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和生精神病院
下雨了。
星光百货前的喷泉广场上，人们忙着避雨，也有部分群众因为是毛毛雨，干脆直接站在原地，或用背包遮挡着头顶。
林凰净拉紧大衣的立领快步走着，再度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卡牌，其状态原为「发动中」，然而才不到一秒却自动转为。
她前进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个幸运小子该不会又成功了吧？
这是一张八星的效果卡，可将特定的对象拉入异空间，而发动者必须在空间的中心放置一样物品，当进入空间的对象找到那项物品或身亡时，发动效果即解除。
林凰净之所以选在星光百货，是有目的的，因为这张卡牌必须在人口密度大于每平方公尺两人、总人口数大于三百的场所才能发动，而卡牌将根据在场人物的性格及经历，塑造中的成员，阻挠被拉入的特定对象取得物品。除了那位特定对象外，其他在场群众将不会感受到任何变化，毕竟他们只是被当作塑造人物的模板而已。
异空间的时间流速为现实世界的一百万倍，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零点几秒之内，梁皓然恐怕已经体验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物。
如今既然发动效果终止，说明对方不是身亡，便是顺利得到放置物品了。
「呵。」
她关了手机屏幕，弯身坐进汽车中，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惆怅。
说起来，这张卡牌还是她弟弟亲自制作的，她只是无意间从他的遗物中取得而已，至于拍摄过程，不提也罢，都是往事了。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紧不慢地移动着，从前方看过去，车中的人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无暇的面颊上似乎带着几许湿意。
＊
时间倒回现实世界的三秒前。
毛毛细雨飘落，周遭人忙着躲雨，而这雨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将梁皓然的振奋打湿了，他的心情也跟着蔫答答的，认为今晚林凰净大约是不会出现了。
若有心赴约，至少站在显眼的地方吧，人这样多，一点踪迹或线索也无，可见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交还手机。
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往回走，一滴雨水却从镜框上方滑入眼中，微微刺痛，便反射性地眨了一下眼。
就这么一下，四周的景物顿时大变样──
首先不见的，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奇怪的是，听习惯的嘈杂声一旦消失，耳朵反而痛了起来，不是那种剧痛，只是微微的疼痛，却让梁皓然僵硬了片刻。
「……来聊聊你的近况吧，你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
一个冷淡而低沉的男声模模糊糊地传入耳中，少年连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但他的记忆点仍停留在宣传活动现场，是以一时间还在愣神当中。
「回答，最近吃什么？」男声逐渐清晰起来，彷佛一把铁锤，钝钝地敲在耳膜上。
梁皓然没有答话，而是缓缓抬头望向周围，表情呆滞。
他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看起来像是……一间医疗诊间？
可自己不是在电影宣传活动现场吗？
「你不想说话？」发出声音的白袍男子皱起眉头，「好，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反正我也想早点休息。」
尖锐的语句毫不客气地袭向梁皓然，他这才将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魏……宇？」他迟疑道。
发声的男子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肤色白皙，面容斯文，下巴的胡髭剃得很干净。他面向梁皓然，左手插在医师袍的口袋内，右手则搁在桌上，不知在笔记本内写着什么。
单看这名男子的长相，毫无疑问是方才电影宣传活动的男主持人魏宇。
为了穿过人群到舞台后方的喷泉，梁皓然也算是在台前的 vip 位置待了一段时间，将主持人看得清清楚楚，那面容、那身形、那声音……绝对是魏宇。
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又有些怪异。
「『魏宇』？是谁？呵呵，早说过不想来精神病院当医生了，这群疯子。」白袍男子冷笑一声，扔下笔朝外面大喊道：「张伯！诊疗结束了，把人带走！」
