过风声入耳。
一切，和刘山来时一样，眼看就要驶出雾竹林，刘山松出了一口气。
但雾却突然变得越来越浓，瞬间就目不能视，然后，牛车就顿在了原地，刘山的条子顿在半空，一切定格了。
诡异阴森而尖锐的笑声从浓雾中传来，冷风刮面，江麒麟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被浓雾中伸出手的一只手爪抓住肩头带飞。
落地时，白胡子果然有着长长的白胡子，但却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因为他此刻靠在树下盘腿而坐的样子形同枯槁，胸口的起伏和破旧风箱一样，所以口鼻喘气声剧烈而混乱，眉心的黑云宣告他快要死了，但凭他这白花花的长胡子，江麒麟已认定他就是白胡子。
江麒麟想说话却无法吐出半句，全身动弹不得，然后，意识开始涣散，昏迷下去。
“哈哈哈，天不亡我，送来了这小娃儿给我续命！”白胡子老头睁开空洞干枯的双眼，身不见动，就自动把昏倒的江麒麟吸到身前，手掌翻动，附在江麒麟的天灵盖上，皱眉握紧手中一枚玉扳指，口中喃喃自语。
“无极轮回，逆天改命，夺元舍婴，枯木逢春，起！”
一股黑气从白胡子的手臂涌出，涌向江麒麟的天灵盖，随着黑气涌进，一缕缕湛青色的气烟从江麒麟的天灵盖涌向白胡子的眉心，涌出的青烟越来越淡，一道道金黄色气体又从江麒麟头顶涌出，汇聚成一颗金光闪闪的圆珠。
“本命元珠，续命逢春，给我吸！”
白胡子大喜而呼，闭目皱眉，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儿从他的体内飞出，模样和他一模一样，婴儿出体，睁开眼睛盯着金黄珠子，眼神贪婪而得意，对着珠子张嘴而吸。
眼看金黄珠子就要被婴儿吞进口中，江麒麟额头的月牙儿突然金光闪闪。
轰隆隆，凭空炸响三声闷雷，三道闪电自天空中劈下，那婴儿甚至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三道雷电劈到身上，凄厉而叫，飞回白胡子体内。
“天命雷种！天命雷种啊！哈哈，贼老天！你既要害我，何故戏弄于我段十三！我好不甘心啊！”白胡子吐出满口鲜血，全身皮肉迅速干瘪，白骨飞化成缕缕黑烟，顷刻间灰飞烟灭，缕缕黑烟被金黄色珠子吸纳，只有那枚玉扳指掉落在地。
金黄色的珠子吸光了黑烟，金光大作，飞回江麒麟体内，江麒麟额头的月牙儿金光一闪而过，又成了寻常的疤痕。
雾竹林里的白雾也在顷刻间消散一空，旭日已经东升。
江麒麟睁开眼睛，悠悠醒来，头还在隐隐作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感到手臂被嗝得生疼，抬手一看，原来地上是一枚翠绿色的玉扳指，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江麒麟捡起玉扳指，和脖间玉佩串在一起，挂到脖子上，头有余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二郎！”
刘山赶着牛车过来，看到江麒麟，惊喜而喊。
“刘伯，刚才发生了什么？”江麒麟上了牛车，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方才赶着路，突然脑子空白一片，再一看，你已经不在车上，心头大急，正要寻找，却见雾已散尽，原来你在这里！”刘山一边驾车一边回答。
“倒是你，怎么反而赶在我前头来，何时下的车？”刘山问道。
“侄儿也不知道，方才醒来就躺在那地上，缺什么也想不起来。”江麒麟如实回答，隐了玉扳指的事不提，反正挂在脖下胸间，被衣服盖住，刘山也看不见，他知道刘山连一头牛都要诓，若是见了这值钱玩意儿，哪还有不拿的道理。
“唉，你没事就好。”
说话间，牛车驶出了雾竹林，进入管道，路面变得平坦宽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