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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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节 烽火长屠 死生契阔(5)

更新时间:2014-05-13

妙计?涟丞一言既出,瑶池畔的众人都怔了一怔。

还不等他详细道来,隐藏在暗处的杀意忽然怒涨而起。

胧赫引箭上弦,挽起一方青弓如青月,月圆月缺只在瞬息之间。

咆哮撕风而来,是齐头并进的森黑箭雨。莲兮侧耳仔细分辨,弹指一刻,竟仿佛听见了九十九声连响。绷绷弦响是何等尖锐,她却无暇掩耳,一心只顾着向发箭处高喊:“阿赫,你住手!”

胧赫穷尽了毕生的心血钻研箭术,可这百箭瞬发的功夫,也不过是近百年才练成的

。他身怀绝技,却鲜少示人,独独曾在莲兮面前张弓炫耀了一回。

彼时,他将一座无名高山充作靶子,百箭齐发射入山腰间,竟让整座山峰拦腰崩塌。莲兮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赞许,嘴上却非要消遣他两句。胧赫惯用的青羽黑箭是以身上黑鳞所化,同时取下百鱗为箭,对肉身对神元都是沉重的负荷。未伤人先伤己,分明是个不划算的招式。可若是用寻常的箭矢替代,又发挥不出十足的箭劲,反倒不如单发黑箭实用。

莲兮于是笑话他说:“你这一式不过是徒有其表。我只问你一句,若是百箭落空,箭矢平白夭折了,你还有命在么?”

胧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答道:“那也是我乐意,要你多管闲事。”

冥冥之中是谁一语成谶?而今,他果真以命相搏,没有半点犹豫。

莲兮想要阻拦也晚了,转眼只见群箭逼近,直取涟丞的头顶。

涟丞在层层箭雨中嬉戏躲闪久了,早有些腻歪。眼看着又是老套的箭路,他再没有耐性一一闪避。索性迎着来箭,凌空推出一掌。浑浊的魔元从他的手心汹涌而出,化作重重黑瘴。随他五指猝然一收,笼罩在黑瘴中的箭矢霎时碎散成了漫天粉尘。仅剩的一支青羽箭被涟丞取在指间,毫不留情地向着发箭处回掷了过去。

幽深暗处,胧赫的一丝角龙元神忽明忽灭,霎时黯淡。

“畜生……”莲兮从牙缝间恨恨挤出两字来。

涟丞不恼反笑,哼哼着扳过她的下巴说道:“任凭你的容貌怎样更改,终究是龙莲兮的心性。方才我卖了个破绽,可惜你还是舍不得下手。所谓时不待我,那样的机会再不会有了。”

他说着便将莲兮的双腕脉门紧锁在掌中,随即侧身一旋,在封琰身边落脚。

“孟章这小鬼自不量力,月前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旧伤还未养好就敢逞能,分明是找死么!”封琰哼哼冷笑,不屑道:“三弟挑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吧。”

瑶池中央日头正盛,封郁半眯着眼久久立在原地,像是暖阳下瞌睡的猫儿。他顿了半刻,气定神闲回道:“若有一日封郁称帝,胧赫必要为新帝尽忠一世

。他与我早有此约,又岂会死得轻易?”

封琰气急败坏怒声说:“好个君子嘛!说到底还不是狼子野心?东炀老子真是瞎了眼,缘何千万年只提防着我一个人?”

“我倒想做个闲云野鹤,”封郁深笑着瞟了一眼莲兮,悠然说:“只可惜三千多年前,我家夫人当着天下群仙的面,言之凿凿说要做个天后,夫人的话,我岂敢不从?”

“呵!他也不过是嘴上逞能。”涟丞紧扣着莲兮的喉间,狠绝道:“什么天帝天后,我敢赌定,今日你二人必要齐齐丧命于此。”

涟丞胸怀“妙计”,卖了半天关子,封琰早没了耐性不由连声催问他:“究竟是哪一策妙计?你快快说来!倘若真能杀他个干净,我日后定有重谢!”

封琰却是忘了,自己早已沦为天家逆子,眼下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是从九重天叛逃。()先前他向涟丞许下的一切尽成虚妄,又哪里来的日后重谢?

涟丞心中另有一副算盘,明知他话里荒唐却不屑挑明,只是顺着答道:“当初封郁替莲兮挡劫,曾将我东海法宝四方如意盘打碎成百瓣镜片。那一夜,你我在蛇山不都听得清楚么?九十九块镜片在封郁的体内,莲兮每次身受天劫,必会九十九倍应在他的头上……”

他话音未尽,封琰已然领悟其中奥妙,手间忙不迭掐起指诀来。

眼看着一记五雷轰顶呼之欲出,涟丞猛地将莲兮推向封琰,旋即飞身退到一边。昔日封郁唤取天雷入怀,亲手夺去了夭月的性命。封琰如法炮制,也将莲兮生生困死在怀中。

百里晴空,贯下千钧雷霆,直奔莲兮的额顶。

封郁抬脚半步,却见莲兮微微摇了摇头。天顶雷鸣嘶嘶近在百丈之内,她的眼色却如水平静。

眼帘忽地一垂,她再度睁眼时,仿佛已是另一人。森寒眸光直指而来,决绝亦冷酷,便连封郁也惊愣了。

她究竟是谁?