这人怎么……
梁皓然张了张口，弄不清状况，却在下一秒被冷不防闯进诊间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来人套着一件黑色运动外套，胸口绣着一行橘色小字「和生精神病院」，动作和言行皆粗鲁不善。
他上前抓住梁皓然的手臂，挺着肥壮的啤酒肚对白袍男子点头哈腰：「杨医师，辛苦了，我这就把这家伙带走。」
白袍男子面色不虞地点点头，挥挥手将两人「请」出诊疗室。
一关上门，被称作张伯的中年男子立刻朝门缝啐了一口。
他一面抓着梁皓然的手臂，一面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啊，以为每个人都打从心底尊敬他吗？狗屁！要不是他老子是康定医院的院长，我当他是坨屎！总有一天把他踩在脚下……」
张伯越说越来气，最后干脆将怒火发泄在梁皓然身上，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啪！」
梁皓然僵住了。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此时屁股上乍然一片疼痛，愣得说不出话来。
张伯甩甩手，还是有点不爽快，「靠，傻头傻脑的，打起来也没反应，没意思！走了，去游戏厅找你的白痴小伙伴吧！」
梁皓然没应声，大脑缓慢地运转着。
被拽着走，加上刚才的疼痛刺激，他的神智倒是逐渐回笼了。
依照所见所闻判断，看起来他是从舞台现场瞬间乾坤大挪移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原因不明……
而那名神似魏宇的男子否认自己是魏宇，他被张伯称作「杨医师」，说明他姓杨不姓魏，且职业为医师。
再结合两人的对话与张伯胸口的「和生精神病院」字样……
等等。
他低头看去，发觉自己出门时匆匆套上的短袖上衣被一件绿色运动服取代，胸前绣着「和生精神病院」几字，腕上还戴着属于精神病患的资料手环。
「和生精神病院
患者姓名：梁皓然
年龄：17
房号：301」
这是……小说情节吗？穿越之类的？
不可能是作梦，刚刚张伯的动作已经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事实就像一块干到发硬的饼，梁皓然费了大劲才勉强咽下。他现在亟欲了解自身处境，以及此状况和电影宣传会之间的关联。
「到了，进去吧！」
两人来到一间大房，房内铺着木地板，许多玩具散落在地，还有数十名同样着绿色运动服的人正在交谈或嬉戏，只不过留神一看，这些人大多神情夸张、言行举止异于常人，显然是……
梁皓然瞄了手环一眼。
──精神病患。
星光百货前的喷泉广场上，人们忙着避雨，也有部分群众因为是毛毛雨，干脆直接站在原地，或用背包遮挡着头顶。
林凰净拉紧大衣的立领快步走着，再度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卡牌，其状态原为「发动中」，然而才不到一秒却自动转为。
她前进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个幸运小子该不会又成功了吧？
这是一张八星的效果卡，可将特定的对象拉入异空间，而发动者必须在空间的中心放置一样物品，当进入空间的对象找到那项物品或身亡时，发动效果即解除。
林凰净之所以选在星光百货，是有目的的，因为这张卡牌必须在人口密度大于每平方公尺两人、总人口数大于三百的场所才能发动，而卡牌将根据在场人物的性格及经历，塑造中的成员，阻挠被拉入的特定对象取得物品。除了那位特定对象外，其他在场群众将不会感受到任何变化，毕竟他们只是被当作塑造人物的模板而已。
异空间的时间流速为现实世界的一百万倍，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零点几秒之内，梁皓然恐怕已经体验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物。
如今既然发动效果终止，说明对方不是身亡，便是顺利得到放置物品了。
「呵。」
她关了手机屏幕，弯身坐进汽车中，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惆怅。
说起来，这张卡牌还是她弟弟亲自制作的，她只是无意间从他的遗物中取得而已，至于拍摄过程，不提也罢，都是往事了。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紧不慢地移动着，从前方看过去，车中的人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无暇的面颊上似乎带着几许湿意。
＊
时间倒回现实世界的三秒前。
毛毛细雨飘落，周遭人忙着躲雨，而这雨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将梁皓然的振奋打湿了，他的心情也跟着蔫答答的，认为今晚林凰净大约是不会出现了。
若有心赴约，至少站在显眼的地方吧，人这样多，一点踪迹或线索也无，可见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交还手机。
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往回走，一滴雨水却从镜框上方滑入眼中，微微刺痛，便反射性地眨了一下眼。
就这么一下，四周的景物顿时大变样──
首先不见的，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奇怪的是，听习惯的嘈杂声一旦消失，耳朵反而痛了起来，不是那种剧痛，只是微微的疼痛，却让梁皓然僵硬了片刻。
「……来聊聊你的近况吧，你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
一个冷淡而低沉的男声模模糊糊地传入耳中，少年连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但他的记忆点仍停留在宣传活动现场，是以一时间还在愣神当中。
「回答，最近吃什么？」男声逐渐清晰起来，彷佛一把铁锤，钝钝地敲在耳膜上。
梁皓然没有答话，而是缓缓抬头望向周围，表情呆滞。
他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看起来像是……一间医疗诊间？
可自己不是在电影宣传活动现场吗？
「你不想说话？」发出声音的白袍男子皱起眉头，「好，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反正我也想早点休息。」
尖锐的语句毫不客气地袭向梁皓然，他这才将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魏……宇？」他迟疑道。
发声的男子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肤色白皙，面容斯文，下巴的胡髭剃得很干净。他面向梁皓然，左手插在医师袍的口袋内，右手则搁在桌上，不知在笔记本内写着什么。
单看这名男子的长相，毫无疑问是方才电影宣传活动的男主持人魏宇。
为了穿过人群到舞台后方的喷泉，梁皓然也算是在台前的 vip 位置待了一段时间，将主持人看得清清楚楚，那面容、那身形、那声音……绝对是魏宇。
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又有些怪异。
「『魏宇』？是谁？呵呵，早说过不想来精神病院当医生了，这群疯子。」白袍男子冷笑一声，扔下笔朝外面大喊道：「张伯！诊疗结束了，把人带走！」
这人怎么……
梁皓然张了张口，弄不清状况，却在下一秒被冷不防闯进诊间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来人套着一件黑色运动外套，胸口绣着一行橘色小字「和生精神病院」，动作和言行皆粗鲁不善。
他上前抓住梁皓然的手臂，挺着肥壮的啤酒肚对白袍男子点头哈腰：「杨医师，辛苦了，我这就把这家伙带走。」
白袍男子面色不虞地点点头，挥挥手将两人「请」出诊疗室。
一关上门，被称作张伯的中年男子立刻朝门缝啐了一口。
他一面抓着梁皓然的手臂，一面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啊，以为每个人都打从心底尊敬他吗？狗屁！要不是他老子是康定医院的院长，我当他是坨屎！总有一天把他踩在脚下……」
张伯越说越来气，最后干脆将怒火发泄在梁皓然身上，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啪！」
梁皓然僵住了。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此时屁股上乍然一片疼痛，愣得说不出话来。
张伯甩甩手，还是有点不爽快，「靠，傻头傻脑的，打起来也没反应，没意思！走了，去游戏厅找你的白痴小伙伴吧！」
梁皓然没应声，大脑缓慢地运转着。
被拽着走，加上刚才的疼痛刺激，他的神智倒是逐渐回笼了。
依照所见所闻判断，看起来他是从舞台现场瞬间乾坤大挪移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原因不明……
而那名神似魏宇的男子否认自己是魏宇，他被张伯称作「杨医师」，说明他姓杨不姓魏，且职业为医师。
再结合两人的对话与张伯胸口的「和生精神病院」字样……
等等。
他低头看去，发觉自己出门时匆匆套上的短袖上衣被一件绿色运动服取代，胸前绣着「和生精神病院」几字，腕上还戴着属于精神病患的资料手环。
「和生精神病院
患者姓名：梁皓然
年龄：17
房号：301」
这是……小说情节吗？穿越之类的？
不可能是作梦，刚刚张伯的动作已经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事实就像一块干到发硬的饼，梁皓然费了大劲才勉强咽下。他现在亟欲了解自身处境，以及此状况和电影宣传会之间的关联。
「到了，进去吧！」
两人来到一间大房，房内铺着木地板，许多玩具散落在地，还有数十名同样着绿色运动服的人正在交谈或嬉戏，只不过留神一看，这些人大多神情夸张、言行举止异于常人，显然是……
梁皓然瞄了手环一眼。
──精神病患。