封郁惊疑的刹那,只见一道妖异紫光从莲兮的胸前翩跹跃出。莲光折扇在她的指间舒展如花,伞盖似的被她撑在了头顶

。封琰冷眼看着,不由嗤笑,这脆弱的扇面在雷霆之下不过是挡车螳臂,能派得什么用场?

果然,即便是灌注了龙元的折扇,终究也只抵去了三分雷势,其余七分,不声不响地没入了她的体内。封琰与涟丞同时转眼望向瑶池中央,谁曾想,那一头的封郁巍然不动,分明是毫发无损的模样。两人大失所望,齐声惊问道:“这是为何?”

封郁眉头紧拧成结,直盯着莲兮不答话。

莲兮为涟丞挡劫时,也曾吃过天雷的厉害。一击正中,少不得叫她皮焦肉脆,疼得哭爹喊娘。后来背着东海族人偷偷休养了月余,才治好了皮面伤。

谁曾想,今日的境遇却是截然不同。那一记凶悍的雷霆透体而入,将原本沉寂的龙元生生挑拨了起来。一双猛兽在体内对峙刹那,终究是她的元神更胜一筹,雷电在血脉间四涌飞窜,渐渐被她倒噬个干净,好似滴水入汪洋,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稍稍晕眩片刻,她抬眼望向封郁,意味深长笑道:“果不其然,那夜在樊城……镜片已被取走了。”

封郁见她安好,这才勾唇一笑承认:“不错,只是苦了夫人。”

“樊城?怎么可能。”封琰听着他两人一唱一和,不由糊涂。封郁与莲兮四处找寻玲珑碎,封琰的亲信一路尾随,途经樊城也并未探察出什么异样。

封琰心底不甘,还想依循旧法再唤一道天雷来轰莲兮。怎奈她手中多了一柄折扇,便多了一副尖锐爪牙,再不好将她捆缚在怀中。他心生一念忽然撒手放开了她,倒退两步悻悻笑道:“哟!这把扇子涟丞四寻不见,原来竟是到了你手里。莲光折扇虽是个宝具,只可惜跟着涟丞尝了太多血腥,恐怕不大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吧……”

“更何况,”封琰狡黠道:“扇面上还沾着你那狐仙友人的一泊狐血……”

他话中虚虚实实,莲兮还不及分辨,便听着耳后呼呼风声响动。

涟丞飞掠上前抢先扣住了莲兮的左肩,两袖深紫翻云覆雨,一招一式全是**杀意。莲兮忙不迭执扇来战,袖行扇走两相抗衡,实则是同一路家传剑法。

涟丞几次三番劈手夺扇,都被莲兮轻巧闪过,他心中不耐有意挑衅道:“你不必苦苦回想了,我也不怕告诉你

。当年你替我身受大劫,在天火焚烧之下险些丢了小命,正是在你卧床修养的功夫里,我去了青丘一趟……”

莲兮嘴角紧绷不语,只听他猖狂又说:“青丘的那只红狐狸和你也是一般的心软,死到临头还是下不了狠心。我也没法子,只好暗里一扇子拍晕了银笏。他的神狐血呀,光是闻着就叫人垂涎欲滴,也难怪那红狐狸喝下一口便欲罢不能……”

紫扇舒卷,在莲兮手中幻化如风。同样的碧波诀、沧海式,由她摇扇舞来,亦攻亦防皆是出彩。她指间的扇风寒冽如刀锋,几次险些正中涟丞的面门要害,却每每在临阵之时仓皇而退。涟丞料定她心软下不去杀手,在胶战之中还不忘时时拿话来撩拨她。

银笏是怎样毫不设防地被他算计,又是怎样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由涟丞绘声绘色一一道来,无不让莲兮痛心疾首。她紧咬着牙根,满嘴龈血横流。

怒已生恨,恨已刻骨。

只是,任她手中的折扇舞若狂龙,却终究少了一丝决绝的杀意。

涟丞满心只顾着应付眼前的莲兮,待他眼角瞥见个白影飘渺而来,已是后知后觉。他愕然转头,正迎上封郁一副白袖猎猎展动。鬼魅似的人影在他跟前绕了一绕,转瞬又不知所踪。涟丞左右环顾,猝不及防头顶发冠被人一揪。还不等他仰头来看,封郁已推出一掌泰山压顶,将他的面门深深扣进了玉石砖地里。

雪白砖石应声而碎,遍地砖碎飞溅。

涟丞艰难抬起头,恨恨抹去唇角的血花,嘶声说:“背后伤人,算什么君子?”

封郁白袖震天一拂,将莲兮护在身后,勾唇浅笑:“小人么,便该由小人来收拾。”

涟丞自恃魔元深厚,再不似从前那样畏惧封郁。他两眼勾勾瞧着封郁身后的莲兮,见她脸色惨白肩背颤抖,只觉得痛快。他还嫌不够尽兴,探出长舌哧溜溜在唇上一舔,有意对她说道:“银笏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躺在冰**任人摆布的模样更是**,啧啧……与他一夜缠绵当真是世间极乐……”

他话音未尽,只见封郁徐徐从舌底抽出一柱金弦来,不由哑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